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王書也聞言, 激動地跨前一步, 一張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王書也之後,一旁那些人也立刻就反應過來。
眾人一個個的紛紛對沈墨怒目而視, 那雙眼通紅的模樣,就好像是沒想到沈墨會說出這樣可笑無腦的話來。
“沈師傅,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沈師傅當真要站在戚雲舒那邊?”
“他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為他說話?”
眾人吵吵嚷嚷,紛紛質問沈墨為何如此。
若不是因為沈墨如今的名聲太大,又正在風頭上,這些人恐怕早就已經破口大罵起來。
看著這一幕, 眼神冰冷的沈墨臉上的嘲諷卻越發的明顯起來
“怎麽, 被戳到痛腳,所以怒不可遏?”沈墨一臉嘲諷地笑著說道。
“你,你別太過分——”王書也氣得抬手指向沈墨,他的手都在抖。
見著王書也這副模樣,沈墨臉上的笑意冷了幾分, 他反問道:“難道不是?”
沈墨無視四周那些人的質問, 他抬頭看向院中其他那些對他怒目而視的人,他是真的覺得這些人可悲又可笑。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 你們何必如此生氣?就算戚雲舒他當真是雙兒,難道這戚家就不是靠他起來的?”沈墨質問。
話音落下,不等眾人再開口,沈墨又道:“你們這群人裡有多少人是靠著戚家發家的,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且不說戚雲舒是不是雙兒,就算他真的是雙兒,怎麽難道你們準備把你們靠著戚家賺的錢,全部都拿去扔掉嗎?”
沈墨這帶著嘲諷的話,顯然是刺激到了眾人,原本還不停的質問者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
一群人氣得臉色或黑或紅,都不好看,但一時之間也沒人再說得出話來。
來這裡興師問罪的,基本上都是和戚家有所關聯的商鋪老板,又或者戚家如今雇傭的長工短工。
這些人無一例外就如同沈墨說的,吃的是戚家的飯。
更甚至,有很多人都是靠著戚家發家。
如果真的如同沈墨所說的,要和戚家撇清關系,要把這些錢全部都扔掉,那他們所剩的就真的所剩無幾了。
見一院子的人都沉默,沈墨冷冷看了一眼為首的王書也。
他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怎麽,雙兒不是低賤的存在嗎?雙兒的錢就不低賤了是吧?”
“你——”王書也額頭青筋暴跳。
聽著沈墨這話,院子中也有不少喘著粗氣氣得不行的人瞪了過來
沈墨的話無疑是字字珠心,都戳在了他們那可笑而可悲的自尊上。
跟著別人討伐一個雙兒倒是容易,只要動動嘴皮子喊兩句就行,但真的要是影響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這些人立刻就把腦袋縮回了龜殼裡。
無人說話,一時之間,院子裡一片死寂。
見到這一幕,在一旁的余岩還有管家幾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同時眾人又有些擔心地看著沈墨,沈墨這一下,怕是把這一院子的人都得罪光了。
雖說這院子裡的人,都並不是什麽大商賈之類的人物,但是人多勢眾,老鼠多了也能咬死人,更何況沈墨只不過是個大師傅是個木匠,歸根到底,他無權無勢。
“諸位,我看今天要不就先到這裡吧?”余岩適時站了出來做和事佬,不想讓事情再繼續發酵下去。
聽余岩準備趕人,人群中又騷動起來,但這一次明顯底氣不足的眾人動靜小了很多。
余岩見狀,又道:“這次的事情我們必然會給大家一個解釋,不過當家的現在確實不方便。”
“是不方便還是真的懷了身孕?”王書也冷哼一聲。
余岩看了他一眼並未理會,而是繼續說道:“大家都理智一點,留幾分情面,這以後也好做事不是?”
