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翠花的突然闖入,驚到了房間裡所有人,本來留在幾個大男孩房間的皆是男性工作成員,一個個或站或坐或聊天開玩笑也不拘束,一屋子的男性荷爾蒙。反正拍攝的重點人物是那三個城市少年,他們這些幕後人員不會入鏡的,自然怎麽隨意怎麽來。
但這都建立在房間裡沒有女性的情況下,畢竟元鳳自己還光著上半身呢。羅翠花進來後,屋子裡的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羅翠花自己尖叫了一聲後,便手足無措地待在原地,低垂著腦袋,面上帶著羞澀之意。
元鳳也被嚇到了,手中的吹風機差點墜地,他可沒什麽好脾氣,直接罵道:“你進來怎麽不敲門啊?”
他自小霸道慣了,也極有領域意識,雖然這是羅家的房子,但現在他們三個男的才是房間的主人,這種不敲門直接進來,萬一看到不該看的怎麽辦?他在自己地盤可一般不講究那麽多的,有時候一天要換好幾套衣服;夏銘那家夥也有裸-睡的習慣,小傻子更不用說了,每天早起他都感覺從被窩裡孵出了一根白冰棍。
除了攝像機之外,這完全就是一個標準的男生宿舍。
工作人員也就罷了,反正都是男的,彼此多看一眼也不會掉塊肉,但羅翠花不一樣,一個青春少女,怎麽進幾個男生房間跟集市買菜一樣隨便。
元鳳心有不滿,但因羅翠花畢竟是這裡的主人,便稍微克制了一下語氣,顯得質問中帶著最基本的彬彬有禮。
他還想多說幾句,可是看到羅翠花臉上的表情,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紅雲,連耳根子都紅了,一雙水靈靈的眼在注視他時,還流露出幾分嬌羞之意,這讓他愣了一下,髒話頓時堵在喉間,沒有脫口而出。
他忍不住想問面前的少女,你這是什麽表情?但奇怪的感覺讓他敏銳的沒有說出口,而是停留在嘴邊。
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時候,導演進來了,他故意敲了敲大敞的門扉,吸引了屋內所有人注意力後,才神色嚴肅地看向元鳳道:“你先把衣服穿上,跟我出來一下,其余人收拾完畢後去吃飯。”
一副要跟元鳳談人生的班主任面孔。
導演發話了,其他人隻好陸陸續續的出門了,留下幾個城市少年。夏銘顯然猜到了什麽,他看了一眼羅翠花,又看了一眼元鳳,嘴角不帶溫度的笑了一下。見小孩兒好奇的坐在板凳上,他牽著手把人帶走了。
他自然是明白導演要談什麽,因為上輩子也有這麽一出,導演發現他們幾個少年跟羅翠花之間有曖昧的苗頭,於是語重心長教育了他們一番,並陳述了早戀的危害,以及對節目的不良影響。
當時的他聽進去了,從小的教育也告訴他,喜歡一個女孩就該尊重、禮貌和克制,於是他稍微保持了與羅翠花的距離。但元鳳他嘴上說好,實際上並不以為然,回頭繼續跟羅翠花打打鬧鬧、兩小無猜。
現在他想想,也許他從一開始就輸了吧,自以為對女孩的溫柔體貼,其實女孩們未必領情。
這輩子劇情重演,雖然名額沒有他,但不知為何,時間上竟足足提前了一個月。
他正沉思著,懷裡的小孩揚起臉,踮起腳尖道:“翠花姐姐和元鳳在談戀愛嗎?”
