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輕歡拿了茶幾上的兩盒飯便趕緊和南泱一起下樓了,她可不想繼早退後又第二次遲到。小葉本來已經把公司的車開出來了,但是那輛保姆車年紀大了,有點問題。南泱從兜裡掏出了自己奧迪A4L鑰匙扔給她,讓她開自己的車。
小葉瞪大眼睛:“南老板,雖然這樣說很冒犯,但是你要知道,我是祝祝的助理,不是你的助理。”
南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五分鍾後,孫緒雪以閃電的速度出現在了南泱面前,再用兩分鍾的時間從車庫把那輛白色的奧迪A4L開了上來。南泱給輕歡打開了車門,讓她坐進去,自己上車前,對旁邊那輛保姆車裡的小葉說:“我不想讓她遲到,你在後面可以慢一點開。”
這句話真的是玄妙,乍一聽像是在關心,仔細一琢磨又像是嘲諷。孫緒雪在駕駛座打了個冷顫,老祖真是悶騷,說話還帶雙關。
南泱和祝輕歡坐在後排,趁在路上這點時間,打開了明晚澄給她們送的早餐。
是兩盒藥膳粥,煮得很細很香,非常滋補,又沒有太重的中藥味道。
南泱看到盒子上“藥膳”和“滋補”兩個詞的時候臉都快凍成冰了。一時間,腦子裡又閃過阿澄早上說過的話。
縱欲過度。
“看起來好像都一樣,哪一盒是無糖的呢……”祝輕歡皺著眉,抬起那兩盒粥,想看看下面有沒有壓便利貼。
“你先隨便吃一盒,吃到無糖的就繼續吃,吃到多糖的給我。”南泱淡淡道。
“這樣……好嗎?”
祝輕歡一愣。讓南泱吃自己吃剩的?
“快吃。一會兒沒時間吃了。”
“……嗯。”
祝輕歡看了一眼手機,確實沒多少時間了。她隨便拿了一盒起來,剝開一次性杓子的塑料紙,舀了一杓送進口中。
舌尖碰觸到那口粥時,她的眉毛馬上蹙了起來。就和那晚吃到了南泱親手做的膩到吐的粥的表情一模一樣。
她含著那口粥,不上不下,憋得臉都紅了。太膩了,她完全不敢咽,這一口下去她起碼要在跑步機上浪費一個小時。
南泱看出她吃錯了,馬上直起身子,周圍環視一圈找衛生紙。可是後排並沒有放衛生紙,孫緒雪一邊開車一邊幫忙在駕駛座那邊的小格擋裡找。祝輕歡一直含著那口粥,眉毛緊緊擰著,滿臉痛苦。
南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她瞥了眼七手八腳找衛生紙的孫緒雪,把自己的手掌攤開,伸到了輕歡的面前。
“吐這裡。”
她那雙淺褐色眼睛古井無波,語氣平淡。
祝輕歡不可置信地看著南泱,捂著嘴,推開了她的手。
南泱再次把手伸到了輕歡的嘴邊,重複:“快點,吐掉。”
祝輕歡看她那認真的表情,喉嚨一抖,嘴裡那口粥咽了下去。甜膩膩的味道漫過舌根,滑過喉頭,直通到暖暖的胃。
還好,她沒有真的把粥吐到南泱那細白的掌心。
孫緒雪終於找到了衛生紙,連著一整大包都扔給了後排:“祝祝快擦一擦。老……南老板,你也太……你怎麽能……”
短短幾個字,她的痛心疾首都要溢出來了。
這是她們家族世世代代追隨的“神”的啊!她的神居然向一個凡人攤開手掌,讓凡人把嘴裡含過的東西吐到她的手上???
南泱見輕歡已經咽了,也就把手收了回來,拿過車門內側雜物格擋裡的一瓶水,擰開遞給她。
“……謝謝。”
祝輕歡臉紅著接了過來,小口地喝著。
南泱沒說話,神色如常,拿起那盒輕歡吃過一口的粥,就著她用過的杓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車廂內一時陷入沉寂,只聽得到兩個人吃粥的輕微響動。
孫緒雪還在前排懷疑人生。
沒多久她們就到了片場。祝輕歡馬不停蹄地趕往化妝間,南泱猜她今天又是跳一整天的祭祀舞,就沒有跟過去,帶著孫緒雪在藏左影視城裡轉了兩圈。
藏左影視城很大,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有劇組在拍戲,熱門的場景還有劇組排著隊等著用。南泱閑逛的時候,有不少人認出了她,畢竟她也是登頂過兩次熱搜的人。男人們看著她捂著嘴指指點點,女演員們看見她羞紅了臉裝沒看見。孫緒雪看著南泱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知道這都是她昨晚一句“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情趣”惹出來的禍,她也不知道該怎安慰她。總不能說:老祖想開點你看起碼人家會覺得你在床上受起來的持久力真的很棒棒吧?
不過,老祖真的是受嗎?