余岩這話帶著幾分威脅的意思,但在剛剛沈墨的話之後,此刻倒確實有幾分震懾力。
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靠著戚家在吃飯,要是當真戚雲舒火起來斷了他們的生意,那吃虧的肯定是他們。
“我們知道了,但這件事情戚家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交代。”人群中有人道。
那人一開口,旁邊立刻就有不少已經有些怕了的人,開始跟著應和。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他們,此刻倒有了那麽幾分也是為了大家好的意思,看得沈墨嘴角冷笑的弧度又不由高了幾分。
余岩松了口氣,連忙向旁邊戚家的下人遞了個眼神,讓他們準備領著眾人離開。
正在氣頭上的王書也見狀,立刻急了,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要去推門,沈墨連忙擋住了他。
“讓開!”王書也怒瞪沈墨。
“不讓又如何?”沈墨道。
“該不會你就是他那姘頭吧?不然為何處處護著他?”王書也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之後,皮笑肉不笑地笑了起來。
沈墨挑眉,學著王書也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輕蔑的把王書也上下打量了一眼。
然後他用如出一轍的語氣說道:“該不會你也是個雙兒吧?不然你把衣服脫了,讓我檢查一下?”
“你——”王書也氣急,他咬牙切齒跨前一步就要去拽沈墨的衣領。
沈墨卻比他動作更快,王書也手才抬起來,沈墨就已經一巴掌揮過去,把他的手打開。
沈墨做的是木匠活,這活本來就是體力活,臂力極好,他這一巴掌下去,王書也隻覺得手腕都一陣抽痛。
“怎麽?不願意,你要是個男人你怕什麽?還是說你真的就是個雙兒?”沈墨眉頭皺起,似乎是真的在疑惑。
見著這邊發生的事情,原本都已經準備離開的那些人又紛紛看了過來,只不過這一次眾人都看向了王書也。
王書也身材高大,身形也偏胖,是那種一看便像是個男人的外形。
但雙兒與男人本來外形就相似,最大的區別便是能否生孩子,以及那私密處的細微差異,外形並不代表絕對,長得高大粗壯的雙兒也不是沒有。
被眾人用那種懷疑視線注視著,王書也隻覺受了侮辱,越發的火大,他瞪了一眼沈墨,又回頭瞪向身後那些似乎真準備拔了他衣服檢查的人。
早已經氣得氣喘如牛的王書也知道說不過沈墨,一甩袖,轉身離開。
見王書也狼狽逃走,院子中不少人都笑了起來,雖說他們才剛剛被沈墨說得臉上無光,但王書也比他們更慘。
有了對比,眾人倒也不再那麽火大。
見王書也離開,院子中其他的人也跟著離開了院子。
不多時,院子裡便再次恢復了安靜。
所有外人都走掉,管家連忙安排下人都回了自己的崗位,並且加派了人手守住前門後門,不想讓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
安排好一切,余岩看向沈墨和管家,問道:“當家的他到底是怎麽了?”
余岩不想懷疑戚雲舒,但是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兩次,再加上戚雲舒最近一段時間的身體狀況,確實有些奇怪。
作為最近一段時間和戚雲舒最常有來往的大掌櫃,他不得不迷惑。
管家張了張嘴,他眼珠轉動,琢磨著要找什麽樣的借口來解釋。
一旁的沈墨在聽完他的問話後,卻是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沈墨看向余岩的雙眼,他道:“這件事情明日我再和你細說,現在你先幫我去辦一件事情。”
“什麽事?”余岩倒也並未太過糾結,畢竟比起王書也等人,他更信任沈墨和戚雲舒。
“你能不能立刻去一趟熊家,找熊雷,跟他說戚雲舒吃到了有毒的東西,讓他查一查熊家院子裡的人。”
“什麽?當家的中毒了?”余岩驚呼。
“你先幫我傳話,這件事很急。”沈墨並未解釋,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這件事情當真是馮家馮燕平做的手腳,那就絕不會就這麽簡單就結束。
讓戚雲舒打掉孩子身體受傷,並不能把利益最大化,想要把利益最大化,最好的辦法便是借用這件事情讓戚家徹底崩潰。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余岩說著就快步往門外走去。
天色此刻早已經暗了下來,那群人離開之後,戚家恢復安靜。
月色下的街道,行人三三兩兩,余岩提著燈籠走到熊家大門,他敲了門,不多時便被請進院中。
他到時,熊雷都已經準備休息。
熊雷出門來,聽說了戚家的事情,還有沈墨讓余岩傳的話,整個人都陷入了驚訝之中。
熊雷身為熊家家主,在木匠行業他或許名氣不大,但他腦子無疑是很好使的,不然也不能把熊家做到如此之大。
聽了沈墨的話,眉頭緊皺的熊雷立刻就反應過來,也大概猜到這件事情肯定跟馮家有關。
察覺到這一點,熊雷瞬間便怒了。
因為比賽和沈墨的事情,熊雷如今本就看馮家不爽。
若這件事情當真和馮家有關,若馮家當真在他熊家安插眼線,那這一次是戚雲舒,誰知道馮家下一次會不會直接往他碗裡下毒?
