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個暖春, 春節一過,天氣就漸漸暖和起來。
劇組愛美的小姑娘們大部分都已經脫下厚重的冬衣,穿起了單薄春衣, 甚至裙子。
薑覓羨慕得不行:“她們的衣服都好好看。”
程雙雙笑道:“你也可以穿啊。”
薑覓裹緊身上的長款棉服, 搖搖頭:“我……阿嚏!”
前兩天, 薑覓也跟風了一把, 穿了美美的裙子, 奈何體質真不行,加上他們拍攝的時候穿得也單薄,於是薑覓很不幸感冒了。
“所以,今天上午又沒你的安排,為什麽非要來片場吹風?在酒店睡覺不好嗎?”程雙雙理解不了她, “不過, 顧老師讓你鍛煉身體是真沒錯。”
薑覓:“……”
實在無可反駁。
她找了口罩出來戴上。
“你要去哪裡?感冒就別亂跑了。”程雙雙擔心她病情加重, “今天不聽課嗎?”
這部劇原本的拍攝計劃, 是差不多開學後兩周能拍完。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因為兩次意外,加上臨時換男主角, 進度受到很大影響,要晚差不多十天才能拍完。
薑覓早跟學校請過假, 不去上課倒是問題不大,但課程得跟上。身為一個學霸, 她沒辦法想象自己掛科的樣子。所以, 已經提前完成拍攝的謝曉璿每天都會幫她錄音, 再把老師上課用的PPT一起傳給她。
用謝曉璿的話說, 她高考也沒這麽用功過。
薑覓這段時間除了拍戲,閑暇時間都在忙著補課, 連跟顧言灃聯系的時間都減少了。
“我去……阿嚏,找蘭筠姐。”薑覓擺擺手,“你不用管我,自己玩吧。”
今天是孟蘭筠殺青的日子,薑覓因為知道原書中相關劇情,從一進組就擔心她的安全,時時關注。
雖然知道現實中大家的走向,已經跟書中不大一樣,但事關人命,薑覓還是不敢大意,決定今天全程跟著孟蘭筠,以保萬無一失。
孟蘭筠看到薑覓就忍不住打趣:“我感覺我身後跟了一隻熊。”
薑覓:“……”
她穿的棉服上有個熊熊造型,很可愛,可被孟蘭筠這麽一說,味道馬上就變了。
“蘭筠姐,你這是人身攻擊。”薑覓憤憤道。
孟蘭筠聽她鼻音有點重,也不開玩笑了:“生病了就回去躺著,別在這裡吹風。”
“沒事。”薑覓揉揉鼻子,“我再過兩天也要殺青了,不會影響。”
孟蘭筠遲疑一瞬,說:“你該不會……”
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薑覓一頭霧水:“你想說什麽?直說吧。”
“顧老師那條圍巾……”孟蘭筠不知道該不該說。
薑覓怔了兩秒,反應過來,臉頰一紅:“是我織的。”
孟蘭筠瞬間長松一口氣:“那就好。”
她跟薑覓接觸的時間其實挺長了,特別是上一個劇組,有顧言灃在。孟蘭筠沒蘇盼那麽外向,但她更細膩,早看出來顧言灃和薑覓關系曖昧。
只是,到底兩人之間差得有點多,所以不大敢確定。
後來顧言灃曬出圍巾,孟蘭筠第一反應就是薑覓。但今天薑覓一直跟著她,她忽然就有點懷疑了,莫非送圍巾的人不是薑覓?薑覓在懷疑她?
