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灃今晚其實沒怎麽喝酒， 但這時候也上頭了，他覺得自己醉得不輕，腦子裡冒出了許多趁人之危的念頭。

　他僵在空中的手， 張開又握緊， 反覆幾次後， 終於放在薑覓背後， 輕輕拍了拍， 想要把她拉開。

　誰知道薑覓還沉浸在地震的劇情裡，把他抱得更緊了：“我不走！先救顧老師！”

　她這麽護著自己，顧言灃心裡是真的很感動。

　問題是繼續這麽下去，顧老師可能就忍不住，要做些破壞“顧老師”形象的事情了。

　他狠狠心， 掐住薑覓的腰， 用力一個翻身， 變成了薑覓在下， 他在上的姿勢。

　薑覓力氣本來就小， 加上這一下來得突然，她沒抱住， 輕易被顧言灃掙脫開去。

　“顧老師……”顧言灃還沒站起來，就聽到薑覓驚慌地喊了他一聲， 帶著哭腔。

　他心裡一軟，低頭看去， 薑覓眼神沒有聚焦， 迷茫又委屈， 還有水光在閃動。

　顧言灃歎了口氣， 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你還清醒著嗎？”

　薑覓明顯不清醒了，她可能都沒聽到顧言灃的話， 根本沒回應。只是孩子氣地吸吸鼻子，然後攥緊顧言灃的衣襟，把臉埋在他頸窩，用力蹭了蹭。

　因為喝了太多酒，她的臉頰灼熱滾燙，呼吸也粗重炙熱。頸脖處的皮膚脆弱敏感，被刺激得不斷顫栗，那灼熱順著皮膚滲入心臟，又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最後匯聚到小腹處。

　顧言灃動動腿，換了個坐姿，輕歎一口氣：“我為什麽要那麽著急地趕過來……受這份罪？”

　薑覓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熟悉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醉酒的腦子失去思考能力，沒幾分鍾就睡熟了。

　顧言灃看了看懷裡小貓咪一樣的人，又看看旁邊那兩位，深深歎了口氣，摸出手機給何瑋打電話：“何導，幫個忙。”

　大年初一的早上，薑覓是被一陣接一陣的爆竹聲驚醒的。

　宿醉後的腦子昏昏沉沉，加上睡眠不足，眼皮也沉甸甸的。她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子裡黑漆漆一片，辨不清時間。

　但外面的爆竹聲還在持續，顯然天已經亮了。

　她伸手想去摸手機，忽然覺得不對——她穿著一件薄薄的打底衣，沒換睡衣。

　昨晚……薑覓猛地坐了起來。

　昨天晚上，顧言灃突然出現，她看著還算淡定，但其實心裡興奮得不行。所以卓俊他們來灌她酒的時候，那無處安放的興奮感終於找到一個發泄口，令她一直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後來……後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隻隱約記得，她似乎把卓俊和程雙雙都喝倒了。

　薑覓：！！！

　到底是原主酒量太好，還是因為她昨晚太過興奮啊？

　薑覓認真想了想，原主以前為了給柏默買禮物，確實在酒吧打過工，所以有一定酒量。但因為養父的關系，她其實非常討厭喝酒。

　所以，昨晚的超水平發揮，是因為太高興？

　薑覓忍不住捂臉，太丟人了，等下怎麽見顧言灃？

　對了，顧言灃……他昨晚那麽辛苦地跑過來，她竟然喝醉了？！

　薑覓也沒空再多想，直接跳下床，床邊不知放了什麽東西，被她不小心掃到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按開床頭燈，薑覓才看清地上有個超級大的紅包。

　應該是顧言灃送的，她急忙彎腰撿起來。

　紅包背面寫著：祝覓覓新年快樂。

　薑覓摸了下，感覺裡面裝的不像是錢，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疊卡片。

　心裡一動，薑覓把卡片倒出來，全是顧言灃自製的優點卡，不多不少剛好30張，可以再兌一張心願卡了！

　把卡片收拾好，薑覓飛快衝出臥室。

　外面的杯盤狼藉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卓俊和程雙雙都沒了影子，顧言灃睡在沙發上，身上隻蓋了件外套。

