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身賽結束後,集訓圓滿落下帷幕。
離正式開賽還有一天, 帶隊老師喝令眾人利用這一天好好休息, 爭取以最完美的狀態迎接校間聯合運動會。
而在翌日下午, 帝一綜合軍校就迎來了大批學生。運動員可以提前一天過來熟悉環境。
這是很少見的光景。除了入學測試那會兒, 白越第一次看見這麽多其他學校的學生。
相較當時剛高中畢業的青澀學子,這次參加比賽的大多是高年級,身形氣質毫不亞於帝一學生。
再加上他們大約也不是第一次進來帝一, 並沒有像入學測試的考生們那樣、看著帝一校內風景大呼小叫。
白越身為糾察隊的一員,同樣擔任了引導的工作。運動員們的住處是外圍的臨時宿舍, 四人一間。
各校抵達時間不定。當白越送走幾批人、再次走向一輛懸浮車時,卻聽見熟悉的聲音。
“白越!”
一個頂著一頭卷毛的omega跳下了車。
白越微怔,接著笑道:“盧可。”
自從上次入學測試一別後, 兩人雖然偶爾還有通信, 但已很久沒有見面。
“我這次負責南海軍校的後勤, 所以提前過來了。”
盧可嘿嘿一笑。
南海軍校是最後一個抵達的。送完他們, 白越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臨走前,盧可抓著他的手道:“白越,這麽久沒見,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白越想了想,問:“還有一個人,可以嗎。”
盧可喜歡社交——只要對象是omega、或者像白越這樣的alpha, 他都樂於結識。
正要答應,忽然瞧見不遠處站了一人。
夜幕之下,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幾乎要融於夜色。臉龐線條棱角分明, 容貌俊美。單單是站在那,就會自然而言地吸引眾人的目光。
——很顯然,無論是身形還是外形,那人都是a到不能再a的alpha。
當與對方那雙祖母綠的眼睛對上,盧可臉一下子紅了,躲到白越影子裡:“那、那個alpha為什麽一直看我們?”
白越回頭,才發現是尚宇飛來了。比約定時間要早幾分鍾。
他朝對方揮了揮手,對方揚起下巴,朝這邊走來。
白越朝盧可道:“今晚咱們一起吃飯,走……”
話沒說完,卻見盧可已經躲遠:“我、我果然還是算了!”
雖然因為白越的緣故,他對alpha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抵觸。但也僅限於攻擊性不強的alpha。
像這種的,光是視線對上就不覺雙腿發軟!
厭a之路長途漫漫。革命還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他縮回了臨時宿舍。
白越目送著盧可背影消失。身後傳來腳步聲,與一句略帶戾氣的問話:“那人是誰?”
白越回頭,見尚宇飛緊皺著眉。
“他叫盧可。”白越簡單介紹了一遍。
聽見回話,尚宇飛低下頭。
他瞥了眼白越的手掌,然後突然拽起,徑自往外走去。
白越被拽了個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
現在時間已比較晚,但還是有零散的軍校學生在外邊徘徊。有被看見的風險。
他嘗試著想要抽出手掌,反而被攥得更緊。
“……這是在外面。”白越提醒。
尚宇飛沒看他。但好歹松開了手,語氣裡還是帶著一絲不快:“他剛才也牽你手了。”
他?是說盧可?
可能是久別重逢的緣故,盧可的確表現得很激動。不過,這種程度的接觸……
白越明白了:“你在吃醋?”
尚宇飛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這種反應讓白越覺得有點可愛。
不過,之前在洛華學院的時候,他和李任之間的接觸只會多不會少。現在尚宇飛反應這麽大,是因為他二次分化成了alpha?
他抬起手,輕輕碰了下尚宇飛的手臂:“你會介意的話,我之後注意距離。不過……”
白越道:“雖然我現在是alpha,但性取向可沒變。”
聽見這話,尚宇飛倏地看了過來。
表情有些複雜,似乎是想問些什麽,但又有點難以啟齒。
“要喜歡上omega……”白越笑了笑,“除非你也發生二次分化。”
聲音很輕,卻清晰可聞。
在夜色之中傳進了尚宇飛的耳裡。即使光線黯淡,也能發現耳尖肉眼可見地爬上一抹嫣紅。
白越看在眼裡,忽然意識到什麽。手撫下巴:“你要是能二次分化成omega,感覺好像也……”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閉嘴!”尚宇飛有些羞惱,“老子怎麽可能變成omega?”
