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匯演後, 很快又是一個七天長假。
殷明麓拎著一盒吃的, 來到殷雲裘的公司, 直接刷臉進去,樓下保安和前台小姐對他微笑,余光貌似瞄到了草叢裡的攝影機,但他沒有放在心上,瞅了一眼就走進去了。
坐電梯直達最高層,路上不少人向他打招呼, 他也禮貌地回以微笑。
見小兒子來了, 殷雲裘便將手中的策劃案擱置在旁邊,但小兒子卻似乎很感興趣, 拿起了那份策劃案, 目光灼灼。
這是一份殷氏注資舉辦的遊戲設計比賽,類似於遊戲領域的新星扶持計劃,優勝者的獎勵十分豐厚,不僅能得到價值五百萬的冠軍獎勵,還能得到殷氏提供的一份遊戲設計師工作。
“你想參加?”殷雲裘拆開了兒子帶來的食盒, 順便為兒子拆了雙筷子, 自從小兒子常帶吃食過來後, 他就沒有了在辦公室不吃東西的習慣。
“嗯, 我想拿冠軍。”殷明麓瀏覽得很認真, 他記得原主也曾參加過這個比賽,可惜當時在人才濟濟中並沒有奪冠,他現在還高一, 學業壓力不是很大,可以參加看看。“後兩年要高考,我就不參加了,省得到時候評委看又是我,不給我頒獎了怎麽辦。”那樣的話,就很煩惱了呢。
瞧瞧這口氣簡直大破天了,還評委頒獎時看他會看到煩,仿佛他不參加後兩年的比賽,是對同期選手的一種善良友好,否則他又會包攬冠軍似的。
殷雲裘也沒打擊他,只是把筷子塞到他手裡,道:“想參加成年組的話,你的年齡不夠。”
他知道少年組的比賽,小兒子肯定看不上,但如果換做是成年組,年齡必須滿十六歲或向評審證明自己擁有一技之長,當然還有一條路,自然是走後門。
殷氏舉辦的比賽,自己想塞幾個人進去,那都是小意思。
殷明麓顯然也知道,他撲到桌子上,眨巴著眼睛裝乖道:“爹啊,兒子我想去。”說著,身子還粘了過去,拽著殷雲裘的胳膊使勁搖,無意識地撒著嬌,見殷雲裘被晃得拿不住筷子,他又殷勤拿過筷子,地拚命給對方夾菜,足足夾了一堆小山才收手。
“我知道到時候是網絡直播,我不會給您丟臉的,爹,你就答應吧!”
殷雲裘一臉無奈,“我是怕你表現太好了,別人懷疑你弄虛作假。”畢竟殷氏的少爺,自己參加旗下舉辦的比賽,還正巧奪得冠軍的話,總會有一些不好聽的言論會流出來,他不得不為兒子的名聲著想。
但兒子一撒嬌,他就拿對方沒辦法了,最後還是答應了。見對方喜氣洋洋地揚長而去,殷雲裘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從決定要參加比賽後,殷明麓就上心了,經常熬夜寫策劃案,連殷季玉約他去咖啡屋坐坐都在聊遊戲。
“你現在才準備,我看人家都是團隊的,要不要哥哥我借你幾個人?”殷季玉體貼道,見到對方眼皮下的青黑,忍不住皺眉了,“比賽還有一個月,你別把身子熬壞了。”
順手招來服務生,為弟弟點了杯咖啡。
“放心吧哥,我心裡有數,我自己也有團隊,況且辛苦也就辛苦一陣子,我也想趁此機會,把‘鹿廠’的名聲徹底打出去!”時間來不及,他不打算設計遊戲,他打算輸出遊戲概念,順便買別人的版權,自己創新,而且要做就做大的!
你年紀輕輕的便想那麽遠,也不知道誰逼了你,讓你就跟被甩了鞭子似的馬兒一直往前跑。殷季玉看著眼前才十五歲的少年,心下湧起了跟殷雲裘相似的無奈,但最後這份無奈都變成了深深的縱容。
讓他跑吧,如果跌倒了,他們都在身邊,也能把人扶起來。
“到了決賽給我安排一些位子,我帶朋友們去給你加油。”殷季玉如是道,如果贏了他們就大聲祝福,如果輸了他們就衝上去,將人抱在懷裡好好安慰。
殷明麓汗顏,十分承受不住這份成年人的熱情,他道:“哥你別來了,決賽百分之九十都是觀眾,就算進決賽了,我手上也沒票的。”而且殷季玉的朋友們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一些上流公子哥或者豪門權貴子弟,一個個在八卦娛樂雜志上曝光度極高,他們來支持助威,那到時候的決賽現場豈不是更彌漫了金錢的銅臭味。
他沒有靠關系取勝,都會被人打成靠關系了。
他居然被弟弟嫌棄了。殷季玉眸光一頓,心裡有些不高興,可還沒等他表態,便察覺到身旁有人接近,然後桌子上的咖啡杯被人打翻了。隨之而來的是身旁一聲女性的驚呼。
他抬頭,發現那是一個穿著侍者服、身材窈窕的少女,容貌很是出眾,幾乎所有人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會被吸引。似乎發現自己做錯事,少女哭喪著一張精致漂亮的小臉,一邊收拾桌面,一邊不斷道歉。
“對不起,殷同學和這位先生,請原諒我的冒失,我不是故意的!”
