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下去了,她要想盡辦法讓她媽去更早地揭開真相!
比賽現場, 面對眾記者興致勃勃的質疑, 殷雲裘因早有預料, 直接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五款遊戲的決賽數據,包括遊戲體驗時長、用戶留存率和觀眾好評率等等,並嚴肅道:“根據比賽機制,評委的投票隻佔總成績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皆來自在場一千名觀眾, 綜合評比出來的結果。”
遊戲體驗時長即玩家在這九十分鍾內,在哪款遊戲上體驗的時間多。用戶留存率即玩家玩了後,有多少覺得索然無味關了遊戲, 頭也不回地說再見, 又有多少是體驗了其他遊戲後又回來繼續玩了
大家都可以看到隨著時間流逝,各項數據的變化。
在最初的時候,鹿廠遊戲因為圖標過於卡通,不如其他遊戲圖標來得博人眼球,可以說是乏人問津,但一旦有人點了進來, 就可以看到對方幾乎不想出來了,留存率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八十, 比那款飽受爭議的少女手遊足足高出一大截。
“我的天,一局時長四分鍾的小遊戲,我居然玩了一個小時?”有人詫異地捂嘴,然後發現自己居然還不是最多的, 有玩家從一點進鹿廠就玩到了最後,在結束後還給出抱怨般的評價:“垃圾官方,怎麽才給一個小時半的時間,完全不夠細致體驗,差評!”
亦或者,“啊啊啊我差一把就從‘富農’到‘掌櫃’,讓我繼續下去,我要加倍!超級加倍!”“這工廠有毒,我居然玩一個佛系釣魚遊戲,玩了快九十分鍾?”“請問這遊戲什麽時候上市,我想打牌了。”“我五十四歲了,差一個月退休了,本來不知道退休後要幹什麽,現在我知道了,我要和老伴兒天天下棋釣魚。”
一水兒的好評、不夠玩的留言充斥眾人的眼球,令人瞠目結舌,記者們也說不出話來了,決定改天也下一個來玩試試,這些安利聽的他們都動心了。
當然該報道的還是要報道。
《驚!殷氏舉辦的第一屆遊戲設計大賽落幕,冠軍竟是他!》
《是實力超群還是後台過硬,天才少年設計師惹爭議》
《一個包羅萬象的遊戲工廠,你想要的它都有》
《多圖預警!本屆遊戲大賽精彩紛呈,冠軍竟是殷氏少東家,亞軍侵權遭原作者怒噴,季軍走運喜提兩百萬》
這些新鮮出爐的網絡頭條很快吸引了網友的注意力,不管是“遊戲侵權”、天才遊戲設計師”,還是“冠軍竟是殷氏少爺”,這些字樣都很有噱頭。一時間吃瓜群眾的暴增,徹底將這屆遊戲大賽推上了高潮,那豐厚的獎勵待遇更是令人大呼過癮,可想而知,第二年來報名的遊戲設計師該會是如何的絡繹不絕。
因鹿廠遊戲得了冠軍,於是也得到了多平台的推薦。
甚至還與時下最熱門的社交軟件帳戶綁定,只要有該社交帳號的人,就能直接登錄,無需繁瑣的注冊,上線就能遊戲,還能看到自己的好友在各大遊戲區裡的情況,如老師看到學生在跑酷,妻子看到丈夫在打麻將,下屬看到上司在下圍棋。
因為還能親友一起組隊,方便在現實中推銷,一時間,病毒性安利席卷了朋友圈,遊戲的用戶也呈現爆炸式增長。
……
地鐵裡。
漫長的等待令人枯燥,有人在低著頭補眠,更多的人則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這時候,有一個中年大叔坐在位子上,拿出手機。
只聽到一些歡樂的特效,比如“飛機”,篤篤篤飛過一架飛機,再比如“炸彈”,boom的一聲平地一道驚雷,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夥兒迅速圍攏過去,參觀了起來。
“請問這是什麽遊戲?打撲克嗎?”
“大叔,你快輸了,你剛剛該出順子的。”
“居然只需要豆子,不要錢,一天還能破產三次,我回家也下載來玩。”
這種場景幾乎隨地可見,表面上三次破產保護機制讓用戶賺了大便宜,但當他們上了“加倍”、“超級加倍”的癮後,在遊戲中隨時有可能“一夜暴富”後迎來“一夜破產”,然後他們會發現一天三次的贈豆根本不夠用,這時候就需要充值了。
於是殷明麓在自己的專屬辦公室裡,幾乎是躺著數錢。一提起他,上流圈子裡的人津津樂道之余,少不得要豎起大拇指,誇一句殷家的小子有出息,真是善財童子投胎的,把殷老爺子一張緊繃的老臉,都說得樂不攏嘴。
小孫子從小就長在他身邊,誇孫子不就等於在誇他教得好麽?
殷明麓倒是挺喜歡別人誇他的,聽得一雙眼笑得眯起,跟小月牙似的,直向殷雲裘炫耀道:“爸,你看我厲害吧?”
