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之前一點反應都沒有嗎?”沈墨有些驚訝, 吃飯之前戚雲舒的狀況一直很好, 跟著他們有說有笑,一點也沒見不舒服。
如果當真是吃完飯之後才開始, 那很有可能便是因為那一頓飯,所以戚雲舒才變成如今這樣。
可如果是因為那一頓飯,沈墨記得戚雲舒也並沒有吃什麽不能吃的東西,還是說……
沈墨眉頭皺起,一旁的戚雲舒卻是整個人都蜷曲起了身體,他已經痛得整個人都有些抽搐,“唔……”
戚雲舒牢牢地抱住自己的肚子, 他不想讓自己叫出聲來, 可是那些疼痛的呻_吟卻不斷的從他口中溢出。
沈墨見狀顧不得其它,連忙掀開車簾衝著外面的馬夫吼道:“再快些。”
低吼完,沈墨又回了車內。
他坐到了戚雲舒的身旁,伸手把戚雲舒抱了起來,牢牢地禁錮在自己懷中。
馬車因為沈墨那一聲吼, 飛快的在街道當中飛馳, 馬蹄聲和馬嘯聲不斷傳來,一同傳來的也還有不少街道上行人咒罵的聲音。
沈墨此刻卻根本顧不上那些, 他牢牢地抱住懷中一直掙扎著的戚雲舒,讓他整個人靠在自己的懷中,借以緩解馬車顛簸的力道。
馬車的速度很快,車輪幾乎要飛起來,車子一下下顛簸在地上, 撞得沈墨都不由皺起眉頭。
但這樣的做法也是十分有效的,馬車飛馳過街道後,沒多久便停在了戚家大宅院門前。
馬車才停下,沈墨都沒下車便撩開窗簾衝著門口守門的下人大吼道:“一個去把管家叫來,就說戚雲舒肚子痛,另一個人立刻去請大夫!”
那兩個下人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對視一眼後,一個連忙進門去找管家,另外一個則跑去找了大夫。
待到馬車停穩,沈墨抱著戚雲舒的手上用力,直接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戚雲舒此刻也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他整個人痛得都已經嘴唇青紫,只能由著沈墨抱著他。
沈墨下馬車時,管家已經聽到消息,正急衝衝的朝著這邊跑來。
一出門,見戚雲舒如此模樣他嚇了一跳,臉都白了,“出什麽事情了?”
“他肚子痛。”沈墨抱著戚雲舒進了門,向著他的房間快步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疼痛,戚雲舒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直掙扎,此刻的他像是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似的,軟軟地癱在沈墨的懷中。
管家知道戚雲舒懷孕的事情,聽說他肚子痛,倒吸一口冷氣,也連忙跟著往房間跑。
他一邊跑還一邊叫身旁的下人,讓他去催促那大夫。
戚雲舒的房間沈墨已經來過,十分熟悉,他快步到門前後一腳踹開房門,抱著戚雲舒便把他放在床上。
管家跟著進門來,他把下人都留在了外面,見沈墨把人放下後,管家連忙上前拉了被子,替戚雲舒蓋上。
戚雲舒此刻整個人十分的狼狽,他額上滿是冷汗,臉色也慘白,身上的衣服更是因為剛剛不停掙扎的動作,以及疼痛的原因而變得凌亂。
戚雲舒被放在床上之後,意識都有些模糊,只是一直不安地捂著肚子。
管家不得不拿被子把他蓋起來,因為他如此動作之後,微凸的肚子就更加明顯了。
沈墨注意到管家的動作,他沒有理會,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麽多。
沈墨在一旁床邊坐下,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戚雲舒的臉頰,喚醒他。
戚雲舒整個人都已經痛得意識模糊,沈墨叫了幾聲後他才總算睜開了眼。
“別睡。”沈墨低聲道,“大夫馬上就要來了。”
戚雲舒張了張嘴,他好像想說些什麽,但是卻根本沒有力氣說出口。
戚雲舒迷迷糊糊,他看著沈墨許久才反應過來,又看向一旁的管家,知道自己已經回家。
兩人動作間,門口已經傳來下人的喊叫聲,“大夫來了。”
管家連忙跑到門口去開門,他隻讓那大夫一人進門來,下人都不讓。
大夫明顯是被兩個下人給緊拖著拽過來的,跑的有些氣喘。
他進門之後,管家連忙把他帶到床前,沈墨也從床邊讓開讓出位置來。