這位服務生居然還是弟弟的同學,那他更不好意思訓斥這個冒失的女孩了。殷季玉嘴角掛著沒脾氣的笑容,似乎很是無奈。見咖啡倒了,明麓這孩子第一反應是護住草稿,沒有理會自己一身衣服後,他心下又有些好笑。
一陣手忙腳亂後,桌面重回整潔的原樣。
殷明麓松了口氣,把自己的遊戲草稿放回了桌面,還好他剛才動作快,那些東西隻被咖啡色的汙漬打濕了一角,不過代價是自己的衣服全髒了。
見自己的計策沒有成功,薑明沁不著痕跡地咬了咬下唇,但面上還是帶上了一絲歉意,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低著頭糯糯道:“對不起,都是我太著急端盤子了,殷明麓同學,這是你哥哥嗎?不過你們長得可真不像。啊,是我多嘴了。”
少女仿佛說錯話般,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可根本沒人理她,殷明麓一身休閑服倒滿了咖啡,他只能拿出隨身的手帕,順便分殷季玉一條,先行擦拭起來。
殷季玉受災程度不如殷明麓面積大,他擦完後才注意到手帕的細節,空氣中浮動著咖啡香和手帕上若有似無的男士香水味,而眾所周知,殷明麓從不噴什麽香水。
這味道很淺淡,但他不陌生,手帕的原主人更像是一個生活品味極高的成年男士,而不是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更別說這限量版香水背後曖昧的含義。想到這裡,殷季玉眸光凝起,問道:“這手帕是誰送你的?”
殷明麓愣了一下,回答道:“一個朋友送的,怎麽了?”其實是男神送的,不過此時此刻見到殷季玉危險的表情和口氣,他總覺得還是回答朋友要好一些。
“是嗎?”殷季玉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也沒有追究到底,但心底卻打定主意,好好排查一下弟弟身邊的朋友圈子。
“哥,你好奇怪。”少年抱怨道,怪嚇人的,不就是接受一份手帕做禮物麽,明明他沒有做錯什麽,但被人這樣質問,也平白多了幾分心虛。
“我只是關心你,有沒有跟什麽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殷季玉語氣正經,一副你還是孩子的慎重模樣,讓殷明麓抽了抽嘴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薑明沁發現自己被兩人無視後,臉色也有一瞬間的難看,她馬上湊近,雙手合十道:“對不起,我把你們的衣服弄髒了,殷同學,你讓你哥哥把衣服脫下來吧,我拿去幹洗,就當賠罪了,不然我的良心過不去。”
殷季玉模樣就像那種教養良好、英俊多金,行為舉止都溫文有禮的貴公子,這樣的人肯定不會穿什麽便宜貨,所以有眼睛的人一看,都知道對方身上那套衣服肯定不便宜,女孩說拿去幹洗的台詞也正常。
少女楚楚可憐地道,似乎深感歉疚,但殷明麓一聽就知道她八成是故意的。衣服如果拿去幹洗,就有了還的機會,男女之間有來有往,發生點情愫也就正常了。少女明知道殷季玉是自己的親堂哥,依然想用他同學這個身份,接近對方。
“原來你在這裡打工。”殷明麓隨口道,“你家裡很缺錢嗎?”
讓你脫你就脫,磨嘰什麽呢?薑明沁神色一僵,沒料到殷明麓突然問這個,她家裡自然是不窮的,今年薑父還升職了,多年辛苦熬出頭,工資整整翻了好幾倍,給她的零花錢也出奇的多。這些小事她有告訴班上的閨蜜,閨蜜聊天時候也順口和班裡同學說了幾句,於是班裡都知道她的家境條件,她確實沒必要高中就來打工掙錢。
但是她如果不在這些富家子弟雲集的地方打工,怎麽認識這些人,怎麽探聽到上流社會的情報呢?
當著殷明麓的面,她說不出什麽“勤工儉學”的理由,隻好含糊過去:“我家裡還行,你哥哥一件衣服雖然我賠不起,但我可以拿去幹洗……”
“不用了。”殷季玉禮貌地拒絕,也懶得把自己髒了的外套脫下來,直接一個電話喊秘書帶兩套衣服過來,順便來接人,余光注意到少女的表情竟然有些失望,他挑了挑眉,正常人聽到不需要“肇事者”賠罪後,一般不該是松了口氣麽,少女失望的神色仿佛說明了什麽。
殷季玉移開目光,繼續打電話,心下卻若有所思。
見兩人要走,少女又按捺不住地追問道:“殷明麓同學,我剛剛聽說,你要參加遊戲設計比賽是嗎?”她見到桌子上那些手寫的稿子了,走來時又恰好聽到上輩子如雷貫耳的“鹿廠”這個詞,一個沒控制住自己,端著咖啡的手頓時抖了一下。
上輩子的她,直到十八歲才知道自己是被親媽有意抱錯的,於是這輩子即使重生了,也有很多細節不知道。她沒想到,原來上輩子的殷明麓,竟然在這麽早的時候,就開始展露自己遊戲創作的天賦了,甚至小小年紀就有構建一個遊戲工廠的野心。
她不能讓對方成功地闖出名聲,這一世因為親媽作死勾搭男人被趕出殷家,上輩子與這輩子軌跡已經出現了偏差,她擔心殷明麓在這個比賽中大放光彩,到時候換回去,她更加沒有優勢了。
很快,第一屆遊戲設計大賽的主辦方桌子上,多了兩份報名表,工作人員知道這兩人是走後門進來的,隻驚歎了一句,“這兩個參賽者的生日竟然是同一天。”便審核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