“蘭筠姐你在想什麽啊?”薑覓哭笑不得,“我就是看你要殺青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舍不得你,所以想多看看你,你怎麽就……”
“對不起,是姐姐不好。”孟蘭筠笑起來,抱著她拖進化妝間,回頭吩咐助理,“去熬一碗薑湯過來。”
薑覓:“……姐姐,不提薑湯,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現在全劇組都知道薑覓討厭喝薑湯,聞言全笑了起來。
孟蘭筠不是何瑋,沒逼著薑覓喝薑湯,給她衝了杯感冒衝劑,薑覓捏著鼻子喝了,繼續跟在孟蘭筠身後打轉。
這一天過得極其順利,一點小意外都沒發生。
薑覓送走孟蘭筠,心裡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孟蘭筠跟虞白的合作已經結束,這次拍攝期間,虞白因為柏默不在,心情始終有些抑鬱,加上劇組沒什麽大牌,她認為不值得結交,所以大部分時候都獨來獨往,特別高冷,跟孟蘭筠關系也不怎麽樣。
既然如此,孟蘭筠就沒理由為救虞白犧牲自己了。
薑覓覺得,他們的生活,應該可以擺脫原書設定了。下來幾天心情都很好,連感冒都不藥而愈。
最後一天的拍攝,劇組已經只剩五六個演員,薑覓、虞白和陳忱晨都還在。
薑覓在路邊蹦躂,拍攝得脫外套,她要快速熱起來,同時眼角余光一直往旁邊看。
旁邊虞白正小心翼翼地取下手腕上的玉鐲子。
她將玉鐲擦拭乾淨,收進小盒子,叮囑助理一定要保護好。
春節後,她就一直戴著這個玉鐲,每次拍攝前都要取下來,也不嫌麻煩。
薑覓看到她把手機也遞給了助理,才跟過去。
虞白正在活動,看到地上的影子,一抬頭髮現是薑覓,臉色直接沉了沉:“幹嘛?”
這段時間,兩人之間沒有大的衝突,但彼此依然看不順眼,時有小摩擦。劇組眾人都見慣不怪了,周圍幾個工作人員馬上躲遠了。
薑覓從外套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虞白:“送你。”
虞白一看那盒子臉色就變了:“你有毛病?”
“有毛病的人不是我。”薑覓沒有生氣,很平靜地說,“這東西是我大年初八那天收到的,寄件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你不打開看看嗎?”
虞白遲疑半晌,還是打開了。
一模一樣的玉鐲,她天天戴,自然認得,這時候背上直接起了一層冷汗。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虞白冷冷道,“買個和我的一模一樣的鐲子,來挑撥我們的關系?既然是大年初八就收到了,為什麽現在才拿出來?”
大年初八收到一直沒拿出來,是想讓柏默放松警惕,而現在,已經到了最合適的時候。
薑覓說:“我原本也不是很確定……你可以試試,這個手鐲,你戴起來尺寸是不是剛好?”
虞白都不用試,一看就是自己的尺寸。
她骨架在女孩子裡算比較大的,而薑覓的骨架小,加上人又瘦,對比下來,兩人手腕的尺寸相差還是頗大。
她瞄了眼薑覓纖細的手腕,冷哼一聲:“按照我的尺寸買的,你吃醋了?”
薑覓歎了口氣,簡直不知道說她什麽好,明明在其他方面都挺優秀,為什麽一遇到柏默相關的事情,智商就急速下降?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以前特別羨慕你?”薑覓岔開了話題。
虞白不知道她想幹什麽,皺著眉頭沒說話。
薑覓繼續道:“你家世好,人又聰明,長得也漂亮,還是學霸。你知道嗎,你這種人放到小說裡,妥妥的白富美女主人設。這麽好的條件,原來應該一路飛升,走上人生巔峰。可是現在你看看你自己,因為一個男人,成天疑神疑鬼,小肚雞腸,甚至用各種拙劣手段去打擊疑似的情敵,你知道別人背後都怎麽議論你嗎?你的智商呢?你高考考600分的腦子呢?被柏默吃了嗎?”
兩人雖然時有摩擦,但薑覓從沒這樣直白地罵過虞白。
偏偏她說的話,有理有據,虞白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所以,她只能炸毛:“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退出……”
“別著急。”薑覓打斷她,從兜裡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音頻。
“這不是被NG怕了嗎?我可不想加夜班,熬夜容易老。”這是薑覓的聲音。
“你這麽漂亮,哪怕老了也是小仙女。”這句是柏默說的。
虞白聽到這句,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但接下來的對話,讓她更加生氣。
“啊喲,嘴可真甜。對虞白也是這麽說的吧?”
