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覓想到剛才系統說， 它能量耗盡以後，對費一若的壓製會自動解除，她就能醒過來了。

　所以， 系統確實已經自毀了？

　薑覓一瞬間真的心情複雜， 但現在什麽都來不及說， 她迅速握住顧言灃的手：“剩下的事情我來安排， 你快去醫院吧。”

　顧言灃沒有著急走：“已經沒什麽事需要你安排了。”

　薑覓這才發現， 大廳空空蕩蕩，所有賓客都已經散了。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醫院看看嗎？”薑覓問。

　顧言灃反手握緊她的手，拉著她大步往車庫走去。

　羅江已經在車裡等著了。

　“羅哥，我來開吧。”薑覓要告訴顧言灃系統的事情，再信任羅江， 也不方便當著他的面說。

　羅江知道她考了駕照， 但平時很少開車， 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轉頭去看顧言灃。

　顧言灃拉開副駕的門：“你開賀叔叔的車， 跟我們一起走。”

　賀韞庸之前是跟救護車走的，把鑰匙留給顧言灃了。

　“羅哥不相信我的車技， 你不怕啊？”薑覓系上安全帶，故意道， “要不要去坐羅哥的車？”

　顧言灃側頭打量了她一陣，雲淡風輕地說：“不要把車技掛在嘴邊， 我會想多。”

　薑覓一個單純小姑娘， 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臉上火燒火燎的：“……顧老師！你腦子裡在想什麽啊？”

　顧言灃低低笑了一聲， 略過這個話題，反問她：“要去見家長了， 你緊張嗎？”

　薑覓專注地盯著前方，方向盤握得穩穩的：“我這麽可愛，需要緊張嗎？”

　其實她緊張得不行，但是這種緊張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不能慫。

　“說的沒錯。”顧言灃點點頭。

　薑覓覺得他不大對勁，趁紅燈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他手指無意識抓著安全帶，指尖用力到隱隱有些泛白。

　薑覓忽然反應過來，緊張的人其實是顧言灃。

　他當然是真心希望自己媽媽早點醒過來，但醒來後要怎麽相處，兩人之間是否能毫無芥蒂，還能不能恢復到從前的親密無間，誰也說不好。

　“系統說，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阿姨都不會記得。”薑覓頓時就忘記了自己的緊張，忙著開解顧言灃。

　“不意外。”顧言灃籲出一口氣，“對了，今天系統怎麽跟你說的？”

　薑覓把系統告訴她的統統都說了：“可能是小說看多了，系統在我心裡都是高大上，又超級厲害的存在。沒想到，自己碰到一個卻這麽蠢。不過，也幸好它夠蠢，不然危害說不定更大。它消失之前，我聽到一個警告音，叫它‘反派7號’。我覺得，它不是什麽天才系統，它應該就是來搞破壞的。你想，身為一個反派系統，它要是夠優秀，就必定夠聰明也夠壞，那我們肯定會很慘。所以，還好還好……只是，對不起啊，顧老師。”

　顧言灃有點懵：“為什麽要跟我道歉？”

　“按照我們現在了解到的情況，最初系統出現導致我穿越是個意外。它如果不管我，直接去綁定原主，你和阿姨就不會遭受後面的無妄之災。”薑覓當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但就是心疼顧言灃。

　顧言灃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你這不是把自己都賠給我了嗎？那我就不計較了。”

　薑覓：“……”

　好吧，她的擔心可能有點多余，顧言灃還能跟她開玩笑，其實一點都不緊張。

　“如果系統當時不管你，你一個人穿到另外一個世界……說不定根本活不下來。所以，單就我個人的部分，我願意用我受的苦，來換現在你的安好。”顧言灃又補上一句。

　薑覓眼眶頓時就紅了。

　“好好開車。”顧言灃提醒道，“正如你所說，我們有那麽多錢，命是很貴的。”

　薑覓：“……”

　她的情緒已經被顧言灃完全攪散了。

　顧言灃的手機恰在這時候響起來，是賀韞庸打的。

　說是柏默已經醒過來了，但好像出現了失憶症狀。

　顧言灃大概說了下系統已經消失，並且說過會清除柏默記憶的事，又道：“賀叔叔，麻煩您再盯一盯他，我怕他是假裝失憶。”

　他開了免提，薑覓都聽到了，等電話掛斷才道：“當時柏默已經昏迷，他不太可能知道系統要清楚他記憶的決定，所以應該不是假裝。”

　顧言灃也只是想謹慎一點：“沒有最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醫院，薑覓停好車，緊張的情緒又自動湧上來。

　“走吧。”顧言灃走到駕駛座這一側，替薑覓拉開車門，順便把手遞上去。

　薑覓沒有遲疑，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顧言灃會帶給她見家長的信心，但她同時也能帶給顧言灃面對費一若，面對過去的勇氣。

　“三哥三嫂。”兩人還沒走，另一輛車也在旁邊停了下來，是顧言笙和顧安一起到了。

　他們打了個招呼，來不及多寒暄，一起朝病房趕去。

　顧榮遠在老家，離醫院更近，已經先到了。

　他們一行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被老管家攔住了。

　老管家面色凝重，幾乎不敢看顧言灃的眼睛：“言灃啊，有個事情，你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薑覓感覺握著自己的手猛地一緊，忙伸過另一隻手一起握住他的手。

