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眾人低著頭, 更加不敢與戚雲舒對視。
特別是和王書也他們有過一樣小動作的人, 此刻額頭上冷汗都已成珠。
戚雲舒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認識到這一點, 眾人毛骨悚然。
戚雲舒是雙兒沒錯,但戚家是他一手創建做大的也是事實,他的手段從來不假。
“當家的……”額上都是冷汗的眾人一時之間嘴唇輕顫,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原本還覺得若是和戚家分開,他們便無法獨自支撐起大作坊,所以才猶豫才收回契約。
但現在眾人卻背脊發寒的發現,若剛剛他們真地走到那一步, 戚雲舒絕對不會給他們在這一條路上走下去的機會。
眾人慶幸之前要回契約的做法的同時, 也覺得越發的背脊發寒。
“行了,若是沒事就先去做事吧。”戚雲舒揮了揮手,依舊是那不溫不怒的模樣。
眾人見狀如同被大赦一般,立刻向著屋外走去。
不消片刻,眾人便全部都消失在了院子中。
待到眾人走遠, 戚雲舒又拿了茶杯輕抿了一口, 潤了潤喉,然後這才看向還坐在一旁, 身上衣服都已經汗濕的那為首的人。
那人見識到戚雲舒的手段,早就已經心知不妙,他臉色煞白,領口的衣服都已經汗濕。
戚雲舒看向他後,他整個人更是輕輕顫抖起來。
自從知道戚雲舒是個雙兒之後, 他心中便滿是輕視,直到此刻他才徹底的冷靜下來。
戚雲舒是雙兒沒錯,但當初他對付戚家那些親戚的手段,卻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想不出來的。
“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戚雲舒冷清的聲音在屋內傳開。
那人聽見戚雲舒的聲音,他雙手緊攥成拳,眼中更是畏懼。
半晌後,那人站了起來,出了門。
戚家大作坊大掌櫃的位置他是已經回不去,甚至恐怕以後他都無法再在這一行待下去。但既是如此,他自己離開也比戚雲舒動手好。
戚雲舒動手,到時候他恐怕就不只是再在這一行無法混下去這麽簡單,家破人亡走投無路都是輕。
那人離開,戚雲舒又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一旁的管家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把桌上剩下的那一份契約收了起來。
“我記得上次去那邊的時候有個夥計不錯,先提拔上來,讓他管著。”戚雲舒道。
“老奴晚些時候就吩咐下去。”管家道。
解決完這些事情,戚雲舒把喝空的杯子放下,他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他身上都是傷口,一動全身都有些疼,但更讓他有些不適的卻是兩條腿。
六、七月的身孕,他的肚子已經變得相當沉重,之前還好,這一兩天他走路時,都不得不昂首挺胸借以減輕那沉重感。
除了那沉重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原因,他後背和腰部也有些酸痛,再加上兩隻腳有些腫,他走路都變得有些困難。
戚雲舒揉了揉自己才坐了不久就有些酸痛的後背,向著門外走去,出了門,站在太陽下,他挺著肚子捶了捶後腰。
正動作,便看見站在門邊的沈墨。
沈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邊,戚雲舒看到他時,他還靠在門邊上。
兩人視線對上,戚雲舒捶腰的手僵了僵,他把手放下。
他如今已大腹便便,雖說之前就已是這樣,但如今在面對著沈墨,他卻莫名的有幾分心慌與尷尬。
“很難受?要我送你回去休息嗎?”沈墨問道。
戚雲舒身體僵了僵,他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說話間,戚雲舒便向著住的方向走。
這裡不是戚家,是熊府,府中的布置與戚家不同,假山水池別具風格。
戚雲舒順著走廊向前走去,他察覺到沈墨就跟在身後,本想讓沈墨不用管他,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他如今住的那房間原本是熊雷安排給沈墨的。
他來之後,沈墨便住到了旁邊的房間。
兩人一道往前走去,路上一路無言。
戚雲舒把注意力都放在走廊一旁的庭院中,一顆心卻總不受控制的往沈墨那邊飄。
