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這個東西很複雜，不管你是信它，還是躲著它，它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控制著你的喜怒哀樂，讓你為之歡喜雀躍，為之輾轉反側。

　不可抗力。

　時歡握著手機，輕輕地嗯了一聲。

　唐意秋又問：“采訪都錄完了？”

　時歡臉紅紅的，很小聲地說：“錄完了。”

　唐意秋聲音也跟著低低的，“我看到了，謝謝你，謝謝你看到我心裡的陰暗地，把陽光照進來，我會……好好記住你這句話，因為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表白。”

　“怎麽會是第一次。”時歡嘟嚷，“我以前天天跟你表白，你都跟沒聽到一樣。”

　唐意秋笑，“第一次公開對我表白，你以前都是躲躲藏藏的。”

　時歡撇撇嘴，“那我以後多說說，反正大家也不知道我在跟你表白，你就偷偷聽。”說完太害羞，她又道：“你拍完戲了嗎，今天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

　“我也拍完了。”唐意秋說，“現在躺著休息，還有十多天就回來了。昨天沒回你信息，是不知道說什麽，不好意思。”

　時歡沒怪她的意思，畢竟是她先闖進了唐意秋的秘密基地，擅自發現了她的秘密，是她無理在前，唐意秋不知所措也正常。

　她道：“沒有生氣，我就是心疼你，你看直播了嗎，那些話都是我對你說的。”

　唐意秋自然聽得出來，千言萬語全堵在喉嚨裡，匯集成了短短的三個字，她深吸口氣，不能再說了，要等到見面的時候在同她耳鬢廝磨。

　唐意秋問道：“網上對你的評價不錯，他們應該還會再邀請你去一次。”

　“對，明天還有一個酒會，品牌方邀請的，要喝酒。”時歡把後面的日程表發微信給她。

　唐意秋皺眉，“喝酒？”

　“是啊。”時歡說，“我打算接Secret love的代言，不去的話感覺不太好，我肯定不會喝太多的。”

　這麽解釋著，就好像是在給查崗的老婆報備一樣，時歡心裡甜滋滋的，“你就放心吧。”

　“喝酒對身體不好，能不喝就不要喝，還有……”唐意秋頓了頓，“你喝酒不要喝太醉，你要是在地上打滾，我不在你身邊怎麽辦？”

　時歡臉上一個爆紅，很不好意思地反駁，“怎麽會，我平時不那樣的，那天要不是你撩我，我肯定不會在地上打滾，我其實還蠻正經的一個人。”

　蠻正經就是不確定，唐意秋想著之前時歡喝醉的樣子，撒嬌又撒潑……很可愛，看不到的話就可惜了。

　時歡說：“哎呀，你別瞎想，我會悠著點的，喝酒的時候我碰碰杯子就行了，肯定不會醉成上次那樣兒。”

　唐意秋還是不大放心，她想到網絡上的那些話，道：“那你多吃點花生米，多吃點菜。”

　“什麽意思？”時歡沒理解。

　唐意秋一本正經的說：“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會醉成那個樣子，但凡有一個菜你也不會……”

　“噗——”時歡哈哈大笑，“唐老師，我感覺我還沒喝你就醉了，你知道嗎，那就是一個網絡上的梗！”

　唐意秋說：“不管梗不梗，有用就行，你記得讓你經紀人備點茶，喝完酒就給我打電話。”

　娛樂圈不缺心思齷齪的人，手段髒得一批，一不小心就會掉入陷阱裡。繞是唐意秋入圈這麽多年，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也有人眼瞎想對她使陰招。

　時歡還在咯咯笑，唐意秋板著臉很嚴肅地說：“不準嬉皮笑臉，晚宴結束我會給你打電話，要是醉得太厲害，就等著受罰吧，聽到了就把我的話重複一遍。”

　時歡挺怕唐意秋的，乖乖的把她的話記下來，“我知道啦，你不要那麽凶巴巴。”

　“我哪裡舍得。”

　“我每天想你一萬遍。”

　Secret love是大品牌，酒會辦得也非常奢華，請來的人多是流量擔當，時歡見到了不少熟面孔，其中就有上次合作過的喬心月。

　喬心月見到她，立馬衝著她揮了揮手，“歡歡，來這裡，咱們好久沒見過面了吧？”

　時歡一個人轉悠的時候挺露怯的，有人作伴能放松不少，她笑著回道：“確實，你最近怎麽樣，之前拍戲時間太緊，沒時間聯系你。”

