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彩排只是熟悉了一下站位， 季秋還算覺得羞恥， 沒戴著尾巴耳朵回去，倒是交給了一旁的梁言保管。

　組織的學生沒想到季秋把裝備都扔給對象了，本來還十分激動地想看看季秋穿完一整套衣服是什麽樣的形象，看來也只能等到正式的匯演了。

　他們學校就出了一個過場的cos和幾個才藝表演，那些都跟季秋沒多大關系，熟悉了一下位置之後就打算離開。

　可畢竟是幾個學校聯合辦的，就有了點攀比的勁兒在裡面。

　就是不能比其他幾個學校的差。

　季秋給人的形象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萬人迷， 因此組織的那個同學想了想， 還是叫住他：“季秋？你這兩天有時間嗎？”

　季秋停下腳步。

　“因為這次活動比較大， 雖然我們知道你是來幫忙的， 但是……”那人用一種充滿期盼的目光看著季秋，“你是我們醫科大的排面！聽說隔壁政法這次陣仗很大！我們必不能輸！”

　“……啊。”季秋乾笑了兩聲。

　他答應參加這個的想法其實挺直接。

　就是那套cos服。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耳朵和尾巴送給言言應該會很不錯的樣子……

　沒想到還沒膽子用上， 就……

　“秋秋！”很明顯那人還是季秋的媽媽粉， “這幾天你能多來跟著排練一下嗎？求你了！沒幾天時間了！”

　“……好吧。”

　“那我有個請求。”

　“嗯？”

　“就是這個COS服……演出結束了能賣給我嗎？”

　那人沒想到原來季秋還對COS有興趣，連連點頭：“好！”

　季秋這才答應下來。

　於是， 季小秋因為一己私欲， 為了一套男狐狸精COS服，最後付出了每日參與排練的代價。

　因為是期末，大家時間也都緊，何況季秋是S班的，課程本來就跟他們不一樣， 有時候還要去醫院跟著查房實習， 好幾次都是直接脫了白大褂就從附院匆匆趕回來， 然後跟著大家一起彩排。

　實驗課到期末也結束了，梁言這學期考試的科目太多，而季秋這幾天都挺忙，他也要複習，沒空去看他的排練。

　雖然他還是有那麽一點期待小甜秋最後的成品的。

　正因如此，之前總膩膩歪歪的兩個人，隔了好幾天都沒見面。

　醫科大的考試月十分漫長，考查科目先考，然後便是半個月一門的考試科目。

　在梁言考完第一門考查時，他才終於有空去了季秋說的大學城聖誕匯演。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學校學生會心怎麽這麽大，這個時候還搞活動的。

　畢竟聖誕節肯定聚不到多少人，幾個學生會最後把演出時間定在了平安夜。

　這種聯合活動也就一兩年一次，因此正式入場的時候，財經大學的禮堂座無虛席。

　梁言還好，畢竟剛考完一門，下一門還算有把握，這才跟著過來。

　至於尹同光，他是個一到了期末就要死去活來的主兒，畢竟也是A班的，學習能力肯定不差，但他就是典型的期末才會瘋狂學習的那類人。

　梁言沒喊他，自己過來了。

　算一算，也好多天沒見到季秋了。

　季秋給他留了位置，但開場前太忙，梁言剛到現場，季秋已經去換衣服了，因此兩人只能用手機聊了一會兒。

　【季秋：言言言言！！找到位置了嗎！】

　【梁言：嗯。】

　【梁言：尹同光沒來。】

　【季秋：啊……彤姐也沒來，說是嫌太遠。】

　【梁言：所以你為什麽會答應參加這麽個活動？】

　【季秋：沒什麽！就是想穿一下傳說中的COS服！】

　季秋捏著手機在後台想，廢話，要是讓你知道真實想法還得了。

　所幸梁言也不怎麽問，季秋說自己還要去化妝，得先走。

　梁言看著熄掉的手機屏幕，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太開心。

　幾個學校聯合舉辦的活動果然還是有幾把刷子，每個學校都大展身手，還各具特色，重點是都想把自己學校的優質資源展示給其他人看，表示：我們學校的，羨慕嗎。

　財經和師范的Omega比較多，政法對半，而醫科大則幾乎是Alpha。

　但說來有趣，最後來到現場觀看的，倒是Alpha偏多。

　梁言百無聊賴地坐在台下，莫名想起當時自己學校文藝匯演的時候，他才剛知道季秋是個Omega，季暘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那個Alpha在台上風騷得很，一會兒穿軍裝，一會兒又走秀。