一想到自己碗裡隨時都有可能被摻進毒藥,一想到戚雲舒就是在他家出的事,熊雷就越想越生氣。
他立刻就叫來管家,讓他把所有下人都叫到了院子當中集合。
與此同時,熊雷也讓人清點了所有下人入府的時間、來歷,甚至是以前做過些什麽都開始查。
熊府下人不少,前前後後全部加起來都快百人,這一查便查了大半夜,直到天邊天色都已經逐漸轉白,熊雷才總算有了眉目。
熊家在青城扎根已久,府中的下人大多都是來了許久的。
但前一個月,後院廚房那邊有一個下人年邁請辭而去,所以管家又招了兩個年輕力壯的。
這兩人其中一人,之前晚飯時便在廚房那邊幫忙,之前沈墨他們吃的東西便是他送上來的。
這些還不值得懷疑,最值得懷疑的是,那人在晚飯之後就找了管家說要請辭,說是家裡出了事故。
管家當時並未多想,隻讓他明日找他結算,沒想到夜裡便發生了這種事。
熊府整夜燈火通明,戚家那邊情況也沒好多少。
戚雲舒的情況一直並未好轉,反而是在進入深夜之後越發嚴重起來。
那打胎藥被他吃進去之後,在沈墨的幫助下雖然已經吐了出來,但是被發現的時候他肚子就已經在痛了,藥效都已經被吸收不少。
後面大夫讓管家熬的那藥效果也甚微,似乎沒什麽效果。
戚家院子,那群人離開,沈墨和管家兩人重新再回到屋裡時,屋子裡的戚雲舒領口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濕一片。
他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甚至都不再顫抖。
這並不是情況好轉,而是因為他似乎連顫抖都沒了力氣。
大夫剛剛並未出門,一直都在屋內,見沈墨和管家進門來他搖了搖頭,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大夫,你再想想辦法……”紅著眼睛的管家啞了聲音。
沈墨走到床邊坐下,他伸手去摸戚雲舒的額頭,這一摸才發現戚雲舒臉色雖然慘白,但是額頭卻一片滾燙。
沈墨連忙回頭看向那大夫,道:“他在發燙。”
大夫顯然早就已經察覺,他苦笑著說道:“我已經盡力了,那藥效已經被他吸收,後面喝藥也似乎沒什麽用處……”
“那怎麽辦?”管家看了看戚雲舒,又看了看那大夫,沒了主意,“這可怎麽是好?”
如今外面那些人鬧騰著,戚雲舒這邊情況又越來越糟糕。
大夫再次搖了搖頭,道:“看天意,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吧,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這屋裡就那大夫會醫術,聽他都這麽說了,那管家嘴唇顫了顫,再說不出話來。
折騰成這樣,還能怎麽樣?
屋裡一片死寂,之前還有戚雲舒時不時傳來的呻-吟聲,如今卻是半點聲音都無。
氣氛逐漸壓抑,那種煩躁絕望的氣息仿佛有實體般不斷凝聚,壓得幾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因為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那大夫又開了口,他道:“說實話,這孩子能活到如今,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沈墨看了過去,不明白那大夫此話何解。
戚雲舒之前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這一點沈墨還是知道的,但什麽叫作能活到現在就不可思議?
