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迪恩看著淮之恆毫不留情地將一隻妖化野兔斬於劍下， 血液四處噴濺，場面一度非常凶殘。

　淮之恆走到露營地附近的溪流旁， 順手地給野兔斬首剝皮， 再用樹枝將它串起來塗上香料……手法嫻熟，完全不像個不理世事的聖子。

　“你總是用看怪人的眼神看著我。”淮之恆一邊淡淡地說，一邊用淨化之火點燃了火堆，將野兔架著烤了起來，不多時便傳出一陣香味。不過香氣並未蔓延，而是在周圍十米的范圍內便消失不見， 煙氣也好似撞上了一層屏障。

　這是迪恩升起來的隱匿法陣，夜晚的流行森林可能有危險的野獸出沒，想要好好休息， 就得做好防護工作。

　“在我看來， 你這樣的聖子不應該是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除了上廁所外， 穿衣有人給你準備好， 食物有人給你端上來，想要什麽都應該有人送到你面前。”迪恩嗅著烤兔的香味， 吞咽這口水， “你們聖子聖女不應該慈悲為懷的嗎？說真的那野兔挺可愛的， 你不會不忍心？”

　這回換到淮之恆用詭異的眼神盯著迪恩了：“弱肉強食是大自然的法則， 人類雖然有道德約束，但食用野獸的肉類還是有資格的。”

　“不不，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迪昂擺擺手， 然後模仿著做出淡然又慈悲的神色， 沉聲道，“它的生命不過短短數年，卻要落入人類的腹中……多麽可憐，可愛的小家夥，不如由我來放了你吧……”

　淮之恆面無表情：“我很喜歡小動物……”

　“那你是做給我吃的？”迪恩“羞赧”地捧著臉，“既然這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我的意思是，我的食譜天天都有它。”

　就算他不鋪張浪費，每頓飯都有一葷兩素一湯，還有下午茶飯後甜點宵夜等……總之如果不看生命威脅的話，聖子的生活還是很滋潤的。

　迪恩在內心鄙視了一番淮之恆這個道貌岸然的假聖子：“切，我救你脫離苦海，路上的生活費都是我付的！你不會連隻兔子都不給我吃吧？”

　“……我沒說不給你，一人一半。”

　“你不早點說？”

　淮之恆沉默片刻：“你沒問。”

　對於迪恩來說，和淮之恆相處的感覺是什麽呢？或許是曾經向往的破滅吧。

　前世的迪恩也和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對於光明神殿總有一種向往。雖然前世光明聖子早早就因為不清楚的原因離世，早到他那時還沒和光明神殿對立……所以說，若是沒有他救對方出來，這個假聖子可能不久後就死了？

　不論前世還是現在，他對光明神殿的惡感沒有過多加諸到聖子身上。在他看來，被譽為女神的寵兒的聖子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心地柔軟善良和光明女神一樣的存在……就算不是，也不至於和那群利欲熏心無道德感的紅衣主教一樣。

　可眼前這個聖子呢？面上沒什麽表情又愛記仇，吃得特別多還總愛吃肉，對野獸下手凶殘一擊必殺……果然是假的吧！？女神的寵兒是這樣的？！

　不過這人怎麽就這麽對他味口呢！

　和那些口不對心的人比起來，這樣的人才適合和他相處嘛~

　淮之恆將烤兔分成相同的兩份遞過去，兩人美美地飽餐一頓後今日便休息了。

　之後他們花了兩天時間，在迪恩的帶領下挑選了最短的路程。

　“為什麽不用空間轉移？”淮之恆仿佛後知後覺地在流星森林的出口問道。

　迪恩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空間轉移當然要在一個地點定好傳送陣才行啊，我以前又沒來過這兒，怎麽能傳送？”

　“我們只花了五天便從裡頭出來了。”意思很明顯：你沒來過怎麽可能這麽快出森林？說吧，是不是在玩人。

　“我說聖子殿下，不要小覷高級魔法師的記憶力啊！”迪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自信道，“這裡可是一座圖書庫。”

　淮之恆平淡地點點頭，仿佛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切，讓他心服口服果然很困難！不過困難的事情才會在攻克過後帶來巨大的成就感！迪恩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要讓這個假聖子崇拜地看待自己。

　……

　德爾曼帝國雖然和弗蘭西帝國接壤，隻隔了一片廣袤的草原和森林，但兩國之間的文化差異不可謂不大。和信仰幾乎完全被光明女神佔據的弗蘭西帝國和日不落帝國不同，德爾曼一國的面積是前兩國的總和，且光明神殿的信仰被黑夜神殿、水火地風四元素神廟、生命神殿、戰神殿等瓜分。偌大的德爾曼帝國，光明神殿在各個勢力的打壓下幾乎被排擠出去。