大夫深吸兩口氣,他在床邊坐下之後拉了戚雲舒的手,開始替他把脈。
管家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墨,在想找什麽借口讓沈墨先離開。
戚雲舒懷孕的事情沈墨還並不知道,如今這樣的狀況,沈墨顯然不適合再繼續留在這裡。
“沈師傅,這裡交給我就好,不如你到前廳去休息片刻?”管家想了想之後提議道。
正屏住呼吸靜靜看著大夫的沈墨回頭看了他一眼,並未回答,也並未離開。
那大夫替戚雲舒把脈之後眉頭很快便皺起,他掀開戚雲舒的眼簾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肚子。
見那大夫眉頭越皺越深,似乎心中已經有數,沈墨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戚雲舒與他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才從京城回到這邊。
路上的時候他狀況一直還不錯,回來之後也與他們有說有笑。所以沈墨覺得戚雲舒會變成現在這樣,因為路途顛簸的原因可能性很小。
“你是說他吃了東西之後才這樣?”大夫又替戚雲舒把脈。
“他剛剛也說是吃完東西之後才開始肚子痛。”沈墨頓了頓又道:“但剛剛我們是幾個人一起吃飯,吃的東西也都一樣,到現在為止,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只是吃壞了肚子,顯然不可能會痛成戚雲舒這樣。
但如果是中毒,不可能只有戚雲舒一個人中毒,而他們其他人卻無事。
大夫看了看戚雲舒,他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麽,再回頭看向管家時嘴巴張了張,卻顧及到沈墨的存在,沒能說出話來。
頓了頓,大夫起身對管家說道:“借一步說話。”
“就在這裡說。”沈墨眼神強勢,不容拒絕。
已經準備往旁邊走去的大夫和管家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為難。
那管家見大夫如此,顯然也猜到是孩子出了事情,焦急間,他正準備再說點什麽勸沈墨先去大廳那邊等,就聽沈墨開了口。
沈墨直直地看向那大夫,道:“是孩子出事了嗎?”
這話從沈墨口中一經吐出,屋裡的兩人都嚇了一跳,兩人眼神一陣慌亂。
“沈公子,你這話從何談起?我們當家他……”管家欲要解釋,可是他與沈墨對視片刻之後,到了嘴邊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沈墨那雙黑眸此刻正直直地盯著他,他眼神銳利而深邃,仿佛早就已經看透他的謊言。
在那種透徹的視線之下,管家臉上努力堆起的笑容都逐漸散去,他再也笑不出來。
一旁的大夫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沈墨,正準備也說點什麽,就聽一旁的戚雲舒傳來一聲呻_吟。
戚雲舒意識越來越模糊,本來就已經是處於半昏迷中的他,本能地抓住了一旁的被子。
他用的力氣很大,手背都已經青筋暴起。
似乎是痛得狠了,戚雲舒咬著自己的下唇,沒片刻時間便咬出一抹猩紅。
見戚雲舒這副模樣,管家立刻紅了眼,他也顧不上其它,連忙上前去拿了一旁的毛巾想要塞進戚雲舒嘴巴裡。
若是不管,戚雲舒痛得很了,能把嘴唇上的肉都咬下來一塊!
“到底出什麽事了?”沈墨冷了面容,都這個時候了,難道兩人還想騙他是戚雲舒吃壞了肚子?
見戚雲舒痛得狠了,大夫也顧不上其它,他深吸一口氣之後連忙道:“看他的反應,該是吃到打胎藥。”
“什麽?”沈墨和那管家幾乎是異口同聲。
戚雲舒之前就想過要打胎的事情,管家是知道的,他甚至還曾經幫忙親自熬藥,但是戚雲舒後面卻已經放棄這個想法。
那之後戚雲舒一直十分注意自己的身體,無論是吃時用住都是如此,他是真心想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一直跟在身邊的管家十分肯定這一點,所以他知道戚雲舒斷然不可能自己再去吃打胎藥。
“那現在怎麽辦?”管家腦子裡面一片混亂。
沈墨在起初的驚訝之後,又看了一眼床上一直捂著肚子的戚雲舒,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打胎藥?