厲害,自然厲害。小小年紀就能率領一個團隊,獨當一面,比他年少時還要出色。殷雲裘嘴角微微翹起,忽又覺得不能讓孩子養成驕傲的性子,忙又壓下嘴角。
可惜卻已經被小兒子瞧了個正著,對方正抿著嘴偷樂。
與此形成對比的是薑明沁,她落荒而逃之後,等到再次回到學校,面對全校的風言風語,她幾乎臊得抬不頭來,都怪她之前在學校論壇刷了水軍,炒作天才少女人設,她自以為勝利是板上釘釘的事,於是讓校友們替她搖旗呐喊,包括清潔工阿姨在內,幾乎全校都知道她去參加比賽了。
自然而然,她遊戲侵權的消息,在比賽結束後也全校皆知了。不少人都在嘲諷她毫無常識、剽竊無恥,包括她的同班同學,見她的目光都充滿了異樣。老師們的態度倒是一如往常,可同齡人的態度就明顯太多了,她的閨蜜和別人牽起了手,之前追求她的學長們也突然沒了聲音,有的人一見她來就急急忙忙避開,仿佛她是什麽沾了病毒的東西。當然也有人對她心生同情,安慰她道:“薑同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薑明沁卻當對方在施舍她,眼中兩團火焰熊熊燃燒,發誓等她有朝一日回到豪門,她要給這些瞧不起她的同學好看!誰敢嘲笑她,她就用權勢壓得這些人不敢還嘴。
“走開!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她冷冷地推開身旁的女孩,女孩一個踉蹌站穩身子後,神色充滿錯愕。
同伴扶住了她,替女孩不平:“薑同學怎麽這樣,你明明好心安慰她,她還推你,態度怪陰陽怪氣的。我們以後別理她了。”
因為學校裡的話實在難聽,薑父薑母曾想讓小女兒轉校,但薑明沁偏偏不乾,她要近距離盯著殷明麓,隨時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不讓對方再有驚人之舉!到時候換回身份,她要親眼看著,大家知道她才是殷氏的正牌千金,而殷明麓只不過是個野雞冒牌貨後是什麽反應,她要看著殷明麓如她現在這般受盡旁人的嘲笑!
小女兒倔強,薑父薑母也拿她沒轍,只有薑明堯冷淡地看著。比賽剛結束,她一開始就試圖靠著賣慘,博取父母的憐惜。從小到大,因為她身子骨弱,哪怕做錯了什麽事,她眼淚一掉,很快就能得到旁人的原諒,這種手段薑明沁一直屢試不爽。
見小女兒眼淚汪汪,薑石和孔靜華果然不舍得再多說一句重話,反過來還勸大兒子算了吧。
薑明堯板起面孔,並沒有選擇算了,顯然是意識到以往的縱容對妹妹來說是一種溺害,於是這次真的端起了兄長的身份,想要好好跟妹妹來一場交流。
然而少女卻不服,柳眉豎起,態度很是張狂道:“你那些同學幫我還不是因為有利可圖,現在得到工作了還想我怎麽樣?你又不是我親哥,你憑什麽教育我!”
話音剛落,房間內一片死寂。
薑明堯猶如被人來了一記重錘,腦子一片空白,他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麽?”
話剛說出口,少女就意識到大事不妙,冷汗瞬間浸透衣背,臉上的血色也褪得乾淨,心想自己情緒一激動竟然把真相說出來了,現在還不是暴露的好時機,她得想辦法補救。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故意倔著小臉道:“可不是嗎!我是你親妹妹,我受委屈了,你都不站我這邊,你看上去哪裡有做哥哥的樣子!”
真的是這樣嗎?薑明堯面露懷疑,可少女卻不等他再發出質問,就捂著臉大哭,哭著哭著突然仿佛心口泛起疼意,少女直接暈了過去。
此舉讓他亂了分寸,連忙喚來自己的父母,薑石夫婦一看兒子教育女兒,卻把女兒說哭過去,當下也不知道該埋怨誰了,因兒子的本意是好的,可女兒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身體素質又實在太弱,根本禁不起過多的訓責。
薑明堯也很愧疚,見父母扶起妹妹,剛想去搭把手,結果卻在看到那根本毫無動靜、軟軟下垂的小手突然輕輕動了一下,又迅速回歸平靜後,他面露駭然,少女竟是在裝暈?那她為什麽要裝暈,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他和爸媽有多憂心嗎?難道是為了逃避他的教育,還是為了轉移話題,只因剛剛的一個“口誤”?
想到最後一個可能性,薑明堯心中如翻江倒海般洶湧,太陽穴開始一突一突地發疼。
半個月後,一中例行的秋季全校大體檢開始,一輛輛體檢車開進了校園,無數志願者協助校內同學進行常規檢查。
“醫生輕一點,我怕痛。”一個男孩伸出自己精壯的胳膊,臉上是生不如死的表情。醫生手裡的針頭還沒湊近,周圍人就聽到好一陣鬼哭狼嚎,活跟男孩是去受刑似的,醫生很是無奈道:“同學,我這還沒扎呢。”
車上頓時響起了哄堂大笑,殷明麓白了男孩一眼,捂著自己手臂上的棉簽道:“鄭江寧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慫成這樣,比其他班姑娘哭得還慘,以後走出去別說你認識我。”
“我從小就暈針啊!”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再不打,我可走了啊。身高體重視力還沒測呢,等你好了,到時候過去又是老長的隊伍。”殷明麓冷酷無情地道,從板凳上站起,似乎抬腿就要走。
“哎,等我!”害怕被好友丟下,鄭江寧果然很快就妥協了,眼一閉,心一橫,結束了這場“酷刑”,走的時候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走路都是飄的,這副模樣更是惹來少年好一番嘲笑。
見自己胳膊不出血了,少年四下看了看,尋找那種醫療專用垃圾桶,想把手中的棉簽丟了,這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同學,廢棄物交給我吧。”
少年抬頭一看,此人個頭高瘦,戴著一副眼鏡,臉戴大口罩,胸前掛著志願者牌子,正朝他伸出一隻戴手套的手。
以為對方是好心幫自己,少年便沒多想,把棉簽放進來人的手中,道了聲謝後,帶著同伴揚長而去。
留下那個志願者,持著那根染血棉簽,眼神閃爍不定,再想到自己收集的父母頭髮,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個什麽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