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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歡現代篇》第38章
輕歡縫完南泱的扣子後,連著打了兩個哈欠。南泱看得出她累了,今天折騰了很久,她還喝了那麽多酒,現在酒勁一散,差不多也該困了。

 她是個說睡就睡的體質,南泱從她打第一個哈欠的時候就做好了隨時抱她的準備。

 “我們回去吧。”輕歡的眼睛果然眯起來了。

 “好。”

 南泱看著輕歡那雙困頓的眼睛,又道:“我背你回去。”

 “就從這裡到車庫,幾百米,背什麽呢……”輕歡的耳朵紅了,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別過頭去不看南泱。

 “不讓我背你,那我就親你了。”南泱難得地開了個不正經的玩笑。

 輕歡卻把目光移了回來,眼底亮晶晶地看著她,半晌,小聲囁嚅:“那……你親我吧。”

 她真的好喜歡和南泱接吻。

 只要可以親親她,用什麽蹩腳的理由都可以。

 南泱向前走了一步,環住了輕歡的腰,嘴唇湊到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我親你,也背你,好不好?”

 輕歡的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南泱得了允許,便在輕歡的耳垂上落下輕柔一吻,右手抬起,放在她的後腦,輕輕地揉撫她嫵媚的卷發。嘴唇劃過耳垂,蹭過側臉,帶出一路旖旎,最終落在了那同樣柔軟的一處領地。

 一個悠長而溫柔的吻,兩個人的耳朵都紅紅的,只是唇齒間碾轉的動作要比之前兩次自然得多。

 輕歡忍不住摟緊了南泱纖瘦的腰,吻得有點腿軟了。

 正在纏綿之時,洗手間的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打開。

 輕歡馬上偏過了頭,躲開南泱的唇。

 明晚澄站在洗手間門口,手裡還半擰著門把手,目瞪口呆地看著鏡子前上一秒還在親密接吻、這一秒已經被她的到來唐突打斷的兩個人。

 空氣一時安靜地可怕。

 “我……”明晚澄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好事時,開口時都快哭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們、你們……”

 南泱還抱著輕歡的腰,她眯起眼看向明晚澄,舔了舔唇上殘留的輕歡的口水,聲音冷似寒冰:“那你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不不不不不不不看了!”明晚澄瘋狂搖頭,一邊搖一邊往外退,“您放心,我馬上叫保安來把洗手間方圓十米都封鎖起來,你們慢慢親,慢慢親,不急不急!”

 輕歡羞得都不敢看明晚澄,緊緊地抱住南泱,鴕鳥一樣把臉埋進南泱的肩窩裡。

 “對不起師父,對不起老祖,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馬上滾!”

 明晚澄緊著鞠了幾個躬,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

 南泱摸了摸輕歡的長發,隔著卷發輕輕揉弄她的後脖頸,小聲問:“還繼續麽?”

 輕歡窩在她的白襯衫裡搖搖頭,臉部的溫度隔著一層布料都能燙到南泱的心裡。

 “那放開我,我背你去車裡,回去睡覺。”

 輕歡嗯了一聲,松開南泱。南泱背對著她彎下了腰,她便趴了上去,伏在南泱的肩頭,摟住她的脖子。

 南泱把她穩穩當當地背了起來,側過頭去輕聲說:“困了就睡,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輕歡點了點頭。

 從洗手間到地下車庫的路不長,但南泱走得很慢,她喜歡背著輕歡的感覺。這讓她感覺像是回到了三千多年前,在那個遙遠的古代,她也是這樣背著她的小徒弟,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地走在北罰蜿蜒的雪地裡。

 本來十分鍾就能走過去的路程,因為南泱走得實在太慢,硬是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到車庫的時候,輕歡果然已經趴在她肩上睡著了。

 之前輕歡把那塊晶紅色的流玉戴在了脖子上,眼下她的右手繞過南泱的脖頸,拈著那塊玉塞在嘴裡,含著它,睡得很香。

 像個小孩兒一樣,睡覺時嘴裡還得含點東西。

 因為含著玉,她的嘴角是微微打開的,於是又有口水順著她的唇角流下,浸濕了南泱肩頭的襯衫。

 南泱忍不住笑了笑,拖著她的腿彎又把她向高舉了一點。

 輕歡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她只知道趴上南泱的背那一瞬間,她就困了。明明她們認識好像沒有很久,可是她就是覺得,在南泱的身邊,她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心來。她知道南泱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她沉沉地睡著,嘴裡咬著那塊南泱送她的紅玉。

 迷蒙之間,她好似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站在一個峽谷之中,周圍天氣沉悶,熱得她額角都是汗。身邊有很嘈雜的聲音,像是圍了許多人,撕心裂肺地喊打喊殺。

 好像這裡並不是現代。

 她恍惚中發覺自己手裡拎著一把劍,身上也穿著一身白衣古裝,裙角濺滿了血。

 她正疑惑時,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輕歡。”

 她猛地抬頭,看見了南泱那張清冷如雪的臉。南泱身穿一身白鶴壓花的古樸白衣,墨色長發挽成素雅發髻,眼底帶著焦急,手中也拿著一把雪青色的長劍。她伸手過來想要拉住自己,說:“輕歡,隨我……”

