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外賣熱好之後, 湯斯年就開始招呼兩個姐姐一起吃飯。三人窩在沙發上,一邊看著客廳播放的電視劇,一邊吐槽。
一集電視劇播完,飯也吃得七七八八。湯舜華拍拍手, 拿起手機點到了微博, 看到左念帶著抑鬱症的TAG上了熱搜。
湯舜華吐槽:“她看起來還真的挺像抑鬱症的。”
薑望舒不明所以:“你說誰?”
湯舜華回答道:“左念啊。”她舉起手機, 指了指屏幕和薑望舒說道:“她今天開直播了。”
薑望舒哦了一聲, 興致缺缺:“我現在暫時不想看到關於她的消息,不要給我看。”
湯舜華見她不感興趣,就扭頭看向湯斯年:“湯圓,你要不要看看她究竟說了什麽?”
薑望舒的目光跟著轉到了湯斯年身上,備受矚目的湯斯年頓了頓,伸手接過湯舜華的手機。她說道:“那我還是看看吧, 畢竟望舒姐姐費了一番功夫去找她, 我還是比較想知道事情是怎麽解決的。”
熱搜最熱門的一條微博,是左念今天直播的一段自述剪輯。視頻裡,左念摘下了自己的手腕,向觀眾顯露出自己的傷口。
穿著黑色長T的左念,披散著長發,在不加修飾的鏡頭裡,輕靈靈的就像是從幽暗深林走出來的小巫女。她以一種能讓人產生憐惜感的語調,平緩又安靜地敘述著那一段少年經歷。
不幸的原生家庭,縹緲的音樂夢想,同齡人的排擠, 年長者的霸凌,這種悲慘又很常見的經歷,在她淡淡地講述裡,實在是太過容易讓人產生憐惜的情緒。
左念原本就是一個會無端激起人保護欲的人。
湯斯年看著視頻裡的她,隻覺得從前種種,忽而歷歷在目。湯舜華挨著她坐著,一邊看一邊吐槽:“這稿子誰寫的,真的是很成功的賣慘營銷了。”
作為在娛樂圈摸爬打滾數年的湯舜華,深諳圈裡的那套東西。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只有給的東西足夠博眼球,足夠打動人,那麽再黑的歷史都能打出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一夜爆紅的左念,在擁有數量龐大的粉絲後,也就需要一定的手段來保證粉絲的粘度。這種手段,就是慣常的虐粉。
虐粉是個很常見的套路,比如此時左念的直播,雖然會有損耗,但也可能給她虐出一堆較為堅定的粉絲。
湯斯年看了湯舜華一眼,解釋道:“其實……她初中的時候,還真是這個樣子。”
虐粉也是有一定的技巧,在百分之九十五的真相裡,摻雜百分之五的謊言,造成的可信度可比毫無憑據的捏造要高得多。
左念少年遭受的不公是真的,對待湯斯年的態度也是真的,那麽接下來,她口中那個宛若抓著最後一根稻草的偏執狂,也是真實的自己。
直播軟件的鏡頭前,有些沉鬱的左念含著淚眼緩緩陳述道:“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再好不過的人,是我生命中的太陽,是救世的英雄,幫我擋下了這些折磨,給予了我避風港。”
一直在旁邊分神聽著的薑望舒,聽到這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湯斯年。薑望舒有些不滿:“她幹嘛說得那麽肉麻,好好說話不行嗎?”
醋壇子翻了一半,湯斯年有些好笑,伸手拍了拍薑望舒的腦袋。
一旁的手機裡,左念還在繼續說道:“但是很遺憾,我將她弄丟了。”
在她的陳訴裡,湯斯年是那麽的美好。可越是美好,越是能包容人的湯斯年,和左念最後自殺的偏執相對比,越發讓人覺得這段少年相互扶持的關系是那麽的意難平。
尤其是最後,左念還很鄭重地表示,不要再去打擾湯斯年的生活,因為湯斯年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是她的病還有精神狀態給了對方很大的壓力。
事情到這裡似乎已經完結了,有人罵也有人唏噓,但左念的更多粉絲,還是心疼她。並且表示誰年輕時沒有做錯事,鉛筆有橡皮就是為了更改錯誤的,左念站出來已經是最好的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論在評論底下發酵。
簽下左念的公司趁勢打了一波EP廣告,還引發了青少年教育的相關話題,總而言之,左念這一仗,打的很漂亮。可謂是當之無愧的,教科書一般的營銷。
這樣的結果,也算是給這件事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湯舜華十分中肯地評價道:“雖然有點出入,但以後沒人關注湯圓就是最好的了。”
湯舜華說完,看向了薑望舒:“小月亮,你究竟給了蕭苑多少錢,才找到這麽好的公關。”
薑望舒淡淡道:“我沒有花錢,只是和左念談了關於斯年的部分。她們家公關遲遲不肯出手,就是想等這一波虐粉。不過本來是事情要發酵到一定地步後,左念才會出來澄清的。”
但是這麽做,會給湯斯年帶來很大的傷害。薑望舒不願意這麽做,就給左念的經紀公司牽線了一個不錯的代言,從而換得了這個提前澄清的機會。
正好左念也不想這麽壓榨湯斯年,兩人一拍即合,就有了這麽一個直播。
湯斯年聽完之後,柔柔地看向薑望舒:“辛苦姐姐了。”
薑望舒哼了一聲:“那看在我這麽辛苦的份上,明天和我出去約會吧女朋友。”
湯斯年說了聲好,一旁的湯舜華見狀連忙捂住自己眼睛,誇張道:“你們兩個談戀愛之後,怎麽越來越膩人了,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啊,真是受不了你們。”
湯斯年就淡淡道:“那你也可以去找個人,談一場甜甜的戀愛啊。”
湯舜華呸了一聲:“算了吧,拉倒吧,相對比人類,我更喜歡我急鍵盤!啊啊啊啊,我不做人了!”
