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淵的腿他並不是沒坐過，之前在他家搶面吃就不說了，以前打架碰瓷兒也是常有的的事情。

　紀無歡小時候身體差得出奇，特別是小學那陣，跟水土不服似得，一會兒感冒發燒，一會兒花粉過敏，一會兒頭暈眼花，一會兒又上吐下瀉，經常生病請假，活脫脫的一病秧子，人稱“紀妹妹”。

　聶淵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嘲諷他的好機會，每次都打著老師讓他來送作業本的借口，跑到紀無歡家中，各種嘲笑鄙視。

　某次還在他感冒最嚴重的時候站在房間窗戶外面吃冰淇淋，邊吃還邊一個勁兒地吧唧嘴。

　那可是夏季裡最炎熱的幾個月，一個個都恨不得光著膀子扒了皮縮在空調房間裡呆著，紀無歡卻不得不在被窩裡悶汗。

　所以這是人乾的事兒？！

　可把紀無歡給氣得，偏偏打又打不過，吵也沒力氣吵，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好不容易走到院子裡，站在聶淵面前，一叉腰，氣勢洶洶的……倒了下去！一頭倒在他的身上，然後開始嚎啕大哭，控訴他欺負自己。

　聶老爺子恰好剛釣完魚回來，親眼看到自家孫子把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紀小歡推倒在了地上。

　那個時候的紀無歡個子矮矮的，人還特別瘦，輕飄飄的，跟個小蘿卜頭似得毫無反抗能力，臉都哭成了包子，氣得聶老爺子當場放下魚竿把熊孫子抓回去狠狠地揍了一頓。

　從那以後，紀無歡就發現了該怎麽對付這個死對頭，聶淵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他爺爺！

　於是他碰瓷的業務也越發熟練，只要聶淵敢在院子裡凶他，還沒動手呢，他就能分分鍾倒在對方懷裡、坐在他的腿上開始上演“可憐弱小又無助”。

　至於為什麽？他又不傻，當然是因為地板又髒又硬了！

　等碰瓷碰上了，就揚言要給聶老爺子告狀！關鍵是聶老爺子還就總能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出現。

　聶淵一度有些懷疑人生，紀無歡這運氣真他媽的見鬼了！

　要是換作別人被家長揍這麽多次肯定得慫了，但他是誰？3歲就是橫掃幼兒園的小霸王，如今更是年級扛把子，敢跟高年級小混混乾架的那種，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認輸，於是跟紀無歡之間的梁子也就越結越深了。

　所以按理來說，紀無歡坐在聶淵的腿上應該是一件挺平常熟悉的事情。

　的確，“屁感”還是那個“屁感”，但是心裡卻有了些微妙的變化，青年打小就少得可憐的羞恥心竟有些蠢蠢欲動。

　“……”

　沉默中，他有些好奇聶淵的反應，可扭頭看過去的時候，男人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稍微躲閃了一下，冷淡地問道：“幹嘛？”

　“……沒事。”

　“哦。”聶淵的語氣相當平靜。

　嗯？！喜歡的人坐在腿上居然無動於衷！？

　紀無歡莫名有點不爽了，是他的魅力太低，還是圓圓不行啊！

　想到這裡，青年假裝調整姿勢，實際上屁股開始用力地左右挪動，“不經意”地向著某個曖昧區域後退，被壓著的手指更是微微上翹，勾住男人的指尖捏了捏。

　他還不信了！以自己的魅力會搞不定辣雞小圓圓！？

　“別亂動！”聶淵猛地用左手按住他的腰，鼠標上的右手也壓了下去，低沉的嗓音粗了幾分：“做正事！”

　紀無歡並不知道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平靜甚至還有幾分冷漠的男人實際上已是渾身僵硬，心跳開始瘋狂地加速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其實只要再往後面退一點點的話，就能夠感覺到小小圓的硬度了~

　紀無歡一邊在心裡策劃著待會再找機會騷，一邊還是收斂了玩心，睜大眼睛認真地看向了電腦屏幕。

　他終於可以近距離查看整個遊戲界面了。

　如同在粉筆圈外看到的那樣，整個界面裡只有兩樣東西，酷似掃雷遊戲的白盤跟那隻恐怖的黃色玩偶雞。

　遊戲白盤所佔的面積最大，佔了整個電腦屏幕的三分隻二，長寬高至少有3米。

　奇怪的是電腦屏幕明明不大，但卻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每一個格子，而且清晰度哪裡像是老式電腦，簡直堪比現在市面上最好的電腦顯示器。

　跟巨大的遊戲白盤比起來，玩偶雞反而顯得很小一隻，姿勢怪異的蜷縮在白盤旁邊，位於屏幕的上方。

　從上往下的視角來看，只能看到玩偶雞的後腦杓跟布滿黃色細絨的後背。隱約的，紀無歡還發現在它背部的正中間有根讓人細思極恐的血紅色縫合線。

　仔細一看還會發現，玩偶雞的胳膊雖然跟人的相似，但卻是反過來長的，正常人的胳膊彎曲後是L型，而玩偶雞的胳膊卻是反L型，僵硬地像是被人給硬生生地折斷了，極其不自然地垂在地板上，雙腿彎曲跪趴在地上，被身體給擋住了看不見。

　這動作倒還真有幾分像是隻趴在地上的雞，它的頭部時不時地會動一動，像在點頭，動作不大而且很緩慢，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不知道在做什麽。

　紀無歡為了看得更清楚，屁股又左右挪了挪，卻不知身後的聶淵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連帶著身體的反應也更加劇烈了。

