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 一人一獸就在伐天林某個洞穴的角落裡開始燒烤……
喬明昔說著幫白色小獸弄吃的, 但事實上——
他撿了一堆的枯木枯葉準備鑽木取火,鑽了十幾分鍾才看到一點點火星子, 而且剛剛出現的火星子很快又熄滅了,最後還是白色小獸看不下去了, 抬起前腳往那枯葉堆裡一指。
火就“啪”一下被點燃了。
喬明昔:“……”
青年看著跳動的火焰愣了愣, 隨後找來尖利的石頭,去割巨熊腿上的肉。
劃了幾下,別說巨熊沒破皮,就連上面摩擦的痕跡都沒有。
白色小獸趴在地上尾巴又一下沒一下地擺著, 隨後百無聊賴地又往巨熊的腿上一指。
巨熊的腿又咯嚓一下被卸了下來。
喬明昔:“……”
喬明昔陷入人生的思考。
而後面把肉竄到樹枝, 再扛著一大坨肉架在火上烤之類的步驟, 喬明昔都是眼巴巴地看著白色小獸幫著自己完成,隨後他還收到了白色小獸來自今日份的鄙視眼神。
喬明昔擦了把全是汗水和灰塵的臉,覺得有點冤。
他燒烤的手藝其實真的不錯, 但誰知道這個世界的動物會這麽皮糙肉厚;誰知道小獸切肉塊會比他的人還大塊……這別說他現在腰部受傷, 就是他健健康康的時候,那也扛不住啊!
到了最後, 喬明昔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 很執著地在架著烤的肉上, 劃出三條口子。
白色小獸看著喬明昔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喬明昔為自己挽留了一下面子, “這樣比較容易熟。”
白色小獸:“……”
這頓晚飯燒得非常艱辛,但喬明昔啃了幾口熊肉就吃不下去了。一來他的胃口本身就不大,二來他已經幾天沒有進食, 吃了粗糙的熊肉以後胃就不怎麽舒服,索性填了一下肚子,就放棄進食了。
倒是那個白色小獸胃口大得驚人。喬明昔原來以為這個動物也就像小奶狗一樣小小的一隻,結果吃起來食量居然大得恐怖,不過一會兒,這巨大的熊腿加熊掌就被眼前這個家夥啃得乾乾淨淨。
它吃完了,還拿一隻眼睛看著自己。
……
喬明昔連忙將自己手中吃不下的大肉塊推到白色小獸面前。
“你長身體,多吃一點,多吃一點,呵呵。”喬明昔恭恭敬敬。
白色小獸:“……”
它看看喬明昔,又看看眼前比它塊頭還大的肉塊,隨後小口一張,不過幾秒鍾,就將最後的肉塊吃得只剩骨頭。
“……”喬明昔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瘋狂了。
暫時解決溫飽問題,伐天林也迎來了黑暗的夜晚。夜裡星辰寥落,森林裡陷入詭異的寂靜和安謐。巨大的燈泡在黑暗裡搖擺,那是凶獸狩獵的眼眸;陰冷的風在夜裡呼呼做起,那是巨獸們休憩的吐息。
喬明昔不敢在夜裡活動,只能乖乖地蹲在新找的洞穴裡,仰面看著黑暗裡面堅硬冰冷的岩石。
他的思緒起伏,想起過年幼時候父親的模樣,想起過少年時期不複存在的家庭,也想起過鎂光燈下光鮮的星途,更想到了自己的跑車失控衝出山路柵欄,生死存亡的一瞬間。
他的一生都有跡可循,唯獨那場車禍,他意識朦朦朧朧,隻依稀記得車子失控時驚險的一瞬間。
如果不是車禍,他或許根本不會來到這個詭異恐怖的世界裡。
喬明昔覺得有點冷,忍不住拉攏了自己的黑色風衣。
結果很快,喬明昔發覺自己黑色風衣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他拉扯風衣的時候,還聽到身後嗚咽的聲音。
“……”喬明昔轉過頭。
他撿來的白色小獸此時也正在休憩,它居然把他半邊的風衣拿來當做墊背,小小的身體蜷縮在風衣上,半邊白色的絨毛還算乾淨柔順,而另外半邊的絨毛已經被眼睛上滴下來的血跡染得豔紅豔紅,乾涸了以後緊巴巴地貼在一起,看上去頗是猙獰恐怖。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風衣被動的緣故,白色小獸睡得很不踏實,那隻力道可以踹飛一隻巨熊的小腳掌正捂著失去眼睛的眼眶,整個身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傷以後發寒,正輕微地顫抖著。
痛苦的嗚咽的聲音也正是從它喉間悶悶地溢出來的。
喬明昔微微愣了愣,顯然沒想到白天還一臉嫌棄他的白色小獸晚上會有這麽脆弱的時候。
白色小獸還在寒冷的夜裡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睡得並不是很安詳。
它看上去還很小。
它應該也和自己一樣落了難。
喬明昔歎了口氣,雖然覺得自己的舉動很可能又會被對方嫌棄,但他還是轉身將白色小獸輕輕地抱了起來。
白色小獸身體很冷,它似乎察覺到了喬明昔的舉動,有氣無力地撩了下眼皮。
喬明昔小心翼翼地將對方抱到自己的懷裡,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攏了風衣,慢慢地重新躺下,低頭朝著對方輕聲細語。
“別怕。”
“我陪你。”
“我們很快都會熬過去的。”
“……”
白色小獸的身體終於不那麽抖了。它在喬明昔的懷裡動了動,隨後腦袋耷拉在了對方的胸口。
可憐的嗚咽聲音終於被它咽了回去,它聽到人類心臟有節奏的跳動聲,明明是那麽弱小,卻又那麽溫暖。
次日醒來,喬明昔醒來,伐天林裡已經鳥獸啼鳴、走獸嘶吼,又恢復到了生機盎然卻依舊危險四伏的白天了。
隨後,他感到自己的懷裡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忽然想到昨天半夜裡面的舉動,喬明昔一驚,連忙低頭看去,就看到一個半面血染半面白皙的毛絨絨小獸從他的風衣扣子裡冒了出來。
“!”