夏銘頓時一驚,從回憶中抽神出來,他沒想到這兩人原來已經明顯得連個孩子都看出來了。
小家夥眨巴著眼睛,“我媽媽說,不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哦~”林舒蕪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認認真真談戀愛再認認真真考慮結婚,自然對孩子也是這麽教的。
雖然她並不確定,未來是否會有一個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出現,跟她這智力有缺陷的孩子結婚,但不妨礙她提前教育,防范於未然。
這理念倒是跟他相似,夏銘他微笑了一下,那眉眼清雋逼人,足以迷倒不少女孩。
如果他在妹妹幾歲的時候便這樣教育她,她就算只聽了一半,便也不會被韓世豪輕而易舉騙到手、又乾脆利落的拋棄,自然也沒有什麽才初中便懷孕跳樓輕生的悲劇。
他道:“你媽媽說得對,你要好好聽話。”這輩子已經不一樣了,他也希望能看到殷明麓和他妹妹都能走到長大成人的那一天。
一邊說著,他揉了揉小孩兒的腦門,卻突然忍不住停了動作,因為他發現,這孩子的頭髮極軟,比上好的天鵝絨還順滑。
一個沒忍住,又多摸了幾把。
等到他們再次回到房間,就看到元鳳坐在床上,穿著短衣短褲,但那褲子下的兩條長腿,卻放肆的伸展,甚至左腿壓在右腿上,正模樣隨意地捏著一個蜘蛛俠枕頭。
男孩力道很大,柔軟的枕頭都被捏成了不同形狀,看著極為扭曲。
表情也冷冷的,一看就是生氣了。
剛剛導演把其他人哄出去,單獨留下他,他就已經意識到不妙了。果不其然,對方先是讓他穿好衣服,交代他以後不要再這樣“衣衫不整”,隨後警告他與羅翠花保持距離,稱他們是下鄉來接受教育的,並不是讓他來搞男女關系的。
他什麽時候亂搞男女關系了?明明是那女人自己推門進來,導演卻認為是他先把人給招惹了。
氣得元鳳差點想打人,反正以往拿著柴刀砍導演的嘉賓也不是沒有人在,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他解釋道:“我剛洗完澡,當然沒穿衣服,是羅翠花自己推門進來,莫名其妙就叫了,與我何乾?”他承認自己有秀身材的嫌疑,但秀給同屋的夥伴兒看,還有問題了?在大城市裡,他在籃球場光膀子打球都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麽就沒人來警告他說影響不好。
更何況,他今天下田乾活兒,隔壁好幾個田,都有那種滿頭大汗、不穿衣服的莊稼漢,羅翠花看了他們不叫,偏偏看到他叫了,這還能怪他不成?說得他跟有意勾引似的。
想到這裡,元鳳滿肚子氣,覺得自己比竇娥還竇娥。
對於這點,導演淡淡地道:“她能不敲門進來,自然她覺得跟你們幾個關系好,才沒有顧忌。說到底,還是你們距離太近了。”否則不熟的對象,人家能隨隨便便這樣進你的屋子?他今天下午可沒漏聽元鳳那句,我喝羅翠花水壺的事。
他堅信,肯定是元鳳態度隨便,才招惹了一個女孩也跟著隨便。
反正元鳳有理說不清,氣得摔門而去。
左右他已經習慣了,無論出什麽事,大家都下意識認為是他先挑起的,當初跟一高的校花傳早戀緋聞,校花死心塌地的倒貼,每個人都說他先招惹的人;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元景誣陷他名聲在前,他揍元景那臭小子,大家也都指責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打親兄弟,連親生父親也罵他冷心冷肺、睚眥必報。
他什麽都沒做,自有一盆盆汙水,從天而降。誰讓他是旁人眼裡的壞男孩,自然做什麽都是壞的。
見他生氣,殷明麓蹬蹬蹬走到床邊,甩掉自己的鞋子,也跟著爬上床去,湊到元鳳身邊。
小家夥嘰咕嘰咕了幾聲,好心地道:“元鳳你都不吃飯,也不喝水,你是不是生氣了?”