包扎好傷口後,戚雲舒也從管家那邊得知這段時間沈墨為他做的那些事情。
得知沈墨一心想要救他,戚雲舒心中驚訝感動,卻也無比愧疚。
因為若不是他,沈墨本來就可以不用攪進這種事情中。
黑塔的事情後,沈墨本應該名聲大振正當紅,他本應該有更光明的路可走,可卻因為他的原因,如今眾人卻都在傳他未婚就弄大了雙兒肚子的笑話。
這件事本是個意外,本也怪不了沈墨。
雖說沈墨當時也是喝醉,雖說當時他也是神志不清,但真要算起來,主動迎上去的他才更加錯得離譜。
那些話戚雲舒即使不去打聽,也知道必然不會好聽到哪裡去。
思及至此,戚雲舒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他也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沈墨。
戚雲舒越走越快,跟在他身後的沈墨則是繞有興致地看著他,不遠不近的跟著。
若是以前,沈墨很難想象一個男人大腹便便的模樣,即使想象,也有些難以接受。
可如今看著戚雲舒那笨拙的挺著肚子,像是想要逃跑的背影,沈墨卻覺得他笨拙得頗有些可愛。
戚雲舒肚子越發明顯,再加上雙腳有些腫,雖然他努力裝作正常,但走路時卻還是有些笨拙。
特別是走到走廊的盡頭要下樓梯時,因為肚子大了看不見腳下,戚雲舒都不得不扶著柱子。
見著戚雲舒扶著柱子,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的可愛模樣,沈墨都差點笑出聲來。
似乎察覺到沈墨欲要發笑,一直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著的戚雲舒猛地回過頭來。
見到沈墨臉上的笑容,他先是一愣,隨即眼神一暗,咬著牙關強忍著心中的酸澀,快步下了樓梯,向著自己房間走去。
進了門,戚雲舒反手關上門。
在他身後的沈墨反應過來,知道戚雲舒誤會,他連忙追了上去。
到門前,沈墨敲門,正欲解釋,房門便打開。
戚雲舒無事人一般打開了房門,問道:“有事?”
“我想和你談談。”沈墨驚訝之余看向了戚雲舒的肚子,這件事情兩人已經到了不得不談的地步。
戚雲舒聞言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讓開了門邊的位置,讓沈墨進門。
見著戚雲舒如此,沈墨愣在了門邊,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被戚雲舒拒之門外的打算。
“怎麽,不是你要談?”戚雲舒見沈墨不動,問道。
沈墨向前兩步進了門,在戚雲舒關上房門後,走到一旁桌前。
戚雲舒走了過來,靠近後他扶著桌子緩緩坐下去,沈墨見狀要去幫忙,戚雲舒卻搖頭拒絕。
沈墨到一旁坐下。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這次的事情謝謝你。”打破沉默的是戚雲舒,他一如往常一般給兩人都倒了一杯茶。
“不用謝。”沈墨道。
戚雲舒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自然不會冷眼旁觀撒手不管。
話音落下,屋子當中又是一陣沉默。
見著氣氛有些怪異,沈墨正琢磨著怎樣開口,就聽戚雲舒冷清的聲音又傳來,他問道:“你早就已經知道那天夜裡的人是我了?”
戚雲舒之前從管家口中聽說沈墨並沒有為這件事情驚訝時,就已猜到沈墨大概早已經猜到了他懷孕的事情。
這件事讓他很是驚訝,畢竟他一直以為沈墨還並不知情。
“沒錯。”沈墨點頭。
“什麽時候知道的?”戚雲舒低著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水杯。
即使他說得風輕雲淡,面上卻還是不由一陣發赧。畢竟他在與沈墨討論的事情,是那種事。
雖說兩人早就已經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可是那是一場意外,除了那一場意外之外,他們之間便只剩下那一個淺吻。
“從一開始就有所懷疑。”沈墨如實說道。
戚雲舒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沈墨確實從很早之前就曾經試探過他,但那時候戚雲舒以為自己已經騙過沈墨。
“那我懷孕的事呢?”戚雲舒故作鎮定,手上卻輕輕顫了顫,茶水都灑在了指間。
“也差不多猜到了。”沈墨如實道。
他能猜到,也是因為戚雲舒妊娠的反應實在太過強烈,時間又太過巧合,讓他想要猜不到都難。
戚雲舒聞言嘴巴張了張,卻不知應該說些什麽。
沈墨早就已經猜到了?
