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秋拿著遮瑕霜的手微微顫抖,好一會才控制住表情,神情嚴肅地說:“你別開玩笑。”
時歡抿抿唇,“我沒跟你開玩笑,你昨天本來就捏了很久啊,你要是不記得那就算了。”
“陳導說脖子以下不會拍。”
時歡哦了一聲,轉身對著鏡子,整理著衣服,故意在肩膀上扯了扯,這也是脖子以下呢。
許是方才化妝貼的很近,這會鏡子裡的人紅透了,臉上的妝還不能卸,時歡只能用手扇扇風,等溫度降下去那麽點,偏頭道:“走喏?”
到了門口,唐意秋的手撐在了門上,製止住了時歡的下一步動作,道:“真的有痕跡嗎?”
熱氣落在時歡的耳朵上,怪熱人的,時歡點點頭,“你剛沒發現,我剛剛站都沒站穩麽?”
確實,剛剛拍戲的時候,時歡差點倒在台上,一小部分是演,大部分還是因為她真的痛。
時歡加重語氣,“我沒跟你開玩笑。”
氣氛變得更曖昧了,唐意秋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鏡頭應該拍不到。”
“嗯,挺私密的。”時歡側頭瞧見唐意秋紅著的耳朵,小聲地說,“我自己看都要扒著看呢,你要是幫我看的話,應該能好上很多叭。”
扒著看……
昨兒唐意秋是喝了酒,但不至於斷片,自己做了什麽還是心知肚明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時歡主動出擊,“要看麽?要是不看的話都不知道破皮了沒有,發炎了沒有。”
薄唇動了兩下,唐意秋的理智有些凌亂。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了,場務喊道:“唐老師、歡歡你們好了沒,都半個小時了,你們要是再不出來的話,陳導要火星撞地球了。”
火星撞地球那還是小事,她們待在洗手間都能聽到,來自陳令大喇叭的咆哮聲。時歡沒繃住輕輕地笑了一聲,“要是陳導知道我們在洗手間做這種事情,應該會直接拆了洗手間。”
唐意秋低頭看她,想說,陳令要是知道她們在廁所乾這個,他應該不是拆洗手間,而是讓人把攝影機推過來,對她們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進行拍攝。
“你有聽到我的話嗎?”時歡推她。
唐意秋回神,“待會我給你看,現在外面有人。”
“她又進不來。”時歡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我覺得你在拖延時間找借口,然後裝忘記了,你又不是第一次這樣。”
“不是……”
“你是你是,你就是!”時歡不講理,又掰著手指頭同唐意秋算帳,“從拍戲到現在你把我趕出門外趕了三次,還有上一次,說話不算話,說好了給我唱歌,實際呢,改了頭像裝失憶。”
“我這次說話算話。”唐意秋穩住聲音,輕聲提醒著,“場務還在外面,我們先出去?”
時歡仿佛沒聽到,“現在去或者待會去有什麽區別嗎,去不去陳導都會罵人的啊。你都不知道我多痛,可痛可痛,都說不要了,你還要還要。”
唐意秋無話可說了,已經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現在看和待會看也沒什麽區別。”
“區別大更多好吧。”時歡氣哼哼,“你知道我早上走那麽早,不等你麽?”
“……為什麽?”
“我怕你自責啊,看我多貼心,但你總是對我沒有良心,唐老師,你怎麽不知道心疼我?”
語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時歡背貼著門,她撇撇嘴把昨夜的事都倒了出來,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都是在實話實說,她掙扎過,推開過。
外頭的場務又敲了敲門,咚咚的,像是敲在唐意秋的心上,時歡輕輕地拉她的袖子,“唐老師,我很容易滿足的,只要你給我看看,再吹一吹,我就不痛了。”
“就看一下?”唐意秋沉聲。
時歡用力點頭,“我保證。”
唐意秋閉了閉眼睛,妥協了,她朝著洗手間的單間走去,隨即拉開門,“你先進去。”
只是,她再回頭,卻見著門口的時歡衝著她伸了一下舌頭,模樣要多俏皮就有多俏皮,“我騙你的!我怎麽可能讓你看那麽私密的地方。”
“那……也太害羞了吧。要看也是在晚上,光上燈啊。”
時歡說著說著,突然看著唐意秋臉色陰沉,她推開門拔腿就跑,一邊跑她還一邊笑,不要太放肆。
然而,她忘記了撩完就跑是要付出代價的,尤其是唐意秋這樣帶有“腹黑”屬性的大影后。
“時歡。”唐意秋咬著牙。
……
秦知言的失控是感情戲又一個升溫,就算季語安再怎麽不確定她的感情,通過這件事,她也能想明白。
秦知言那些所謂的拒絕和沉默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在保護她,這條路沒有她想的那麽好走。
只是季語安來不及開心,就被巨大的恐懼壓製,秦知言為她打了人,那群人非富即貴,各個都有背景,要是他們針對秦知言怎麽辦?