“孩子還小的時候,他便四處奔走操勞過度,導致他自己身體虛弱,那孩子的狀況也不好。再加上那時候好幾次動了胎氣,孩子到後面甚至根本就沒了生機……”
“若是上一次趁機直接就把孩子打掉,後面便也不會有這麽多事情。”大夫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戚雲舒,眼中皆是不讚同,“明明打胎藥都已經喝進去了。”
沈墨聞言,瞳孔猛地微微瞪大,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麽感受。
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看著戚雲舒肚子一點點打起來,沈墨都已經準備好做一個父親。
卻不想,現在大夫卻告訴他,這孩子可能根本就活不到出生的那天,甚至就算是生下來,可能也不會健康。
他又回頭去看躺在床上,死死地抱著自己的肚子,一副護著孩子模樣的戚雲舒。
戚雲舒曾經真的想過要把孩子打掉?
四處奔波,操勞過度,幾次動了胎氣,甚至還喝過打胎藥,看來戚雲舒當時是真的狠了心要把孩子打掉!
沈墨面無表情的臉上,更多了幾分陰沉。
“之前我就建議過,這孩子恐怕活不下來,讓他打掉。而且就算是生下來這孩子也未必能健康……”那大夫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讚同戚雲舒這般折騰。
管家聞言緊張地看了看戚雲舒,又看了看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神色的沈墨。
他連忙道:“少爺他很喜歡這孩子的,真的!他後面一直把孩子照顧得很好,生意上的事情都推了,吃食也格外注意……”
雖說戚雲舒曾經是想過要打掉這孩子,但他如今喜歡這孩子也是真的,不只是這孩子,他也喜歡著沈墨!
管家想要替戚雲舒多說些好話,告訴沈墨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但話到了嘴邊,他卻不知道怎麽去說。
戚雲舒曾經想要打掉孩子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無從狡辯,且那孩子也因為這而曾經‘死’過一次,這也是事實。
這些再加上戚家沈家的那些恩怨,就算沈墨憎恨他們,憎恨戚家,憎恨戚雲舒,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想到這些,那管家喉中一陣苦澀,那苦太苦,苦得他視線都變得模糊。
為什麽沈墨和戚雲舒會是這樣的關系?
若兩人沒有之前那場恩怨,若沈墨也有些喜歡戚雲舒,若兩人能走到一起,那該多好。
戚雲舒是他看著長大的,他本性並不壞,這麽些年來他受的苦也不比任何人少,也努力了,可為什麽到頭來卻還是要遭這種罪?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戚雲舒,想著剛剛院子中那些咄咄逼人的人,管家抹了抹眼睛,狼狽地出門去,“我去讓人送些熱水過來。”
管家出門,大夫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藥箱。
“就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半晌之後,沈墨的聲音響起。
大夫手上的動作停下,他歎息一聲,道:“如今這種情況,我最多能讓他輕松些不那麽痛,其余的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那就先去做。”沈墨看向他。
大夫嘴唇動了動,他再一次歎息一聲,從藥箱裡面拿出一包鐵針,走了過來。
大夫在床邊坐下,他把那針包攤開放在腿上,卻並未直接動手。
而是道:“你要做好準備,如今這狀況孩子流掉的可能性很大,他身體一直不是很好,若順利還好,不順利的話,若真是那樣,恐怕不只是小的,大的都未必能救得過來。”
沈墨靜靜站在一旁,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夫沒再說話,拿了針,開始給戚雲舒針灸。
這辦法對緩解藥效沒什麽用,但顯然能讓戚雲舒舒服一些。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戚雲舒緊皺的眉頭便有了松動的跡象。
不只是如此,他原本蜷曲成一團的身體也放松了許多。