孫緒雪皺起一張小臉。
啊,老祖這麽一朵高嶺之花,居然在床上是受。好幻滅啊。
“快吃午飯了,”南泱終於不想逛了,“回去找輕歡。”
“好!”孫緒雪馬上應了。
兩個人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神舞劇組。
今天是明晚澄進組的第一天,南泱剛回來,就趕上阿澄非常闊氣地在劇組嚷嚷,她今天請大家中午吃海底撈外賣,每個人都有份。
明晚澄一個喝星巴克都肉疼的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錢,想也知道是從南泱那裡要的。她一說缺錢,南泱直接給她扔了一疊用皮筋扎起來的銀行卡,說我也不知道裡面都是多少錢,你先拿著用,用完了再來找我。
明晚澄拿到那一疊銀行卡的時候,想嫁給南泱的心都有了。
她這麽大手筆地一頓飯,立刻收買了全劇組的人心,紛紛誇她就是會比之前那個趙丹會來事兒,以後有什麽事也會多幫襯她。明晚澄第一次體驗到資本帶來的便利,深深地後悔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光想著玩,她要是能稍微想點兒賺錢的事,也不至於混成這樣。
南泱在化妝間裡等了一會兒,換好衣服的祝輕歡從試衣間走了出來,她總算是把祭祀舞那一段跳完了,徹底告別了那身八層紅綢長裙,出來的時候唇角都壓不住笑意。
“你回來啦,”她對南泱笑了笑,又問小葉,“今天中午吃什麽?”
“阿澄說請大家吃海底撈外賣,”小葉興致勃勃地答,“應該就快要到了,終於可以不用吃白米飯拌蒜薹炒肉,祝祝,你不是最愛吃火鍋了嘛?”
“是啊,那要好好謝謝明小姐。”祝輕歡禮貌地微笑。
“……”
南泱沒說話,不知為什麽,她還是能從輕歡那一聲“明小姐”中讀到一點點的不對勁。
還在鬧別扭?
“你都吃人家兩頓飯了。”南泱淡淡說道。
“別胡說。”祝輕歡知道南泱的言下之意,吃人嘴短,她都接受了人家兩次好意,還要亂吃飛醋就說不過去了。可是她又沒有真的吃醋,只是正常的客氣而已,總不能一下子就叫“阿澄”那麽親密。
小葉在一旁一臉懵逼。這兩個人在說啥?為什麽感覺她倆說的話只有她倆懂?
沒過一會兒,外賣就送了過來。大家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幾個人圍著一個鍋,乘著各種各樣牛羊肉、蔬菜的飯盒放在周圍,所有人都涮得很高興,連一向嚴肅的李棟今天也是笑呵呵的。
南泱跟著輕歡一起,與明晚澄、孫緒雪、小葉一同圍坐在一個鍋前。明晚澄今天點的全是牛油鍋,海底撈的牛油鍋是有名的辣,越煮越辣,能把人辣得臉紅脖子粗的那種。
南泱剛拿起筷子,就被輕歡用筷子輕輕打了一下手背。
“別吃,太辣了,”祝輕歡壓低聲音,皺起眉,“你忘了你的膽鹼能性蕁麻疹。”
“嗯,想起來了。”
南泱話落,放下筷子,肩膀向後稍稍一沉,袖口一拉,便把身上那件白色呢子大衣脫了下來。
脫完大衣的她,穿著一件單單薄薄的白襯衫,再次拿起了筷子。
“不冷嗎?”祝輕歡又問。她們現在是在室外,寒風嗖嗖地吹,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敢脫掉羽絨服的。
“我想吃。”南泱摸了一下自己胳膊,“就吃一塊蓮藕,衣服也脫了,不會再被熱到的。”
祝輕歡咬著唇,別過頭去,“……那就吃一塊。”
“嗯。”
南泱用筷子從鍋裡夾起了一塊蓮藕,沾了滿滿的一層紅油放入了口中。嚼了幾下,果然紅了耳朵皺了眉,眼裡有點嫌棄,又有點被虐到的過癮,看起來竟還享受其中。
她咽下去後,喝了口奶茶,過了一會兒,說:“我還想再吃一塊。”
祝輕歡把筷子一放,看起來有點生氣了:“你不能老是這樣,吃了第一個就想吃第二個,你都三十五歲了,就不能控制一下飲食嗎?吃這麽多不利於健康的東西,以後不怕得病嗎?”
明晚澄看著她倆的互動目瞪口呆。
這就是老祖說的“沒什麽進展”嗎?
為什麽她覺得她倆完全就是老夫老妻的狀態了?
孫緒雪有點不滿地放下碗筷,說:“她要吃,就讓她吃嘛。”孫緒雪知道南泱的身體是二十歲的身體,而且武功高強,一身內力,吃幾塊藕又能怎?
“算了,我不吃了。”南泱放下了筷子,朝輕歡那邊垂了垂眼,“別生氣。”
祝輕歡埋著頭戳碗裡的海帶,不說話。
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尷尬了不少,大家都看得出輕歡不太高興,南泱也跟著陰了臉,沒人敢再開口。
大家都默默地涮菜,耳邊一片安靜,只能聽見明晚澄在喀嚓喀嚓嚼油麥菜的聲音。
忽然,南泱眉頭一擰,盯向明晚澄:“你為什麽不點清湯鍋?”
孫緒雪把碗往桌上剁了一下,氣呼呼地附和:“就是,你為什麽不點清湯鍋?”
小葉也幽怨地看向了明晚澄,“我也吃不了辣。你為什麽不點清湯鍋?”
明晚澄含著一口油麥菜,“目瞪口呆”的幅度整整大了一圈。 ???
她從頭到尾說一句話了嗎?關她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