是肯定會被針對!秦知言可是直接敲破了那人的頭,季語安哆嗦著,手機響個不停,都是她經紀人打過來的,應該要質問她今天的事情。
“不用接,違約金我幫你付。”秦知言坐在她旁邊纏著繃帶,她畢竟是個女人,她在凶悍也在力量上輸了一截。
季語安瞥向她手心,上面全是玻璃渣,畫家最重要的就是手,她連忙去拿棉簽,“我幫你。”
她剛湊過去就被秦知言握住了手腕,秦知言低聲問著她,“痛嗎?”
季語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也受了傷,她手臂上有一條疤,她搖頭,“不痛,我都沒感覺到。我先給你上藥,你別亂動,你以後不能這樣衝動。”
“你跟我告白的時候,也是這麽衝動。”
季語安心臟驟然一痛,手指抖了起來,“對不起。”
“沒有怪你的意思。”秦知言突然伸手摟著她,用沾著酒精的棉簽給她處理傷口,“那天我的心情跟現在一樣,我是開心的。”她又看向季語安的手臂,“會留疤嗎,模特是不是不能留疤?”
“不在意的,我不在意的。就算有疤以後也可以紋身的,我都不在意。”
“但是我在意。”秦知言看著她腰上的紋身,以前這裡也是一塊疤,“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季語安閉了閉眼睛,時歡也閉了閉眼睛,她靠在唐意秋懷裡,聽著唐意秋的心跳,覺得痛死也值了,她低聲又說了一句,“不痛,真的。”
傷口是畫出來的,自然不痛,可是唐意秋緊蹙著眉頭,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擔憂。忽地,她的手心一熱,唐意秋捧著她的手輕輕地吹著,溫柔的眼神可以讓人沉溺。
“還有別的地方嗎?”
“沒有了。”
唐意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手上的棉簽順著她的手腕往下落,演著劇本裡沒有的劇情,她對著時歡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覺得有,讓我看看。”
時歡一愣,按理來說今天的戲拍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於是,她再次重複了一遍,“真的沒有。”
誰知道唐意秋跟沒聽到一樣,手指落在她腿上,用棉簽挑著她的裙i擺,“這裡也沒有嗎?”
“剛剛不是說痛嗎?還痛得不要不要的,我要了那麽多次,應該很痛吧,真的不讓我看看嗎?”
時歡:“……”
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她下意識掙扎起來,卻被唐意秋強勢壓了回去,唐意秋在她耳邊輕笑,“不看看的話,破皮了發炎了,怎麽辦?”
時歡要哭了,“外面有人。”
“她又進不來,你怕什麽?”
這報復心理也太強了吧。
時歡求饒地看著她,余光快速瞥向陳令的位置,場外的陳令跟沒有發現似的,一直沒喊卡。
時歡只能硬著頭皮往下拍,她費勁拿唐意秋的手,奈何唐意秋一動不動,只能一口咬上去。
唐意秋眸光一暗,降下車座翻身壓了上去,一手將她的手舉過頭頂,一手扯著她的裙角。
“秦……”
時歡不知道該怎麽叫她比較好,“我錯了,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騙你。”
“分開。”
每個模特都有一雙美腿,飾演模特的時歡更不例外,白皙的玉腿,那些媒體說的沒錯,很性感。
“……你別這樣,我害怕。”
車窗升了上去,車內的光忽地暗沉,就算沒有開空調也把她們悶出了汗。
時歡瑟縮著,唐意秋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可憐又無助”。
“對不起就完了?”
唐意秋低著頭,還真看到了青紫的痕跡,但是不是一塊,而是好多塊,她當下有些失神,指腹鬼使神差的貼上去。
她啞聲問:“這些都我掐的嗎?”
“你說呢!”時歡身體發軟,心裡又委屈的不行,“不是你還有誰,現在可以放開嗎?!”
“你生氣了?”
生氣了倒不至於,時歡是著急,她咬了咬牙,既然是加戲,那她……
她衝唐意秋咆哮,“我是後悔,我後悔認識你,後悔對你死纏爛打,後悔跟你告白,後悔跟你做i愛……後悔好多事情!”
