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被捏的臉都痛了,她背靠著牆,覺得讓他們誤會唐意秋非常不好,含糊不清地解釋著:“是我的錯,跟唐老師沒什麽關系。”
陸百生深深看了她一眼,還特地看了看唐意秋捏在她臉上的手指,反正就倆意思“我懂”。
對,從被他們撞見到現在,唐意秋的手就沒有從她臉上拿下來過,甚至在陸百生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指還用了些力,捏得時歡臉要變形。
“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可是大場面啊。”看著看到倆尷尬的樣子,陸百生突然有些不想走了,“意秋,你也要注意,這種戲很講感情。”
唐意秋沒回話,時歡聽著她的呼吸有點急,落在臉上熱熱的,應該是要到爆發的邊緣了,過了一會唐意秋松開了手指。
時歡還是痛得嘶了一聲,臉上都有了粉色的印子,她關心地問道,“你、你沒事吧?”
“這可是大事,你們倆有用心聽嗎?要是拍不好的話,我就要用陳老頭的辦法,讓你們親個夠。”陸百生故意說了幾句。
終於成功把唐意秋激得忍無可忍,她扭頭瞪了一眼,“你要是還不走,下部戲免談了。”
陸百生笑著拍著司湛的肩膀,“看看,下部戲還找我拍。”
司湛本來撞破她們倆親密還挺不好意思的,現在也覺得有趣,給他比了個讚。
這塊場地剩下時歡和唐意秋,倆人的姿勢依舊很近,從旁人眼中看,顯得挺親密的。
唐意秋又往前走了一步,手撐在了牆上,冷眸冷眼的,看著能嚇死個人。時歡莫名的有些害怕,也想跟著一起離開。
“還想不起來是不是?”唐意秋擋著她。
時歡看得出來,唐意秋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連忙道:“我不能喝太醉,醉得時候什麽都敢,醒來又什麽都不記得,對、對不起,要是你真的不舒服,你狠狠打我一頓吧。”
唐意秋沒動手,“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
“對不起,你打我吧!”
“你巴不得我打你吧?”
這話聽著不大好,可事實就是這樣,時歡不太爭氣的想,每次唐意秋生氣,對她發火的時候,她心裡是覺得有點點刺激的,想被她欺負。
唐意秋道,“不是這一句。”
“那是什麽?”時歡疑惑看向唐意秋,唐意秋臉色較之前好了那麽一點點,就是有種生無可戀的樣子,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她可勁地想了一會,“我以後不喝酒了?”
“再說一遍。”
時歡舉著手指,“我以後不喝酒了。”剛要發誓,又問:“有些場合不得不喝酒怎麽辦?”
唐意秋問:“以前喝過嗎?也像這樣?”
時歡點頭,“喝過。”
“哦。”唐意秋表情又不好了,她起身朝著休息室走。
這人啊,情緒比天氣還變幻莫測,看天氣好歹還能靠科學依據,人一生氣完全摸不著頭腦。
時歡跟在她身後道:“視情況而定,要是有人圖謀不軌,我會暴走揍死他,但要是有人撩撥我,比如我喜歡的人,那我肯定不分場合非禮她。昨天可能是我壓抑太久了,喝多了,所以才對你那樣那樣。”
其實,她喝醉了不全是壞事,要是她全記得,仔細琢磨一下,就知道是唐意秋在故意撩撥她。
唐意秋走了兩步,深吸口氣,道:“之後不喝爛醉,保存理智。”
“好的!”時歡用力點頭,“我都聽你的,就是你剛剛捏我的臉,捏得有點痛,能不能給我吹兩下嗎?”
唐意秋冷她一眼,走了。
“小氣巴巴的。”
……
大婚的戲,也就是洞房花燭。
這種一般都是在晚上拍,不過白天也有戲,就是之前唐意秋接受采訪說的那段,司湛要親手把狐狸送給暴君。
整個早上都是司湛送妻的戲。
“大人,這天下需要一個新主人。百日後,你就是天下的主人,那時夫人自然是開國之後。”謀士俯身作揖。
司湛不為所動,謀士又道:“大人真要只顧自己安樂,看黎民百姓生在水火之中,讓他們死於□□嗎。”
“你真是好會說話。”司湛扭頭顫笑,“我救了天下,誰又救我的天下?”
他推開門,手指攥得緊緊的。
所有的情緒都在他眼睛裡,痛苦、絕望、愛意,統統的變成了恨意。
“卡!”陸百生把司湛叫了過來,道:“情緒還差一點,你現在背著兩條線,國家和情愛,你過於修飾情愛,身上的另一條就被弱化了。”
司湛揣摩了一會,重新上場。
之後謀士說話的時候,司湛就沒有那麽痛苦,他攥著門,手指滲出血,臉崩得緊緊的。
“我去送夫人,我去送阿狐。”
“卡!”