“當然不是。你比虞白漂亮多了。”
……
“炫耀?”虞白眼眶通紅。
“你是不是真傻?”薑覓沒好氣地說,“這個重點,在炫不炫耀嗎?柏默他就是個渣男,誰都想撩,享受被人追逐的快感。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不喜歡他,早就不喜歡他了,現在證據擺在眼前,你一定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她頓了頓,又說:“本來不想給你看這些聽這些,但是看你這麽執迷不悟,我真覺得……以前我跟你鬥,哪怕鬥不贏也會覺得過癮;現在的你,說實話,我都不屑跟你鬥。如果你還是不信我,我也不勉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主動找你,希望你也別來找我就行。”
說完,薑覓不再給虞白說話的機會,轉身去準備拍攝。
虞白在原地站了很久,也回來準備。
殺青這天的拍攝很順利,何瑋從開機就懸著的心,總算是徹底放下了,大手一揮,決定晚上要熱鬧一番。
地點早已經定好,劇組還在的所有人都去了,因為人多,分了好幾個包廂坐。
薑覓他們這個包廂最清淨,除了幾位主演,就是導演製片人等幾位權威人士。
虞白今天狀態奇差,眼珠子都是木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陳忱晨是個鐵憨憨,薑覓隻好承擔起給其他人倒酒的職責。
倒完後,她在自己面前也擺了個酒杯。
拋開柏默虞白相關的事情,這部劇的拍攝過程其實還挺愉快的。大家都是新人,單純,對演戲也抱有極大的熱情,沒那麽多勾心鬥角。更何況,這是賀韞庸哥哥嫂嫂的故事,也是薑覓第一部 作品,所以她感情特別深,便想敬各位一杯。
誰知道杯子才剛放好,就被旁邊的何瑋扣回去了。
“你還想喝酒?”何瑋看她一眼,“在劇組的最後一晚了,你給我安分點。”
薑覓:“……”
其余人都笑起來:“對,覓覓就別喝了,不然我們沒法跟顧老師和賀總交代。”
他們都還不知道,薑覓曾經憑借一己之力,喝倒了卓俊加程雙雙。
不過,對於喝酒這事,薑覓也的確不喜歡,薑天元酒後喜歡打原主,薑覓有原主的記憶,對醉酒這事極其厭惡。
她從善如流地放下酒瓶:“行,我喝牛奶可以吧……”
話音未落,包廂門被人推開,眾人一起回頭。
門口是導演助理,解釋說:“剛才在大廳碰到賀總,帶他過來。”
賀韞庸從他身後走進來,眾人急忙都迎上去。
“臨時來這邊談點事情,剛好聽說你們在這裡吃殺青宴,便過來看看。”賀韞庸笑著解釋,“沒打擾吧?”
“不打擾,怎麽可能?”眾人急忙騰出座位。
原本殺青宴也想請賀韞庸,但他太忙,說是趕不來,隻讓花店送了幾束花來。
投資人本來就是大爺,自然沒人敢說什麽,現在遇上了,算是驚喜。
毫不意外,賀韞庸被安排坐在了薑覓旁邊。
“賀叔叔。”薑覓聞到他身上有酒味,想必已經先喝過一輪了,忙給他倒了杯水,“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賀韞庸低聲說,盯著薑覓的臉,視線半晌沒挪開。
整張桌子的人都感覺不大對勁,眼神變得微妙起來。
薑覓也覺得不對,但她沒其他人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賀韞庸眼神裡也沒有曖昧,只有深深的難過。
薑覓隻當他是觸景傷情,想到自己的哥哥嫂嫂和侄女,心裡也替他難受,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面前的碗裡:“賀叔叔,先吃點東西吧。”
賀韞庸回過神來,揉了揉眉心,重新掛上笑容,把薑覓夾的菜吃了,才舉杯道:“恭喜大家殺青。”
眾人紛紛響應,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薑覓敏銳地察覺,這一晚的賀韞庸情緒又有些不對勁。
她說不出具體的感覺,但就是覺得他很難過,非常難過,他好幾次看她的眼神,甚至透露出絕望的氣息。
現在人多,薑覓不好多問,只能盡可能照顧他。
