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活正式開始了。
早晨五點的鈴聲響起後,休息區的所有房間同時亮燈。
白越有早起訓練的習慣,生活規律。因此在鈴響的第一秒就睜開了眼。
而當他換好衣服後,卻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在躺著。
司空邢。
看來這人不止是內務差勁,還喜歡賴床。
穆思寒和尚宇飛應該是不會去提醒這人了。白越隻得自覺肩負起這個重任。
他走到床前,想要叫醒這人,卻發現找不到這家夥的腦袋。
這人在外明明是那麼張揚的性格,睡覺的時候卻喜歡把自己裹成一團,腦袋也一同埋進被子裡。
白越嘗試掀開被子。被角抓得很緊,無果。
他又嘗試叫了幾聲,還是沒反應。
這樣下去會遲到。經過昨天的事,軍營的規定已經很清楚,一人違規、全員受罰。
白越想了想,抬起手。
司空邢睡得正香,忽然感到一股殺氣襲來。他被子一卷往後躲去,脊背貼上了牆面。棉被沿著身體滑下。
白越還沒來得及出手,見狀笑道︰“反應很快。”
他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分鐘,趕緊起床吧。”
原來不是敵人。
這麼想著,司空邢不覺又倦怠下來。
當初沒有多加考慮便答應了實習,現在想想確實有些輕率了。早五點就起床,身為一個正常人怎麼受得了。
就在他卷起被子還想睡個回籠覺時,忽然又感到一陣殺氣。
這一次是直接出手了。棉被中部遭到重擊。力道之大,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司空邢甩開被子往後一躍,落到了穆思寒的床上。
剛整理完床鋪的穆思寒︰“……”
司空邢看向方才出手的人。這次不是白越,而是尚宇飛。
對方墨綠色的眸子顯得有些暗沉,帶著濃濃的戾氣。
“如果不想每天被踹醒,就自己爬起來。”
這一次,司空邢是完全清醒了。他亞麻色的頭髮亂翹著,臉上綻出笑容。
“要打嗎。”
話音剛落,便有人攻了過來。司空邢完全沒防備身側,肩膀被一把扣住、往地上一甩。
司空邢輕巧落地。一抬眼,便對上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
“滾。”
語氣冷到幾乎要將人凍住。
司空邢看了他一會兒,又轉頭看向身後的兩人,感覺有點受傷。
“三對一,我是被排擠了嗎。”
白越扶額︰“你把他床弄亂了。總之,快起來吧。”
第二天剛開場,就是一混亂至極的鬧劇。
軍營生活主要分為兩大塊。一是日常訓練,二是軍區任務。
任務包含站崗與巡邏。除了營區內部以外,偶爾他們也要前往首都。
有了上一次利亞星作對比,皇后星的治安可謂是典範中的典範。別說小偷小摸,就連隨地扔垃圾的人都沒有。整座城市明亮而乾淨。
而同時,白越也在根據之前找到的線索暗中調查。
首先是匿名匯報的發信人。這段時間他和其他新兵混熟了一些,旁敲側擊的打聽這件事。
在這些士兵眼中,那則匯報完全是無中生有。因為事實上並沒有人失蹤。
“平白無故來了個調查員,害我們那段時間擔驚受怕。”士兵頻頻搖頭。
“就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在惡作劇。我們這兒可是皇后軍區,司空上將也在這兒,哪有人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軍部做事還真‘嚴謹’,這種話報告也信。”
食堂裡傳出快活的笑聲。
白越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湯。
看起來,這些新兵並不清楚詳情。
有人眼楮尖,一眼瞅到不遠處的熟人,揮了揮手︰“長官,過來一起吃吧!”
