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湯舜華來說, 她覺得如今的湯斯年實在是太異常了。
敏銳如湯舜華, 覺得造成湯斯年失常的原因, 必然在薑望舒身上。當然,也會有一點左念的因素。
盡管湯斯年千叮嚀萬囑咐,讓湯舜華不要和薑望舒打招呼, 但湯舜華還是偷偷將她出賣了。
湯舜華窩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吃著零食等外賣, 一邊拿著手機對著薑望舒的微信界面敲敲打打。
“湯圓出事了。”
她決定上來就給薑望舒甩個大新聞, 果然嚼著薯片等了一會, 就等到薑望舒一連串震驚的問號。
從文字上看來, 薑望舒十分著急:“怎麽回事???”
湯舜華吃著零食慢條斯理地回復道:“手傷了, 包成了豬蹄。”
原本還想放任對方一點空間的薑望舒, 頓時緊張了起來。她現在恨不得拿著車鑰匙立馬衝到湯斯年家裡看看,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怎麽傷的?她什麽都沒有跟我說。這樣吧, 我一會開車過去看看,反正明天店裡也沒有什麽事。”
湯舜華也十分讚同:“我也覺得你應該過來看看。”說完之後,她還跟薑望舒告狀:“她剛到家的時候, 還和我說手傷到的事情不要和你說, 看起來狀態很不對, 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
薑望舒看到這行字心就是一沉,她起身到房間換了衣服, 給湯舜華回復道:“我們沒有吵架,不過她今天的確有些反常。突然說自己要拿資料,就回來了。”
薑望舒想了想, 還補充道:“平時她要回家,都會在前一天晚上和我打招呼的。我之前和她打電話,說明天要去找你吃火鍋,她都拒絕了。”
“我總覺得,她是不是在生氣?”
湯舜華覺得這個猜測很有道理,但對面是她的小姐妹,她覺得自己說話還是要委婉點:“她幹嘛生你的氣?而且她一般很少生氣,我覺得多半還是左念那件事讓她不高興吧。你是她的良藥,過來哄哄她就好了。”
薑望舒好衣服後,拿起桌面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走。
她一邊走,一邊給湯舜華打字回復:“我就是覺得她生氣了,一般她生氣的時候,都要怎麽哄啊?”
湯舜華也沒經驗:“不知道,她沒在我面前生過氣,也沒生過誰的氣。湯圓是個看東西很透徹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麽很激烈的情緒。”
她驚訝於薑望舒的敏銳,反問道:“你怎麽覺得她在生你的氣?”
薑望舒就將今天的事情,和湯舜華說了一下:“我今天找蕭苑幫忙,和左念搭上線了。沒有意外的話,今晚八點左念會做直播,澄清她和湯圓的事情。”
湯舜華一點都不驚訝:“你還真的去了啊,那湯圓沒理由生你的氣吧。雖然我爸媽和我都不太在意這些事情,她本人之前也說了這件事不會有多大影響,可你為她做了這麽多,她沒道理會生氣的。”
薑望舒開始變得慌張:“但是我今天和蕭苑上車的時候,好像在後視鏡看到她了。”
湯舜華震驚了:“你是說她有可能看到你和蕭苑同行?不至於這麽狗血吧?不不不,按照湯圓的性格,她不會因為這個生你氣的,你放一百個心好了。”
薑望舒也有些沒底氣:“但是她會不高興啊,一會過去見到她,我是不是應該問清楚這件事?”
湯舜華給出了建議:“你先過來吧,過來之後再說。”
感情的事情,說簡單卻也複雜。兩個成年人在情感場上的較量,讓一旁的湯舜華不知道怎麽插手。手心手背都是肉,能通知薑望舒,已經是她做的最好選擇。
這時薑望舒也已經到達停車場,開車並不方便打字,她隻好和湯舜華道了別,約好等她到家再商量怎麽處理這件事。
薑望舒自認為已經是個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了,可是遇到這種情況,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似乎成長就是一個不斷學習,不斷拋棄的過程。隨著年歲漸長,相信愛情,執著情感,在某些人眼裡會顯得相當的天真可愛。
因為於普通人而言,經歷過世俗的磨礪後,就會越發明白所謂崇高的愛情,只不過是世人過分拔高了它脫俗的意義。而隨著歲月流轉,俗世變遷,愛情也逐漸變為廉價的消耗品。
但越是在這個情感快速消耗的時代,對於真正珍惜它的人,愛情才越顯得彌足珍貴。
對於薑望舒這樣的人,深夜開車去找自己生氣的愛人,或許是一件很沒必要的事情。
因為情緒總會消散,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彼此體諒一下什麽都會過去。
但薑望舒聽到湯舜華的表述之後,卻連一刻都不願意等。她迫切地想去確認,湯斯年究竟有沒有受到委屈,會不會因為她難過,是不是自己造成了她如今糟糕的情緒。
她在意湯斯年,連一絲委屈和誤解,都不願意讓她去承受。
開著車在夜路疾馳時,薑望舒聽著窗外呼嘯的寒風,心中無比確認湯斯年對她的意義。
這個人,就是她的心。
哪怕只是遲了一點,薑望舒都覺得那是在辜負她自己的心。
等薑望舒開車到薑家時,湯舜華的外賣都已經到了大半個小時。不過外賣放在桌面上,她一直沒動,等人來的時候,菜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湯舜華開門把薑望舒迎進來,薑望舒一邊解下自己的圍巾,一邊朝湯舜華問道:“斯年呢?”
