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那天晚上之後季秋又哭著躺了兩天棺材不談, 無論如何,關愛小秋協會,也終於開始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
能有什麽辦法呢, 小秋他幸福就好。
這才是我們的初衷!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情況也開始發生變化。
但最關鍵是,連他們自己都開始覺得,這一段感情似乎也不是那麽不可接受——
看著季秋體貼入微鞍前馬後,眾人一邊在心中扼腕歎息, 一邊又覺得自己居然能從這個場景裡品出些甜味來?!
一定是被這兩人的臉所迷惑了!
要不得!
可大家雖然都說著要不得, 卻逐漸都真香地看著這兩人在學校裡面膩歪, 也看著梁言的小腹逐漸隆起。
到後來,有些人還會主動上前幫一幫兩人, 畢竟梁言的身體開始不便。
至於之前那個多少日子兩人感情出狀況樓主就請吃飯的帖子卻還在□□著。
畢竟沒分手不代表感情沒問題。
樓主堅信兩人之間已經沒了最初的愛,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還在把兩人綁在一起,但總歸不是純粹的愛情。
有不少不能接受梁言懷孕季秋還不離不棄的人也支持樓主, 說樓主不用請吃飯,還順便@你們懂個錘子。
尹同光還是會時不時上去跟人撕逼,但總歸不如之前那麽激烈了。
雖然樓主現在自認為自己已經獲勝, 但錘子哥依舊不依不饒, 說要等到約定的時間到了再做分辨。
不少人嘲笑錘子哥執迷不悟,甚至把他當成一個梗,比喻為活在自己世界裡的意思。
樓主高傲地揣著自己的勝利之姿, 決定不跟這個半瘋魔的失智選手一般見識。
在這方面看, 倒確實是樓主贏了。
【今天為言秋的愛情心碎了嗎, 滴,打卡,心碎了】
【真的我還是想說,我請樓主吃飯吧,我不想看到小秋受委屈】
【別說了別說了,小秋開心就好】
【@你們懂個錘子錘子哥別掙扎了,承認他們之間的愛情已經不再純粹了很難嗎】
【雖然現在他們兩個人看著還是挺好的……】
【但我不相信他們能一直走下去】
【樓主: 1,你們想想,這還只是談戀愛,等孩子生出來後會有多少變數,不是自己的DNA,身體裡流著不屬於自己的血液,一天兩天還好,長此以往肯定還是過不下去的吧】
【要是孩子長大了發現跟自己一點也不相像……唉】
【至少小秋當下是幸福的吧】
【你們不要一直說秋秋啊,梁言也很苦吧,一定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不然小秋也不會對他這麽好】
【說起來我覺得尹同光應該知道點什麽】
【我也覺得】
【可是那天不是有人去問了嗎,結果人家愛理不理】
【愛理不理 1,他以前不是挺好說話的】
【唉,物是人非】
【你們懂個錘子:……】
【圍觀錘子哥】
【今天你嘲笑錘子哥了嗎】
【今天也是心疼錘子哥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一天】
【算了你們在這裡跟他糾纏不如去找尹同光套點話】
【你們懂個錘子:…………】
在帖子裡被cue了無數次的尹同光無話可說。
你們都是弟弟這句話,他已經說倦了。
不過時間又過了一個月,KB的事件終於沒有其他反轉,在主流媒體以及大眾輿論的共同指責下,涉事負責人根據不同情況一一被下了命令帶回去調查,公司股價一落千丈,光是召回藥品和支付賠償,就是一筆極大的開支。
當俞正浩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都比較平靜。
尤其是賴秋彤,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她鎖上手機屏幕,掏出衣服口袋裡的白桃味女士煙,朝還在發愣的幾個人爽朗地勾了一下嘴角:“你們都發什麽呆?”
尹同光第一個開了口:“不是發呆,就是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要說難也難,可要說簡單,其實也還好。
如果一味的上訴告狀說不定他們現在還卡在第一個環節,可是只要找到一個引起輿論的機會,一切似乎又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不可不感慨。
季秋難得的安靜,抿著嘴看著賴秋彤不說話。
對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像多年前的鄰家姐姐那樣熱情地拍了一下季秋的肩:“你也別多想了,也不怕梁言揍你。”
季秋卻沒回應她話裡的調笑,最終只是說了一個字:“姐。”
賴秋彤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半晌聲音才落下來:“行了行了。你們玩。”
俞正浩見她打算出門,自己正好也要往回走:“你去哪兒,我捎你一程?”