“怎麽樣?”陸百生問著準備上場的時歡。
“特別好。”時歡道,“開始我以為很好了,沒想到司湛老師還能演得更好,換我一定提著刀砍人,搶我老婆就去死!”說著,她朝著唐意秋看去,嘴唇動了動。
老婆老婆!
倆人雖隔得很遠,但是口型還是很好辨認,唐意秋微偏過頭。
陸百生又道,“情緒要根據一個人的性格和背景來說,司湛的角色是溫柔的,他背負的很多,他太動情,就成了自私自利,太在乎國又成了薄情寡義。你的角色不一樣,你可以肆無忌憚。”
“肆無忌憚……”時歡眯著眼,學以致用還開拓創新,“那大婚的時候,我也能肆無忌憚嗎?”
陸百生一點頭,時歡立馬朝著唐意秋身邊跑去,她眨眨眼,“剛剛陸導的話你聽到了嗎,我是暴君,暴君不就是隨心所欲嗎?到時候我就能把你按在龍上親,直接睡了你。”
“你是暴君嗎?”唐意秋直視著她。
時歡微愣,一時分不清她說的是這個角色,還是她本身,她伸手去拿人物小傳,剛翻開就聽著唐意秋冷冷地說:“你是個流氓。”
“流氓怎麽了,誰讓我是皇帝。”時歡朝著她臉上看去,“我很期待你待會的樣子呢。”
因為是電影,節奏快,書生和狐狸雖然成親了,但是他們成親的那一段並沒有拍出來。
唐意秋斜了她一眼,“陸導在喊你。”
“你會看我嗎?”時歡小聲說:“戲裡你總是看司湛老師,今天的戲,你能不能看看我。”
“你在戲裡不好看。”
時歡撇撇嘴,進了場景,她剛坐上龍椅,再看向唐意秋,唐意秋就跟著化妝師一起走了。
哼,不看就不看。
她正悶悶想著,唐意秋回頭看了過來,用口型說:“化妝,準備大婚。”
“《狐生記》第四十七場第三境,一次。”
朝堂之上,一直跟在司湛的身邊出謀劃策的謀士,這一場戲站在了暴君身邊,他對司湛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意。
司湛猛然一僵,聽著時歡同謀士的對話。
“是嗎,和畫上的女子一樣?”
“對,那女子就是陳大人的夫人。”
陳大人不傻,這一刻終於明白了,他中了圈套,暴君設計讓他親手送上自己的愛妻。
這、殘忍的暴君在玩弄他們。
暴君笑道:“往日陳大人一直勸誡孤要守性,孤還當陳大人剛正不阿,沒成想陳大人也是螻蟻之輩啊。”
陳大人緊攥手,恨恨地看著他。
暴君又道:“世上的人都恨孤,說孤殘暴不仁,陳大人,你說世人該怎麽說你?”
世人會怎麽說他。
他若沒有上當送上愛妻,自然是不畏強權,留下一段佳話,倘若、倘若……
自然笑他貪生怕死,賣妻求榮。
“不必驚慌,世人自然說陳大人一心向主,為孤尋得美人,排憂解難。”
陳大人微合上眸。
他跪下行禮,“謝主隆恩!”
暴君目光深深,冕旒晃動發出輕響,“還不讓孤看看你夫人是何等絕色?”
“《狐生記》第四十七場第四境,一次。”
百步台階,陳大人走得步步艱辛,紅轎就在他眼前,簾布吹動,依稀能看到裡面著紅衣的女人,熟悉的輪廓,熟悉的眸眼,一如他們當年。
那年他們相逢,桃花和天成了一色。
那年他帶著她出了桃花源,帶著她走進了塵世中,帶著她穿上鳳冠霞帔,又將她帶給旁人。
現在,只要他騎著馬,他就能帶阿狐離開,去桃花源,去萬裡河山再也不回來,可、可那些陪著他謀反的兄弟怎麽辦?這黎民百姓怎麽辦?
額前的珠翠被吹得陣陣響。
吹得陳大人慌了神,他緩緩上前,手輕輕地掀開轎簾,“我、臣……臣請美人下馬面聖。”
“卡!”
“唐意秋準備!”
“A!”
