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還沒開始,九班教室裡回蕩著“趕緊選擇借我抄一下”、“臥槽物理留作業了?”和課代表聲嘶力竭收作業的聲音。
不過這些都和秦城無關,作業這種東西他上高中後就沒碰過,前天翻譚棋的化學練習冊還以為是英語。
他昨晚上直播到後半夜兩點多,身體力行地感受了一下“新鄰居”的作息習慣。
很好,新鄰居就是人操蛋,其它方面至少不熬夜,或者說熬得非常安靜,完全不影響他脆弱的睡眠。
秦城趴在桌子上,困得要升天,眼珠子貼磨砂膜了似的,眼睛一閉一睜都能聽見眼皮的怒吼。
快睡著的時候,化學課代表拿著一摞卷子走了過來,站到他旁邊,看著半張臉埋在胳膊裡露出的倆眼睛眼看著要閉上的秦城,打招呼:“秦哥早。”
秦城抬了下手,算是回應了。
他表面困得迷眼不睜,但是耳朵一直支棱著,只聽課代表軟著聲音,有幾分害羞地問:“簡恆,昨天的英語卷子寫了嗎?老師要收。”
秦城在心裡嗤了一聲,他寫個瘠薄,上課就睡覺的玩意兒能會寫——
“寫了。”簡恆說。
秦城仿佛聽見自己臉上“啪”的一聲,明明沒人聽見他心裡的話,還是覺得臉疼。索性換了個方向把腦袋埋在肘彎裡假裝睡著。
秦哥睡著了,剛才夢遊呢。
裝著裝著就真著了,半個小時後上課鈴驚醒了他。
他竟然睡著了。
秦城震驚。
他睡眠質量不好,雖然總趴著,但睡踏實的時候幾乎沒有。這次居然在亂糟糟的早自習迷糊過去了,他這毛病要治愈了嗎。
醫學奇跡。
英語老師在講台上攤開卷子,先掃視了一圈缺不缺人。
坐在最後排沒穿校服上衣的男生腦袋叩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玩手機呢,在一班坐得挺直的學生裡分外刺眼。
但今天有個和他一樣刺眼的——坐在秦城旁邊的男生穿著黑T恤,眉眼冷硬,狹長的眼睛半抬著看向黑板,眼神漠然。
一頭短寸剃得露出青皮,脊背挺直,和脖頸連成一條堅硬的線。
看著就不像個好的。
盡管許老師和她說過好幾遍,這是個成績優秀的學生,英語老師還是不能相信這個昨天睡了一整節課的男生在上個學校英語基本滿分。
想到這,她攤開英語書,說:“第一單元單詞我昨天留了作業,都背了吧?現在拿出張紙,考單詞。”
底下頓時哀聲一片。
英語老師不為所動,目光帶著打量放在簡恆身上,簡恆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視線碰撞的時候英語老師下意識躲了躲。
這學生眼神太凶了,讓人脊背發冷。
秦城抬頭看見的就是這個詭異的場面。真是瘋了,有什麽好瞅的。他掃了兩眼又趴了回去。
余光裡簡恆從桌堂裡抽出張A4紙,鋪在桌面上,右手搭在紙上,一下一下地轉著筆。
手指修長骨感,黑色水筆隨著手指的動作轉圈。可能是秦城太困了,淺金色的陽光打下來,視線裡的水筆轉出了一小片殘影,追著指尖飛。
看著趴得心安理得的秦城,英語老師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破天荒地喊他:“秦城,起來寫單詞。”
剛閉上眼睛的秦城:“嗯???”這是突然想搶救一下他的英語成績嗎。好感動怎麽辦。
秦城對老師向來有禮貌,既沒耍脾氣也沒掉臉子,沒骨頭似的爬起來開始翻桌堂……
幾秒鍾後,秦城舉手,一臉誠懇地說:“老師,我沒紙。”
班裡一陣哄笑。
英語老師也是見慣了風雨的,發現自己手邊也沒有紙,再次看向簡恆,說:“秦城同桌,給他張紙。”
秦城在心裡罵了一句,下意識轉頭,和看向他的簡恆撞了個對臉,對視時間可能連一秒都不到,就都相看兩厭地扭了回去。
秦城真不覺得簡恆能借他紙,至少不是現在這樣,直接從桌堂裡摸出一張放在他桌面上,什麽屁話都沒說、什麽眼神都沒甩……
像個無情的送紙機器。
老師已經開始考單詞了。
“第一個,靈感、鼓舞人心的人或事物。”
“農業。”
“辯論。”
……
班裡回蕩著筆尖寫字的沙沙聲,間歇還能聽見一兩句壓得極低的“怎麽寫來著?”,氣氛緊迫又凝重。
秦城像個走錯考場的掃地大爺,慢悠悠地先在紙上寫下了龍飛鳳舞的“秦城”兩個大字,然後在左面按順序寫下序號‘1.’、‘2.’、‘3.’……
再然後,沒了。
他無聊地撐著下巴,余光不老實地再次掃過簡恆。簡恆竟然都寫上了,滿滿小半篇兒全是筆鋒凌厲的單詞。
英文字母也要寫的這麽炫酷,果然人為了裝逼什麽都能練出來。
秦哥不屑,男人,能掙錢養家就得了,整這麽多花裡胡哨的有什麽用。
老師考完,課代表下來收,秦城隨手交了。簡恆的胳膊堪堪從他鼻尖前伸過來,把紙放在了課代表手裡。
秦城看了他一眼,這人像什麽都沒乾似的,收回手又開始轉筆。
秦城不由自主想起一段話:轉筆是一種不良習慣,會分散注意力,對學生學習沒有絲毫好處……
他真是閑的。
一寸光陰一寸金,再一次睡丟四十五寸金後下課鈴準時叫醒了秦城。
秦城半睜著眼睛在桌子上趴了會兒,歎了口氣,從書包裡摸出盒煙,起身懶懶散散地往廁所走,腦袋裡亂嗡嗡的,心跳也不太正常。
熬夜多了身體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今天早點開播,爭取十二點之前睡覺,緩緩。
走到一樓廁所角落,秦城一根煙叼在嘴裡還沒點著,忽然聞到了一股淺淡的香火味,眼前一晃而過簡恆的影子。
他按下打火機點著煙猛吸一口。不能熬了,真的容易猝死,都出現幻覺了。
揉太陽穴的功夫,外面呼啦啦跑進來一群學生,都皺著眉臉色難看,看見秦城立刻喊他:“秦哥。”
秦城嗯了一聲,嘴裡叼著煙打趣:“這麽著急?尿褲子了?”
