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黑板的右上角掛著高考倒計時，就像利刃懸在每個同學頭上，每天落下一點點。

　數字少一下，宋晨就又拖了一天。

　宋晨至今仍覺得迷幻，陳朗居然跟他告白了。

　明明白白的說著喜歡他。

　甚至連結局都給他安排好了，就等他松口也說句喜歡。

　講台上周雪把接下來一月的複習計劃羅列出來，宋晨捏了捏手指骨節，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來。

　“哥，你怎麽了？和朗哥吵架了？”宋玲悄悄問他。

　“沒有。”宋晨想他和陳朗平時在學校也沒很親密吧，怎麽宋玲就覺得是吵架了。

　沒等他問，宋玲自己就說了，“之前朗哥的視線一直跟著你，這兩天好像都沒在看你啊。”

　宋晨呆了下，“之前他一直看我？”

　宋玲點頭，“是啊，每次我回頭總能碰到朗哥盯著你看。”

　看沒看宋晨不知道，但他確實明顯感覺到了陳朗的疏遠。

　出去玩過一趟後，陳朗和周寧幾人也熟悉很多，再加上還有小元在，每次周寧到宋晨座位這都會和陳朗聊上兩句。

　小元想吃陳朗抽屜裡的糖，陳朗就拿出幾顆給她，在場的人都分到一顆，順手也分到宋晨手裡。

　“牛奶味的。”

　陳朗的神情非常自然，給糖的時候連指尖都沒碰到宋晨掌心。

　平靜的讓人難以置信。

　宋晨都開始懷疑那天把人困在廁所，強勢的說著一定會喜歡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陳朗。

　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失落和無助。

　明明暑假還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一眨眼兩人又恢復成很久之前的相處模式。

　其中落差讓宋晨難以接受。

　期間宋晨又難受了一回，焦灼地在教室裡走來走去，周寧面無表情盯著他，然後看見陳朗進門，宋晨幾步小跑就到他跟前。

　周寧不由得皺起眉。

　宋晨還沒開口就聽見陳朗沉聲問：“難受了？”

　宋晨撇開頭嗯了聲，沒敢和陳朗對視。

　他沒給出回復，按理來說不該招惹陳朗的，可是真的忍不住。

　幸而陳朗也沒說什麽，隻讓他跟上。

　兩人前後進了廁所隔間，陳朗讓他背過身去，一手按著宋晨肩膀防止他亂動，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脖子安撫著。

　雨後氣息越來越濃重，陳朗的嘴唇貼著後頸不停地吻著，引得宋晨身上的奶香味越發香甜。

　“唔……”宋晨不滿地催了下，要咬不咬的最磨人了。

　“別急。”陳朗說著，而後尖牙猛地刺破後頸，雨後氣息順著血液鑽入宋晨四肢百骸。

　宋晨頓時腰軟發熱，就要站不住，被陳朗眼疾手快攬著腰扶著。

　然而僅僅也是扶住，沒像以前那樣多所謂多余的事。

　沒親他，沒摸他，也沒柔聲哄著。

　剛被咬過的宋晨心裡委屈的不得了，轉過身抬著水潤潤的眼看他，揪著陳朗衣服，力氣大的都皺了。

　陳朗低頭問他，“怎麽了？”

　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陳朗什麽時候這麽老實過！

　宋晨軟聲命令他，“你……碰我一下。”

　手指意有所指的摸著留有牙印的後頸，陳朗壓著聲音說:“不是碰過了。”

　“不是這種碰。”宋晨連連搖頭，急的快哭出來。

　陳朗貌似很有禮貌的問他，“那是哪種？”

　媽的！狗陳朗！

　宋晨氣的咬牙切齒，拽著他的衣領拉下來，一臉凶悍的罵他，“憨批，要你跟以前一樣碰我，又不是沒做過，裝個屁啊裝！”

　陳朗挑眉，好笑又無奈，“好歹也是在追你，裝我也得裝一下吧。”

　宋晨不理會，他才不管這些，發狠地咬著他脖子，疼的陳朗眉頭都皺起，見他還要換個位置咬，忙不迭摁著宋晨後腦杓。

　“就咬一個地吧，我沒那麽多創口貼用來遮。”

　咬著咬著又改為舔，像是要把陳朗身上的雨後氣息都吮出來吃進自己嘴裡。

　黏黏濕濕的，陳朗忍的手臂青筋都崩起，深深吐出口濁氣。

　要人命。

　直到最後宋晨滿足舒服了，意識清醒過來，才發覺陳朗除了咬他一口，幫忙扶著以外，就沒其他多余動作了。

　校服是圓領短袖款式，根本遮不住脖子上的紅痕。陳朗站在鏡子前仰頭貼創口貼，眉眼微微下垂，動作熟練。貼好後，回頭問宋晨，“後面要不要貼下？”

　宋晨自覺地走過去低下頭，陳朗給他貼好，手指與敏感的後頸只有一瞬接觸，很快就離開了。

　“走吧。”陳朗說。

　宋晨悶悶不樂的跟他出去，聽見陳朗說:“在你答應我之前，我不會像以前那樣碰你。”

　眨眨眼，宋晨有些茫然，又有無端的委屈，“為什麽？你故意的吧？故意疏遠我？”

　“不是。”陳朗偏過頭看他，黑眸沉沉如深淵，“我在等你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下午有節音樂節，目前開學伊始還沒被主課老師搶走。