感謝白色小獸不殺之恩!
喬明昔對昨天這隻白色小獸一腳把個黑熊踢死的場景記憶猶新,見著對方的腦袋,連忙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
白色小獸看了一眼眼前人類的笑容,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眼神終於沒有那麽嫌棄,帶著略有些滿意的目光,慢慢地從喬明昔的懷裡跳了出來。
它慢悠悠地在洞口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隨後和個貓科動物一樣,非常優雅地在地上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自己小小的四肢。
陽光從伐天林上方泄下幾點光斑,散落在小獸小小的身影上,看上去又慵懶又美麗。
那毛絨絨的立耳上,幾根稀疏的白毛都被光斑染成了透明的金銀色,粉嫩的耳尖都變得更加粉嫩剔透。
喬明昔看得不禁有些呆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個問題。
“那個……我們認識了一天了,我還不知道你名字,我該怎麽稱呼你?”相處一天下來,喬明昔察覺到這隻白色小獸應該是聽得懂他的話的。
果不其然,白色小獸慢慢地轉過身來,用唯一的眼珠子看了喬明昔一眼。
“……”喬明昔被他看得心頭突突直跳,連忙又道,“我叫喬明昔,大喬的喬,明天的明,昨天的昔。”
大喬是粉絲對喬明昔的愛稱,喬明昔一時間忙於解釋,竟然忘記了這茬。
白色小獸卻沒有什麽反應,聞言只是冷冷地轉過頭。
就在喬明昔以為白色小獸不屑於告訴自己它的名字的時候,小獸卻忽然動了動,小腳一彎,把石頭腳旁邊的石塊給踢了過來。
喬明昔連忙後退了幾步,就只聽得“噗噗噗”幾聲,幾塊石頭相繼嵌入了他前面所在的地面,而最後被白色小獸踢過來的石頭最大,入地都有三分有余,穩穩當當地像是塊石碑一樣插在他的面前。
“一、二、三……六、七。”喬明昔數了數石塊的數量,隨後這才好奇地問道:“總共七塊,你的意思是你是第七塊石頭嗎?”
白色小獸嗤地又轉過身,留給喬明昔一個矮小又深沉的背影。
“……”喬明昔隻當對方默認了,“那我叫你小七好嗎?”
白色小獸的身體回頭望了喬明昔一眼,沒有反駁。
“小七,這名字挺好聽的。”喬明昔繼續當對方默認,正想走過去陪對方一起曬曬太陽,腰間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他幾乎站立不住,連忙嘶了一聲,扶著洞穴的邊緣慢慢地坐下來,抖著手撩開自己的T恤。
T恤下面已經血肉模糊,車禍以後長時間沒有得到有效處理的傷口此時已經開始糜爛,看上去猙獰恐怖。
之前喬明昔一直忙著給白色小獸尋找吃食和燒烤,身體處於長時間的戒備當中,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痛感。而現在放松了下來,這腰間傷口的惡化頓時讓他疼得冷汗直流。
如果平時受到這點傷,他只要跑去醫院縫個口子再開點藥敷上就可以痊愈,而在這個世界,別說是藥草,就是包扎傷口的東西都找不到。
喬明昔抖著手用T恤擦了擦身上的血,剛擦到一半,卻見到原本還在洞穴外面的白色小獸小七已經跳上了他的大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傷口。
“小七你……”喬明昔剛想開口說話,隨後就看到小七那隻既能夠扇飛巨熊又能夠點燃枯葉的小腳掌“啪”一下往他的腰部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