賴秋彤擺擺手拒絕了:“不了,我一個人去。”
幾人的目光無聲地投過來。
賴秋彤一點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回答:“我該去看看暘暘了——那可是我的大寶貝。”
言盡於此,大家便都知道了她是要去公墓,便沒人再出聲。
“嘖,”賴秋彤皺了一下眉,“你們都苦著個臉幹什麽?之前問題沒法解決的時候都不是這樣的。”
這些日子幾人早混熟了,尹同光也跟著季秋叫了一聲“姐”。
賴秋彤挑挑眉應了,想了想,又從兜裡摸出什麽東西,扔給尹同光:“喏,送給你。”
他接過來,發現是一盒平平無奇的糖果,上面寫著,特濃抹茶味。
“之前你不是開玩笑說,覺得Beta聞不到信息素好像虧了一點什麽?”賴秋彤眼梢揚起好看的弧度,笑道,“雖然我的跟這個還是有點區別,不過倒也相似。”
“行了弟弟們。”賴秋彤終於還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時才微微垂下了嘴角,所幸並沒有被任何人看見,“走了。”
尹同光以為她只是去去就回,捏著手裡的抹茶糖“哦”了一聲,跟她告別:“賴姐再見!”
“再見。”
她背過身點燃了細細的煙,又把它夾在指尖,沒回頭,朝身後的幾人揮了揮手。
而那天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季秋說她又帶著自己的相機走了,不過最後去了哪兒,他也沒個準。
而那盒糖,他放到過期,也沒舍得吃一粒。
KB的事終於告一段落,兩人原本商量著什麽時候公開算了,但又都不在意,便決定順其自然。
用季秋的話說,怕嚇著那群人,又動了梁言的胎氣。
當他吐出“胎氣”兩個字的時候,不意外地又被按在牆上揍了一頓。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
這天兩人難得能一起上課,季秋扶著梁言,準備順路去隔壁樓交點材料。
周圍的同學明明對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但每次看到兩人還是會擺出一副微妙的表情,難以言說。
當然兩人早就不管這些了,梁言陪著季秋走到樓下,這棟樓電梯最近壞了,季秋沒舍得讓他爬樓:“言言你在樓下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梁言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等他。
天氣逐漸入夏,梁言隨意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站著,目送季秋大步流星地往教學樓裡走,像是怕走慢了,自己會等得心急一樣。
梁言百無聊賴地轉頭,忽然看見有個面目似乎有些熟悉的人朝自己走過來。
是個中年男人,看上去教養還不錯,至少基本的風度還在,可就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梁言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倒是那個人走到自己面前停了腳步:“這麽巧,同學?”
梁言沒說話,有些警惕地看他。
對方又說:“這麽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懷孕了。不知道是哪個Alpha有此榮幸?”
這話聽上去怪怪的,且不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讓梁言十分不爽。
他想往別處走,又擔心方才急匆匆去交材料的季秋找不到自己,於是又停下腳步,不過還是沒有理那個人。
那人臉上擠出一個笑:“真的不記得我了?我是郭翼啊,你之前來咱們公司做3.0抑製劑的志願者,還是我給你開的表。我後來還送過你和小季回學校呢。”
梁言這才想了起來。
是當時季秋口中的“郭叔”。
也是那個在管理層發生動蕩後,又是被打,又是被爆出貪汙受賄的高層。
梁言嫌惡地看他一眼,沒有理他。
郭翼仿佛沒覺得尷尬,又問了一句:“那你知道小季在哪裡嗎?”
“我不知道。”梁言冷淡地說,“我只知道您現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郭翼被他直白的話刺激到,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聽說你們是一對?”郭翼道,“你有了別人的孩子居然還跟他在一起?”
梁言不想跟他廢話,一邊轉過身,在對方的視野盲區內悄悄報了警,這才說:“你到底想來說什麽?”
說什麽?
其實郭翼自己也沒完全整理好。
一個一個同僚都被帶走了,自己就是最後一個,且犯的錯比之前那些還要重,雖然罪不至死,但根本逃無可逃。
可他總覺得不甘心。
這明明是一項很好的藥物推進計劃,偏偏要為那麽幾個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個例叫停,而之前那個自己挺欣賞的“志願者”,居然就是一手促成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他知道自己現在乾不了什麽,但有氣無處發,總得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一點教訓。
是的,他卑劣地笑了一下,自己是個Alpha。
而這兩個娃娃是Omega,那只需要用信息素壓一壓,比直接用拳腳往他們身上招呼容易不少。
梁言不讓郭翼往自己身邊靠,打算直接往教學樓裡走,離這個不知目的的人遠些。
可他剛要邁出步子,卻在初夏的暖意中打了一個激靈。
“說啊,問你小季在哪裡呢。”郭翼見信息素果然起了效果,一步一步往移不動步的梁言身邊走,“你們不是關系很好麽。”
“不是要替他的哥哥鳴不平麽?不是對著最主流的媒體揭發我們的不對麽?他人現在又去哪裡了?”
