葉青陽和陸景澄出櫃出得很簡單,至少比葉青陽以為的要簡單。
大學畢業後,陸景澄的父親給他介紹相親對象,“對方和你同歲,性情文靜,模樣……”
話才剛起了個頭,陸景澄就當場拒絕了,“我不要,我有喜歡的人了。”
陸父驚訝的看著他,疑惑道:“真的假的,誰?”
陸景澄毫不遮掩道,“葉青陽。”
陸父:……
陸父沉默了。
他看著自己一臉理所應當的兒子,頭疼道,“你應該知道,你和葉青陽都是男生吧?”
陸景澄點頭,“不然我們倆還能有一個是女生嗎?”
“那你和我說這話!”陸父氣惱,“胡鬧。”
陸景澄看著他的眼神有幾分嫌棄,他說,“爸,你應該知道,愛情是可以跨越性別的吧?”
陸父:……
所以,他兒子說的是真的?
陸父這才認真起來,“你是認真的?”
“不然呢?”陸景澄一副無奈的樣子,“騙你我有什麼好處?”
“可你們都是男生。”
“我剛剛不都說了,愛情是可以跨越性別的。”
“陸景澄,你是活在社會中,不是活在空中閣樓,在這個社會裡,默認的法則是男生應該喜歡女生,你明白嗎?”
“弱者適應法則,強者改變法則。我雖然沒有辦法以一己之力更改社會法則,但是我也不需要完全臣服在這個法則之下,不是嗎?”
陸景澄理直氣壯,“難道我還要委屈自己,放棄自己最喜歡的人不選,退而求其次按照社會約定,選一個自己不那麼喜歡的女生?”
“你和人家女孩兒家的父母有仇嗎?這麼對人家女生。”
陸父:……
“我只是覺得,你和葉青陽,你們沒有必要一定要在一起,你們現在才多大,可能混淆了愛情與友情,你們完全可以交個女朋友,說不定你們談了女朋友,會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還是女孩子。”
陸景澄無語,“我是傻逼嗎?我不喜歡他我會天天想親他嗎?我怎麼不去親陳巍呢?陳巍還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呢。”
“你這種思想,簡直就是把人家女孩子當試驗品,當工具,要是有人和你說'老陸啊,我們家閨女雖然喜歡女生,但是我覺得她這只是一時糊塗,肯定不是真的,你讓你兒子和我女兒試試,說不定我女兒和你兒子談了,就發現她喜歡的還是男生了'你同意嗎?”
“你同意我都不同意,我又不是試金石,誰都可以試一試。感情明明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是會有人在感情中受傷,有人會因為一段感情產生心理陰影,所以人在接觸到感情的時候,才更應該謹慎對待不是嗎?”
“為什麼你會覺得,可以隨便試試,可以明知道我喜歡葉青陽,還要讓我和其他人試試,去把無辜的人牽扯到我們的感情中呢。”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陸父道,“我希望你的人生可以順利一些,你明白嗎?”
“所以我的阻礙在哪裡呢?”陸景澄問他,“我的朋友知道我們的關係,並且接受,不會因此疏遠我們,他的朋友也是一樣。社會上無關緊要的人本就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他們愛怎麼想,我們根本不在乎。”
“我足夠有錢,我們家背景足夠雄厚,即使有人議論,但是也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說三道四。只要你和我媽接受,我覺得這就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問題。”
“那如果我們不接受呢?”
“那我就只能等著你們接受了。”陸景澄坦誠道。
“我以後肯定是要和我喜歡的人過一輩子的,不是我喜歡的,我看都不會看一眼,所以我不可能因為你們不接受就妥協,如果你們不接受,我可以給你們時間慢慢接受,但是你們不能去找葉青陽,更不能和他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爸,你應該不是這種人吧?”
陸父:……
陸父揮了揮手,把他打發出去了。
陸景澄沒有著急把這件事告訴葉青陽,陸父也沒著急把這件事告訴陸母。
他靠在椅背上,仔細的思考著自己兒子的感情問題。
之前陸景澄沒說他喜歡葉青陽也就罷了,現在陸景澄說開了,再回憶起來,很多細節,其實早就有跡可循了。
陸景澄每次放寒暑假,基本上都是在葉青陽家度過的。
每年新年,陸景澄都會讓葉青陽和他們一起過年。
他以前只以為陸景澄是心疼葉青陽無父無母,孤零零的一個人,現在看來,心疼是真,時時刻刻想和對方在一起也是真。
陸父有些煩躁。
陸景澄的一生,是過於順遂的一生,他並不願意在這件關係他一輩子的大事上駁了他的意願,可是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意願來,他又擔心,會不會讓他的未來變得艱難。
他沉思了許久,在幾天后,和陸母說了這件事。
陸母的反應比他以為的要平靜得多。
“隨他去吧。”陸母溫柔道,“這是他的選擇,以後是好是壞,他都會自己承擔。如果我們強行讓他按照我們的路走,他不會答應,而我們看到他不開心,也會自責。到最後,後悔的還是我們。”
“父母能提供給孩子的,只有前半生的溫暖與呵護,至於後半生,需要他們自己向前走。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有權利,按照他的想法,去走自己的路。 ”
陸父嘆了口氣,“那希望他別後悔。”
“應該不會後悔吧。”陸母笑道,“他從小到大,就沒有做過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陸父疑惑道。