　德爾曼帝國人口眾多，他們剛出了森林，便路過一個熱鬧的小鎮，小鎮上車水馬龍，街邊的商販吆喝著，還有神職者在路邊進行傳教。

　這是一個信仰自由的國度，魔法師和戰士在這裡都並不少見，迪恩走在路上完全不會有人用驚恐的眼神看他。

　他用一枚銀幣在路邊一個面容和善的大爺處買了串起並過上糖衣的果子，殷勤地與對方閑聊：“大爺，我們二人是從外地來的，這兒好熱鬧啊！”

　大爺揉著翹起的八字胡，自豪地說：“我們路德小鎮可是商貿的必經之處，當然熱鬧的很啦。小夥子，這一銀幣可以買好多東西啦，有什麽想問的，能回答的我都給你答了。”

　這大爺果然一早就看出迪恩是想打聽消息了。

　“大爺，鎮上有幾個神殿啊？實不相瞞，我們二人是從弗蘭西帝國來的，那裡的光明神殿將其他勢力全都劃為異教，也就生命神殿還稍微好點。”迪恩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不過我看他們那群人行事可半點稱不上光明磊落，這怎麽回事啊？”

　“呵，光明神殿。”大爺眯了眯眼睛，語氣中透著不屑，“他們想一家獨大，也不看別人允不允許。聽說光明女神的神跡越來越少，可能是對他們失望了吧。”

　“我也覺得……不過這兒神跡很多嗎？”迪恩神秘兮兮地放低聲音。

　大爺朗聲笑道：“每年的春之祭生命女神降臨神跡，讓百花盛開，寒冰融化。還有豐收節，所有神都會降下神跡，火神點燃神火，水神釋放彩虹……你想看神跡，這兒可真是來對了！”

　“那附近最大的神廟是？”

　“是生命女神的神廟，就在鎮子西邊的懸崖上，那邊還有瀑布，瀑布下是水神神廟。”

　迪恩和淮之恆想向大爺道了謝，便朝鎮東的懸崖走去。越是往懸崖走，人反而越多，在懸崖邊上的行人更是絡繹不絕，男女老少都有，每人手裡都捧著一朵鮮花，笑逐顏開。

　攀上了百級階梯的懸崖，一座白色的神廟展現在兩人面前。廟內神像是一位手捧花束，面容祥和的美麗女神，身為魔法師的迪恩和光明聖子的淮之恆都看到神像氤氳著神光。

　光明神殿的總殿和分殿廟宇的光明女神像，都比不上這尊生命女神像的神光溢散。

　淮之恆由衷生出了光明神殿已經夕陽之勢，看著光輝，實則就快落寞。

　“兩位先生，歡迎來到生命神廟，我是這兒的主教。”一個娃娃臉青年笑著給迪恩兩人遞過來一朵鮮花，“這是免費的，不用錢。”

　淮之恆點點頭，道了聲謝，充當裝飾物的薩菲飛到了花朵上吸取花蜜。

　“咦？這光明女神蝶居然是活的？養的真好。”娃娃臉青年驚訝了一瞬，看向淮之恆，“能被它喜歡的人，必定是心地善良之人。光明女神蝶只會親近擁有純潔之心的人。”

　純潔之心？這個陰險的假聖子居然有那種東西！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迪恩剛冒出這樣的想法，淮之恆灼灼的目光便如激光一樣照射過來。

　“你在想什麽。”這是陳述句。

　真敏銳！

　迪恩十分自然地說道：“我們都來到了生命神廟了，來參拜一下，你不會介意的吧？”

　迪恩對生命女神和光明女神、水神等神依然保留著好感，或許神格和神的性格是真的存在關聯，這三位神明都是主和派，並不願意看到有從大陸升上來的神祗出事。

　但是配不上神格的神也是有的，雷神作為執掌正義的神祗，為了不被他瓜分信仰，帶頭來殺他……明明是神，卻仍然擁有人類的劣根性。

　“不介意。”

　原身伽羅倫斯也是不會介意的，即使他是光明神殿的聖子，但面對其他神祗的神像，也會保持尊重。

　淮之恆看了一遍前面的信徒的參拜禮儀，學著他們一樣跪在墊子上，雙手夾著鮮花合十，背部挺直，聲音誠懇如嫋嫋清泉般動聽：“願生命女神護佑善良的人們。”

　護佑善良的人們麽……倒是有聖子的風格，想不到這個假聖子偶爾也會有真聖子的派頭。

　而且別說，他這樣子還真的挺好看的。迪恩環顧一周，注意到不少人看著淮之恆的臉，面露癡迷，即使他的皮膚在藥水的塗抹下並不白皙，銀發不複閃耀。

　下一秒，迪恩呼吸一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同時周圍的信徒也驚喜地捂上了嘴。

　一道青光從女神的神像中照耀而出，落在淮之恆的身上。只見他肌膚塗抹著的藥水如灰塵般消散，頭髮如被星月的光澤浸染，薩菲在光芒中舞動成美麗的幻影，守護著這位高尚品德者。

　是神跡！生命女神居然降下神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