湯斯年不準備搭理她,而是單手收拾桌面,一邊說一邊和薑望舒說道:“姐姐,一會能幫我把碗洗了嗎?”
薑望舒點頭:“一會我來收吧,你先歇著。”
湯斯年說好,一旁的湯舜華擠眉弄眼道:“可以啊湯圓,你回娘家一趟,都有家庭地位了,還敢使喚小月亮洗碗了。”
薑望舒特別無語:“我的好姐妹,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我還不至於在家連個碗都不洗好嘛。而且這段時間,我還給斯年做飯,讓她帶去醫院吃午飯啊。”
湯舜華豎起手指,搖頭晃腦道:“不不不,我的好姐妹,我可沒對你有什麽誤解,而是對你女朋友實在是太了解。”
“她就是個田螺姑娘,嫁過去之後,還是那種悶聲不響的童養夫。不會讓你做一點事情,將家裡弄得井井有條的,受點氣還不會說一句苦,就吭哧吭哧自己往家裡跑。”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道理了,薑望舒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子,她就是個悶葫蘆加田螺姑娘。”
突然收到兩個姐姐調侃的湯斯年有些哭笑不得:“你們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湯舜華就指著她說道:“你看她!說生氣都是這個平淡的樣子,誰信!”
說完之後,湯舜華轉身和薑望舒提醒道:“結婚之後你就得小心了,這種人很厲害的,哪天生氣了你都不知道,還會安排的井井有條不讓你發現。”
薑望舒猛點頭,握住了自己好姐妹的手,誠懇道:“親愛的姐姐,一個包,以後打探消息全靠你了。”
湯舜華加了一個小要求:“我比較想吃生煎,外加一百盒生煎怎麽樣?”
薑望舒比了個OK的手勢:“滿足你,沒問題。”
在一旁看戲的湯斯年簡直無語:“姐,你賣我也不要在我面前賣好不好?還有我以後生氣真的會說的,不會一聲不吭跑回來的,我保證。”
湯舜華看了她一眼,和自己好姐妹說道:“態度誠懇,可以考慮。”薑望舒沒忍住,摟著自己好姐妹笑嘻嘻道:“好啦好啦,不要再欺負她了,我相信斯年,她以後不會再白白受委屈的。”
“我也和你保證,不會讓她再受委屈了。”
湯舜華口是心非:“生氣不說,受委屈那是自找的,你別太慣著她,人總要自己作天作地一番,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麽。”
“還有下次,你就讓她生悶氣生個夠。”
湯斯年超級無語:“姐,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姐。”
湯舜華回答誠懇:“我是啊,所以我在教育你嘛。哎,湯圓啊,你可長點心吧。”
湯斯年很想回她你才沒點心,但是話到嘴邊有咽下去了。算了,她懶得說。湯舜華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又開始訓話:“你看吧,有話你就直接說啊,不要憋著嘛,憋壞了怎麽辦。”
湯斯年剛想反駁她,手機鈴聲恰好響起。
薑望舒提醒道:“斯年,接電話。”湯斯年一看是陌生號碼,本想掛斷,可又不想和她姐鬥嘴,就接了起來。
電話接通之後,湯斯年很正式地回復:“您好,我是湯斯年,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聽筒那邊一陣沉默,湯斯年很冷淡的說道:“不買保險不買房,也沒有信貸,要是沒事我掛了。”
湯舜華被她逗樂了,還問道:“是誰啊,你這麽說話。”
湯斯年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沉默的電話裡傳來了左念沙啞的聲音:“湯斯年……我……”
湯斯年毫不猶豫地滑動手機,利落地掛斷電話。
薑望舒笑盈盈地看著湯斯年,問道:“騷擾電話啊?”
湯斯年點點頭,沉吟了一會,說道:“左念的。”
薑望舒一下就愣住了,她剛想說什麽,就聽湯斯年說道:“我這就把她拉黑。”說著,湯斯年捏著手機,就要把左念的號碼拉進黑名單。
但這時,左念的電話又進來了。
薑望舒聽著鈴聲忙說道:“不要掛,把手機給我。”旁邊的湯舜華哇哦了一句,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道:“薑大美人這是準備蝦仁豬心啊!”
湯斯年猶豫了一會,將自己手機遞了過去。
薑望舒拿過手機,嘴裡嘀咕道:“我倒要看看她還要說什麽。”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外擴,接通電話後,將手機放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