戚雲舒心臟快速跳動了幾下,隨即又冷了下去,沈墨一開始就知道,那他之前所有的偽裝,在沈墨的眼裡豈不是都只是個笑話?
想著以往的種種,以及剛剛沈墨看著他笨拙的下樓梯時臉上的笑容,戚雲舒努力地勾了勾嘴角,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壓低了腦袋,把自己臉上的神情都掩藏在了碎發間,沈墨早就已經在看笑話,既然如此,沈墨為什麽還要救他?
是因為木場?若是戚家被馮家吞並,沈墨再想要拿回木場確實會變得麻煩。
還是說因為孩子?無論如何,這孩子都是沈墨的骨肉。
又或者兩者皆有?
得出答案,戚雲舒苦笑,喉嚨連同心臟都像是苦得快要爛掉。
“那天夜裡的那件事情只是個意外,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情,一定早就避開。”戚雲舒低著頭輕聲說道。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是不想讓沈墨覺得,他就是那種見到男人就會放浪的貼上去求歡的人。
沈墨聞言,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那件事情確實是意外,沈墨也知道,但他以前並不知道戚雲舒心中對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想的,如今他知道了。
戚雲舒是戚家家主,他一手經商本事了得。
若不是因為那一場意外,若不是因為懷孕,後面這許多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那樣他現在也就還是他那個被外人撐起的經商奇才,是那個撐起一方的戚家當家。
戚雲舒低著頭,等了半晌不見沈墨開口,他這才抬起頭來。
沈墨此刻靜靜坐在一旁,看著戚雲舒的臉上無甚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戚雲舒見狀,心中的苦澀卻越發的濃鬱,半晌之後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會兒。”
沈墨看了一眼戚雲舒的肚子,沒再說什麽,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沈墨離開,屋子當中只剩戚雲舒一人。
沒了外人,戚雲舒也不再掩飾,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眼中盡是苦痛,隱隱之中還有幾分決絕。
沈墨想要木場,他便如他所願,還給他。
可唯獨這孩子,他無法放手,因為這是沈墨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是唯一屬於他們兩人的存在。
戚雲舒深吸一口氣,他收起眼中的絕望痛苦,兩個呼吸間,又已是之前的他。
戚雲舒是雙兒的事情傳得很快,幾乎是沒多久,就已是人盡皆知。
甚至就連京城當中,也有不少人在議論。
晉王爺進京後,凳子都還沒坐熱,就有朝中他那一派的官員前來拜訪,與他說了這件事。
前些日子不久,晉王爺才借著戚家縣的賀禮討好了皇上,如今一轉頭就又出了這種事,晉王爺一派早就已經憂心起來。
晉王爺一派眾人懷揣不安,他們的死對頭首輔大臣那邊的人,最近一段時間看著他們的眼神卻都帶著笑。
他們顯然是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就等著合適的機會捅出來。
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晉王爺進京之後當天就去宮中,去見了皇上。
知道晉王爺進京,晉王爺前腳才進禦書房,首輔大臣那邊後腳就已在門外求見。
禦書房內,皇上看向求見的晉王爺與首輔大臣,詢問是什麽事。
晉王爺見狀,正準備開口,一旁的首輔大臣便已經先他一步把事情捅了出來。
大致說了一下戚雲舒的事情後,首輔大臣立刻便搶先要定戚雲舒的罪,他道:“皇上,這件事情影響極其惡劣,請皇上一定嚴懲,萬萬不可姑息。”