本來也只是一句玩笑話。白越笑:“說的也是。”
尚宇飛轉回頭,繼續酷酷地朝前走:“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吃飯去。”
因為隔天還有比賽,所以晚飯吃得很簡單。
到了第二天,帝一綜合軍校再次迎來了如潮的人群。
這一次不僅是運動員,還有許多普通學生,趕來為自家學校呐喊助威。
賽事的舉辦地點位於“帝一競技場”。這個競技場是帝一綜合軍校的標志性建築物之一,平常不予開放。
佔地面積約數萬平,一個巨大的半圓倒扣在地。遠遠看去,如同一枚巨蛋。而今天,它終於打開了它的真面目。
“巨蛋”自中央往外敞開,露出一個大圓洞。白日明朗的光線盡數湧了進去,將內部環境映得一片明亮。
內部四面八方布滿了座位,中央最上方漂浮著一個電子屏,時事轉播場內賽事。讓那些即使坐的遠的觀眾,也能輕易欣賞到運動員的風采。
開幕儀式是早上九點。而在半個小時前,觀眾們就已陸陸續續進場,幾乎坐滿了這能容納數千人的競技場。
而提前抵達的運動員們則在後台待機,等待開幕儀式的走場。
徐成棟通過休息室的微型電子屏,看見了巨蛋內部的轉播畫面。當看見那烏泱泱一片的人群時,頓時開始緊張起來。
或者說,他的緊張情緒從昨天就開始了。
“怎麽辦怎麽辦。”他不停地碎碎念著,一念就是半個小時。
有人聽得腦袋大:“都還沒開始呢!你要是實在害怕,一會兒我代替你出場得了。”
他是前兩天熱身賽落選的選手。
“咦?”徐成棟一愣。聽見這話竟略顯猶疑,“那……”
還沒說出口,就感覺脖頸被一把攬住。
胡子男力氣很大,攥得他幾乎無法呼吸。就聽對方的大嗓門在耳邊震。
“哈哈哈哈,緊張什麽!軍功任務都經歷過了,還怕這個?”
“來,大胡子教你一個方法。緊張的時候就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一口氣……”
有人勸道:“別呼了,他快要呼吸不了了。”
聞言,胡子男看向手臂中的青年。因呼吸不暢,對方臉漲得通紅,真有種下一秒就要嗝屁的感覺。
他連忙松開手,抓住徐成棟的肩膀抖一抖,大驚失色:“你沒事吧?”
徐成棟有氣無力,不住咳嗽。可能再晚上一秒,他就即將歸西。
不過托這個的福,他好像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
畢竟,還有什麽比死亡更可怕呢。
徐成棟無神地想著。
這邊鬧作一團,秦飛則在人群間進進出出。
當他第三次出去又進來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你尿頻嗎,還是緊張?要不要讓那個大胡子給你治一治。”
秦飛抹了把汗:“啊、我在找人。白哥……白越去哪了?”
今早集合的時候他還看見來著,但現在卻不見了。而且尚宇飛學長也不在。
宋輔導員屬於校委會成員,也是這次的帶隊老師之一。聞言道:“白越同學請假了,他這個時間在巡邏。”
“咦?”秦飛愣了愣,“那他一會兒不參加開幕式嗎?”
宋輔導員搖頭:“應該趕不上了。”頓了頓又問,“不過,你為什麽不用手機聯系他?”
秦飛這才反應過來。他忘了。
不過,現在要糾結的不是這件事。
後援會成員特意做了好多燈牌和應援布,為的就是讓白越能看見他們的心血。結果重點人物竟然不出場。
雖然之後還有比賽,但開幕式的意義畢竟非同凡響。
要是聽見這個消息,後援會失望事小。他總覺得自己的地位又要下降一層。
好不容易以為能在大學擁有一次桃花。可恨啊!
收到消息後,後援會成員失望地收起了應援物。
這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
“什麽、不出場?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
後援會成員紛紛轉頭,才發現左邊位置不知何時來了一撥人。
與他們一樣,那些人也都拿著燈牌和應援布。但看校服,不是他們帝一的學生。
本著同病相憐的想法,有應援會成員主動上前搭話:“你們偶像也缺席了?”
女生點頭。
成員歎道:“我們也是,為他熬夜做了這麽久應援物,結果白費了。”
女生看見應援物上寫的名字和照片,露出略微妙的表情。
“喔,你們追omega啊。長得是挺好看的。”
成員愣了愣,接著不滿道:“什麽omega,他是alpha。帝一特招生,你沒聽說過嗎?”