　喬心月笑得很開心，“我現在挺好，和老公司解約了，轉型也成功了……說起來，要好好感謝你。”

　時歡聽著不太理解，和同她碰了碰杯子，“為什麽要感謝我？”

　“說來怕你笑話，之前公司想讓我拉著你炒作，我也想輕松點，就處處那什麽你……後來上綜藝的時候你跟我說，沒什麽過不去，我就聽著你的話挺過來了，也因為這件事，一直不太好意思聯系你。”

　她說的這些，時歡並不知道，她跟著笑了笑，抿了口酒，“我也挺過來了，咱們會越來越好的，風雨之後就能見彩虹嘛。”

　“你還是那麽喜歡說心靈雞湯，走走走，我帶你去認識幾個人。”喬心月指了個地方，“看到了沒，那個穿白裙子的是宋意星，最近暢銷的化妝品知道吧，就是她旗下的產品，聽說她最近要做獨立品牌……”

　“等一下。”時歡打斷她，“宋意星？”

　“對啊。你們認識嗎，那認識就更好了，她們牌子發展的挺不錯，有走向國際市場的趨勢。”

　時歡順著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宋意星，宋意星正在同身邊的人說話，還沒有注意到她。

　時歡準備躲開。

　宋意星朝著她看了過來，“歡歡！”

　時歡狠狠地皺了下眉，礙於旁邊還有攝像，只是不著痕跡的和她拉開距離，禮貌地回道：“宋總。”

　“剛剛一直在找你，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宋意星溫柔地一笑，隨即看向旁邊的喬心月，“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歡歡借走一會。”

　喬心月方才是真心想給時歡介紹資源，現在看著這個情況感覺有問題，她看向時歡，低聲問道：“你要去嗎？”

　時歡抬頭看宋意星，宋意星微微勾勾唇，那表情似是在說，不想去也沒關系。時歡道：“我正好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那就聊聊吧。”

　宋意星嘴角的笑容更盛，拿了一個小蛋糕，“吃點東西，不然待會容易醉。”

　時歡拒絕，“不用了，比起蛋糕我更愛吃花生米。”

　宋意星疑惑：“花生米？”

　“對。”時歡點頭，又冷冷地看著她，“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會是在跟蹤我吧？”

　“沒有。”宋意星笑道，“我是這期節目的讚助商，當然，也是因為知道你參加了這期節目，才決定讚助，你之後檔期空嗎，我想約你做代言。”

　時歡說，“我很忙，就跟你不客氣了，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要是願意回答，我們就繼續聊下去，不願意那就拉倒了。”

　“問吧，只要是你問的，我能回答都會知無不盡。”

　這次酒會雖然不用直播的形式播出，但是也安排了攝影過來錄像，時歡不太想被拍到和她在一起的畫面，帶著她去走廊那邊，“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宋意星愣了一會，歉意地說，“我承認，我一開始是在利用你，但之後是真心喜歡你，如果我不喜歡你，怎麽可能和你談四年戀愛？”

　說到以前的事，時歡就挺煩的，她道：“你想跟我玩追妻火葬場吧？這麽跟你說，在我這裡，進了火葬場只會被揚骨灰，沒有任何複合可能，更別說，我已經看透你是什麽樣的人了。”

　“以前的事，你傷害就是傷害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隻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是不是知道唐老師什麽時候喜歡我的？是不是因為唐老師喜歡我，所以你才跑過來追我的？”

　宋意星神色一凝。

　時歡心中有答案了，她控制著怒火，“就算你不承認，我也能猜到，我們第一次鬧矛盾，就是我跟你說我準備留在娛樂圈的時候，你那會是怕我跟唐老師見面吧。”

　時歡學的是研究護膚品的專業。

　他們學校和唐氏集團一直有合作，當初宋意星來當講師，搶唐意秋的功勞都和這個有關。

　時歡大學成績一直很好，大一的時候給老師當助手，大二大三就跟導師進了實驗室，畢業後學校給了她推薦，送她去大公司做產品研發。

　那時候時歡挺甜蜜的想，她女朋友是總經理，她去唐氏集團不是妥妥的嘛，她直接給唐氏集團寫了申請。

　誰知道她們實驗室所有人被錄取，就她一個被刷下來，時歡看到結果的時候，人都傻了。

　她都不知道怎麽跟別人說這件事。

　因為她和宋意星還沒有公開，她不能跟別人抱怨，怎麽辦，我被我女朋友刷下來了。別人安慰她說公司負責人很沒有眼光，她更是不能罵公司眼瞎，還要笑著說，沒事，我自己條件也不好。

