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鍾是個神奇的存在。

　上學的早晨， 總是睡不醒；真到了放假的時候， 偏又到點就準時醒過來， 想睡都睡不著。

　薑覓現在就是這樣， 她望著頂燈上的暗紋發呆， 睡不著也不想起床。

　直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了好幾聲， 她才懶洋洋地伸出一隻胳膊， 把手機抓過來。

　看到消息來自顧言灃，薑覓頓時一個激靈，清醒多了。

　【顧老師：我有個活動， 要出去兩天。】

　【顧老師：給你請了個阿姨， 是我認識十幾年的老熟人， 安全可靠。有什麽事，都可以跟她說，叫她酈阿姨就好。】

　【顧老師灃：[圖片]】

　【顧老師：難得放假， 不要一直宅在家裡，出去玩玩吧。以後成了演員， 出門逛街都不方便。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薑覓怔怔看著這一排消息，心情有點複雜。

　昨天晚上， 可能是一個月的緊繃和高壓之後， 情緒就有點失控， 穿過來後所有的委屈、壓力、思念……一起爆發，沒忍住就哭了。

　眼睛到現在還緊繃著，薑覓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腫了。

　她其實不是愛哭的人， 現在想起昨晚都覺得自己矯情。

　這也是她到現在還不敢起床的原因——不好意思面對顧言灃，昨晚太丟人。

　可薑覓沒想到，顧言灃居然走了。

　不會是故意躲著她吧？

　是不是也覺得她太矯情了？

　薑覓從床上下來，打開臥室門，整個房子空空蕩蕩，一點聲音也沒有。

　顧言灃這別墅不算大，還沒薑覓原來的家大，而且平時她只要回家，顧言灃一定在，所以她沒覺得不適。

　今天少了個人，她才忽然覺得這房子好大好空，好冷清。

　“顧老師？”薑覓試著喊了一聲。

　沒有任何回應。

　薑覓在原地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忽然聽到門鈴響。

　她回過神來，打開視頻一看，是一位中年阿姨，跟顧言灃發過來的照片一樣。

　薑覓歎了口氣，替阿姨打開門。

　“薑小姐是吧？”酈阿姨從神態到語氣都非常溫和，“不好意思啊，我怕打擾你睡覺，特意晚了一點，是不是來遲了？餓了吧？”

　“沒事，我不餓。”薑覓急忙道，“酈阿姨你不用這麽客氣，叫我覓覓就好。”

　不知道為什麽，顧言灃和酈阿姨都是性格溫和的人，薑覓面對顧言灃時很自在，面對酈阿姨就有點放不開。

　“好的，覓覓你想吃什麽？”酈阿姨從善如流地問。

　“白粥就好。”薑覓說。

　其實她以前並不喜歡吃白粥，第一次來顧言灃家，他的菜裡夾雜了諸如薑蒜之類她不吃的食物，所以她隻吃了白粥和饅頭。

　可能那天給顧言灃造成了誤會，後來他常常做白粥和饅頭。

　薑覓吃得久了，慢慢養成習慣，居然真的喜歡上了白粥。

　酈阿姨笑了：“果然和顧先生說的一樣。”

　薑覓興趣高了一些：“顧老師說我喜歡吃白粥啊？”

　“對。”酈阿姨說，“顧先生大概給我說了下你的喜好，你有什麽忌口，也可以直接跟我說。”

　薑覓嘴角翹了翹：“沒事，我不挑，阿姨你隨便做就好。我還沒洗漱，先去洗漱了。”

　酈阿姨想到顧言灃給她列的那一堆注意事項，忍笑道：“好的。”

　薑覓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回到臥室給顧言灃回微信。

　【薑還是小的美：酈阿姨已經來了。】

　【薑還是小的美：她人很好。謝謝你，顧老師。】

　【薑還是小的美：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要太辛苦。】

　她還想說點什麽，但又想不出能說什麽，隻得作罷。

　顧言灃可能是在忙，沒有回復。

　薑覓吃完早餐跟酈阿姨聊了兩句，便準備去逛街。

　臨走的時候，看到顧言灃掛在外面的衣服，又返回來量了尺寸。

　昨天晚上毀了顧言灃的衣服，她打算賠給他一套。顧言灃給她輔導了那麽久的功課，她還想送他一份禮物。

　雖然說到底，錢都是顧言灃給的，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

　所以她還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兼職。

　顧言灃不僅請了阿姨，還留了司機給薑覓。

　薑覓也沒拒絕，直接讓司機把她送到市區最高端的商場。

　給顧言灃買衣服，必須是最好的。

　送禮物要保密，商場裡又有保安有監控，薑覓便打發走司機，自己去逛。

　剛走到大門口，一個穿商務裝的禿頂男人就舉著電話走過來，他一直在四處張望，根本不看路，差點就撞到薑覓身上。

　幸好薑覓年輕，身姿矯捷，才躲了過去。

　剛想罵人，就聽到身後“咚”一聲巨響，還有那個男人的喝罵聲：“死禿驢！”