說著,她憋紅了眼睛,“秦知言,我們就這樣吧,我後悔了,這輩子要是沒遇到你就好了。”
唐意秋一時沒反應過來,時歡眼睛紅的更厲害了,“我……我覺得你以前那樣就很好,你好好畫畫,我繼續當模特。”
時歡想,如果她和唐意秋也是劇本這樣的發展,她應該不會向季語安那麽堅持,她撐不下去,她見不得唐意秋受一點傷,她會在適當的時候放棄,再不回頭。
現在就很適當。
唐意秋堵住她的嘴,“別說了。”
“我……我偏要說,我愛你的時候,你拒絕我,現在我後悔了……你,嗚……”
唐意秋的手堵得很緊,她根本說不出話,就在時歡感到窒息的時候,場外陳令及時喊一聲喊,“卡!這段加的好!”
“放開我!”時歡趁著唐意秋失神的瞬間用力推開她,快速地朝著外面跑去。如果剛剛她感覺的沒錯的話,唐意秋那力氣是失控了,因為她的話嗎?
她理了一下情緒,文靜拿著衣服過來,道:“有電話找你,你沒事吧,要不等會再出去?”
“沒事。”時歡快速換好衣服,“你去看看唐老師。”
此時,唐意秋還坐在車裡久久無法回神,還是場務過來敲窗戶,她才按了按眉心出來,她迷茫的好一會才問:“時歡呢?”
回答她的只有大家略帶憤怒的眼神。
副導:“粗魯!”
場務:“沒人性。”
化妝師咬咬牙,“但是好帶勁啊,這段真的虐的我心臟好痛。”
“我不……”
眾人:“你是你就是!”
唐意秋嘴角一陣陣抽搐,頭有點痛,她快速把四周掃了一眼,最後看向旁邊的常青。
然而,她還沒開口,常青用力點頭,“你剛剛確實太粗魯了,我在外面都看到了……”
“不是。”唐意秋艱難地呼著氣,“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要問你時歡去哪了?”
“去那邊了吧。”常青指了一個方向,“你趕緊去道個歉吧,我看歡歡氣的眼睛都紅了。”
唐意秋承認她是粗魯了,一開始是因為時歡捉弄她,想欺負回去,後面是因為時歡那可憐的樣兒,再後面時歡那些話……
怎麽……怎麽就沒把控住。
唐意秋站了一會,讓常青去買了冰水,一瓶水喝到見底,才把那點火氣壓製。
約莫過了一兩分鍾,她朝著時歡的消失的地方走去,時歡確實在,正低著頭在看手機,可就在她準備過去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時歡面前。
然後,葉容從車上下來,時歡笑著過去叫了一聲“葉容姐”,倆人站在一起說了一會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時歡紅紅的眼睛裡滾出了淚,方才在車上怎麽都不肯哭的人,這會卻在別人面前哭了起來。
葉容給時歡遞了一張紙巾,時歡擦了擦眼睛,就跟著她一起上了車,還是坐在副駕駛位。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唐意秋幾乎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車已經開了出去。
唐意秋皺著眉,把常青叫了過來,道:“你給葉容打個電話。”
“啊,怎麽了,容姐剛剛給我發信息說她半個小時才到啊。”常青說著,見她臉色沉了下去,連忙拿出手機,“那我跟她說什麽?”
唐意秋道:“就問她到了沒有。”
“啊?”常青不解,“為什麽。”
唐意秋臉色一沉,常青隻覺得手指冰涼,她連連點頭,“好,我就這麽和她說。”
撥過去的電話很快就被接了,電話那頭聲音很安靜,只有葉容的聲音,她語氣輕快,道:“常青啊,秋秋她們已經拍完戲了嗎?”
常青看了眼唐意秋,按著她的意思道:“已經拍完了,你到了沒有啊,要不要我們去接你。”
葉容道:“我還在機場,等你過來就堵到半夜了,我今天就在外面住。”
“葉容姐說她今天就在外面住。”常青說著掛了電話,突然聽到哢吱的聲音,她定睛一看,唐意秋居然把手裡的水瓶捏癟了。
氣氛有點不對勁,她試探地問了一句,“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唐意秋沒說話,只是目光冷冷地往夜色深處看去,手裡的瓶子更癟了一些,她道:“你先回去。”
“那你了?”常青愣愣地問著,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唐意秋這表情愣是有一種捉奸的氣勢,常青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