　“張叔，有任何事情，但說無妨。”顧言灃喉結上下滾動，勉強保持著鎮定。

　“大夫人她……好像失憶了。”張管家硬著頭皮道。

　顧言灃一顆心“咚”一聲狠狠墜落到實處，薑覓也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失憶還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但顧言笙和顧安並不知道，頓時大驚：“怎麽會失憶？”

　“忘記什麽了？”

　“大夫人的記憶，貌似還停留在……言灃10歲左右。”張管家頭髮貌似又多愁白了幾根。

　“身體方面，還有別的問題嗎？”顧言灃澀聲問道。

　張管家搖搖頭：“醫生檢查過，大夫人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好。”顧言灃說，“記憶……也沒那麽重要，只要人沒事就好。”

　“對對對，人沒事就好。”顧言笙和顧安立刻附和，“失憶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沒準過幾天就恢復了。”

　顧言灃深呼吸一口氣，推開病房門，沒有立刻走進去。

　門內，顧榮遠和費一若正在相對垂淚，一個為另一個的失憶，一個為另一個的衰老。

　對費一若來說，她記憶中的顧榮遠還是個到處招惹小姑娘的年輕浪子，雖然對他的私生活不讚同，但顧榮遠確實照顧他們母子頗多，費一若對他是很有感情的。

　聽到聲音，兩人同時抬頭看過來，費一若臉上的震驚明顯比欣喜更多。

　“媽。”顧言灃緩了緩，走到床邊，“您還認得我嗎？”

　費一若伸手想去拉他的手，才注意到他手裡還拉著另一人的手。她眨眨眼，更加驚訝地順著那隻手看向薑覓。

　她醒過來就失憶，自然沒人來得及告訴她，顧言灃已經訂婚了。

　“阿姨。”薑覓急忙抽回手，一個立正站好，有些僵硬地打了個招呼。

　她生怕刺激到費一若，非常懊惱自己剛才怎麽就傻了，沒記得松開手。

　“媽，這是薑覓。”顧言灃忙握住費一若的手，微笑著道，“我未婚妻。”

　費一若很有涵養，一驚之後馬上恢復正常，把一隻手朝薑覓伸過去：“我雖然不記得你們訂婚的情景，但我覺得你很面善，像是在哪裡見過。”

　這或許只是她為了不讓大家尷尬，而說的場面話。但薑覓還是聽得很感動，說不上為什麽，鼻子就是有些發酸。

　顧言笙在旁邊看到這場景，也不上前打招呼，朝顧安使了個眼色。然後默默推著顧榮遠走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沒注意到這些，顧言灃把費一若和薑覓的手一起抓過來握住，紅著眼眶道：“她就是薑阿姨家丟失的橘子，可能是小時候見過，所以覺得面善。”

　“找回來了？都長這麽大了。”費一若是知道薑覓丟失之事的，有些激動，“那可真是太好了，也不枉你父母……”

　她突然想起薑覓父母也失蹤了的事情，急忙頓住，小心翼翼地問：“你父母也一起回來了？”

　“沒有。不過不要緊，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薑覓馬上道。

　費一若點點頭，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顧言灃小時候，這時候看他已然長成一個大男人，還已經訂婚，總覺得有些不適應。剛才她問了個不好的問題，這時候也不敢再亂問。

　顧言灃心裡什麽都知道，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姨，您能醒過來可太好了，顧老師一直非常擔心您。”薑覓站起來，“要不，你們單獨說會兒話？我出去跟大哥他們說一聲。”

　“哦，對了。剛才跟在你們身後的是，是……言笙？還有一個是誰呀？”費一若已經認不出這些小輩了。

　“顧安。”薑覓說。

　“我們母子倆的話，回頭再說。”費一若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這麽大的顧言灃相處，乾脆便道，“讓他們進來吧，先見客人。”

　薑覓打開房門把大家叫進來，人一多氣氛就好多了。

　寒暄一陣，顧榮遠身體不適，必須回家，其他人也跟著告辭。費一若不想在醫院待著，顧言灃去問過醫生，當晚就把她從醫院接了回去。

　“媽，今天太晚了，您好好休息，有事我們明天再說。”顧言灃把費一若送回房間，薑覓想留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沒有跟過來，但顧言灃沒有久留。

　費一若醒過來得太突然，他們都沒做好準備，還是給彼此一點緩衝時間更好。

　“好，你也早點休息。”費一若點點頭。

　顧言灃回到自己房間，薑覓忙迎上來：“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顧言灃低頭看她：“我……”

　他欲言又止，薑覓看得心疼，主動張開手臂抱住他：“沒關系，我理解你的心情。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說。”

　顧言灃微微頷首，把頭靠在薑覓肩上。

　薑覓能感覺到，他把重量都交給了自己，心下有些悸動，越發用力地抱緊了他。

　相依半晌，顧言灃終於緩過來，松開手：“早點休息吧。”

　薑覓抬起頭，恰好看到他眼底有疲態也有茫然，心裡一疼，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顧言灃沒有防備，被迫低頭，薑覓同時踮起腳尖，主動送上自己唇。

　唇瓣相貼，顧言灃微微一顫，猛地伸手摟住薑覓的腰，把人揉進自己懷裡。

　但就是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費一若的聲音同時傳來：“言灃，我來……對不起，你，你們繼續。”

　她轉身匆匆跑了。

　薑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