“大概是因為女人總是敏感一些吧。”
這麼多年,葉青陽也算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每一年,她都看著陸景澄把葉青陽帶回來過年,每一年,葉青陽都是住在陸景澄的房間。
她曾經也以為兩人只是年少關係好,直到有一次,葉青陽在院子裡澆花,陸景澄站在他身邊陪著他,和他說著話。
她無意間望過去,卻看到了陸景澄眼裡的溫柔與寵溺。
那是她從來沒在陸景澄眼裡見過的眼神,赤誠、溫暖、令人心動。
她在那一剎,發現了自己孩子的小秘密。
陸母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和陸景澄談話。
她就像從來都不知道一樣,繼續看著自己的孩子和他喜歡的男孩兒來往。
她想,如果他們長大後斷了,那就斷了。
如果他們長大後還是只維持著朋友的曖昧,那她就不點破。
可如果他們想在一起,她也不是不能給他們一次機會。
他們相識的太早,相處的時間太長,他們陪著對方一起走過了少年期,走過了春夏秋冬。
他們早就長在了對方的心裡,長成兩株相互纏繞的藤蔓,剪不斷,理還亂。
一動,便是全身的神經。
所以她把選擇權交給了葉青陽和陸景澄,也交給了時間。
“如果他們可以在一起七年,那麼,說不定,他們也能互相陪伴著走完後70年。”
“希望吧。”陸父道。
陸景澄再次見到自己父親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改天帶陽陽回家一趟吧,小浠快過生日了,讓他也一起來吧,小浠喜歡他。”
陸景澄點頭,“好。”
陸父看著他,許久,才語重心長道,“你們的事情,我和你媽都不干涉,我只希望,日後你們年紀大了,能不為現在的選擇後悔。”
“會的。”陸景澄道,“我從來不做後悔的選擇。”
“那最好。”
“謝謝。”陸景澄道。
“別謝我,謝你媽吧,要不是你媽同意,我可沒這麼好說話。”
“那就謝謝你慧眼識珠,娶到我媽這麼美麗溫柔又開明的女人。”
陸父笑了一聲,“那你更應該當著你媽的面說,你媽一定很開心。”
“等下次吧。”陸景澄道,“等我回家了,再向她道謝。”
他告別了陸父,回了自己和葉青陽居住的屋子,葉青陽已經回家了,做好了飯,見他回來了,笑道,“剛剛好。”
“剛剛好什麼?”
“菜啊,正好都炒好了。”
葉青陽給他拿了碗筷,順道宣佈道,“我辭職了。”
“為什麼?”陸景澄驚訝,“你不是乾的挺好的嗎?”
“嗯,是挺好的,大概是太好了吧,所以我們經理看上我了。”
陸景澄:!!!
“你說什麼?”
葉青陽也很無奈,“他前兩天給我表白了,我拒絕了,我以為他應該放棄了,以後大家老老實實的做個點頭之交的同事,可是他竟然開始在辦公室明目張膽的找各種藉口接近我,還美其名曰是追求我。”
“我們公司還有起哄的,說什麼你看他多好啊,多浪漫啊,多喜歡你,簡直煩死我了,所以我就辭職了。”
陸景澄簡直無語,“你這個經理上趕著想當小三,你的那些同事還上趕著給小三加油,真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腦子有病!”
葉青陽哈哈笑了起來,“你好久沒這麼說成語了。”
“可見他們有多氣人。”
“那確實。”葉青陽點頭,“所以我就辭職了。”
“那你要去我們家公司嗎?”陸景澄問他,“還是重新找一個你喜歡的?”
“去你那裡吧。”葉青陽道,“我現在發現我還挺受歡迎的,所以去別的地方,要是再遇到這種事情,我又得煩。”
“那是,與其讓別人明目張膽的追你,還不如我呢。”
“你追過我嗎?”葉青陽突然想起來,“你好像也沒有追過我吧。”
陸景澄:……
陸景澄心虛道,“那不是你一上來就喜歡我喜歡得不行了嗎?”
葉青陽鼓著腮幫子看他。
陸景澄連忙彌補道,“等到了公司,我立馬追你,讓全公司的人都看著,都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得不行了。”
“那還是算了,我怕你爸媽知道,那我們就慘了。”
“他們已經知道了。”
這下輪到葉青陽震驚了,“你說什麼?”
“我前幾天和他們說了我喜歡你。”
“那……他們怎麼說?”
陸景澄笑道,“當然是說我們絕配啊。”
葉青陽:???
“你確定是我們絕配,而不是我們不配?”
陸景澄笑著捏了他的臉一下,“我們有什麼不配的,我們就是最配的。”
“所以你父母不反對?”
“不反對,小浠快過生日,我爸還讓我記得帶你回去,畢竟,小浠也很喜歡你。”
那確實,畢竟他能給陸景浠一天換一個髮型,天天編辮子,陸景浠這種愛美的小姑娘,哪能抵抗的住這種誘惑。
只是這個時候陸景澄的父親讓他和陸景澄一起回去給陸景浠過生日,這其中的意思也自然不言而喻。
“你爸媽還真是挺開明的,我還以為,你們家不會這麼輕易同意呢。”
陸景澄點頭,“主要是我媽想得通,我媽同意了,我爸也就自然沒什麼意見。”
“那謝謝阿姨。”
“等過幾天見面了,你親自和她說吧。”
陸景澄給他夾了個雞翅,“我和你一起。”
“好。”
他看著陸景澄,突然笑了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葉青陽覺得自己還挺幸運,雖然莫名其妙的穿越了,但是卻遇到了陸景澄;雖然他們兩個都是男生,但是陸景澄的家長卻比他想的還要開明一些。
他們愛情也好,生活也罷,遠比許多人,要順遂太多。
這,就很令人欣喜了。
他給陸景澄也夾了一個可樂雞翅,和他一起吃了起來。
時間教會了他們成長,卻又保存了他們的愛意,就像葉青陽永遠會記得陸景澄喜歡吃甜食,陸景澄永遠會希望葉青陽能時時刻刻都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