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爾是第二天才收到法安的回復的,他親愛的哥哥在上面如此義正言辭的幾條消息之下隻回復了一張圖片和一條語音消息。
他把圖片點開,顯示的竟然是法安的自拍。
——“哎,安德烈讓我把頭髮拉直了,你說直發是不是沒那麽好看了?”
歐爾:……
他憤怒地把這張放大的金長直長發自拍叉掉,在心裡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不知羞恥!”。
與此同時。
“二列四排!出列!”
上頭站著的教官暴喝一聲,歐爾動作一頓,抬頭就看見教官一雙虎目瞪著他。
“就你!愣什麽?”身著黑色軍裝的教官手指頭往他這方向一點,“上來!”
“……是!”
歐爾額頭青筋跳動,咬牙立正行了個軍禮,隨即向左一轉小跑出列到了隊伍前面。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軍禮也非常標準。教官的表情緩和了一點兒,但還是抬腳用力一踹他的小腿,要他在全連面前“立正站好”。
海茵每次新生入學前都要進行一次軍訓,歷時兩個月,訓練內容涵蓋方方面面。這是極其嚴苛的一次封閉性訓練,既是要這些帝國未來的軍人了解到他們所選擇的這條路到底需要面對什麽,也是為了對他們每個人的身體素質和特長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屆時會根據這次軍訓的記錄將他們分成不同班級,某項天賦出眾還會有強製性選修課程。
“我沒有沒收你們的個人終端……”
教官背著手,從台上跳下來,在底下一眾挺胸抬頭昂著脊背站軍姿的新生隊伍間緩慢踱步,揚聲道:“但你們也別指望一邊站著軍姿一邊玩你們的!想都不要想!”
個人終端私密性非常好,因為有綁定腦電波的功能,有時候不用觸屏和出聲就能開啟終端。電影書籍或者個人消息都能經終端投影到面前閱覽,並且投影內容對他人是屏蔽的。
這也是歐爾收到法安消息後下意識點開的原因。
“別把我當瞎子!看看你們那張臉!那眼神!”教官不屑地大聲道,“能藏得住什麽玩意兒!”
他邊說邊走過一個新生身後,腳步停了一停,側身軍靴靴底一下子蹬上那個新生的脊背。
猝不及防挨這麽一下,那人霎時身體前傾面朝底下摔了大馬趴。他們現在腳下站著的地面都是機械壓過的碎石路,又硬又吸熱還扎人。
面朝下這麽摔下去,“砰”的一聲悶響,那新生的上唇一下就被地面撞的開裂了,汩汩往下流血。
“你幹什麽!——”
來這的Alpha不少家裡都是有背景的,也不是不能吃苦,只是突然這麽一下,是真疼了。那人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撐著身體起來轉頭吼了回去。
“我幹什麽。”
教官冷笑一聲,“我他媽乾的就是你!老子剛剛說別他媽搞小動作!你在幹什麽!”
他剛剛確實開著終端在刷網頁,被這麽一喝,頓時語塞,只是捂著流血的嘴巴不說話。
“你死了?還蹲在地上想生蛋?站好了!”教官粗著嗓門,“這點血流不死你!把手給我放下!”
那新生Alpha和教官對視兩秒,放下了手,沾滿了血的手掌在褲子上隨便一擦,起身站直了。
教官這才哼了一聲,繼續在隊伍裡踱步。
有了兩個典型,整個隊伍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緊張,還開著終端的忙不迭關了機,每個被教官路過的新生都站得筆挺。
教官在下面轉了一圈之後就回到了前面的高台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歐爾就立在他旁邊,軍帽的帽簷遮住了他半個額頭,露出一對濃黑的眉毛。教官側頭看了他兩眼,目光上下掃視著,似乎是想挑刺,但最後沒說出什麽來。
太陽越升越高,時間極緩慢地流逝著,像拉長的絲兒,搔著人腦袋裡脆弱的神經。
他們這幫新生被劃成了好幾個連,每個連配一名教官。這些教官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都把訓練他們當做是輪休,即使這樣訓練強度也不是目前的新生們能輕易承受的了的。
五點鍾他們就被從床上趕了起來,跑足了一個小時慢跑後回去用半個小時時間洗漱吃早飯,接著是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七點在這裡準時集合,現在是正午11點,他們已經一動不動站了四個小時的軍姿。
Alpha的先天身體素質讓他們能夠完成這項任務,這整個上午更多的是觀察他們的意志力和耐力。
期間教官又從隊伍裡抓出了幾個偷玩終端的,幾個A在高台上一字排開,和下面的人大眼對小眼。
這個訓練場有意設計成了半環閉型,不利於通風散熱,保溫性能倒是非常的好。
歐爾脊背已經完全汗濕,豆大的汗珠從他被蓋住的額頭淌下,浸濕了壓著皮膚那圈帽簷。底下有人的手指已經克制不住輕輕顫抖,頭頂上熱辣的太陽把這塊地方烤的像個蒸籠,11點又過半,教官終於一聲令下。
“暫時解散!回去吃飯!”