戚雲舒想要把肚子裡的孩子打掉?
因為如今已經藏不住?
還是因為他?
不,不可能,不說戚雲舒到底想不想要這孩子,就算他當真想要把這孩子打掉,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去吃打胎藥。
就算他真的想要打胎,也絕對會找一個無人的安全的地方去打,而不是像如今這樣。
沈墨深吸一口氣,他冷靜下來回頭看向一旁的大夫,問道:“應該要把藥催吐出來嗎?”
大夫顯然也還在慌亂中,聽沈墨這麽一說他眼睛立刻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那藥他喝進去已經有段時間,就算現在催吐出來也未必有用……”
大夫話還沒說完,沈墨已經回身在床邊坐下,他摟住戚雲舒直接把他扶到了床邊,讓他腦袋對著床沿下。
一旁的管家見狀,連忙去旁邊拿了洗臉的盆子過來接著。
沈墨摟住戚雲舒,他試圖把戚雲舒叫醒,但戚雲舒卻一直沒有動靜。
見戚雲舒不動,沈墨直接掰開了他的嘴,然後把手指伸進了他的口中,要強行催吐。
沈墨的手指進入戚雲舒口中,那種感覺不太舒服,本就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戚雲舒頓時便掙扎起來。
“不要動!必須把藥吐出來,不然孩子會保不住。”沈墨低喝一聲。
戚雲舒掙扎得厲害,牙齒都咬在了沈墨的手指上。
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戚雲舒似乎聽出了沈墨的聲音,他掙扎的動作停頓下來。
沈墨借著這會兒功夫連忙催吐,不多時,戚雲舒便嘔吐起來。
他才吃完東西,肚子裡是飽的,這一吐,吐得變有些厲害。
大概是太過難受,戚雲舒又掙扎著醒了過來。
因為不停嘔吐,眼中都有淚水浮現的戚雲舒看了一眼沈墨,又看了看旁邊的大夫,一個激靈徹底的清醒過來。
“少爺喝些水,漱漱口。”管家連忙從旁邊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吐完,戚雲舒漱口完,他虛弱無力的被沈墨扶著靠在了床頭櫃上。
“感覺怎麽樣?”大夫連忙到一旁替戚雲舒重新把脈。
“好多了。”戚雲舒聲音都有些沙啞。
沈墨不理會戚雲舒到此刻還強裝無事的做法,他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吃到了打胎藥。”
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戚雲舒身體一頓,猛地抬頭看向沈墨,他眼中都是慌亂之色,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戚雲舒強裝鎮定,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別開玩笑……”
聞言一旁的管家嘴唇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麽,可卻不知應該如何開口。
沈墨再次無視戚雲舒的掩飾,直接說道:“你仔細想一下,我們一起吃飯之前你還吃過些什麽東西?”
那打胎藥如果不是戚雲舒自己想要吃下去的,那就必定是從其它地方吃到的。
這一路上他們都在一起,回來之後也一直未曾分開,所以兩人吃的東西一直都是一樣,甚至連喝的茶都是同一個茶壺裡面倒出來的,且這一切幾乎都是在熊家發生。
熊雷的為人沈墨信得過,他不會做這種事情,況且熊雷也並不知道戚雲舒是雙兒,沈墨想熊雷應該也沒有把打胎要混在飯裡面吃的習慣。
所以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那只能說明是有人故意讓戚雲舒吃到打胎藥!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截然不同。
沈墨腦子轉得飛快,眼中有戾氣浮現。
他和戚雲舒到了熊家之後,隻聊天的時候喝了茶和後面吃了飯。喝的茶他們幾個人都是喝的同一壺,吃飯的時候更是吃的同樣的東西……
“我……”戚雲舒本就已經慘白的臉色瞬間越發沒了血色。
腹部正不斷傳來一陣陣抽痛的戚雲舒緊張地看著沈墨,試圖從沈墨臉上讀懂些什麽,但沈墨卻一直眉頭緊皺,似乎非常的生氣。
見著沈墨那少有的一臉怒氣的模樣,戚雲舒本就擔憂不安的心,越發不安起來。
隨著那份不安而來的,還有一陣陣不輸給腹部的抽痛,沈墨知道了?
終於還是被沈墨知道了嗎?