元鳳扯了扯嘴角,道:“誰說我生氣了?我沒生氣。”說著,帥氣的臉上硬擠了一個笑臉,讓人一看就知道對方肚子裡正憋著火呢,怎麽可能沒氣。
小傻子是看不出來,所以他“信了”,托著小下巴道:“那你能放開我的枕頭嗎,它好可憐哦,畢竟它也是有生命的。”
這可是原主在美國買的限量版蜘蛛俠枕頭,一個兩萬塊呢。
神他媽一個枕頭都有生命?元鳳噴了,大聲吼道:“說白了,你就是心疼你的枕頭,都不心疼我!”換一個懂眼色的來,哄人都不至於這麽哄的,小傻子就是小傻子,只知道關心自己的枕頭。
哼,他要再捏幾下。這下,小傻子也看出元鳳在生氣了。
小腦袋偏了偏,他孩子氣地說:“那我們去吃飯,我一般吃完飯就不生氣了。”更重要的是,羅家人還關心地等著他們開飯呢。
元鳳側眸睨來一眼,語帶嫌棄,“你以為我是你啊。”那麽好養活?吃頓飯就能消火。
話是這樣說,元鳳還是放下了手中拚命蹂-躪的枕頭,一副“很不情願”的跟著小傻子下床了。
周圍人忍不住面帶笑意。
而另一邊,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羅翠花,其實是沒看出導演在變相趕人的,她失魂般走到羅家前面的大院,看到院子裡在收被子的年輕寡婦時才回神,她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梅姨好啊。”
其實她並不想跟這姓梅的寡婦來往,這寡婦還不到三十,結婚結的早,男人就死了,平日裡耐不住寂寞,跟村裡的不少男人都有一腿,少女敏感的察覺其中可能還有自己那一向老實巴交的父親。
但畢竟是鄰居,祖上都在這裡扎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於是她平日對這梅姨也是冷淡居多,今日也是如此,她聊幾句便想撤了。
見少女一張俏臉還紅著,怎麽遮也遮不住。
年輕寡婦立馬心裡有數了,她神色揶揄道:“我今天看了,好幾個俊小夥兒呢,翠花你瞧上哪個了?”
那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除了最前面眾星捧月的幾個,後面幾個工作人員也身材高大,模樣周正,她這樣誇也沒錯。
這話題顯然擊中了少女的心,她抿了抿唇,否認道:“梅姨你說什麽呢,沒影的事情。”
梅寡婦一聽就笑了,那笑容從眼角到嘴唇,別有風情,她道:“小妮子,姨我是過來人,怎麽會看不出呢。你跟姨老實說說,是不是那跟你走一起、渾身都濕透的小夥兒?我看估計是,人群裡最俊的就是他了。”其實元鳳人走得快,她沒怎麽看清楚臉,但這樣恭維總沒錯。
連人都猜中了,再否認也沒意思。
羅翠花沒搖頭也沒點頭,梅寡婦便知道自己說到這姑娘的心坎兒了,便多誇了元鳳幾句,兩人就地聊了起來。
梅寡婦雖跟羅家並不親近,但有三個大戶人家的孩子要來拍節目的事情,村裡人可都傳遍了。聽說這三人,一個個都非富即貴,大有來頭。
有錢人呢,最喜歡做慈善,他們的孩子在村子裡待久了,哪怕一開始不願意,時間一久了也會處出感情的,到時候隨口在爸媽那裡說一聲,村子裡的發展就有望了。
村子是這樣,人自然也是這個理。有感情了後,什麽都有了。
梅寡婦對於男女之事十分敏銳,也頗有幾分心得,追男人必須要有手段,近了,可以讓男人食髓知味、忘記不了你的身體,遠了還能讓人一輩子記掛著你。不然每年也不會總有那麽多因為初戀回來,便拋妻棄子的男人,女人要是不使點手段,男人會這樣對你深情麽?
她想慫恿羅翠花去追人,不拘哪一個,只要是城裡人都好。反正羅翠花這丫頭收拾起來也不難看出,在她看來,也不比城裡的小姑娘們差多少,而那幾個看慣城裡“大魚大肉”的少年人,搞不好會喜歡這種“清粥小菜”呢?此時人家又正好住在羅家,簡直是天賜良機,不把握會後悔一輩子。
她絮絮叨叨了一堆,也不知道羅翠花聽進去多少,只聽她道:“人家是城裡人,怎麽能看得上我呢?”
梅寡婦道:“妮子你傻呀,那些個城裡人最大方了,你跟他好幾個月了,就算沒在一起,人家能不給點好處?”
她是隻爭朝夕的類型,不求天長地久,能拿多少是多少,自然小算盤啪啪啪打得響。而且在她看來,年輕的小夥子,可比飽經社會閱歷的成年人好糊弄多了。這種人一情深起來,都是一輩子的事情。
所以你也就是個陪男人上床的貨。她可不一樣,她追求的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羅翠花心裡腹誹道,她打從心底便瞧不起這種女人,但對方叨的那些沒臉沒皮的手段她還是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