那人搖搖頭,依舊一副不感冒的態度。又展開手中海報,展示給應援會成員看。
“你們帝一是不是好看的alpha太少了,喜歡這種類型的。要我說,alpha就該有alpha的樣,柔柔弱弱的有什麽勁。你看我們的。”
對方手裡的海報是一個淺褐色短發的帥氣青年。
“這、這……”成員重複了好幾遍,最後大聲道,“這也太千篇一律了吧。就這樣的,我們帝一一抓一大把!”
雖然海報上的人臉的確好看。但她不能容忍有人說白越的不是。
“秀氣一點兒怎麽了,他還會長高呢。而且外表很重要嗎,重要的是實力!他可是s+級alpha,還進了糾察隊!”
當聽見“s+級”的時候,那人眼中明顯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又壓了回去。
“那我們邢邢也不差。剛大一就有s級,而且門門課程第一。就是這次運動會、他也會再幫我們‘暗旗’拿下冠軍!”
涉及到自己,還能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涉及到偶像,就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了!
雙方其他成員也注意到了這一爭執,立刻展開了口水戰。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鬧劇,觀眾們皆是一臉莫名。
這還沒開賽,帝一和暗旗就對上了?
這兩所學校,雖然綜合實力來說是帝一更強。但暗旗防護學院也在軍校中有很高的地位。
如果說,帝一軍校生屬於軍部後備役,畢業後大部分會上戰場。
那麽暗旗防護學院則是在間諜、拷問、監管領域佔領了一席之地。
這所學校的畢業生大部分會進入各星系牢獄,監管星際內外的罪犯。
可以說帝一和暗旗,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而此次運動會最讓人矚目的,就是這兩所軍校的競爭。
究竟是帝一一洗恥辱重奪冠軍,還是暗旗蟬聯兩次勝利——都十分讓人期待。
伴隨一陣激昂的音樂,開幕儀式正式開始。
為免影響到他人,盡管爭辯還沒分出個高低上下,但帝一和暗旗的學生也還是乖乖坐了下來。
心中還在較勁。等這次贏得冠軍,一定要讓對方乖乖低頭認錯!
開幕儀式的樂聲很大。從巨蛋傳出,在半空中炸開。
白越隱隱聽見了音樂,不由停下腳步,望向了巨蛋方向。
他的巡邏時間恰好跟開幕式撞一起了。
由於糾察隊新人人數較少,再加之運動會期間需要巡邏的路線更加複雜,所以分組到最後不得不有一個人單獨巡邏。
白越是組長,理所當然承擔了這個責任。
雖然如此,沒能參加開幕式的確有些可惜。
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裡。熱烈的太陽掛在一望無際的碧空之中,金色的陽光鋪滿大地。
白越巡邏途中,忽然瞧見不遠處草坪躺著一人。
烈日灼灼,那人平躺在綠海之上,手背遮著臉。微風拂過,綠草便一齊往一個方向倒去。宛如微風撥動了漣漪。
那人亞麻色的的短發也隨之輕顫,身體卻毫無動靜。
中暑了嗎?
白越心中冒出這一念頭,走上前蹲到那人身邊,想先把人挪到陰涼的位置。
“別動。”
原本以為昏厥的人突然開口。
睜開眼,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眼底映出白越的臉龐,抬起了左手。
白越的視線隨著手掌移動。當對方指尖要觸及自己臉頰時,及時抓住了這人的手,一把扣下。
青年渾不在意:“我在曬太陽。”
說罷仰坐了起來。或許是剛躺過的緣故,發尾亂翹。
“沒事就好。”
白越微微一笑,站起身。
他注意到對方的製服:“你是暗旗的學生嗎,來參觀比賽的?”
青年:“準確來說,我是來參加比賽的。”
白越回頭看了眼巨蛋方向。
建築物隔了很遠,被擋在影影綽綽的高樓之中,隻堪堪露出一點兒圓弧。
白越:“開幕儀式已經開始了。”
“是啊。”青年撓了下頭,“回去肯定要被罵慘了。”
雖然嘴上這麽說,臉上表情還有剛才躺著的模樣,好像並不顯得焦急。
白越:“我帶你過去吧。”
聞言,青年看了過來。
“真的?”