　那時候他還在想，對方怎麽是這樣一個人，很神奇，又覺得很新鮮。

　也絕對想不到……自己最後能跟他變成這種關系。

　梁言胡思亂想間，忽然聽見人群中沸騰了起來。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一般要是在學校裡，多半就是季秋又開始綠茶兮兮的裝O了。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

　“過場的COS，算個小驚喜，醫科大那邊出的。”

　“臥槽！我看到了我最喜歡的橙橙！！”

　橙橙是季秋COS的那個角色，梁言之前才聽過這個名字。

　聽見有人提起季秋，他這才抬眼，在人群裡找對方的身影。

　季秋的COS服很適合他，一身雪白，臉上帶了點很淡的妝，不女氣，但卻帶著致命的誘惑。

　他頭上有兩隻尖尖的狐狸耳朵，十分自信地朝著人群走來，而他的身後，則拖著一條長長的狐狸尾巴。

　只是過場COS，他走了半圈，就停在原地，找了一個姿勢站著。

　“啊啊啊橙橙！我的橙橙！！！”

　“三分鍾內我需要這個人的全部信息！”

　“這個橙橙到底是誰！！！是個Omega嗎！！！”

　“這你們不知道嗎，是季秋！小甜秋！”

　“啊？”

　“就是他們學校那個雙O戀的其中一個……”

　“啊，還是一個有主的Omega，打擾了嗚嗚嗚。”

　梁言覺得自己從來都不在意這些聲音，但今天聽上去，就是覺得不太舒服。

　大概是昨晚看書太晚吹到涼風，頭有點不舒服的緣故。

　他又抬頭看著季秋。

　財經學院的禮堂太大，就算為自己找好了位置，季秋卻是沒能在人群裡找到梁言。

　小狐狸又不能一直走動，梁言看著他停在了指定的站點上。

　身邊的人都開始不停地討論他。

　梁言想，無論季秋走到哪裡，就算跟自己的“OO戀”被學校廣為流傳，他還是人群裡最耀眼的那個，無關性別。

　好像他天生就是這樣。

　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頭疼加劇，等到季秋退場後，也沒等他卸妝，自己給他發了一句“先回宿舍自習”後，就離開了財經大學，離開了人聲鼎沸的平安夜。

　而季秋直到快結束時才有時間拿起手機，得知梁言已經回去了。

　他也連忙趕回宿舍，澡也來不及洗，開始給梁言發消息。

　喉結微動，他的桌上都是書，滿屏的學科知識點密密麻麻地鋪了滿屏，其實都是條理清晰的，但卻再難入眼。

　夜很深了。

　季秋在聊天界面找到了梁言，在甚至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發了條消息過去。

　【季秋：言言？在嗎？睡了麽？】

　【季秋：明天周末了，言言有什麽打算麽？要不要回家呀？】

　【梁言：圖書館。】

　【季秋：言言就只是去圖書館學習了麽？沒別的了？】

　【梁言：不然？】

　【季秋：那我明天去找你，你找到位置的話告訴我一下。】

　【梁言：好。】

　【季秋：言言就沒有什麽別的想和我說的了麽？】

　【梁言：沒。】

　【季秋：言言再想想鴨！】

　【梁言：哦，有。你今天話很多。】

　【季秋：有點害怕所以選擇躲起來。】

　【季秋：……那言言晚安。】

　【梁言：安。】

　【季秋：那我關機啦。】

　【梁言：關機吧。】

　【季秋：你怎麽罵人！！！】

　【梁言：……】

　合上手機之後，季秋躺回自己的床上。

　暗自捏了把掌心中不知何時浸出的汗，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季秋攤開手掌看了看。

　言言是生氣了吧。

　他居然慫得提都沒敢提。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沒有分別幾天，可隔著手機屏幕聊天，怎麽都覺得少了點東西。