窒息的疼痛之中戚雲舒苦笑,眼眸中還氤氳著幾分因為痛苦而起的水汽的他,一時之間隻覺得眼睛喉嚨鼻子都一陣脹痛。
他隻覺身上的溫暖一點點褪去,冰冷逐漸蔓延開來。
戚雲舒之前也不是未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但他總是不願意去想。
因為他知道如果沈墨當真發現他懷了他的孩子,他可能等來的會是什麽。
沈墨與他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他早就已經心知肚明。
沈墨恨他,這一點戚雲舒更是一直都有自知之明。
戚雲舒咬著下唇,剛剛才被他咬傷的嘴唇不斷傳來疼痛以及腥甜的味道,但只有這樣,戚雲舒才能讓自己維持鎮定的模樣。
戚雲舒微垂眸,他緊拽著蓋在身上的棉被,半晌之後,他故作輕松地說道:“這件事情我還希望你不要外傳。”
沈墨沉默不語。
戚雲舒抬起頭來,他衝著沈墨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你先回去吧,這次謝謝你,若是孩子的父親知道他一定會感謝……”
“你現在還這樣隱瞞有意思嗎?”沈墨不等戚雲舒說完便開口打斷他的話。
沈墨冷了臉,出口的話語也帶著幾分冰冷。
戚雲舒聞言,隻覺得有一把冰劍插進自己心中,讓他整顆心臟都變得冰冷疼痛。
戚雲舒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他只是低著頭咬著下唇。
他不敢抬頭去看沈墨此刻臉上的表情,因為他知道沈墨臉上必然全是憤怒,就仿佛恨不得生撕了他一般,那種表情讓戚雲舒害怕。
戚雲舒低著頭,他努力地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他甚至去感受腹部不斷傳來的疼痛,但就算如此,也無法讓他逐漸輕顫起來的身體停下。
因為被沈墨充滿憤怒的視線注視,戚雲舒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沈墨見戚雲舒這副模樣,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沈墨回頭看向一旁的大夫,問道:“藥隻吐出來就行了?”
那大夫原本並不知道戚雲舒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但見到此刻這一慕,他已經明白過來,眼中也充滿了驚訝。
沈家和戚家的事情從來都不是秘密,那大夫一直為戚雲舒診脈,自然也聽過不少關於沈墨的事情。
此刻知道戚雲舒肚子裡的孩子居然就是沈墨的,那大夫臉上神情極為複雜。
直到他看見沈墨那雙充滿戾氣的眼,他才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我去開一副緩解的藥方。”
說話間那大夫頓了頓,又有些猶豫地看向沈墨,沈墨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勢氣息,讓他都不由得有些害怕。
“怎麽?”沈墨問道。
“但是藥效已經被他吸收,就算我開了藥也未必還能保得住孩子,再加上之前又那樣折騰,這孩子恐怕……”大夫頭皮發麻,因為沈墨看著他的視線越發冰冷與憤怒。
沈墨那溫潤的黑瞳早已經變得森冷而憤怒,隻與他對視,一股寒意便直衝腦門。
“你先把藥開出來。”沈墨冷冷道。
那大夫聞言,仿佛被赦免了似的,連忙向著門外小跑而去。
管家紅著眼睛看著沈墨,他往旁邊站了站,站到了戚雲舒的面前,想要擋住沈墨,因為生起氣來的沈墨實在太過可怕,就像一頭無法抑製的暴怒中的野獸。
察覺到管家的動作與保護,沈墨看向那管家,他眉頭緊皺。
被沈墨瞪著,管家整個人都輕顫了一下。
管家努力讓自己不在沈墨面前露怯,可這樣的做法顯然徒勞無功,因為沈墨的視線讓他根本無法不怕。
“你不去幫忙?”沈墨問道。
那管家是雙兒,沈墨早已經明白,戚雲舒懷孕之後應該就是他在照顧戚雲舒。
沈墨也大概猜到,除了他之外,恐怕府上別人也並不知道戚雲舒的真實情況。
管家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整個人都像是害怕極了似的輕顫著的戚雲舒。
他心中也是一陣痛,他不想看到戚雲舒如此,可是此刻卻由不得他做選擇,他道:“我去煎藥。”
沈墨已經發現戚雲舒的身份,也已經發現他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他的。
無論如何,這都已經是事實。
管家猶豫的向著門口走去,一步三回頭,直到出了門,他才深吸一口氣狠心走開,去大夫那邊拿藥準備熬藥。
管家走掉,屋裡面瞬間便安靜下來,只剩下沈墨和戚雲舒兩人。
戚雲舒低著頭,他一動不動。
屋子當中沈墨向前走去,察覺到沈墨的動作,坐在床上的戚雲舒整個人都顫抖得越發厲害,他不知道沈墨要幹什麽。
如果沈墨不想要這個孩子怎麽辦?