皇上聽聞戚雲舒居然是雙兒的身份,十分的驚訝,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前見到的戚雲舒。
“朕倒是沒看出來,他居然是個雙兒。”皇上感慨。
雙兒的容貌與男子有相似之處,但最大的不同除了能生育之外,性格姿態也有很大的不同。
戚雲舒落落大方,絲毫不像個雙兒。
“皇上!”首輔大臣見皇上並沒有因為他剛剛那一席話而感到憤怒,他臉上皆是不讚同。
“皇上,戚雲舒隱瞞雙兒的身份上殿確實是有過錯,但這件事情也還有其它原因,還請皇上聽臣弟說完再做決定。”晉王爺連忙道。
這件事情被捅到皇上面前那是必然的事,所以晉王爺也不再妄想壓下去,他來之前就已經想好應該怎麽做。
與其壓下這件事,還不如想想其它辦法,以此減少皇上的怒氣。
“哦,還有其它的原因?”皇上對晉王爺的話很有興趣。
“皇上無論是沈墨樣的原因,他隱瞞身份上殿,就是對皇上您甚至是整個朝廷的侮辱,這件事情絕不可輕饒!”首輔大臣道。
“且就臣所知,他被人抓住的時候都已經大了肚子,也足以看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這種人更加不值得寬恕,應該用更加嚴厲的手段加以懲罰,以警示世人。”首輔大臣道。
皇上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看向晉王爺,問道:“既然有原因,那朕就聽聽看。”
首輔大臣聞言急了,正準備再說些什麽,一旁的晉王爺已經搶先他一步開口。
戚雲舒的事情晉王爺大多都已經知道,當初戚家那些事情亦是如此。
晉王爺繪聲繪色把當初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後也把沈墨與戚雲舒的事情都說了。
“你是說他肚裡的孩子是沈墨的?”皇上眉頭挑起,似乎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到沈墨。
沈墨前些日子才在他面前露面,也讓他印象不錯,沒想不過一眨眼間就又出了這種事。
“是這樣沒錯,只不過兩人早就已經生意者要成親,是因為要準備賀禮,所以才耽誤了時間。”晉王爺說話時一直小心注意著皇上臉上的神情。
見皇上並未因為他的話而不悅,這才又道:“他們兩人本就情投意合,也早有成親的準備,更是一直在籌劃,自然也就算不上什麽通奸。”
“就算是如此,又如何?若是如此,那沈墨豈不是明知道戚雲舒是雙兒,還讓他上殿堂?”首輔大臣冷笑。
晉王爺臉色一黑,沒想到首輔大臣在這裡等著他。
晉王爺張了張嘴,本想說戚雲舒上殿的這件事情與沈墨無關,但如果沈墨與戚雲舒早就已經商議著要成親,沈墨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戚雲舒的身份?
晉王爺不語,首輔大臣卻又笑著說道:“要說起來,這件事情晉王爺你也脫不了乾系。你識人不清,帶著一個雙兒,甚至是一個與人通奸懷孕的雙兒上殿來,這是安的什麽心?”
晉王爺連忙看向皇上,“皇上,這件事情臣弟確實是並不知情,還請皇上明察。”
“就一句不知情,王爺就想推脫乾淨?”首輔大臣冷笑,“出了這種事情,如今滿朝文武甚至是天下百姓都在看笑話,王爺準備讓皇上如何交代?”
首輔大臣與晉王爺說完,又回頭看向坐在桌後的皇上,他雙手抱拳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皇上,還請皇上一定嚴懲這件事情相關人等,否則讓這天下的百姓如何看待?”首輔大臣道。
“這倒是個問題。”皇上沉思。
“皇上,這件事還請三四。”晉王爺白了臉。
首輔大臣卻是笑了起來,他笑著建議道:“不如皇上把這件事情交給臣來處理,臣一定為皇上分憂。”
皇上靜靜地看著兩人,半晌之後,他才總算開口,他道:“既然他們兩人早就已經商議著要成親,那就讓他們盡早拜堂成親。”
皇上這話一出口,屋裡臉色一喜一憂的兩人都是一愣,隨即兩人的臉色瞬間換了個個。
原本臉色慘白的晉王爺瞬間面露喜色,“謝皇上賜婚。”
原本正興高采烈的首輔大臣聞言,一張臉卻是瞬間鐵青,他道:“皇上難道就不顧百姓看法?”