見狀,沈墨上前把戚雲舒手腳攤開,讓他躺在了床上。
肚子不在那麽痛,戚雲舒卻依舊一直昏迷得不安穩,他時不時便會猛地皺起眉頭,好像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針扎完,大夫收了東西出門去,道:“針一個時辰扎一次便好,我晚些時候再過來。”
端著熱水回來的管家送走大夫,拿了毛巾水盆來到床邊。
戚雲舒一直冒冷汗,此刻身上都是冷汗,衣服都已經被汗濕,若就這樣丟下不管,很容易便會病上加病。
沈墨自覺起身,道:“我去一趟熊家那邊,看看情況如何。”
此刻天已經霧蒙蒙亮,街道上也已經有了動靜,要不了多久,整個青城便會在晨霧中蘇醒過來。
沈墨離開戚家大門來到街道上,他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讓冰涼的晨曦衝洗著他的身體。
他察覺到戚雲舒可能並未打掉孩子,而是一直把自己照顧的好好的時,他也曾因為發現戚雲舒偷偷多喝了兩碗湯,而覺得他可愛。
如今知道一切,沈墨已經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沈墨沿著街道向著熊家的方向走去,他來到熊家大門前時,街道上已經有不少行人。
到了熊家門口,熊家大門卻禁閉,沈墨站在門前敲了好一會兒門,屋裡才有人開門。
見敲門的人是沈墨,那人連忙把沈墨帶到熊雷那邊。
熊家院子裡此刻還是一片混亂,所有的下人都還被聚在院子中,未被允許散去。
大廳裡,熊雷一臉憤怒地坐在上位,看著被壓著跪在大廳中的那個年輕男人。
那年輕男人長相普通,穿著熊家下人的服飾,此刻嘴角青紫,又被壓著跪在地上,頗為狼狽。
“我再問一遍,除了你還有誰?”熊雷怒不可遏。
“只有我一個,真的只有我一個,我以後不敢了。”那男人顯然是已經怕了,說話時眼神中都滿是畏怯。
“是馮燕平,馮燕平他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按照他說的做,他說那藥是打胎藥,我也沒想那麽多……”
“我是問你府裡還有沒有馮家的人!”熊雷喝道。
“沒有了,隻我一個,我真的不知道,我見馮燕平的時候就只有我一個人。”
熊雷見那人都已經前言不搭後語,他正欲要發火,便看見沈墨從門外走了進來。
熊雷連忙起身,他對著旁邊的管家揮了揮手,讓他把人拖出去報官。
蓄意投毒,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說那可是謀殺。
“他怎麽樣了?”熊雷看向沈墨,問的則是戚雲舒。
他們一起吃的東西,就戚雲舒一個人出了事,再加上之前有人去戚家那邊鬧事的事情已經傳了過來,熊雷此刻心中也滿是疑惑。
剛剛那下人一口咬定他投的就是打胎藥,並不是什麽其它致命的毒藥,這讓熊雷越發不解。
如果真的只是打胎藥,那為什麽只有戚雲舒吃了出了問題?
還是說,戚雲舒就真的如同外面的傳言說的那般,他並不是男人,而是個雙兒?
“情況很不好,現在都還昏迷著。”沈墨開口說話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已經有些啞了。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遞過來一杯茶,沈墨看去,這才發現古明安和賈老兩人居然也在屋裡。
他剛剛進門來時,一直在想著戚雲舒的事情,都沒細看。
沈墨接過茶輕抿一口,又放到一旁,無心去喝。
“情況那麽嚴重嗎?”古明安臉色也不太好,畢竟才經歷了這種事。
沈墨點了點頭,走到一旁,他已經有些脫力。
坐下後,沈墨看向熊雷,“怎麽樣?”
提起正事,熊雷也在旁邊坐下,他把昨夜調查到的事情都與沈墨說了一遍。
就如同沈墨預料的那般,是馮燕平乾的好事。
之前馮家招人,馮燕平便讓人混進了熊家,一開始說是並沒有準備下毒,只是想要通過熊家,弄清楚沈墨當時做的賀禮是什麽。
但是熊雷防的很嚴實,沈墨他們當時做黑塔的那院子門外隨時有人看守,屋子裡也一直上鎖,所以那人並沒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後來沈墨在殿上大出風頭,馮燕平怒不可遏,這才又聯系了那男人,並給了他一包藥,讓他找準機會讓戚雲舒吃下。
“馮燕平還讓他一直監視注意戚雲舒,說是他如果吃了藥之後有不舒服,要立刻把詳情記下,然後告訴他。”熊雷疑惑不解地說道。
那下人給他們湯裡下了藥,之後熊雷也找人來看過那藥,確實不是什麽致命的藥,應該就只是打胎藥。
但如果真的是打胎藥,戚雲舒那邊又怎麽解釋?