但這種場合,根本照顧不好,反正賀韞庸最後喝醉,趴在桌上睡著了。
“賀叔叔的助理呢?”薑覓問何瑋。
何瑋叫了自己助理來問,結果說看到賀韞庸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人,沒見到助理,甚至連他談生意的人都找不到。
“我送賀叔叔去酒店吧。”薑覓當然知道,這種情況,讓何瑋安排人送賀韞庸更合適。但她真挺擔心賀韞庸這狀態,心下不忍。
又怕萬一他醉酒後說了什麽,被旁人聽去,泄露秘密,等賀韞庸酒醒,肯定會後悔,所以還是自己照顧更放心。
薑覓和程雙雙把賀韞庸扶進自己房間,打算等他睡著了,她再去和程雙雙擠一晚。
賀韞庸一個高大的男人,醉酒後行動不受控制,兩個小姑娘幾乎搬不動,進門的時候就摔了一跤,好在鋪了地毯,都沒受傷。
好不容易把賀韞庸弄上床,薑覓直接癱坐在地毯上,一點都不想動。
這一番折騰,床上的賀韞庸清醒了一點,他睜開眼,剛好對上薑覓的視線。
“賀叔叔……”
薑覓剛開口,賀韞庸突然抓住薑覓的胳膊。
旁邊的程雙雙嚇了一跳,薑覓擺擺手示意沒關系。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薑覓拍拍他的手,柔聲道,“要是難受,你跟我說說吧,說出來會好一些。”
賀韞庸腦子還是不清醒,根本沒聽清薑覓的話,只是看著她,斷斷續續地說:“你不是,你竟然不是……對啊,是真的不像。”
“我不是什麽?什麽不像?”薑覓奇怪地問。
賀韞庸說:“鑒定結果,不是,沒有血緣……”
薑覓思索了一會兒,猜道:“是你那位丟失的小侄女嗎?有她的消息了?”
程雙雙聽到這裡,意識到這事涉及賀韞庸的**,忙站起來出去了。
賀韞庸醉得很厲害,沒理薑覓,只是一個勁地念叨著“不是”。
薑覓大概能猜到,肯定是有了那個小姑娘的消息,最後卻證明不是。
想到賀韞庸找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點線索,卻是這樣的結果,他深受打擊也正常。
難怪今天他會一個人跑來殺青宴。
薑覓耐心地哄了賀韞庸很久,才將他哄睡。
從臥室出來,薑覓對程雙雙說:“你去休息吧,我今晚守著賀叔叔。”
程雙雙欲言又止,最後道:“要不,我留下來照顧賀總?”
“不用。”薑覓態度堅決,“放心,我等下會跟顧老師說。”
程雙雙也不好多干涉,隻叮囑了她一些照顧醉酒病人的細節。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喊了薑覓一聲:“覓覓,好像是賀總的錢包掉了。”
薑覓走過去,程雙雙已經將錢包撿起來了:“男士錢包,應該是賀總的。”
把錢包遞給薑覓的時候,程雙雙松手早了點,薑覓沒接住。
錢包又掉在地上,而且直接摔開了,露出裡面的一張照片。
薑覓看到那張照片,愣了下。
程雙雙彎腰撿起來,剛想說話,薑覓一把將錢包搶了過去。
程雙雙嚇了一大跳,抬頭去看薑覓。她用力抓著錢包,手指泛白,頓了好幾秒才再次打開。
錢包裡是一張合照,一看背景就有些年頭了,但因為過了塑,所以保存得還不錯。
照片裡有四個人,兩男一女三個大人,和一個繈褓裡的小嬰兒。
其中一個男人,是年輕版的賀韞庸。
另外兩個……毫無疑問就是賀韞庸的哥哥嫂嫂。
薑覓手裡的錢包“啪”一聲又掉在了地上。
程雙雙本來已經轉身想走了,聞聲回頭看到薑覓整個人都在發抖,是真被嚇到了:“覓覓,你沒事吧?”
“啊?沒事。”薑覓回過神來,重新撿起錢包,慌慌張張地拿出手機對著那張照片拍照。
但她手抖得厲害,拍了兩次照片都糊成一團。
程雙雙拿過來替她拍了:“你想做什麽?我來吧。”
“不用。”薑覓低低地說了一句,把照片上另外兩個大人圈出來,發給顧言灃。
【薑還是小的美:顧老師,這兩人是誰?】顧言灃還沒睡,幾乎是秒回。
【顧老師:賀叔叔的哥哥嫂嫂,怎麽了?】薑覓很久沒回信息,顧言灃不放心,打了電話過來。
電話接通,薑覓呼吸又急又亂,聲音顫抖飄忽,極不真實:“他們,和我爸爸媽媽,長得……好像,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