　大家去七樓音樂教室，老師繼續給他們放上回沒看完的《音樂之聲》。

　投影儀的幕布放下，四周窗簾都被拉上，教室裡昏暗暗的。周寧對他招招手，讓他過來坐旁邊。

　宋晨下意識看了眼陳朗，他正低頭專注地看書上內容，昏暗的光線給他冷硬側臉線條鍍上一層陰影，凌厲帥氣。

　察覺到宋晨的目光，他抬了抬眼皮子，和宋晨對視上。

　偷看被抓住，宋晨慌亂起來，掩飾的躲開視線，跑到周寧旁邊坐下。

　因此沒注意到陳朗暗下來的眼神。

　“晨，你是不是有事瞞我？”周寧問道。

　電影開始，歌唱聲遮住了宋晨的回答，他心虛的眨了眨眼，“沒有啊。”

　周寧分明不信，伸手碰了下後頸的創口貼，宋晨抖了下，轉頭怒視他，“狗寧你幹嘛！”

　“這裡早上還沒的，怎麽突然傷了？”周寧收回手，隱隱感到有人在看他。

　宋晨摸了摸後頸，“就不小心的。”

　周寧:“每回都不小心傷到這裡？說起來陳朗脖子上也貼了個，我記得早上也是沒有的。”

　宋晨撐著下巴看屏幕，眼神往另一方向瞟去，沒回話。

　周寧一看他神情就知道沒那麽簡單，嘶了聲，“不是，我怎麽覺得自己還沒睡醒啊，是誰上個學期還跟我在廁所天天罵陳朗，怎麽一下子就……就”

　周寧實在想不出一個好詞來描述，擠著眉鄭重問他，“晨，你該不會是名次考不過他，所以想出這辦法讓他無心學習，從而……”

　“滾滾滾，我是那樣的人！”話沒說話，慘遭宋晨無情打斷，周寧氣的胸悶，努力平複心情，好好問話，“不然怎麽回事？”

　說實話周寧身邊什麽朋友都有，喜歡男孩子的也不是沒見過，不過他從來不會多嘴，總歸和他沒關系。那天陳朗把他拉出去，他擔心宋晨便跟了過去，然後就看到那畫面。

　他忍了好久才沒直接衝過去，一直安慰自己看錯了而已。

　然後今天就被他看見他們進了廁所，出來時兩人脖子上都貼著創口貼，讓人不想歪都難。

　有了這個點，周寧忽然想起上學期陳朗脖子上一圈痕跡，當時他還跟宋晨笑過陳朗找的人真野。

　現在回想下似乎那時候宋晨脖子後也貼著創口貼啊。

　草！

　媽的，陳朗這狗比居然那麽早就把他家白菜給拱了！

　“沒怎麽回事。”宋晨想否認，可又說不出口，沒意識到自己打從心底默認了這件事。

　周寧忽然想起，“你之前說碰不到就難受的人，也是陳朗？”

　宋晨沉默了下，周寧憂愁歎口氣，覺得自己大概是個瞎子。

　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而且聽這意思還是他家白菜先動的心。

　看他愁的不得了，宋晨碰了碰周寧手肘，“別生氣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怎麽說。”

　“我生個屁的氣，反正我都是站你這邊的。”周寧面色凝重，修長手指敲著椅子扶手若有所思，忽然問他，“我是第一個知道的？”

　宋晨猶豫了下，點頭。

　周寧總算舒心了點。

　剩下半節課宋晨都在看手機，所有軟件都點進去，又心煩意亂的點出去，看見購物車裡的花體字帖，微微愣神。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下單了。

　唉。

　宋晨默默歎口氣。

　很快就到了他們高三最後的長假——國慶節。

　放假前一天剛好是周五，最後一節課上大家心思都飛到外面去，有的早就收拾好書包就等下課鈴聲響。

　周雪板著臉道:“別忘了你們現在是高三生，即使放假了也不可以松懈，試卷不多一天一張，要認真寫，回來我要講的。”

　“老師，我們好幾門課啊，每門都一天一張，從早寫到晚都不夠我們寫啊。”

　“是啊老師，兩天一張吧，打個折！”

　周雪忍不住笑起，“你們以為菜場買菜啊，還打折。”

　下課後，周寧說：“晨，放假我去你家啊。”

　“來我家幹嘛，我有事。”

　“什麽事？”周寧瞄了眼後面的陳朗，挑著眉看宋晨。

　宋晨搖搖頭，“我有別的事。”

　他買的字帖到了，估計這個假期都要在家練習。

　周寧暗歎口氣，知道自己攔不住，何況他也拐了小元，算起來不虧。

　“行吧，那我去樓下等小元了。”

　周寧跟陣風似的跑了，宋晨慢吞吞收拾好東西，聽見薑雨對陳朗說:“朗哥，校門口等你。”

　很快剛才還熱鬧的教室裡就剩下他和陳朗兩人，陳朗跟在他後面出來，剝了顆糖放嘴裡抿著，開口說道:“等假期回來我就會換位置。”

　聽見這話宋晨臉色都變了，“為什麽？你不是說了不會疏遠我？”

　“沒疏遠你。”陳朗冷靜道。

　“沒疏遠才怪。”宋晨列舉他疏遠的證據，“你最近連話都沒跟我講過，東西也讓宋玲遞，就連咬我的時候都不抱我！”

　陳朗哭笑不得，“我哪次沒抱？沒抱的話你早就坐地上了。”

　他對宋晨始終狠不下心，只要一難受就會幫他，宋晨是舒服了，他卻煎熬的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又得高燒一回。

　宋晨對他想法好無所知，還是氣的不行，對那次陳朗隻咬了他，而沒做其他事耿耿於懷。如果陳朗真做了，他會覺得羞恥，可沒做，他又不滿，就像少了什麽必要步驟。

　淺色眼眸盯著陳朗，透著股委屈勁，“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嘛。”

　陳朗被他弄得心軟不已，可還是沒有松口，沉沉黑眸回望著他，“我一直在等你，可我快忍不住了，每次抬頭看到你，我就想親你欺負你，讓你的眼淚沾濕我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