沈墨確認心中的猜測,他薄唇微抿,眼中有森冷的殺意浮現。
見沈墨這副模樣,熊雷和一旁的古明安兩人對視一眼。
猶豫了片刻之後,熊雷終還是問道:“戚雲舒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到底……”
沈墨被問,思緒從馮燕平那邊被扯回,他看向熊雷他們。
熊雷三人此刻都在一旁落坐,並且都緊張地看著他,等著他給一個確切的答案。
也是這時,沈墨才發現這屋子裡已經只剩下他們,原本院子中擠滿的人也都散去,顯然是熊雷把所有人都驅散了。
沈墨眉頭皺了皺,卻並未說話。
熊雷他們的人品沈墨還是信得過的,但有些事情不是信得過就可以的。
這個世界對雙兒的成見太深,所有人從一出生便一直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在他們的眼裡這世界就是如此,不只是他們,甚至在雙兒自己的眼裡都是。
雙兒低賤,雙兒不如人,甚至雙兒這兩個字都可以是罵人的詞匯,說一個男人像雙兒都是一種侮辱。
沈墨沉默,屋子裡的三人見狀臉上卻逐漸有驚訝浮現。
三人都是聰明人,他們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結論。因為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通一切。
也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他們都喝了同一碗裡的湯之後,只有戚雲舒一個人出事。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戚雲舒最近一段時間身體上的變化。
三人沉默不語,臉色各異。
沈墨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恐怕瞞不了三人,畢竟如今這樣的狀況,他也實在想不出什麽合理的借口來掩飾。
說是中毒?那為什麽他們都沒事?再加上那下人都已經說了是打胎藥……
至於其它借口,那就更加沒有可信度了。
“藥的事情,不要外傳。”沈墨道。
三人面面相覷,卻無人說話,因為此刻他們心中滿是震驚,也滿是混亂。
一個與他們認識許久相處許久的男人,突然就變成了個雙兒,還是個未婚就與人私通懷孕的雙兒……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沉默之中,賈老開了口。
沈墨聞言皺眉,賈老也是那種看不得雙兒好的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事情要是鬧大了,可就是欺君之罪。”賈老眉頭深皺,眼神擔憂。
“欺君?”沈墨不解。
“你見過哪個雙兒上過殿堂?”賈老問道。
賈老這麽一說,沈墨倒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皇上的事。
聽他這麽一說,沈墨心情也不由變得更加沉重。
之前他並未注意,如今再想一想,他才發現不只是殿堂之上,甚至就連那天夜裡的壽宴上,都沒有一個雙兒。
當初他被邀請去與皇上同桌,那時候桌上除了晉王爺和皇上,便只有幾個女眷。
因為禮數,那時候他並未仔細打量那些人,但如今想想,桌上也沒有一個雙兒。
“這件事情若是傳到那位的耳中,怕是要麻煩。”古明安也反應過來,他眉頭深皺,看向沈墨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擔憂。
沈墨本就有些頭痛,如今聽了幾人的話,越發覺得頭痛欲裂,馮燕平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他那樣卑鄙的人,說不定現在都已經派人往京城傳消息了。
“那現在怎麽辦?”熊雷道。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能壓下去嗎?”賈老問道。
熊雷沉思片刻,隨後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道:“雖說有明確證據的人不多,但是這件事情早就已經傳出去了,今天一過恐怕整個青城就都知道了。”
“現在就算把消息壓下去,一旦馮燕平把消息捅到皇上那裡,皇上若要求驗身,也逃不過……”古明安捏了捏鼻梁。
“實在不然,就讓他重病一場,先避開風頭再說。”賈老道。
“現在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也只能這樣,他現在的狀況還能有其他辦法?”賈老也頗為頭疼。