“1點半在這裡集合!”
底下一群A的眼睛裡霎時放出光亮,齊聲吼了句“是!”就作鳥獸散。
歐爾剛剛要動,就見教官的眼神掃過他們這一排人,“你們,再站一個小時!”
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聲音,用眼神或是表情表現出了不滿。歐爾抿著嘴一言不發,重新挺直了脊背。
其他人都走了,這一個小時幾個A人心浮動,站得極其不是滋味,但教官就在一邊瞪著,也不敢搞什麽小動作。
等到了點兒,教官一點頭,他們頓時就感覺解放了。幾個A軟著手腳往出口走,還有順手要拉歐爾的,被教官踹遠了。
“你。”教官盯著歐爾的眼睛,“再站半個小時,能不能行?”
“啥?!”旁邊還沒走的幾個A齊齊叫了起來。
歐爾的喉結上下滾動,他的口腔乾澀,連用於吞咽的唾沫都沒有了。但仍然直視著教官的視線,脊背挺拔,標準地行了個軍禮。
“是!”
教官滿意地點點頭,其余人看著歐爾的目光充滿憐憫,迫於教官的壓力沒多說什麽,都悻悻然走了。
偌大的訓練場只剩了他們兩個人,教官就站在歐爾旁邊,歐爾目光平視,看著蔚藍色天際的一朵潔白的雲。
雖然只是軍訓,但他也算是違反了軍紀,站多久都是應該的。
……只是想起來他頂著違反紀律被罰的風險看到的是法安那張連臉都沒露的自拍他就想要吐血,歐爾極輕微地磨了磨牙,盯著那朵軟綿綿的雲的目光上都帶上了凶氣。
這該死的!毫無紀律!毫無意識的Omega!
他周身的氣場都變得凶悍,旁邊的教官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
半個小時一到,教官開口,“到時間了。”
歐爾身上一下松了勁,驟然放松後他小腿一軟,不可自控地踉蹌了一下,被教官托著手臂扶住。
“你這小子。”訓練時間凶神惡煞的教官卸了凶面也就是很平常的,剛毅的Alpha的一張臉。“看你身上有股勁兒,剛剛怎麽開終端了?”
教官笑了笑,“女朋友的信息?”
歐爾站直了,撇了撇嘴,沒回應這個話題——他才不會找這種Omega!——只是保證說。
“沒有下次了。”
“行。”
教官拍了拍他的肩,讓他記住一點半集合,就放他去吃飯了。
海茵食堂的菜色是非常好的,Alpha都特別能吃,因此食堂的菜分量都很大。各個窗口分類排開,自己可以端著盤子去隨便選自己喜歡的。
歐爾比別人遲了一個半小時來吃飯,本來以為餐廳裡應該已經沒什麽人了,沒料到進門一抬眼,整個食堂人大半還是滿的。
他動作一頓,轉身就要往二樓上。被眼尖的同隊的人發現,揚著手猛揮來召喚他。
歐爾想了想,還是在一樓窗口打了飯抬步過去了。
坐下一看,不出意外的看見桌上這幾個A的餐盤都已經空空如也,連湯都喝乾淨了。但他們屁股就跟黏在了座位上似的,依舊對著空盤子不動如山。
“我說。”歐爾一口灌完了一碗湯,開始往嘴裡扒飯,“你們聚在這裡應該不是為了等我吧?”
“哎,也不能這麽說。”剛剛和他招手的人開口,這個A叫利奧,也是他的舍友。“我看半個小時之前和你一起罰站的人都回來了,你怎麽現在才來?”
“加訓了。”
歐爾簡略地答了一句,看著他一邊關懷自己一邊眼神還不住往一個方向瞥著,用指節敲了敲桌子。
“……你斜眼了?”
“什麽!”
利奧叫起來,旁邊同隊的人看不下去,一巴掌摁開利奧,搭上歐爾的肩膀。
“哎呀!你就別和他整這些虛的啦!”那人往利奧之前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看那邊!哎呀哎呀!整整兩桌的Omega!”
他狹促地對歐爾擠了擠眼睛,“怎麽樣?知道之後是不是感覺身上都有力氣多了?”
那兩桌Omega被周圍吃飯的Alpha團團圍住,其實看不到什麽。他們是不需要軍訓的,直接就會開始上正式課程,每天只有基礎的體能訓練,現在是他們正常的上午下課時間。
昨天旁邊寢室門口的狼嚎連續了好幾陣,明顯不是一個Omega能整出來的動靜。早上就聽說這棟空了兩年的Omega寢室樓終於將將住滿了兩層,整個學校的Omega湊在一起,好險夠湊一個班了。
歐爾深感欣慰,確實覺得被法安氣的心累的身體多了力氣——他邊吃飯邊用終端拍了張那個方向的照片,其實Omega的一撮毛都看不到,添加到自己的一個私密收藏夾裡。
和他反覆看過好幾遍的那些精品熱血小說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