如果沈墨要讓他把這孩子打掉怎麽辦?
戚雲舒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抬頭看向沈墨的視線中,都帶著幾分恐懼哀求。
沈墨冷著臉向著他走來,然後在他身旁坐下,視線也一直停留在他那微凸的肚子上。
“別這樣……”戚雲舒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鎮定,整個人都輕顫著。他捂著自己的肚子,出口的話中都滿是哀求與哭音。
他已經別無所求,他知道他和沈墨是不可能的,也知道沈墨恨他,更知道沈墨恐怕根本容不下他肚裡的這孩子。
他別的也都已經不敢奢求,唯獨這孩子,隻這孩子,他不舍得,因為那是沈墨的孩子……
“別這樣……”戚雲舒蜷曲成一團,把自己的肚子護在懷中,幾乎是哽咽著哀求道。
正向著床邊走來的沈墨見著他這樣,眉頭是越皺越緊,眼中也有幾分疑惑一閃而過。
沈墨在床邊坐下,他伸手去扶戚雲舒,試圖讓他在床上躺下。
戚雲舒本來就已經很不舒服,如今還蜷曲成一團,肚子被壓到整個人只會更加難受。
察覺到沈墨的動作,戚雲舒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猛地顫抖一下,他抬起頭來看向沈墨,兩隻眼睛都已經猩紅充滿血絲的他,眼中都是驚恐。
“很不舒服?”沈墨聲音有些僵硬地問道。
雖然沈墨早就已經猜到那天的人是戚雲舒,也已經知道他肚子裡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如今才剛剛說開,況且又是這樣的情況,沈墨也不由得有些僵硬。
戚雲舒咬著牙,他把肚子抱得更緊,不願意讓沈墨再靠近。
也不願意讓他碰自己的肚子,因為他真的很怕沈墨會把他僅剩下的那孩子也奪走。
“要不我去叫大夫來?”沈墨看著整個人都抖得厲害的戚雲舒,隻當他是痛得越加厲害,他起身就要準備出門。
“別!別這樣,求你了……”戚雲舒連忙抓住了沈墨的手。
叫大夫?
沈墨果然還是想要把這孩子打掉?
戚雲舒張了張嘴,如同上岸的魚,在垂死掙扎。
沈墨見他這副模樣,又坐了下去。
戚雲舒有些怪,沈墨並未多想,隻當他是已經痛得迷糊。
沈墨原本是準備這一次賀禮的事情結束,兩人回到青城這邊後,他就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和戚雲舒挑開了說。
卻沒想到他們才回來這邊,他還沒找到機會開口,戚雲舒卻出了這樣的事。
思及至此,看著戚雲舒那張已經痛到慘白的臉,還有他不斷輕輕顫抖著的身體,沈墨雙手緊攥成拳,手指節都捏得哢嚓作響!
戚雲舒和他兩個人才從京城回來,路上是不可能出事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在熊家的時候。
熊雷他信得過,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如果不是熊雷,不是當時在場的賈老、古明安,沈墨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便是馮家!
馮家和戚家本來就不對付,後來經過比賽的事情以及馮天寶閣的事,還有京城賀禮的事情後,馮家應該是恨戚家恨到咬牙切齒!
兩家對立的狀態,再加上馮燕平那人無所不用的卑劣性格肮髒手段,這件事情最有可能就是馮家做的手腳。
想明白這一切,沈墨緊攥成拳的雙手便捏得越發緊,眼神森冷得都快凝結成冰,馮燕平他最好別讓他逮到!
沈墨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無論是在他以前的世界時,還是到了這邊後,馮燕平都是第一個讓他憤怒到如此程度的人。
沈墨眼中滿是怒火,他雖然知道此刻重要的是戚雲舒的情況,而不是立刻就衝出去找馮家的人發火,可他卻還是忍不住的面露怒容!