　薑覓回頭一看，一個穿袈裟的老和尚被撞倒在地，那個禿頭男人已經跑遠了，在遠處衝著另一個年輕點的男人點頭哈腰。

　老和尚動了動，沒能爬起來。旁邊的人都站遠了一些，但又不離開，而是舉著手機圍觀。

　薑覓伸手將老和尚扶起來：“你沒事吧？需不需要去醫院？”

　老和尚活動了一下手腳：“沒事沒事，謝謝小施主。”

　“沒事就好。”薑覓說完就想走。

　“等一下，小施主。”老和尚攔住薑覓，“小施主看起來很有福相，要不要我給你算個命？”

　薑覓：“……”

　這老和尚莫非經常在附近行騙，所以那些人才躲著他？

　老和尚看她不信，主動道：“你額頭飽滿，這是聰明之相；唇紅齒白，乃富貴的根本……”

　這話聽著，相當耳熟。

　顧言灃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薑覓對老和尚的印象，忽然又好了點。

　但她沒聽完，因為老和尚的肚子發出一陣很響的“咕嚕”聲。

　這下連老和尚自己都有些尷尬。

　薑覓看了眼旁邊有賣吃的，過去買了一碗豆腐腦兩塊饅頭還有粥和小菜送給老和尚。

　“謝謝小施主。”老和尚倒也沒拒絕，“真不用我給你算命？”

　“真不用，知道我命好就夠了。”薑覓笑笑，“再見。”

　老和尚看著薑覓的背影，摸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薑覓進商場逛了兩家成衣店，覺得不大滿意，乾脆便在網上搜附近的手工定製店。

　對比過幾家，最後找到一家老店。

　店裡只有一位老師傅和一個接待的小姐姐。

　薑覓看過他家的布料後，選了一款紅色的面料。

　顧言灃的衣服，大多是黑白灰三色，當然都很好看。但薑覓覺得，他偶爾也可以換換造型，給人一點新鮮感。

　選好布料後，薑覓把尺寸遞上去。

　小姐姐為難地說：“我們做衣服，都必須是爺爺親自量尺寸。”

　量身定製的衣服之所以好看，就是因為剪裁完全貼合身體，所以量尺寸是很關鍵的步驟。

　“可是，這衣服是送人的禮物，把人帶來量尺寸，不就暴露了嗎？”薑覓也很為難，“我的尺寸肯定沒有問題，以前為了給我……給別人驚喜，我專門跟裁縫學過量尺寸，不會錯。”

　小姐姐看向旁邊的老師傅：“爺爺您看……”

　“不做。”老師傅慢悠悠地道。

　薑覓：“……”

　她還想說點什麽，裡面的試衣間忽然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套西服：“非常合適，謝謝。”

　原來店裡還有別的客人。

　中年男人英俊儒雅，氣質卓越。

　他看到薑覓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有沒有興趣進娛樂圈？”

　薑覓愣了下：“你是……星探？”

　中年男人笑著點點頭：“是啊。”

　“現在多少帥哥美女擠破腦袋想進娛樂圈，還需要星探嗎？”薑覓有點懷疑。

　中年男人說：“人是多，但條件好的其實也沒那麽多。”

　薑覓不是很信任他，但也沒表現出來：“謝謝，不過不用了。”

　中年男人似乎有點遺憾：“那好吧。”

　接待的小姐姐低聲對薑覓說：“你是不是不認識他？”

　薑覓還真不認識：“他是大明星嗎？”

　“他是……”

　“不用說了，有緣自會相見。”中年男人阻止了小姐姐，“小姑娘也是來做衣服的嗎？”

　小姐姐說：“可惜做不了。”

　“怎麽回事？”中年男人挺熱心地問了句。

　小姐姐就把薑覓的情況說了。

　“小姑娘年紀輕輕，眼光不錯，能找到這裡來，肯定不是來自普通人家。”中年男人建議說，“你可以報個名字，看以前是不是在孫師傅這裡做過衣服。”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薑覓看這男人氣度不凡，這家店的評價也好，便說了顧言灃的名字。