　聽到響動，他睜開眼看了過來，低聲道：“醒了？頭疼嗎？”

　可能是沒休息好，他的聲音有點啞。

　“對不起，我昨晚喝斷片了。”薑覓跑過去，愧疚地說，“你怎麽睡這裡啊？”

　顧言灃看了她一眼，她大概是著急，沒想著穿好衣服，隻穿了件薄薄的打底衣就出來了。

　衣服很貼身，把年輕纖細的曲線勾勒得分外明顯。

　昨晚的一些畫面不請自來，顧言灃避開視線，將身上的衣服往下拉了拉，將腿完全擋住：“那我還能睡哪裡？”

　“裡面不是有兩張床嗎？”薑覓什麽都沒意識到，“我們一張床都睡過了，還怕睡一個屋？”

　顧言灃眉心蹙了下，這麽不設防，到底是對他別有用心，還是她還沒那方面的想法？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昨晚乾過的事情，她已經全忘了。

　還真是神奇的體質，明明醉酒的時候意識清醒，醒過來卻又斷片了。

　“你不冷嗎？”顧言灃這次問得很直白。

　薑覓低頭一看，臉頰爆紅，轉身衝回了房間。

　顧言灃挑了挑眉，嘴角劃過一絲笑意，看來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

　今天是大年初一，薑覓不想遲到，所以雖然害羞，還是很快收拾好出來了。

　“來喝點水。”顧言灃遞給她一杯水，“你先去片場，我收拾一下，等下過去找你。”

　薑覓強作淡定，接過水杯：“謝謝顧老師。”

　水裡放了蜂蜜，清甜甘冽，喝下去喉嚨舒服多了。

　毫無預兆的，薑覓腦子裡閃過昨晚賀韞庸抽煙的畫面。

　遲疑一瞬，薑覓顧言灃：“顧老師，還有蜂蜜嗎？”

　“有。”顧言灃點點頭，“在桌上，怎麽了？”

　“我帶一點去片場。”薑覓找出一個新水杯，調了滿滿一大杯蜂蜜水。

　顧言灃眼神微動：“給賀叔叔準備的？”

　“嗯。”薑覓頓了頓，說，“也可以給別人分點。”

　顧言灃沒再說什麽：“去吧。”

　薑覓帶上蜂蜜水，剛打開房門，就看到卓俊和程雙雙畏畏縮縮地在門口徘徊。

　幾人一對視，都覺得有點尷尬。

　“喝點蜂蜜水嗎？”薑覓舉了舉杯子。

　“不用不用。”卓俊急忙擺手，輕咳一聲，低頭道歉，“覓覓，昨晚對不起啊，我倆有點上頭了。”

　薑覓搖搖頭：“沒關系，我也上頭。”

　她頓了頓，又說：“這些年，謝謝你們。”

　按照顧言灃的性格，不到不得已，過年肯定會給員工放假。

　可昨晚卓俊和程雙雙都說過，很多工作人員會陪顧言灃過年，而且這樣喝酒玩鬧是常態。

　薑覓不難猜到，他們其實是故意留下來，陪顧言灃的。特殊的日子，一個人太冷清了。所以，每到過年這種特殊日子，他們就會像變了個人一樣，肆無忌憚地笑鬧，甚至給顧言灃留下一堆爛攤子，等他來收拾。

　只要有事情做，就不會太孤單無聊。

　顧言灃對人好，他身邊的人也不是木頭。

　不過，昨晚喝到完全斷片，應該也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要怪就怪薑覓酒量太好。

　卓俊和程雙雙對視一眼，會心地笑笑，沒再說什麽。

　“走吧，雙雙姐先陪我去劇組。”薑覓也笑了，“麻煩卓哥等等顧老師。”