天下人都知道,暴君為了這隻狐狸,殺了許多人,城樓下的血河從未乾涸過。
大臣們伸著脖子看去,只聽到鈴鐺的響聲,越來越近,直到一隻紅繡鞋邁過了台階。
那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她每走一步,額前的珠簾都會跟著輕輕晃蕩,一身紅衣襯得她肌膚如雪,縱使看不真切,也能看出其中美貌。
金殿之上,她走得極慢,距離就是那麽短,她跟著陳大人到了聖前。
狐狸跪在了聖前。
台上的暴君手指下壓著畫,靠著龍椅上,找了那麽久的美人,此時卻不急色,直到狐狸開口道,“聖上萬康。”
“真美。”暴君揮開袍子一步步朝著台下美人走去,到了美人跟前,展開畫慢慢比對著,“不知和以前比較,誰更美。”
暴君撩開起她額前的珠簾。
狐狸天生媚態,就算不是粉黛也能美得移不開眼,別說她的唇抿過紅紙,眸眼上了紅妝,臉頰施了粉黛。
她抬起頭。
一雙冷眸沒有情,像是桃花一般盛開。
暴君看得癡了。
“卡!時歡癡呆了!”
“卡!時歡看太久了!時歡說台詞!”
“時歡時歡!再不回神,吉時要過了!”
陸百生和場記一連喊了很多次,才把時歡喊回神,這些天她演得男角演得一直都很出色,還是一次出現這種狀況。
“不、不好意思。”時歡臉色漲紅,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撩了好幾次額簾,她還是會呆,唐老師怎麽、怎麽就那麽好看呢。
這次是大場面用了八個機位,本來是要拍攝唐意秋的鏡頭,現在裡面全是她的紅臉,陸百生微微皺眉,道:“調整好,這樣拍不了。”
唐意秋從地上站了起來,跪久了,膝蓋有些痛沒站穩,她冷冷的道:“你再看下去,陸導要找替身來陪你演。”
時歡緊張地看向陸百生。
陸百生微微一笑,很有深意。
時歡立馬站直身體,“三分鍾,給我三分鍾!”
“A!”
暴君的手指落在她下顎上細細摩擦,“比上次見你還要美,比孤后宮三千佳麗還要美,比……比……”他目光微斜,“比孤的皇后還要美。”
他牽著狐狸的手,一步步走向台上,他將人拉到懷裡,“北裡秘穠豔,東園鎖名花。賜穠豔宮!”
“不可啊,聖上,穠豔宮是貴妃居住的地方,怎麽可能讓、讓……”
暴君充耳未聞,他看著狐狸,蹙眉問道:“孤這麽賞你,你怎麽不笑?”
狐狸緩緩勾起唇,余光落在台下的錦衣上,她本應該很輕松的臉上就能笑出來,偏偏就是笑不出來。
短短的幾步,一高一低,她已然明白了所有的局勢。
暴君又摸上了她的眼睛,“你還想著他?”
“不,我恨他。”狐狸咬著牙,眼睛緊緊地盯著暴君,“我只會恨他,哪怕留在他身邊,我也只會恨他。”
“是嗎?”暴君的指尖撫著狐狸的臉,突然手指掐了上去,半旋著,“恨是因為太痛了嗎,還會為他哭嗎?”
“我不會哭。”
那雙眼睛裡不曾有淚,卻是滿滿的恨。
“可是孤覺得你哭的樣子更好看,你哭一下,孤就送你回去,送到他身邊,如何?”
“我不哭。”狐狸急了,“我不會哭。”
“不會哭啊。”暴君搖搖頭,“這麽久了,居然還沒有學會,孤找個人教你,陳大人!”
台下陳大人頭貼著地,錦衣濕了一片。
狐狸還是學不會,陳大人從來沒有讓她哭過,她會撒嬌會開心會惆悵,可是唯獨沒哭過。
她的書生、她的夫君、她的陳大人說過。
阿狐生得這樣開心,就一定要開心。
狐狸很努力的學,很努力的勾唇,又很努力的眨眼睛,她揉著眼睛,可是、可是還是沒淚。
“哈哈哈!”暴君大笑著,“繼續哭!繼續哭給孤看!”
陳大人閉了閉眼睛,啞言叫著“阿狐”,狐狸沒聽清就學著他發出嗚嗚的聲音,各種聲音柔和在了一起,可就是沒有眼淚。
狐狸不會哭,學也學不會。
不等旁邊的小太監喊退朝,暴君抬起手,等不及的落在狐狸的腰上,道:“孤送你去洞房!”
他伸出手,嬉笑著要將狐狸攔腰抱起。
然而下一秒,就傳來了暴君的痛呼聲,“哎喲,我的腰。”
某個飾演暴君的人太弱了,並沒有把美人抱起來,還閃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