來人是吳上士。
由於上回慘敗,他在新兵中威信大跌。不過也因此,不少人沒那麼怕他了,還會跟他開玩笑。
吳上士著實感到鬱悶,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聽見有人叫自己,便端著飯菜走過來。
“一群兔崽子,傻笑什麼呢。”
他將餐盤放到了桌上。剛一坐下,就看見坐在對面的青年,笑容一下子僵住。
白越禮貌道︰“長官好。”
吳上士︰“好、好。”
上士臉色變得慘白。再度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
雖然嚴格來說,這人什麼也沒乾。但給他的感覺卻最為可怕。加之對方背後還有司空上將撐腰,完全不是他區區一個上士能惹的。
至今回想起那天中午發生的事,他都覺得無比丟臉。每每深夜驚醒,碾轉反側。
要是知道這個實習生在和自己的兵一塊兒吃飯,他打死也不過來。
但眼下都已經坐下了,要再離開又有些別扭。吳上士隻得拿起飯杓,機械地往嘴裡塞著飯。
白越繼續剛才的話題︰“結果最後也沒找到惡作劇的人嗎。”
“好像沒有。我們這裡人這麼多,也不可能挨個審訊。”
“不過那段時間,確實經常有人請病假。”有人回憶著,“有時候一個排都有不少人缺席,可能是讓人誤會了吧。”
“對對。”
士兵笑著接道,“長官那段時間心情最好了。因為大領導不在,成天耀武揚威……”
話說一半,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縮了縮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偷偷望向一旁的長官。對方好像沒聽進去、繼續機械地往嘴裡送飯。
士兵松了一口氣。
白越若有所思。
很多人生病。
軍區都是集體生活。流感一來,整個軍區遭殃的情況並不少見。
他問︰“大領導,是說司空上將嗎。”
“不不。”士兵連連搖頭,“上將要管的事很多,哪可能直接跟我們接觸。”
“是薛上校啦。”有人道,“他直接管理軍隊事宜。雖然我們沒說過話,但每次長官被他找去,都被罵得很慘。”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造成的後果,就是吳上士每次被罵以後就拿他們出氣。
所以,對於這些新兵們而言,是打心眼裡感謝那天的“下馬威”。
底下人知道的信息並不太多。唯一打聽到的有效信息,就是得知了這段期間經常有人生病。
而包括薛上校在內,都是請過假的一員。
白越將至今為止的情報匯總並匯報了上去。無論事件有無進展,陸上將都要求他每天定時匯報。
文字編輯完成後,白越最後加上一句。
【接下來,我會嘗試接觸薛上校。】
他收起手機。一旁,尚宇飛和穆思寒兩人正看著他。
“你要怎麼接觸?”尚宇飛抱臂,“跟蹤?”
白越搖頭︰“先嘗試正面接近吧。”
薛上校只是可疑,還不確定是否真有問題。所以需要對話找到更多破綻。
白越︰“我們對皇后軍區的環境不熟悉。這裡到處都是監控,如果行動太鬼祟,反倒會被懷疑。”
“監控點還剩一半。”尚宇飛皺了皺眉,“行,先按你說的辦。”
聞言,白越略微訝異︰“你已經踩了一半的點了?”
軍區佔地遼闊,監控攝像頭防不勝防。他沒想到尚宇飛動作這麼迅速。
尚宇飛不太自然︰“這種事很簡單吧。”
“對我來說沒那麼簡單。”白越笑,“學長真厲害。”
“是嗎。”尚宇飛回復的語調聽上去有些愉快。
穆思寒看著這兩人的互動,冷冷開口︰“然後是我這邊的情況。”
白越去負責打探消息,而他則是在暗中觀察薛上校。
由於平日還有訓練和任務,為免引人耳目,只能利用休息間隙。而根據這段期間的觀察。除了外勤以外,薛上校最常在兩個點出沒。
一是辦公室,二是監牢。
這倒不難理解。薛上校身為上校,職階較高。不可能像一般軍人那樣一直親自帶兵。再加之對方親自過來押送聯邦臥底,應該也同時在負責審訊。
“我知道了。”白越道,“我會利用這個借口接近。”
情報互換完成。三人正要解散,白越卻發現穆思寒一直在盯著自己。
“?”白越問,“怎麼了。”
穆思寒頓了頓,移開視線︰“沒什麼。”
白越忽然想到什麼,道︰“你也辛苦了。”
穆思寒︰“……”
他沒有回話,徑自離開了現場。
翌日。
上午訓練完畢後,有約莫一個小時的午休。
穆思寒確認了一下時間︰“如果沒有外出,他應該還在辦公室處理公務。”
白越點頭。
為了不引人懷疑,他必須盡量趕在午休結束前了結這件事。
教官喊解散以後便離開了現場。白越正要抓緊時間動身,卻被人一把攬住肩膀。
“你又要去哪?中午一起吃吧。”
白越側頭看去,見是司空邢。
這幾天他為了和新兵們搞好關系,確實一直在單獨行動。
白越︰“有點事,你們先去吧。”
“每天都有點事。你又不認識什麼人,能有什麼事啊。”
司空邢定定看著白越,忽而笑道,“我說,你難道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襲來一股殺氣。司空邢反應很快,立馬從原地躍開。
尚宇飛拉過白越,面色不善︰“老子讓你別隨便踫了吧。”
司空邢︰“我幹嘛要聽你話。”
兩人再次開始對峙起來。
這是故意幫他引開?
白越有些拿不準。又聽穆思寒低聲提醒︰“趁現在。”
白越往後退了幾步︰“抱歉,別讓他們真打起來。”
見穆思寒點頭應下,才轉身離開。
皇后軍區,辦公室內。
相較於戶外的烈日炎炎,室內十分涼爽。辦公桌上堆滿了紙質文件。薛上校坐在辦公椅上,一件件處理著事務。
“啪嗒。”
手沒拿穩鋼筆,筆一下子落了出去。
薛上校看著有些不聽使喚的手指,臉上面無表情。他站起身,彎腰撿起了鋼筆。
筆剛一拿起,他便抬頭看向了門外。
接著走過去,旋開把手打開房門。
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立在門外。右手抬起,貌似正準備敲門。
白越見對方先一步打開了,敬禮︰“長官好。”
“我是這期實習生,白越。”他笑道,“您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