他咧嘴笑開,能隱約看見虎牙。
“你人可真好。我繞了好久都沒從這裡繞出去,你們帝一也太大了。”
青年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雜草:“不過因禍得福,能遇見你這麽好看的人。”
同樣的話,別人來說可能略顯油膩。但青年卻說的清爽,好似是發自內心的誇讚。
白越笑了笑:“謝謝。”
他往前帶路。青年跟上後朝他搭話:“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司空邢,今年大一。”
白越:“我叫白越,也是大一的。”
“白越。”
司空邢重複了一遍。停頓幾秒後,笑道,“真是個好名字。”
半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了巨蛋。開幕式的音樂還在響著,震得人耳朵疼。
白越將人送到後,就準備離開。巡邏路線還有一半沒完成。然而剛轉過身,手臂便被捉住。
白越轉頭看去。
“這場比賽,暗旗會拿到冠軍。”
司空邢松開了手,抄回兜裡,“要是得手了,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
這不是白越第一次被索要聯系方式。而每一次,那些人都是因為誤會了一點。
白越:“我是alpha。”
聞言,司空邢歪頭:“你的外表的確很有迷惑性。”
看起來好像並無所謂。
白越雙手背在身後:“既然如此,那就賽場上見吧。”
他看著司空邢,彎了彎眼睛。
“我會和我的同伴一起,替帝一拿下冠軍。”
日上三竿,陽光越來越明亮。兩人相對而立,一人站於巨蛋的陰影之中,一人站於陽光之下。盡管身形不同,氣場卻相當旗鼓。
白越還有工作,做了個“請”的手勢:“裡邊有引路的同學,讓他們帶你去休息室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
司空邢立在巨蛋的陰影之中,久久未動。臉龐藏在陰影之中,晦暗莫名。
直到後腦杓被人拍了一掌:“真是的,你又跑哪去了?開幕式都快結束了!”
司空邢轉過頭,見是暗旗後勤組的學生。收起方才的表情:“我想去上個廁所來著,結果迷路了。手機也找不到。”
“丟三落四。”
雖然是在批評,語氣卻顯得嬌嗔。這是一名高年級的omega學長。他掏出手機遞了過去:“喏,你落車上了。幸好我給你看見了,不然又得換一個。”
“謝謝學長。”
司空邢去接手機,指尖無意般擦過了對方的手背。
“有學長在我身邊,可真是太好了。”
聞言,學長頓時臉頰泛紅。他縮回了手,雙手交疊,撫摸著剛才留下的熱度。
“教練那兒我會幫你解釋,先去休息室吧。”
十幾分鍾後,休息室。
因為無故缺席了開幕式,司空邢果不其然被訓了。看起來,那個後勤組學長的解釋並沒什麽用。
但無論面前教練罵得多麽激動,他依然神情未變,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教練罵得口乾,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末了道:“這次比賽,我們暗旗可是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對手可是帝一,別放松警惕。”
換言之,除了作為東道主的帝一外,其他軍校在教練看來不過是陪跑的。
教練:“你的實力無可置疑,但帝一是個棘手的對手。必須打起精神,別讓人給看扁了。”
司空邢打了個哈欠。
教練惱怒:“你聽進去了沒有!”
司空邢點頭。
教練:“那你再把我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司空邢抱臂沉思:“你讓我上廁所前應該先報備一句,不該自己亂跑。後邊……”
他摸了下後腦杓,笑道:“忘了。”
“!!!”
這不是從最開始就沒在聽嗎!
“你態度這麽懶散,絕對會在帝一這裡滑鐵盧!”
司空邢轉開頭,視線落在了微星電子屏上。
開幕式已結束,離初賽還有半小時的間隔,此時正在轉播看台上的光景。
“帝一,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基因等級s級——而且還是天生的,的確有資本說這種話。
教練皺眉:“但你可別忘了,帝一今年也招進了一名s+級的新生,基因等級比你還高。這次比賽也肯定會派他上場,不可輕敵。”
教練心知,司空邢這人沒什麽集體榮譽感。此次會參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對那名s+級alpha感興趣。
年輕人嘛,都喜歡較勁。無論出於什麽動機,只要能對這次比賽上心就好。
所以看這人又懶散起來,他立馬祭出這個大殺器敲打對方。
“啊、s+。”
司空邢像是才想起這回事,眼睛微眯。
“跟想象中比,可真是失望透頂。”
教練一怔。
這話什麽意思,難道這兩人什麽時候打過照面了?
然而還沒問出口,便被司空邢打斷:“已經夠了吧,教練。”
他笑著歪了歪頭,“我得去做準備了。”
看起來已經十分不耐煩了。教練沒再多說什麽,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