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南泱覺得這個小紅包的確塞不下自己的心意。
輕歡打開手機的時候,鎖屏頁面跳出了五條來自南泱的未讀消息。她點了進去,被一片橙黃色的轉帳信息驚到。
南泱給她轉了四次帳,每次五萬塊錢,一共轉了二十萬。
微信轉帳單日限額二十萬。
四條轉帳信息下,白色對話氣泡裡,仍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壓歲錢。
輕歡唇邊的笑忍都忍不住,她把那些錢一個一個確認了收款,又從零錢包裡提現到自己一張空白的銀行卡上。其實她自己賺的錢完全夠用了,南泱不缺錢,但她還是想幫她把錢都存下來。反正以後日子還長,她可以用這些錢給南泱買好多好多的冰糖葫蘆和巧克力。
穿好衣服後,她下床去醫藥箱裡幫南泱找感冒藥。
一邊找,她還一邊無奈地歎氣。這女人怎麽那麽傻呢,只是為了不冒犯沒穿衣服的自己,竟真的不蓋被子的。
找好了藥,她把兩顆膠囊和三粒藥片裝在小瓶蓋裡,拿去客廳。她燒了一壺水,南泱從洗手間洗漱出來時,水剛剛燒好,她用開水和涼水兌了一杯溫度恰好的溫水,連著瓶蓋裡的藥一起遞給南泱。
南泱接過那個裝著膠囊和藥片的小瓶蓋後,突然打了個小噴嚏。
“呵——嚏——!”
她的胳膊狠狠一震,瓶蓋裡的藥全都飛了出去,在地上彈來彈去,滾到了沙發底下。
她揉了揉鼻子,看著地上的藥,蹲下去就要撿。
輕歡嘖了一聲,過來彎下腰打了一下南泱的手背,嗔道:“還撿什麽,都掉地上了。我再給你拿新的。”
“我怕你踩到,”南泱仍低著頭,把地上的藥都撿起來,“會滑倒的。”
“……”
輕歡抿了抿唇,因為南泱這句話,心跳又快了幾分。
她好像無時不刻都在讓自己心動。
南泱正在撿,房門忽然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兩個人都站起來,一同向門口走去。
打開門,便看見穿著一件紅毛衣的明晚澄捧著一個飯盒笑嘻嘻地站在那裡。
“師父,新年好!大年初一,我給你來送餃子了。”說著,她也朝南泱彎了一下腰,“南老板也早,新年好,恭賀新禧!”
輕歡笑著接過了明晚澄手裡的飯盒,“怎麽,昨晚你還叫她老祖的,今天又叫回南老板了?”
明晚澄的表情瞬時凝固在臉上。
“我、我昨晚,叫叫叫她老祖了……嗎……?”
“對啊,”輕歡不以為意,“我見緒雪也這樣叫過。南泱說,是你們給她起的外號?”
明晚澄愣愣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南泱,忙點頭:“是是是,是,就是外號,外號而已。”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叫你?”輕歡笑吟吟地看向身邊的南泱。
南泱沉默片刻,悶悶道:“隨你。”
輕歡看她那表情覺得好笑,沒多在意,拎著餃子先進去了。她先拿去廚房熱一熱,一會兒南泱吃了藥正好可以吃一點。
明晚澄看輕歡走了,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師父發現什麽了。”
“今天好像沒有拍攝。”南泱看著她淡淡道。
“對啊,大年初一嘛,李導給我們放假。”明晚澄單純地點了點頭。
南泱偏了一點頭,眉尾微挑:“既然沒有拍攝,你就不用來蹭我們的車去片場。餃子送完了,你可以走了。”
明晚澄一臉踩了屎的表情:“老祖,你怎麽是個這樣的人?大過年的,我眼巴巴跑過來,想讓你享受一下齊人之福……”
“齊人之福?”南泱皺了眉,“齊人之福這個成語是這樣用的?”
“呃……那叫什麽?”明晚澄在自己那文化少得可憐的大腦裡拚命搜刮,“天……天倫之樂?”
南泱怎麽看不出來明晚澄到底想要什麽,她由鼻息間輕歎一口氣,從褲子兜裡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
很厚的紅包,但還是沒有給輕歡那個厚。
她把沉甸甸的紅包扔到了明晚澄的懷裡。明晚澄喜笑顏開,穩穩地接住,狗腿子一樣笑起來:“謝謝老祖,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祝您和師父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南泱的唇角勾了勾,聲音裡帶著一點不著痕跡的笑:“滾。”
“我這就滾!”
明晚澄笑得臉上都要開花了,小跑開幾步,忽然又停住,鬼鬼祟祟地回過頭來環視周圍一圈,確認走廊上沒人後,壓低了聲音向南泱說:“老祖,你要節製啊,廁所裡熱吻也就算了,除夕夜還不放過我師父。你看你,嗓子都啞成什麽樣了,我師父昨晚肯定累死了。”
南泱剛開始還沒聽懂明晚澄話裡的意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明晚澄早就跑沒影了。
她咬了咬牙,捏緊了手裡撿起來的髒藥片。
突然有點後悔沒有把它們塞進明晚澄的嘴裡。
輕歡從廚房那邊快步走了過來,手裡是剛剛掛斷電話的手機界面,目光在門外來回搜尋,嗓音裡壓抑著興奮:“阿澄人呢?”