賈老曾經去過宮中,對宮中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他才一開始便想到了這件事。
“若是這樣,那必須找一個相較安全的地方,至少在風頭過去之前不能讓他再出來。”熊雷說話間便已經暗自思索起來,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的地方。
古明安想了想之後,報了兩個地方,但都被熊雷他們否決。
對於戚雲舒是雙兒的事情,三人要說立刻接受,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但與戚雲舒相處得久了,再加上沈墨的關系在裡面,三人雖然有些芥蒂,但也不至於如同王書也他們那般失控。
見著三人一直琢磨著有什麽地方可以藏人,原本眉頭皺起,還以為三人也和王書也那些人一樣的沈墨有些驚訝。
沈墨靜靜地看著遠處,聽著耳邊時不時傳來一句的話語,半晌後他開了口,坦誠道:“孩子是我的。”
他本不想把這事情說出去,但如今他沒有別的選擇,因為接下去還有很多要讓三人幫忙的地方。
看樣子,戚家這邊恐怕是幫不上什麽忙了,他們不反咬一口就不錯。
馮家在暗處摩拳擦掌,戚家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沈墨這話出口後,吵吵鬧鬧的屋裡再次陷入安靜。
熊雷三人說驚訝倒也不是多驚訝,但從沈墨口中確定戚雲舒確實就是雙兒的身子,也確實懷孕,三人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見三人如此模樣,沈墨倒有些驚訝起來,問道:“你們好像都不怎麽驚訝。”
本來還有些緊張的氣氛,在沈墨這一句問話下舒緩了些。
三人沉默了片刻,然後都笑了起來。
都說當局者迷,沒想到沈墨這樣的聰明人到頭來也沒能避開。
三人早就已經暗中議論過這件事。
畢竟以沈家和戚家那樣的關系,沈墨和戚雲舒還能相處得如此融洽,一般的人都多少會有些好奇,就更別提一直跟著沈墨的他們了。
沈墨年紀輕輕就成了戚家作坊最年輕的大師傅,沈墨自己有本事,這一點無人懷疑,但顯然戚雲舒也是關鍵。
若換個人,兩人有仇,戚雲舒怕不是要抓住一切機會狠狠打壓沈墨,生怕他爬起來。
戚雲舒卻不光讓沈墨做了戚家的大師傅,還把至關重要的賀禮都交給他來負責。
沈墨有本事沒錯,但戚雲舒給了他展現的機會也是事實。
且賀禮從製作到完工,甚至直到殿上獻禮時,戚雲舒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這樣的信任程度,事關整個戚家的未來,就算是在戚家做了多年的老師傅,戚雲舒也未必能給。
之前察覺到這些,他們還隻覺得奇怪。
如今知道戚雲舒雙兒的身份,知道他肚子裡的孩子是沈墨的,一切倒變得合理了。
沈墨面上帶著疑惑,三人笑著看了他一會兒,又繼續琢磨起了接下去應該怎麽辦。
事情如今已經發生,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不讓這件事情鬧大,和不讓這件事情被證實。
“實在不行,要不就讓他來熊家住著。”熊雷道,“量那些人也不敢鬧到熊家來。”
“這可不好說,馮燕平那孬孫什麽事情做不出來?”賈老道,“我也是奇了怪了,你說馮家怎麽就生出他這麽一個不擇手段的東西?”
他們這一行素來注重名譽名聲,老師傅靠的就是這些吃飯,四大家更是如此,可馮燕平卻是什麽壞事都乾盡了。
“馮家怕是就要毀在他這一代了。”古明安冷笑道。
馮家老當家的倒也是個人物,把馮家操持的很好,但這一代他兩個兒子卻沒有一個是有用的。
一個馮善,資質平庸性格易怒,根本不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一個馮燕平,天賦雖然還可以,但為人性格卻是一副小人做派,為達目的無所不用。
馮老當家這一走,馮家也算是走到了盡頭,氣數已盡。
沈墨雖然對馮家當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馮燕平和馮善這兩個人他卻都認識,正因為認識,所以他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只可惜馮家都傳承了這麽多代,這麽多代人的努力都白費了。”賈老感慨地搖了搖頭。
這麽多年來兩方木匠一直互相看不順眼,但並不代表他們就希望馮家就此垮掉,然後被別人取代。
談起努力白費,歎息間,幾人自然又想到了戚雲舒。
戚雲舒雙兒的身份若當真被證實,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