　屏幕另一邊，剛剛閉上眼睛結果被提示音震醒的梁言回過消息後，睡意已然是減了半。大概是睡眠被打斷的原因，此時太陽穴處跳跳著微痛。

　他將手機鎖了屏，將手機甩到一邊。

　正是夜深人靜，發出的聲音不大，卻被黑夜無限放大。

　另一邊還在和眾人在網上就“言秋”還是“秋言”的問題唇槍舌戰尹同光，仍瘋狂感歎號表達著自己激憤——“你們懂個錘子啊！！！”的時候，被梁言的動作嚇了一跳。

　順手打開床頭燈的時候探出了頭，扒著床邊看向其實完全看不清臉上表情的梁言，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發生什麽了麽？怎麽了？”

　“季秋和我說晚安。”

　也不算說謊吧？剛剛季秋確實是和他說了晚安。

　“那你這麽生氣幹什麽？”

　說句晚安，還值得摔手機了？

　“我沒生氣。”

　真沒。就是頭痛導致覺得幹什麽都有點不舒服。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睡吧，晚安。”說不定是兩情侶之間有什麽矛盾了，他也不太好多問這種偏向私密的事情。

　“嗯，晚安。”

　梁言將蓋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緊了緊被口，長歎一口氣之後試圖再次入睡。

　夜裡還真是越來越冷了。

　他又想起那身毛絨絨的恐龍睡衣。

　發情期不是過了麽，他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不過是覺得自己的Alpha太耀眼，而沒有顧得上自己而已，也太矯情了。

　第二天一早，梁言剛出寢室樓便看到了懷裡捧著書，站在寢室對面的樹下，像他身邊的那棵樹一樣高大挺拔的季秋。

　……這都是什麽鬼形容詞。

　依舊按著原本的步速緩緩走到了季秋面前，眼皮微動，開口道：“怎麽來的這麽早？”

　不是說了，等他到了圖書館之後再給他發位置到就好了麽？

　“太想你了，忍不住早早起來在寢室樓下堵你，多看你幾眼。”

　季秋不知從哪學來的，獨處時說話的語氣愈發帶了鼓諂媚勁兒。

　梁言聽著覺得頭皮麻麻的，雙臂交叉抱在了一起——說不定袖子裡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見梁言除了淡淡地給自己道了聲“早”之後便沒了別的反應了的季秋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便神神秘秘的對著轉身欲走的梁言道：“把手臂打開。”

　梁言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把手臂攤了開，向季秋詢問著這麽做的目的：“打開了，然後呢？”

　“然後，比量出大概十七厘米有多長。”

　“？”十七厘米？這個數字有些另梁言摸不清頭腦，不自覺的想到季秋的……一大清早在寢室樓下耍流氓？？？

　“……能不能正經點兒乾人事？”梁言捏了捏拳。

　他發誓，要是季秋下一句不正經，現在就可以送他進棺材。

　“超正經的！信我！”季秋舉三指對天發誓！

　梁言瞥了他一眼，將信將疑地比劃出了約為十七厘米的長度，然後抬頭看向季秋：“然後呢？有什麽用？”

　“再打開一點！約莫是，半米左右的長度！”

　梁言又跟著比量了半米左右的長度，抬頭看向季秋：“夠了麽？”

　“唔……再來個一米的吧。”

　“好。”

　梁言又不明所以地比量出了一米的長度：“可以了麽？”

　回應他的是季秋的一個大大的擁抱，季秋整個人緊緊地貼著他，發絲在他臉側一下一下的蹭著，溫熱的呼吸打在耳畔，還有一股微弱的、屬於Alpha的氣息：“一大早言言就問我要抱抱啊……”

　“……”