“走了。”南泱簡略答道。
“怎麽走了?”輕歡向門外探出半個身子,左右看了看,語氣裡有點歎惋,“可惜,只能一會兒微信上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了。”
“什麽好消息?”
“是小軼,”輕歡笑著晃了晃手裡的手機,“阿澄一直想認識的,我朋友祁軼。她剛剛給我打電話,說下午會來探我的班。我約她去最近的商場吃頓飯。下午的時候,把你和阿澄都帶上,你們認識認識。”
南泱沉默半晌,吐出四個字:
“四人約會。”
輕歡臉紅了紅,小聲道:“別胡說,小軼都不認識阿澄,什麽約不約會的。”
“嗯。”南泱點點頭,眼神淡漠,“兩人約會,兩人相親。”
輕歡:“……”
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相親。
還是帶著“家長”的相親。
輕歡把這個消息告訴明晚澄的時候,明晚澄發來了刷屏的感歎號。隔著屏幕,她都能感受到明晚澄的激動與期待。
輕歡有點不理解明晚澄為什麽會對祁軼這麽感興趣,明明她倆連話都沒說過。
這種不理解同時也對南泱產生,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理解為什麽南泱這麽完美的人會死心塌地地隻愛自己一個人。
或許,真的是一見鍾情?
怎麽感覺還是有點扯。
兩個人吃掉了明晚澄送來的牛肉餡餃子,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輕歡開始挑衣服化妝,為下午的會面做準備。南泱坐在床上玩她的劣質遊戲機,隨著俄羅斯方塊的一行一行消失,辣耳朵的“biu~biu~”聲不斷回響在房間裡。
南泱在流鼻涕,但她雙手在忙著打遊戲,沒時間去擦,只能不停地吸鼻子。
輕歡坐在床的另一側對著鏡子畫眉,聽到南泱越來越頻繁的吸鼻子聲音,歎了口氣,放下了眉筆,拽了張紙巾,繞到南泱的面前。
她把紙巾疊了一下,覆在了南泱的鼻子上。
“使勁。”她語氣輕柔,認真地看著南泱。
南泱詫異地抬眼,右手下意識松開了遊戲機按鍵,按住了自己鼻子上的紙巾,“我……自己來。”
輕歡卻沒松手,只是向下瞥了一眼,悠悠道:“快死了哦。”
南泱忙低下頭,手馬上放回遊戲機按鍵上,有點慌亂地操控方塊掉到合適的缺口裡去。輕歡隔著紙巾捏住她的鼻子,又說了一次:“使勁。”
南泱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地使了點勁吹動鼻子。
紙巾裡的溫度瞬時變得滾燙。
輕歡捏過紙巾,又疊了一下,然後再次覆上南泱的鼻尖,幫她把那裡殘留的一點鼻涕擦乾淨。南泱低著頭盯在俄羅斯方塊上,她心裡知道讓輕歡幫自己擦鼻涕是不妥的,但是她還是放不下手裡的遊戲,倒不是說真的有那麽好玩,她就是強迫性地不願意輕易死掉而已。
固執到呆板。這個特點真的貫穿在她生活的每個細節上。
“今天穿件高領毛衣,”輕歡把衛生紙扔掉,順手又捏了一下南泱的鼻尖,“你感冒了,不能讓風吹進衣服裡。”
“我沒有高領毛衣。”南泱被捏過的鼻尖有些泛紅,忍不住又吸了一下鼻子。
“穿我的吧,我有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輕歡抿了抿唇,又道,“不過不是新的,是我之前穿過的。你介意麽?”
南泱搖搖頭,淡淡道:“我怕你介意。”
“胡說什麽?”輕歡嗔道,“我怎麽會介意。”
“嗯。”
南泱應了一聲,仍在專心地玩自己的俄羅斯方塊。
“你還不收拾收拾,小軼馬上就要到了,阿澄也早就準備好了,現在就等你一個人。”輕歡柔柔地推了一下南泱的胳膊。
“我沒什麽收拾的,穿上衣服就可以走。”
“那你穿啊,快點,再拖就來不及了。”
“等等,玩完這一局。”
“你那一局什麽時候才能完?按個暫停不行麽?”
南泱固執地搖頭:“不要暫停。”
輕歡無奈地看著她,隻得去親自拿來了那件白色高領毛衣,找好正反,直接就往南泱的頭上套。
南泱眼睛還是緊緊盯著手裡的遊戲機,但身體很配合地直了起來,甚至主動伸出了一邊手,示意輕歡幫她把袖子也套進去。
真是個被伺候慣的大爺。
輕歡默默歎了氣,遷就著她,幫她仔細地穿好了毛衣。毛衣套規整後,她小心地把領子整理好,讓它剛好卡在南泱的下巴那裡,然後把那長長的黑發從衣服裡撥出,均勻地鋪散在身後。
很明顯南泱這局還沒結束。輕歡沒辦法,只能拉著她的袖子,帶她到了門口,像剛剛那樣幫她穿上大衣,又幫她換了鞋。
她一路拉著她,從房間到電梯,再從電梯到車庫。一直到她坐上副駕駛座,南泱都還捧著那個刺耳的遊戲機,欲罷不能。
她為什麽不和俄羅斯方塊結婚呢?
輕歡握著方向盤,微怒著皺起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