皇上聞言,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他反問道:“這樣有何不好?他們若是結婚,那戚雲舒這通奸之罪就不存在,雖說一個雙兒上了朝堂確實不符,可古往今來又沒規定過雙兒不能上朝。”
“可——”
“還是說首輔大臣就希望外面傳朕昏庸無道,居然讓一個與人通奸的雙兒上了朝堂,甚至還有眼無珠大加誇讚了一番?”皇上冷著一張臉問道。
聞言,首輔大臣面色連連變話,時青時白。
如今這樣的狀況,若為朝廷考慮確實不應該再把事情鬧大,皇上這做法確實巧妙,可這怎麽看都有偏向包庇沈墨的意思。
“就算通奸的事不提,那雙兒上殿這事,皇上又準備如何?”首輔大臣強壓心中的怒氣,只能退一步揪著戚雲舒雙兒的身份不放。
“皇上不是說了,律條又沒有不允許雙兒上朝。”晉王爺連忙說道。
“律條確實沒有規定,可是雙兒不上殿堂是自古以來便有的規矩,怎可如此輕易就破掉?”首輔大臣是鐵了心要咬著這一點不放。
“行了,這件事情就這樣了。”皇上卻不準備與他再繼續廢話下去。
“皇上!”首輔大臣見狀急了,他一狠心,咚的一聲跪了下去,大有皇上不嚴懲戚雲舒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見他這副模樣,晉王爺額上青筋都開始暴跳,若不是因為皇上在這裡,他早就已經衝上去。
皇上見他這副模樣,也冷了臉。
皇上冷哼一聲,道:“那首輔大臣你倒是說說,希望朕如何嚴懲戚雲舒?”
“雙兒上殿,侮辱朝綱,當斬。”首輔大臣道。
“皇上,這萬萬不可。”晉王爺也道。
“雙兒上了殿堂便要斬首,那你可知,這世界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雙兒,甚至更多。”皇上眼神冰冷地看向首輔大臣。
首輔大臣聞言,眉頭微皺,有些不懂皇上是何意思。
雙兒素來人數眾多,也是因為人數眾多,所以地位一直低賤不受重視,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他不懂皇上為何這時候提起。
“那你可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上聲音中並無怒氣,卻叫人平白的有些害怕。
首輔大臣聞言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一時間卻有些說不出口。
見首輔大臣不再說話,皇上這才又悠悠地說道:“雙兒一直地位低賤,一直都被壓在最底層,但物極必反。如今雙兒的數量越來越多,你真當他們永遠不會生出反抗之心?”
談及此事,皇上眼中都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冰冷,看得一旁的晉王爺以及首輔大臣都忘了沈墨的事情,而是徹體生寒。
這個問題兩人從來未考慮過,因為在兩人的眼中,雙兒從來都是低賤到幾乎可以無視的存在。
他們從未想過,雙兒有一天或許會成為威脅到他們如今地位的存在。
如今從皇上口中聽到這一席話,兩人都有些說不出話來,因為仔細想想他們竟也無法反駁。
雙兒確實體質不如男子,生育方面也比不上女子,甚至因為是男人的身子所以在那事上也不受喜歡。
但若當真反抗起來,他們人數眾多,恐怕只會辣手無比。
“下旨讓沈墨兩人盡早成婚,戚雲舒隱瞞身份經商的事情案例受罰,上殿的事既無明文法條規定,就不再提。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無需再說。”
話音落下,皇上臉上帶笑,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就仿佛剛剛的那一席話不過是兩人的錯覺。
這一次,晉王爺兩人都不在說話。
“既然無其它事,都下去吧!”皇上揮了揮手。
那首輔大臣起身,看了一眼皇上,面色沉重的出了門。
晉王爺走在他之後,臉色同樣沉重的他正準備離開,皇上那邊卻又開口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皇上看了一眼走遠的首輔大臣,偷偷摸摸衝著晉王爺招了招手。