 她下意識揮起了長劍,狠狠斬向了南泱伸過來的手。

 南泱及時地把手抽了回去,可是還是有一片衣角被她凌厲的劍風生生刮斷了,劍刃刮破了南泱的小指,那片純白的衣片帶著她指上的血悠悠飄落到地上。

 她滿腦子竟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她。

 殺了南泱。

 這是她的仇人,殺了她。

 她咬緊了牙,運足了全身的氣力,舉起長劍堅決地砍向南泱。南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連連後退,狼狽地躲著她的攻擊。明明南泱手裡也有一把劍,但她一直都沒有舉起來朝向自己,她只是在躲,哪怕漸漸已淪入無處可躲的境地。

 南泱眼中含淚,語調顫抖著說:“輕歡,你怎麽了?”

 我要殺你。

 你我是宿敵,我必須殺你。

 南泱的眼底是細數不盡的悲痛:“輕歡,我是師父啊。”

 可是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她。

 這是她的滅門仇人。

 她必須殺她。

 她再一次舉起手裡的長劍,南泱只是流著淚看著她,這回沒有躲開。於是,她手裡的長劍輕易地刺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扎進了南泱的側腹。

 南泱的上半身傴僂下來,眉頭死死皺著,悲慟地看著她,唇角溢出一口血。

 她很快將劍拔了出來,一片刺眼的血從傷口噴出,甩上了她的側臉。南泱捂著側腹踉蹌了兩步,把長劍杵在地上勉強支撐著身體。

 她狠狠揮起長劍,向南泱刺下第二劍。

 第三劍。

 第四劍。

 每一劍都落在了南泱的腰腹位置,每一下都真切地砍進了她的血肉中,甚至每砍下去的時候,都會有熱血濺上她的臉。到最後,她手裡的長劍已看不出原色,南泱身上的白衣也被全部染紅。

 南泱一直緊緊握著她那柄雪青色的長劍,可是她從不舉起,她沒有讓那把劍對準自己哪怕一秒。

 她一次又一次地舉起劍。

 一次又一次地砍向南泱。

 南泱終於被砍得倒在了血泊裡,手緊緊捂著自己腹部的傷口,眼神渙散。就像一隻被射落的白鶴,雙翼已折,再無力振翅,只能在一片血色中絕望地等待死亡。

 她真的要被自己殺死了。

 可是自己為什麽在哭呢?

 師父……

 你為什麽不反抗呢?

 為什麽不殺了我這逆徒呢?

 師父……

 師父,為什麽還不走?

 南泱趴在地上,睫毛慢慢垂下,眼皮上都是沉重的血漬。她的嘴唇微微翕動,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喃喃出乞求般的一段話:

 “別鬧了……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罰你抄經書,也不罰你站牆角……我再也不罰你了。和我回去吧,輕歡……和我回去吧。”

 和我回去吧。

 回去。

 回哪裡?

 她們要回哪裡去?

 我們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啊,師父。

 師父……

 師父……

 “輕歡?”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輕歡,醒醒。”

 是她。

 “輕歡,醒一醒,你出了好多汗。”

 輕歡猛地睜開眼,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

 眉間一陣脹痛,痛得好像要活活把她的額心撕裂一樣。

 過了足足十秒,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躺在酒店的床上了。南泱在一旁抱著自己,輕聲喃喃著她的名字,修長的手指輕撫她額頭上的汗,嗓音裡滿是關懷:“做噩夢了嗎?怎麽一直在發抖?”

 南泱。

 她……她還活著?

 輕歡還沒從夢裡掙脫,她慌忙地爬起來,看向身邊這個真實存在的女人。她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胡亂掃蕩,然後慌不擇路地摸向她的小腹,魯莽地掀開她的襯衫衣擺。

 沒有血。

 可是,卻有好幾道又深又寬的長疤。和她前幾次看見的一樣,猙獰又恐怖的疤。

 南泱看她突然撩開了自己的衣服,耳朵一紅,拉住衣擺又蓋了下去,“你……怎麽了?怎麽突然……”

 剛剛那個真的是夢嗎?為什麽那麽真實?真實到她感覺現在自己的臉上都還沾著滾燙的血。

 輕歡強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淚,不顧一切地湊上前去抱住了南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按住她的背,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去。

 還好,還好是夢。

 她還活著,還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沒有用劍去把她砍得遍體鱗傷。

 南泱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說:“是做噩夢了吧。看你出一身的汗,叫也叫不醒。要不要去洗個澡?”

 過了許久,輕歡才沙啞地開口:“……要洗。”

 “我去幫你給浴缸放水。”南泱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開自己。

 輕歡卻沒撒手,仍緊緊摟著南泱,聲音愈來愈輕:“你抱我去。”

 “好,我抱你去。”南泱摸了摸她的長卷發。

 輕歡沉默片刻,又小聲囁嚅:“……你幫我洗。”

 南泱一愣,頃刻後耳朵紅了大片。

 “……好,我……我幫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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