　片場已經很熱鬧了，大部分人都帶著黑眼圈，眼眶泛紅，顯然是沒休息好，但個個神態亢奮。

　無他，何瑋和賀韞庸正在發紅包。

　薑覓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敏銳地察覺，何瑋有點強顏歡笑的樣子。

　“覓覓，新年快樂。”賀韞庸給大家發完紅包，親自來到薑覓面前，給了她一個大紅包。

　“謝謝賀叔叔。”薑覓把蜂蜜水遞過去，“這是顧老師準備的。”

　賀韞庸嘗了一口，笑道：“是你準備的吧？言灃可沒那麽細心。”

　薑覓微微一怔，隨即嘴角上翹：“真是顧老師準備的。”

　賀韞庸便不再和她爭辯：“去準備吧，大年初一，爭取不要NG。”

　“何導，新年快樂！”薑覓遠遠跟何瑋打了聲招呼，進了化妝間。

　“謝謝覓覓小仙女，新年快樂。”

　她一進門，大家都迫不及待地道謝打招呼。

　因為過年留在劇組的工作人員不多，所以薑覓都準備了小紅包，程雙雙剛才已經幫她發了。

　“新年快樂。”薑覓笑著回應，“辛苦大家了。”

　剛坐下來，陳忱晨也跟了進來，還帶著幾杯熱飲：“大家新年快樂，辛苦了。”

　又是一陣寒暄，化妝師正在給薑覓塗口紅，她便沒有說話，眼角余光瞥到陳忱晨似乎有話說。

　等薑覓化完妝，陳忱晨立刻跑上前：“覓覓，能幫我對一場戲嗎？”

　薑覓點點頭，跟他先去片場，找了塊空地。

　“怎麽了？”薑覓直接問道。

　“沒什麽，我就是不想NG，撞何導槍口上去。”陳忱晨低聲道，“麻煩你了。”

　薑覓有點奇怪：“昨晚你們怎麽惹何導生氣了？”

　“沒有啊。”陳忱晨急忙擺手，“昨晚大家都玩得很開心。”

　薑覓：“那何導為什麽心情不好？”

　陳忱晨驚訝地看著她：“你不知道啊？”

　薑覓搖頭：“什麽？”

　“你都不看新聞的嗎？”陳忱晨拿出自己手機，打開微博，“你看看熱搜。”

　薑覓接過手機，第一眼就看到熱搜第五是#風雨CP同框#。

　薑覓差點把陳忱晨的手機給扔了。

　卓俊不是說他倆根本沒見面嗎？！

　“你看，這麽快，何導能開心嗎？”陳忱晨在旁邊低聲道。

　薑覓眨眨眼，回過神來，又看了一遍，發現熱搜第一是#柏默 《我來自末世》#。

　“哦，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陳忱晨看薑覓半天沒反應，一拍腦袋道，“《我來自末世》是一部電影，我經紀人說，那可能是今年最有影響力的影片了，肯定會拿獎，投資三個億呢。”

　在柏默解約，陳忱晨成為男主後，賀韞庸就派人來跟他談過，把他簽到了樂果旗下。現在帶他的經紀人挺有名的，程雙雙說他人脈特別廣。

　所以，他能打聽到這些很多圈內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但這些消息對薑覓來說，一點也不震撼，因為這就是她和顧言灃策劃的。

　原書中，柏默大一的時候演了一部青春題材的校園劇，在電影節提名最佳男演員，但遺憾落選。

　那一屆的影帝，還是落到了顧言灃手裡，而獲獎影片，就是《我來自末世》。

　《我》是穿越題材，因為反派的野心，一種名為“喪”的病毒突然爆發，讓無數人變成喪屍，末世降臨。女主穿越回病毒研製之初，試圖阻止這場災難，幫助她的男主，是一位科研大佬。

　不過，原書中因為顧言灃不是主角，只是小配角，所以對於《我來自末世》這部電影，只有名字，沒有任何關於內容的描寫。這段劇情的作用，是在頒獎典禮現場，顧言灃看到原主試圖勾引柏默，那時候顧言灃已經開始黑化了，因此也對柏默懷恨在心。