他把晉王爺叫到面前之後,有些迫不及待的從桌子下方,拿出之前晉王爺帶給他的那盒子。
“他還有交代過其它嗎?”皇上萬分期待地看著晉王爺。
臉色還有些沉重的晉王爺見著皇上這副表情,他愣了愣,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朕問你話呢,沈墨還有交代過其它嗎?”皇上又問。
晉王爺反應過來,這才喃喃著把沈墨之前交代他帶過來的話說出口,他道:“沈墨還說,讓您先試著玩玩,若是解不開,有機會他再於您解說。”
皇上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迫不及待的便從盒子當中拿出一個簡單的魯班鎖,在手裡轉動起來,寶貝得緊。
見皇上眼中有興奮的光芒浮現,晉王爺嘴唇微張,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他先首輔大臣一步來這邊,來的時候順便也把沈墨讓他帶來的魯班鎖交給了皇上,只是東西才交給皇上,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那首輔大臣便過來,之後便發生了剛剛的事。
晉王爺本都已經忘了這事,如今見著這一幕,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行了,沒你事了,你先回去吧!”皇上嫌棄地揮了揮手,他此刻全部精力都已經投入到那魯班鎖上,根本無暇再和晉王爺說話。
感受到皇上的嫌棄,晉王爺神情有些呆滯地轉身出了門。
他向著宮外走去,直到回到自己的別院,這才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他越來越弄不懂皇上的想法,他一開始以為皇上是當真在思慮著雙兒的問題,如今一看,卻又覺得也許就是因為那幾個魯班鎖,所以他才幫著沈墨。
晉王爺弄不懂,他也不再去想,當初他們兄弟十來人,如今就剩下他和皇上兩兄弟。
他能活下來,歸咎起來,他這想不透便不去想的性格佔了大部分原因。
晉王爺回了別院,很快便又啟程重新回了青城,也好在兩地並不算太遠,隻幾日便可以走一趟。
青城,熊家府邸中。
自從出事之後,眾人就一直住在熊府,戚雲舒也是如此。
戚家如今已經無法住人,因為出了之前的事情,戚家許多下人都已經請辭而去,如今偌大的院子空空蕩蕩,再加上裡面還曾被人砸過,凌亂不堪,根本無法住人。
出了這樣的事,戚雲舒卻還是無法置身事外,他自從下床後,便一直忙著處理戚家的事。
退單的,想要與戚家斷絕來往的,甚至是還有不少找上門來罵人的,絡繹不絕。
戚雲舒忙,沈墨幾次去找他,戚雲舒都沒空與他見面。
一開始兩次沈墨還不覺得,次數多了便也感覺出來,戚雲舒是在躲著他。
兩人就住在同一個院子,而且還是隔壁間,低頭不見抬頭見。
沈墨幾次都與戚雲舒擦肩而過,戚雲舒卻行色匆匆,就算兩人聊上,也只不過寥寥幾句。
沈墨原本想攔住他問個究竟,但想了想戚雲舒那天說過的話,最終也沒說什麽。
他本以為戚雲舒沒有打掉那孩子,反而對那孩子悉心照料,是因為戚雲舒對也有些喜歡他,但如今看來,這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
再一次在院中碰見,沈墨看了一眼迎面而來的戚雲舒,選擇無視,直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因為突然見到沈墨,身體正僵硬的戚雲舒與沈墨擦肩而過,見沈墨甚至都為多看他一眼,便直接回了房間,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一張臉煞白。
管家見到這一幕,擔憂地看向戚雲舒,“少爺……”管家欲言又止。
戚雲舒深吸一口氣,他道:“我們過去吧。”
戚雲舒約了熊雷見面,地點卻不在熊府,而是在外面。
話說完,戚雲舒便繼續向前走去,管家卻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沒動。
走了兩步的戚雲舒察覺,他回過頭來,疑惑地看向管家,“怎麽?”
管家紅著眼眶,眼神中滿是疼惜,“少爺你這是何必呢?”