梁言咬著牙,身上開始發顫,又怕一不留神摔了影響到孩子,還是顫抖著沒栽下去。
不過這畢竟不是什麽隱秘的地方,郭翼最近太多事情纏身,這才揪到這點空閑時間,根本沒有挑選的空間,也無暇顧及。
有路過的學生開始覺得這人有些不太對勁:“喂,你是誰啊?”
郭翼沒理他,開始快步往梁言身邊走。
學生們開始覺得不對,更有一個路過的Omega感受到了郭翼不大好聞的鐵鏽味的信息素:“這人是誰!?快叫保安!”
“梁言你沒事吧??”有人開始朝他喊道,“你先叫季秋別下來!他也是Omega,受不了的!”
那個學生一邊說一邊想過來幫梁言,可郭翼借著距離的優勢,已經先一步抓住了無法動彈的梁言的手臂。
鐵鏽的氣味壓過來,冒著冷汗的梁言瞬間感覺一陣惡心。
“我有一丁點對不起你們嗎?季秋他哪次過來我不是好好招待?為什麽非要捅出來害這麽多人?!”郭翼恨恨地說。
梁言還沒說話,就看見季秋笑著,大步從教學樓裡出來。
他的眼睛還彎著:“言……”
剛說完第一個字,季秋就看清了現在的情況。
“郭翼?”季秋的聲音迅速冰冷下來,根本沒空跟他掰扯他為什麽還沒有去吃牢飯,隻對著他說,“你放開他。”
不遠處的學生扶著那個被信息素壓得渾身難受的Omega,焦急地朝季秋喊:“小秋你快回去!快!!這人瘋了,不分場合用信息素壓人!”
郭翼聽見了這話愈發興奮,他還用力捏著梁言的胳膊,感受到對方不停發顫的身子和逐漸急促的呼吸,某種陰暗的快樂越演越烈,他乾脆扔了什麽基本的理智,任由自己的信息素肆無忌憚地壓過來。
梁言信息素濃度等級稍稍高些,勉強撐著身子不倒下,而不遠處那個無辜的學生已經難受得吐了出來。
你看,Alpha就是這麽好。
這些Omega天生就只能被欺負。
一腔正義又如何,在鏡頭前侃侃而談又如何,在本性面前,也只能朝自己卑躬屈膝——
這麽想著的郭翼倏地睜大了眼睛。
為什麽季秋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的反應?
他沒時間想出個所以然,就聽見那個“Omega”開了口。
“言言。”季秋聲音難得冷硬,但轉向他的時候還是變得柔軟,“可能會有點難受,你忍忍。”
梁言沒說話,只是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像是無聲的應允。
他知道季秋要做什麽了。
季秋很明顯也讀懂了梁言的意思,點了點頭,這才轉向郭翼,眸色冰冷。
梁言撐著汗涔涔的頭看他,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像是當時季秋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在學校的聚光燈下,他就是那個鐵血冷面的軍閥。
他勾著唇角,卻沒有絲毫笑意,一步一步穩健地走過來,對郭翼說:“怎麽,你是Alpha?”
郭翼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沒理由的有些想後退。
他剛想抓緊梁言的手再威脅兩句,就見季秋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
“不了吧,我們Alpha裡,沒有你這種敗類……”
季秋站得很直,輕蔑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很快局面就發生了變化——
對方還來不及思考季秋話裡的“我們”是何含義,隻覺得膝蓋下意識一軟,像是忽然站不住,一種強大的、摧枯拉朽的力量壓了過來,明明是最正常不過的晴天,他卻感覺周身的器官都被擠壓住了,肺部更是難受得像是所有細支氣管都被封住了,無法呼吸。
“撲通”一聲,郭翼雙膝接觸到水泥地,猛烈一疼,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竟然就這麽跪倒在了地上。
Alpha之間,信息素就是最直接的武器,無關職業,無關年齡。
只要濃度等級在你之上,那麽你生來就要對我臣服。
沒有任何理由,只能由我支配。
郭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更無法接受自己這樣的Alpha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太多的人死死壓製,透不過氣,沒有一點贏面和轉圜喘息的空間。
季秋也是第一次將信息素如此直接的作為武器使用,他的信息素濃度等級本就罕見,一般的Alpha根本不可能招架得住。
見對方已經無法還手,這才寒著臉,嘲諷地瞥著風度全無、狼狽可笑地跪倒在地上的Alpha。
他沒有收起信息素,先是用足尖踢了踢對方的小腿,又狠狠地踹上郭翼的膝蓋,成功聽見一聲慘烈的痛呼。
季秋小心翼翼地牽住梁言的手,往自己懷裡一帶,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地方受傷,這才把一顆心放了下來。
他偏頭嘲弄地看著郭翼,略略俯身,手肘撐在屈起的膝蓋上,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似乎都帶著冰渣,宣誓主權般的向一個試圖傷害梁言的同類發出警告——
“把我的Omega,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