　如果只是知道原書劇情，是不可能了解《我》的劇情的。

　所以，薑覓也不知道。但顧言灃知道，這部電梯其實早就在籌拍，他已經接觸很久了。

　現在柏默簽下的《我來自末世》，已經和原本《我來自末世》的劇情完全不同。

　這便是薑覓和顧言灃的驗證方式之一。

　如果柏默身上真的有系統，如果系統的目的是成就柏默的影帝之路，如果系統真的知道，且只知道原書劇情……那柏默看到《我來自末世》這個名字，就必定會不顧一切地拿下這個資源。

　柏默走的每一步，都跟薑覓和顧言灃設想的一模一樣。

　這充分證明，他們的猜測完全正確。

　現在柏默已經入套，接下來，就要讓他主動交代出系統。

　“柏默才和我們劇組解約幾天時間，就已經簽了新的電影，很明顯是早就在接觸了。三個億投資的電影，確實是我們這種小電視劇沒法比的。可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誰也不會開心吧？”陳忱晨還在給薑覓分析，“站在何導的角度，能高興才怪了。”

　薑覓點點頭：“你說得對。”

　陳忱晨用更低的聲音說：“我聽他們在背後議論，說沒準兩次事故，都是柏默自己安排的。如果是真的，想想還挺可怕，對自己都下得去那樣的狠手，對被人豈不是更狠？”

　薑覓：“……沒證據的事情，還是別傳了吧，對劇組氛圍也不好。”

　“明白，我就跟你說說。”陳忱晨馬上點頭，“我們來對戲吧。”

　因為準備充分，第一場戲一次過，何瑋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

　沒有柏默又怎麽樣？劇組還不是照常轉動？比他在的時候還更和諧。

　可能是何瑋知道顧言灃在，今天給薑覓安排的戲份很少，只有第一場，後面是陳忱晨和配角的戲份。

　薑覓還惦記著之前的熱搜，拿出手機來看，“風雨CP”還掛在熱搜上。

　點進去一看，所謂的同框，是三張後台照片。

　其中一張，顧言灃和韓書玉都在，中間隔著好幾個人，從照片看不出來有沒有交流。

　不過這種情況，一般默認是有交流的。畢竟是有過合作，號稱是朋友的人，如果這樣見了面都沒交流，反而問題更大。

　另外兩張，要一起看。還是差不多的站位，差不多的人，但從中間分成了兩半。

　一張上面的韓書玉眉眼低垂，很溫柔漂亮。另一張上的顧言灃看向之前韓書玉站的方向，眼神專注。

　翻翻評論，CP粉跟瘋了一樣，不斷刷“過年”，仿佛是買的水軍。

　薑覓鼓著臉頰回化妝間。

　“覓覓，來吃水果。”化妝師這會兒不忙，早上才拿了她的紅包，自然很熱情。

　薑覓掃了眼面前的果盤，心下微動：“水果是誰買的？有沒有檸檬？”

　“應該是何導讓買的吧？”化妝師有點奇怪，“你要檸檬幹嘛？”

　薑覓一本正經地說：“昨天晚上熬了夜，想補充一點維C。”

　“這就你漂亮的秘訣嗎？”化妝師站起來，“我也要。”

　兩人跑去找生活助理，還真要到兩顆檸檬，薑覓把檸檬榨汁，兌進一小杯溫水裡。

　化妝師有樣學樣，兌完後嘗了一口，酸得差點把水杯扔了：“覓覓，你確定這樣能喝？”

　“慢慢就習慣了。”薑覓微笑著道，心裡卻想，不能喝就對了。

　她端著一杯水出來，剛好聽到兩個工作人員在議論顧言灃又來了。

　“顧老師在哪裡？”薑覓上前問道。

　工作人員給她指了方向。

　薑覓很快找到顧言灃，他正在和賀韞庸說話。

　看到她來，兩人停了下來。

　“顧老師，口渴了吧？”薑覓笑眯眯地把水遞過去，“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