之前因為兩家之間的關系,戚雲舒不能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沈墨。
如今陰差陽錯之下沈墨已經知道,管家前幾日本松了口氣,本以為接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卻不想戚雲舒卻故意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看著戚雲舒如此,管家不讚同,也頗為擔憂。
戚雲舒情不自禁抬頭看了一眼沈墨那緊閉的房門,他嘴唇動了動,卻是道:“走吧,我們快些過去,再不去就晚了。”
話說完,戚雲舒不等管家再開口,便向著走廊中走去。
他的速度不快,背影卻十分的堅決。
如今這樣的情況,與沈墨拉開距離才是對沈墨最好的做法,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繼續連累沈墨。
如今的情況看似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但事實上卻還遠不止如此。
這件事情就像是埋在眾人心中的一顆種子,早已經開始生根發芽,正在不斷的擴大影響。
之前戚家大作坊那一群人只不過是個開頭,真正麻煩的是接下去的事情。
如今知道他是個雙兒,戚家原本那些工人怕是有不少人都會請辭離開,就算大掌櫃之類的現在被他牽製無法離開發難,以後也未必還會聽他的派遣。
戚家如今看似還在,但事實上卻早已經岌岌可危,隨時都會轟然倒塌,更別提還有個馮家虎視眈眈。
到時候所有和戚家相關的人,都不可避免的會被牽扯到,與這件事息息相關的沈墨自然逃不掉。
人心中的成見遠不止這麽簡單,若全壓在他身上,會讓他邁不開腳的。
與其如此,戚雲舒寧可所有的一切都壓在自己身上。
戚雲舒深吸一口氣,帶著管家離開了熊府,向著與熊雷約定的地方而去。
到了地方,戚雲舒與管家兩人上了樓。
屋裡不止熊雷一個人,賈老還有古明安兩人也在其中,見戚雲舒到來,眾人都疑惑地看了過來。
“你找我們到底有什麽事情,為什麽不可以在府裡說?”熊雷問他。
“我想和你們談談。”戚雲舒走到一旁為他留的位置坐下,因為他如今已大腹便便,行動不方便,費了些時間。
“談什麽?”幾人疑惑。
戚雲舒看向一旁跟著來的管家,管家苦著一張臉,猶豫地看了一眼戚雲舒,然後這才上前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在了幾人的面前。
幾人都朝著那東西看去,看清楚那東西,幾人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幾人都回頭看向戚雲舒,“你這是?”
窗外,已近的秋色把整個青城都染上了一抹蕭瑟,街道兩旁的樹已褪去了往日的綠葉,枯葉遍地皆是。
熊府中,沈墨出門來,發現整個府裡除了下人便只剩他一人,有些疑惑,但也並未放在心上。
沈墨收拾了一番之後,去了大作坊那邊。
他回來之後第二天,大作坊這邊就開工了,他也回去做事。
只是因為戚雲舒雙兒身份暴露的事情,最近大作坊那邊也頗為不順。
他剛回來時,余岩告訴他排著隊等他的單子已經有百余個,但事發之後沒多久就被撤掉了大半,如今已只剩下二三十個單子。
就這樣,還有一部分人在猶豫。
其他大師傅那邊情況比他這還要糟糕,好些大師傅甚至都已經沒有單子可做。
但真正讓余岩頭痛的,卻並不是單子被撤,而是大師傅這邊的態度。
事出之後,大師傅們的態度明顯變了,不少人甚至都已經在暗中尋找下家。
戚家如此,外面自然也就有不少人抓住機會,向著原本聲名顯赫的戚家大師傅拋出橄欖枝。
如此狀況下,兩邊一拍即合,看對眼的不在少數。
知道事情正在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余岩試圖挽回,但效果甚微。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沈墨,心中說不上是個什麽感受。
他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也早已明白雙兒的身份在眾人眼中是何等的低賤,只是親眼看到這些,還是免不了有些心情壓抑。
傍晚下工,沈墨收拾完東西,回了熊府。
臨近他住的院子,沈墨放慢了腳步,他順著走廊朝著戚雲舒住的房間望去,房門緊閉。
自那天后,戚雲舒便一直在躲著他。
沈墨察覺到後,知道之前的什麽喜歡都是自己的錯覺,沈墨也隨了戚雲舒的意,開始避著他。
兩人本就是仇人的關系,之前那一夜又不過是場意外,甚至這孩子戚雲舒都曾想過打掉。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因為戚雲舒最終決定生下這孩子,就覺得戚雲舒是有多愛他。
沈墨收回看向緊閉的房門的視線,心中一陣沉悶,眉頭輕蹙,快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本還以為戚雲舒是有些喜歡他的,卻不想一切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這種感覺並不好。
之後幾日,沈墨讓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單子上,每日忙得不可開交,直到天色暗下來眾人都離開,他才會迎著夜色回去。
如此幾日之後,沈墨察覺戚雲舒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