裡邊一個和他熟的男生皺著眉,不知道經歷了什麽人間疾苦,嗓子都啞了,蔫了吧唧地說:“不是著急上廁所,咱班新來的那個Alpha忽然易感期了,信息素鋪一屋子!那個級別的Alpha,和秦哥你差不多了,壓得我差點跪下……”
“簡恆易感期到了?”秦城皺了皺眉,掐了煙。
他和簡恆這種層次的Alpha,對自身的掌控是普通Alpha的幾倍,幾乎不可能出現易感期突然到來,沒有準備的情況。所以簡恆是在幹什麽,故意易感期在高二樓廣撒網找匹配度高的夢中情O?
“是他,”一個Omega捂著胸口臉色發紅,小聲,“這信息素也太A了,是香火味嗎,我腿都軟了。”
Alpha突發易感期這種情況挺常見的,Omega現在都隨身攜帶抑製劑,遇見這情況噴兩下就管用,也不用擔心造成什麽恐慌。
對Alpha來說,就是老師通知家長過來接,然後去醫院打一針,在家裡休息幾天等易感期過去就沒事了。
秦城也沒在意,笑了兩聲,掏出煙盒打算再來一根。
他抬起手的時候心口忽然發疼,石頭碾過似的,疼得整個人都僵住了。拿煙的手指一抖,煙落到了地上。
“秦哥!”幾個人連忙扶住站都站不穩的秦城,緊張地看著,問他怎麽了。
秦城口乾舌燥,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
完蛋了,不會真要猝死吧。
神志恍惚間嗅到一股淡淡的焚香味,秦城一把推開扶著他的人,搖搖晃晃地向外走。
一群人也不敢攔著,只能在一旁護送。
秦城走出廁所,焚香氣味越來越濃鬱,心跳也越來越快,要跳出胸腔似的咚咚蹦著。
他雙目赤紅地鉚著一股勁往前跑了幾步,拐彎的時候和另一個跑得同樣急切的人撞了個滿懷。
焚香氣味濃鬱到極點,秦城身上逐漸散發出濕木香氣,夾著淡淡煙草味,與焚香一絲一縷地纏繞在一起,融合的信息素讓身後跟著的一群人集體後退,甚至不敢靠近。
秦城神志恍惚地抬頭,是簡恆……
理智終究還是臣服於澎湃的信息素,秦城顧不上眼前這人是誰,憑本能一把拽住簡恆的領口,毫不猶豫地咬向他後頸的Alpha腺體。
與此同時,他的後頸傳來劇痛——簡恆也咬了他。
臥槽了。
秦城醒來後發現簡恆就坐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似乎不錯。
秦城還有些發懵。當時難受得咬人,現在除了頭疼也沒別的感覺。
見他醒了簡恆按了呼叫鈴,神態平靜地像剛和他互咬過的Alpha不是他一樣。
不一會兒醫生走了進來。
秦城先開口感謝,猶豫了會兒,咬咬牙,問:“大夫,我有先天性Omega信息素無感症,沒有易感期,今天我倆……怎麽回事兒?”
簡恆抬眼。
醫生推了推眼鏡,非常感興趣地看著他們倆:“經過檢測,你們是及其罕見的Alpha信息素契合,簡恆的信息素激發了你的易感期,你的信息素讓簡恆的易感期提前了。”
“以後的易感期你們兩個需要互相幫助,盡量待在一起,不要有今天這種長時間分開的情況。”
秦城愣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簡恆先反應過來,聲音冷淡:“今天他只是去了個廁所,我們分開時間不到五分鍾。”
醫生笑道:“你們昨天晚上一定不在一起,加在一起時間已經很長了。”
秦城消化不了這個事實,深吸口氣,看著大夫艱難地問:“那以後……都這麽辦了?”
“我、我易感期的時候……只能和他……待在一起?”
一段話分成好幾段,秦城震驚得快瘋了。
醫生解釋:“等簡恆找到比你和他契合度還高的Omega,他就可以不和你綁定了。”
秦城有種不祥的預感:“那,之後我怎辦?”
“額,”醫生猶豫了一下,“目前的醫學,建議你長期服藥。”
秦城:“……”
操!
作者有話要說: 餅興奮地蹲在牆角:易感期!易感期!易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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