其實這件事情他早就應該察覺到才對,之前就有人曾經上門質問過戚雲舒是否是雙兒的身份,那時候的他說服了那些人,便沒再多注意。
如今想一想,恐怕那時候的事情就是馮燕平設計試探的,那時候馮燕平就已經開始懷疑!
沈墨深吸一口氣,他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又回頭去看戚雲舒的狀況。
他想讓戚雲舒在床上躺平,那樣比較舒服,但他在回頭看去時,戚雲舒卻不知何時已經暈了過去。
戚雲舒定然是痛極了,就算昏迷了,整個人都依舊輕顫著,口中也不斷吐著一些零零碎碎的呻_吟。
沈墨長長吐出一口氣,他伸出手輕輕的替戚雲舒把額頭汗濕的碎發理到耳邊。
自從上一次過後,戚雲舒的身體逐漸好轉,氣色也好了起來,臉上也有了幾分肉。
但此刻,那些卻好像瞬間就消散無蹤。
如今的他再一次恢復了之前那憔悴的模樣,慘白的臉色,滿頭的冷汗以及被咬破的嘴唇,看得讓人揪心。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那管家和那大夫兩個人又端著藥回來。
兩人以前以後進門,立刻變向著這邊走來,見戚雲舒睡著兩人都看向沈墨。
“暈了。”沈墨道。
如今這樣的狀況,沈墨都不知道戚雲舒是清醒好還是昏迷好。
清醒他就必須要一直承受疼痛,昏迷過去至少不用那麽難受。
管家聞言,他來到床邊,他擔憂地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戚雲舒,一時之間不知道應不應該問剛剛發生了什麽。
他離開的時候戚雲舒還好好的,此刻的戚雲舒卻整個人都蜷曲成一團,滿頭冷汗,身體更是一直在輕顫。
“藥好了?”沈墨連忙幫著把戚雲舒往身旁抱了些。
管家和大夫見狀,也上前幫忙。
三人一起把戚雲舒抱起了一些,讓他靠在沈墨的胸口,然後管家拿了杓子,準備喂藥。
那要他放在水裡冰了片刻,雖然已經不再燙嘴,可是依舊很熱,管家吹了又吹,這才萬分心疼的喂到戚雲舒嘴邊。
但戚雲舒已經昏迷,他根本沒有意識,再加上他一直咬著牙,管家把杓子往他嘴裡塞時,戚雲舒立刻搖頭避開。
管家措手不及,杓子裡的藥全部都灑在了戚雲舒的胸口,衣服濕了一片。
“唉,少爺喝藥,別動。”管家見著這一幕,越發心疼,他又舀了藥遞過去,但戚雲舒卻根本不合作。
戚雲舒咬緊牙關,也不知道是太痛還是怎麽著,就算管家放下藥碗去掰他的嘴,他都依然不願意松開。
眼見著管家第二杓藥也幾乎都倒在了戚雲舒的身上,沈墨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把那杓子奪了過來。
“我來。”沈墨把戚雲舒放在了床上,然後拿過藥。
他看了看咬緊牙關的戚雲舒,又看了看那一碗藥,然後端起碗遞到了戚雲舒的嘴邊。
“把嘴巴張開。”沈墨道。說話間他伸手去捏了戚雲舒的嘴。
大概是因為還有一些意識,戚雲舒倒是放開了牙關。
沈墨見狀,連忙把自己手中的藥往裡面倒,但大概是藥太燙,戚雲舒立刻又掙扎起來。
見藥都撒在床上,沈墨乾脆直接把藥灌進自己嘴裡,再渡到了戚雲舒嘴裡,然後堵著他的嘴強行讓他喝下。
這樣的做法倒是挺有用,雖然也撒了一些,但戚雲舒還是把那一碗藥都喝掉了大半。
沈墨把藥喂戚雲舒喝完,他把碗遞給一旁的管家,管家接過碗,然後不安地看著沈墨,想為戚雲舒說些好話。
“沈公子,這……”
沈墨替戚雲舒重新蓋上被子,他回頭看向管家,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聽著那腳步聲,屋裡的三個人都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不多時,門外便傳來敲門聲,前來這邊的那人語氣很是著急,他道:“當家的門外面來了好多人,說是讓您出去一趟……”
“當家的睡了,什麽事?”管家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聲音聽上去與往常無恙。
“這個……”門外的人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
管家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個人,後者連忙收拾了一下屋裡的情況,放下了簾子遮住了躺在床上的戚雲舒。
做完這些,管家向著門邊走去,他打開半扇門看向門外的人,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那下人大著膽子朝著屋內看了一眼,沒看到戚雲舒他這才道:“門外來了好多人,非要說咱們當家的懷孕了,要讓當家的出去給他們個說法。還硬要往裡面闖,我們攔都攔不住。”
那人話說完,又朝著屋裡望了一眼。
聽完那人的話,屋裡還清醒著的三個人臉色都是一白。
沈墨從床邊站了起來,他來到門邊,問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那下人認識沈墨,聽沈墨這麽問,他詳細說道:“還是之前的那幾個人,說想要見見當家的,非要說咱們當家最近一段時間一直不舒服,是因為他懷孕了。”
“而且聽他們的意思,不只是他們這麽認為,似乎好多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
沈墨面上鎮定,心中也越發確定這件事情肯定和馮家脫不了關系。
就在這時,門口那邊吵鬧的聲音逐漸變大,沈墨想了想後問道:“去叫余岩了嗎?”