　這一刻男人甚至有些慶幸穿的是蓬蓬裙，因為至少看不太出來！

　紀無歡在看清楚電腦屏幕上的東西後仍然湊得很近，臉都快貼上去了，一動不動地保持了近十分鍾，而且一聲不吭。

　搞得粉筆圈外的其他玩家有些坐不住了，難道說光靠看就能看出來哪個是陷阱哪個是紙條嗎？他有特異功？

　他們好奇的同時還有點擔心他是不是中邪了，諸雪開口問道：“艾先生，你在看什麽？”

　“等。”紀無歡頭也不回地吐出一個字，那全神貫注的模樣顯然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你在等什麽？”另一個玩家好奇地問道，他跟同伴湊到粉筆圈，站在邊緣觀望，試圖搞清楚他在看些什麽。

　這次紀無歡沒有回答，因為屏幕上的玩偶雞頭動了！

　雖然實際上它一直在動，但是這次卻不一樣！它的動作極大，雞脖子一扭，整顆腦袋猛地從側面轉了180度直接到達後背，兩隻凸出的紅色眼球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張開的雞嘴裡再次露出了跟人類相似的猩紅色牙齦！嘴裡滿是鮮血，齒縫上還掛著血肉，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下巴上的絨毛，嘩嘩地往下流。

　它像是在大笑！

　“媽的！”那兩個站在粉筆圈外觀望的玩家毫無心理準備，措不及防地被嚇了一大跳！

　這種感覺就像是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無意間抬頭，猛地發現前面的行人正扭頭看著你，臉上還掛著陰森扭曲的笑容。

　最可怕的是，他的身體並沒有動，轉動的只有頭！

　那隱藏在黃色毛絨線下的雞脖子再次像是卡帶了一般，抽搐著左右搖晃起來，像極了那種小轎車上放置的搖頭娃娃，而且幅度越來越大，雞嘴中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就像是用手指快速地敲擊玻璃面，尖銳刺耳。

　紀無歡算是明白剛才衛敏敏為什麽會這麽一驚一乍的了，這場景的確是有夠驚悚的，換做幾個月前剛進入魔方遊戲的他，恐怕也得被嚇出聲！

　不過現在好歹是混過幾個遊戲的人了，這種程度還不至於把他嚇尿，當然，主要原因還是隔著屏幕，他知道這玩意傷害不了他。

　“咯咯咯咯——”雞腦袋在持續搖晃了幾秒後，哢嚓一聲又轉回去了。

　在後面圍觀的玩家們頓時松了口氣。

　“媽的，我差點以為它要從屏幕裡鑽出來了。”

　“那應該不會，它要是能出來的話，早就出來了。”

　“那難說，指不定……”

　“呸，烏鴉嘴！”

　諸雪也來到粉筆圈邊上，伸長脖子看了會兒，問紀無歡：“艾先生，怎麽樣？”

　“還需要確認一次。”紀無歡答道，他又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聶淵，對方仍是毫不過問，似乎一點都不關心他此時在做些什麽。

　他們被大兔子認定為一個人之後，無異於成了綁在一條線上的螞蚱，以後的所有遊戲裡，只要一人出錯，另一個也完蛋。

　連生死攸關的事情，聶淵都如此不在乎嗎？

　其實仔細想想，從第一次進入遊戲到現在，男人似乎都是這樣的態度，沉默地陪在他的身邊，不管是什麽樣的局面，都從不多問。

　——你說，我做。

　但就像是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只要是紀無歡的計劃，他都會立馬去做。

　這是一種不需要言語的信任。

　其實對於紀無歡來說也一樣，也不知道從哪場遊戲開始，只要發現聶淵在身邊，他就會感到安心許多。

　不知不覺中也變得有些依賴他了。

　比如現在，身後的男人雖然沒說話，但手卻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將他護在下面。

　“怎麽？”聶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小姑娘。”紀無歡眨眨眼睛，嫣紅的嘴角上翹，身體往後一靠，抬頭衝著男人的下巴吧唧一口：“你真的不考慮做我女朋友嗎？”

　“不考慮。”聶淵回答地非常快。

　開什麽玩笑？士可殺不可辱，呵，真要當也是當男朋友吧？！

　呸！見鬼！聶淵趕緊把這個詭異的想法丟出去，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思維已經從：弄死他——有點可愛——很可愛——要做也是做男朋友了

　紀無歡倒也不生氣，笑吟吟地瞄了眼站在後面的大兔子，盡可能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小姑娘，待會你盯著雞頭下面，注意底下的地板有什麽，我負責看它的嘴。”

　這雞頭轉得太快，上一次他看得不夠清楚。

　“嗯。”聶淵依然不問，應了下來。

　話音剛落，毫無預兆的，雞頭又猛地轉了過來，跟剛才一樣，接扭轉了180度然後開始瘋狂地左右搖晃。

　紀無歡集中注意力，緊緊地盯著它的嘴，這次看清楚了，玩偶雞嘴裡的血肉變得更多了！

　與此同時，聶淵也看清楚了，在雞頭的下面，那地板上是一灘血肉，裡面明顯還混合著人類的耳朵、手指等器官！

　原來它一直都在埋頭啄食著人肉！

　聶淵立馬把看到的一切告訴紀無歡。

　“快，點它！”紀無歡眼睛一亮，猛地開口，男人也反應迅速，兩人同時握住鼠標移動起來。

　點雞？！粉筆圈邊緣的玩家都愣住了，以為這個“它”指的是“雞”，突然間恍然大悟。

　對哦，這個遊戲並沒有說只能點白盤上的格子啊，這隻雞玩偶同樣存在於遊戲界面啊！

　然而並不是。

　兩人點下的是地上那團惡心的血肉。

　作者有話要說： 圓圓腦袋：我不想【嗶——】他

　圓圓身體：不，你想，你很想，你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