　小姐姐和中年男人一起笑了。

　“怎麽了？”薑覓一頭霧水。

　“沒事。”小姐姐笑著道，“爺爺經常給顧老師做衣服，尺寸有，可以做。”

　薑覓高興起來：“那就太好了。”

　小姐姐看著她，似乎很好奇她跟顧言灃的關系，但也沒問：“不過，你確定要選紅色？”

　“確定。”薑覓說，“他以前衣服的顏色太單調了。”

　“確實是。”小姐姐點點頭，“我很好奇顧老師穿紅色西服的樣子。”

　中年男人說：“我也很好奇。”

　“你們認識？”薑覓撓撓臉頰，“請問你怎麽稱呼？”

　“你以後會知道的。”中年男人偏不告訴她。

　薑覓：“……”

　不過，她當天晚上就知道了。

　顧言灃這次是去參加一個慈善活動，網上有直播，薑覓就守在電視前看。

　她看到顧言灃跟今天那個中年男人一起走的紅毯。

　看介紹，那個中年男人叫賀韞庸，是樂果娛樂的董事長。

　樂果娛樂是這個世界的造星工廠。

　薑覓：“……”

　睡覺前，薑覓給顧言灃發微信。

　【薑還是小的美：顧老師，我錯過了一個爆紅的機會。】

　【薑還是小的美：我錯過了一個億.jpg】

　【顧老師：怎麽了？】

　【薑還是小的美：賀總沒和你說什麽嗎？】

　【顧老師：他說今天被一個漂亮小姑娘拒了。】

　【薑還是小的美：……】

　【顧老師：你不會就是他說的漂亮小姑娘吧？】

　【薑還是小的美：我不漂亮嗎？】

　【顧老師：……漂亮。】

　【顧老師：所以，你和賀總是怎麽回事？】

　【薑還是小的美：等你回來再說吧。】

　【薑還是小的美：你什麽時候回來？】

　【顧老師：三天后。】

　到了顧言灃說好回來這天，薑覓興致勃勃地準備了水果和食物等著顧言灃。

　結果等到0點，還沒見到顧言灃的影子。

　突然來臨的暴雨，讓飛機晚點了。

　顧言灃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兩點。

　“這麽晚住酒店不好嗎？非要回家……”卓俊的吐槽到一半就停了。

　他看到顧言灃家的客廳亮著燈。

　顧言灃接過行李：“辛苦了，就在旁邊的酒店休息？”

　“算了，我也回家吧。”卓俊揮揮手走了。

　顧言灃打開客廳的門，沒聽到聲音。

　是忘記關燈了嗎？

　他彎腰換鞋，忽然注意到沙發邊有隻小胳膊耷拉下來了。

　原來是睡著了。

　顧言灃把行李放在門口，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薑覓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歪倒在沙發上，一手垂在沙發外，一手緊緊捏著抱枕，烏黑的秀發散落下來，擋住了半張臉，睡得很沉。

　顧言灃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拿薑覓手裡的抱枕，想抱她回臥室睡。

　誰知道剛一動，薑覓就猛地睜開眼睛，直接彈起來。

　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吵醒你了？”顧言灃直起腰，歉意地問。

　“顧，顧老師？”薑覓揉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你回來了？”

　顧言灃看著她手臂上被壓出來的紅痕，“嗯”了一聲：“特意等我？”

　“也不是。”薑覓不好意思地笑笑，“看電視不小心睡著了。”

　顧言灃點點頭：“那你回臥室去睡吧。”

　薑覓“哦”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

　“怎麽了？”顧言灃問。

　薑覓抓抓頭髮：“你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喝水？吃點東西？”

　“不用。”顧言灃搖搖頭，“我吃過飯了。”

　薑覓又“哦”了一聲，還是沒動。

　“你是不是有事？”顧言灃猜測道，“直說就好。”

　薑覓說：“你明天，還有活動嗎？”

　顧言灃微微一怔，說：“沒有。”

　薑覓笑起來：“那我去睡了，顧老師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顧言灃看著薑覓的背影，站了好一陣才回到臥室，給卓俊打了個電話，“今天談的那個綜藝，先推了吧。”

　卓俊一頭霧水：“怎麽了？”

　“最近非必要的工作先不接。”顧言灃答非所問，“暑假後再說。”

　卓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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