“已經讓人去叫了,不過……”那下人第三次朝著屋裡看。
“不過如何?”沈墨冷了臉,他往旁邊站了站擋住了那下人。
那下人也察覺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所以連忙收起了臉上的好奇。
他認真地回答道:“余掌櫃的根本他勸不住那些人。而且咱們當家的剛剛不是一直都在肚子痛嗎?那些人非要說是當家的動了胎氣,余掌櫃一直解釋,可那些人卻根本不聽。再說……”
那下人後面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是沈墨卻聽了出來。
戚雲舒最近一段時間肚子逐漸大了起來,雖然還並不是非常明顯,但熟悉他的人卻都已經能慢慢看出變化來。
再加上前段時間他一直嘔吐,這段時間胃口又大好,外人不說,這府裡的下人被這樣一說,必然有不少人都開始懷疑,因為情況實在太過相似。
正說話間,門口的吵鬧聲已經向著這邊而來,不多時就已經到了眾人面前。
來的人很多,比上一次還要多得多,為首的還是之前的那三個人,不過這一次三人比之前更加憤怒多了。
一群人推開那些下人進了院子,見到站在門邊的管家還有沈墨,一群人都停下了腳步。
“諸位這是什麽意思?”管家開口。
“你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那叫做老王的商人大手一揮,根本不想和身為雙兒的管家說話。
似乎覺得,與雙兒說話,對自己都說一種侮辱。
被人如此粗魯無禮的對待,那管家臉色不太好,但這種事情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他也並未怎麽在意。
他臉色不好,更多的還是因為如今這狀況。
“戚雲舒呢?”有人問道。
沈墨出門來,倆人把房門關上。
眾人見狀,立刻猜到戚雲舒應該在房內,紛紛往這邊擠來,“讓他出來。”
“你們不要太過分,這裡是戚家,不是你們可以隨便鬧的地方。”管家呵斥道。
“我們過分?”老王笑了起來,“到底是我們過分還是你們過分,今天我倒也想要個說法,你把戚雲舒叫出來,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個男的還是個不男不女的貨色!”
“你——”
“諸位,做事要留幾分情面,你們未免太過分了。”余岩一直試圖把這些人攔住,但這些人根本攔不住,此刻聽他們口出狂言,余岩臉都青了。
“呵,我看你還是閉嘴少說話較好,你如今這麽護著他,就沒想過他要是真的就是個雙兒,還是個早已經被別人嘗了滋味肚子都被搞大了的放浪賤貨,我看你臉往哪裡擱。”
余岩聞言,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就這麽片刻時間,院子裡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聚了過來,那些人之多,幾乎把整個院子都擠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聞言,一個個的頓時就更加激動起來,直嚷嚷著要讓戚雲舒出來。
“你們一直不讓他出來,我看那根本就是心虛。”人群中有一人道。
那人這話一出口,旁邊立刻有一堆人應和,如果戚雲舒出來證明,那這件事情早就已解釋清楚。
可是戚雲舒卻一直不出來,這也讓眾人越發懷疑。
“還是說你們這麽護著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