湯舜華指了指湯斯年的房間,小小聲地和薑望舒嘀咕:“回來之後就關在房間裡,剛去看了一眼,睡著了。”
薑望舒點點頭,瞥到了放在茶幾上的外賣,問道:“你還沒有吃晚飯嗎?”
湯舜華搖搖頭:“沒有,不過我也不餓,原本是給湯圓點的。但她睡著,我又不好叫她。”
薑望舒垂下了眼瞼,湯舜華撞了撞她的手臂,輕輕道:“你去把她叫起來,讓她吃飯。”
薑望舒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換了鞋子就朝湯斯年的臥室走去。
她壓下門把,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推開一個縫,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房門輕輕合上,沒有開燈的房間四周一片漆黑。薑望舒順著呼吸聲,來到床邊坐下,在黑暗中盯著湯斯年的輪廓。
她的呼吸聲有點沉重,聽起來很疲倦,但卻讓薑望舒覺得十分安心。
薑望舒長舒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鬼使神差地脫掉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鑽進湯斯年的被窩裡。
四周的溫暖朝她聚攏,湯斯年的身體卻怕冷一樣,向裡面縮了縮。薑望舒就縮著身體,故意滾進她的懷裡。湯斯年不滿地翻了個身,連帶著被子都從薑望舒身上扯遠。
薑望舒的臉貼在她背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腰。她摟著湯斯年纖細的腰,似乎擁抱住了整個冬天唯一的溫暖。
湯斯年不安地動了動,薑望舒咬唇,將自己冷冰冰的腳壓在湯斯年的腳踝上。
那一抹冰涼透過皮膚,似乎刺激到了湯斯年沉睡的大腦。她從冰冷中醒來,皺著眉頭想要轉身。
趴在她背後的薑望舒察覺到她的動靜,低低地問:“醒了?”
女人的聲音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甜蜜,湯斯年皺著眉頭反應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薑望舒,吃驚道:“姐姐?”
薑望舒嗯了一聲,將手搭在她腰上,仰頭看著她,問道:“睡醒了嗎?”
湯斯年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啞著聲音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薑望舒摟著她的腰,笑眯眯道:“我想你了,就來看你,不行嗎?”
人真的是一種很簡單的生物,明明睡覺之前,湯斯年還有那麽多複雜糾結的情緒,可醒來之後,只要薑望舒一說我想你了,她就什麽情緒都沒有了。
隻余下滿心的歡喜,將這個讓她抓心撓肺的女人擁入懷中。
湯斯年摟著懷裡的薑望舒,緊緊抱著她。
薑望舒暫時不想追問究竟是什麽讓湯斯年不愉快,她更關心湯斯年此時的感受。她拍手,拍了拍湯斯年的背脊,輕聲問:“睡飽了嗎?你姐說你還沒有吃飯,要不要吃個飯再睡?”
湯斯年搖搖頭:“沒關系,我不是很餓,讓我再抱抱你。”她覺得自己的心口還是很悶,需要一個溫暖的人去壓製那一份不安。
薑望舒應了一聲好吧:“那你手是怎麽回事?你姐說你手受傷了,讓我看看傷的有多嚴重。”
她小心將湯斯年的手抽出來,放在眼前慢慢打量。湯斯年輕笑道:“被電動車撞了,只是擦傷,沒關系的。”
薑望舒低頭,在紗布上親了一口,低低道:“還說沒關系,那你做實驗怎麽辦啊?”
湯斯年和她解釋:“我和導師請了假,正好期末我也有其他的作業要寫,暫時不做實驗也是可以的。”
薑望舒哦了一聲,然後摟著她問道:“所以你回來是要拿什麽資料?”
湯斯年想了想,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就是一些期末考試要用到的資料。”
薑望舒哼了一聲:“我覺得你在騙我,你其實根本沒有要拿資料,而是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她說完抬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湯斯年:“斯年,你今天是不是生我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