　後來宋意星主動來跟她道歉解釋，說乾這一行挺辛苦，不想看她吃苦，希望她好好考慮選擇什麽工作，還說想跟她公開，她們在一個行業影響太大了。

　公開戀情對普通戀人來說是很簡單的事，但對同性戀情很難，宋意星把這一點抓得緊緊的。

　時歡成功被宋意星說服放棄了本專業工作，選擇進了娛樂圈，但是宋意星還是不滿意，同她發了一通脾氣，不準她簽約，說是等她們結婚後，時歡什麽都不用做，她會養著她。

　時歡沒有傻到為了一個口頭承諾就徹底放棄未來，她還是鬧著脾氣和梁君麗簽合同進了娛樂圈。

　“我說的對吧。”時歡直直看著她，“每次想想以前，我都覺得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和你談戀愛。”

　字字扎心，宋意星感覺自己胸口很痛，但她無法反駁，因為時歡每一個字都說到了她心裡。那會她剛進公司，位置還沒有坐穩，如果時歡入行進到她們公司，她們的關系很容易會被發現。

　什麽公開啊，結婚啊，都是她在騙時歡。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時歡會進娛樂圈，這也是為什麽時歡畢業搬空宿舍沒有通知她，她會害怕的原因。她害怕時歡會和唐意秋碰面，她害怕自己的心思會被時歡發覺……現在害怕成真了。

　“歡歡。”宋意星深吸口氣，把心悸感強壓下去，“公開和結婚也在我的計劃之內，只是……”

　“只是你利用我利用習慣了，你為了往上爬，為了新產品銷量，就會習慣性利用我，你覺得我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原諒你，是這樣的吧？”

　時歡戳破她的心，“你別跟我說四年的感情，四年前我對你是不是真心，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現在是不是還在貪圖我對你的好？真不好意思，我現在的女朋友是唐意秋，我之後所有好只會給她一個人，一分半點也不會給你。”

　確實，哪怕漸行漸遠，臉皮撕破，早已沒了體面，宋意星還在貪戀這份美好不願意放手，還惦念著相許未來的當年。

　宋意星的心全碎掉了，她艱難地說：“歡歡，我現在是在追求你，不是為了報復誰，利用誰，我就是喜歡你，我是忘不掉，也是我活該，但是我還是不想放手。”

　鏡頭之下時歡不好罵人，她微側著頭，道：“不好意思，我已經要到答案了，不想跟你聊了，朋友在叫我了，先走一步。”

　冷淡、疏遠，好似不會在她有任何波瀾。

　之前時歡看她眼中會有恨，恨的本願就是來自感情，但是現在除了厭惡，再看不到其它。

　宋意星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深。

　不然怎麽說這個世界有因果呢。

　以前她利用時歡，說服時歡不公開，對戀情守口如瓶，再後面時歡開始抗拒她、拒絕她。說來諷刺，她和時歡從來沒有什麽太親密的回憶。

　宋意星用力按了按手心。

　不能放棄。

　她收拾好表情繼續參加酒會。

　畢竟是在一個大廳，抬頭不見低頭見，時歡和宋意星經常能見上面，時歡對宋意星一直是冷漠態度，但是宋意星總是笑著給她介紹朋友。

　正常酒會下來，時歡一直控制情緒，全程避開宋意星，終於熬到結束，時歡頭暈的問喬心月，“今天酒會的視頻會不會發到網上？”

　喬心月道：“節目組會把剪輯發上去，你怎麽了，你和宋總是不是有什麽事，我看你們挺不對付的。”

　“沒事，我們只是不太熟。”

　就是她家裡有個醋罐子。

　時歡在心中祈禱，希望到時候不會剪到自己和宋意星在一起的畫面，她不在唐意秋身邊，不能及時哄到唐意秋，唐意秋會吃醋吃的太難受。

　散場後，時歡小跑著去找梁君麗拿手機，她要先給女朋友解釋清楚，再給葉容說一聲，免得網上出什麽么蛾子。

　梁君麗把手機遞給她打趣地說，“唐意秋給你發半天信息了，手都快給我震麻了。”

　時歡迅速滑開屏幕，剛準備回信息，一陣車喇叭聲在她耳邊響起，她抬頭一看，宋意星的車停在她們車後面。

　車窗緩緩降下，宋意星的眼睛微紅，看向時歡的目光少了之前的溫柔，沙啞著嗓音說：“你不是想知道唐意秋什麽時候喜歡你的嗎，我可以告訴你，上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