　一拳打在季秋腹部，梁言白了一眼蹲在地上呼痛的季秋，瀟瀟灑灑地轉身沿著路徑直走了。

　眼看這人還戲多地捂著肚子，明明沒用力的梁言卻提了一下嘴角，之前那點心情早就被那個擁抱給衝淡了。

　季秋跟在後面小步跑跟了上去，接過梁言的背包斜挎在自己身上，也不問梁言是要去哪，自顧自的討論起了等一下要吃什麽。

　此時，學校論壇上。

　【RT，言秋相關。周末一大早就開始撒檸檬啊啊啊啊啊啊！有人看到嘛！討論討論？】

　還附帶了幾張從上到下俯視偷拍的圖片。如果不是因為樓主帶了人名，其實也很難認出是他們兩個人。

　許是因為時間還太早，有部分修仙黨剛睡或者還沒起床，於是流量便不如平時，無論什麽話題討論起來便也不像其他時段那麽熱絡。

　不過“言秋雙O”話題永不屈服！

　【這一大早的就在一起！也別辜負了好周末，我猜他們是出去玩！】

　【玩玩玩！玩個屁啊！兩個人一個抱著書一個背著書包呢！明顯是一起去圖書館學習好麽！】

　【圖書館！我這就起床！我現在去圖書館還來得及嘛！我要去近距離圍觀嗚嗚嗚嗚——】

　【我我我我我！！！我也這就起床！圖書館我來了！】

　【誰說書包裡只能裝書了，說不定是情/趣……】

　【啊啊啊啊啊啊！別省略號啊！繼續！我撐得住！放心大膽的往下說！】

　【我有一個朋友下個月就要搬去別的城市，說不定我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面了，臨走前，他和我說他最後的願望就是他想聽你往下說說。】

　【我也有一個朋友……】

　【你說的那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jpg】

　梁言的書包裡裝的滿滿的當然都是書。

　吃過早飯後，二人來到圖書館，發現圖書館的人數好像和往常的一大清早的人數相比，多得有幾分反常。

　但坐下的位置總是有的，和季秋前後腳去了人稍微少一點的高層——他也知道最近論壇上關於他們兩個的討論比較多，能避一點便是一點。

　找好位置坐下之後，季秋把書包遞給梁言，順便把自己原本懷裡抱著的書本和練習冊也一股腦地塞到梁言面前。

　對上梁言疑問的目光，季秋啞著聲音解釋道：“你不是要考微生物？這次題我聽說挺難的，給你找了幾本，有些地方我覺得還蠻有用的，有些地方我也都做了標注，帶來給你也看看。”

　“好。”聽著季秋啞著聲音說話，梁言不知道為什麽就總是覺得怪怪的、哪裡不對勁兒一樣。旋即，又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把你帶來的書都給我看了，那你幹嘛？”

　季秋眼神瞟到一邊一排排的書架上，指了指，道：“我去找找有沒有別的書。”

　“……好。”

　說罷季秋便轉身去了圖書區，梁言的目光一直伴隨著季秋走遠，隨後收回自己的目光。

　將季秋方才給他的書暫且放到一邊——雖然考試很重要，不過他也還有自己該做的課業沒做完。做完了再去看他給的書和資料好了。

　等季秋回來的時候，梁言已經在拿著書本認真的寫寫劃劃了。

　季秋無意打擾這種安靜，便抽開椅子，在梁言對面拿著借來的書也細致地看了起來。

　期間梁言去了趟衛生間，回來的時候路過季秋身邊，不經意瞧了瞧季秋在看什麽，然後，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每一個字他也都認識，只是好像哪個字都和要考的內容沒什麽關系。

　他可以理解季秋基礎太好，不擔心考試的問題。

　可這個文獻……也不是什麽正經文獻吧？

　一隻手扣在季秋的書本上，壓低了聲音：“你看什麽呢？”

　季秋將書本從梁言掌下抽出來，露出書封來，遞到了梁言眼前：“看見了麽？《演員的自我修養》。”

　“你沒事兒麽？看這個幹什麽？”

　“學學如何做一個優秀的O！”

　“……”

　“畢竟現在學校都知道了，萬一再露一點馬甲，豈不是要完蛋！我要精益求精，更進一步！”

　“……”

　行。

　無話可說。

　臨近中午的時候尹同光給梁言發來了一條短訊，梁言打開手機看了一下——

　【尹同光：你和季秋在圖書館學習呢嗎？】

　【梁言：嗯。有事嗎？】

　【尹同光：沒，隨口問問。下午呢？也一直在圖書館學習？】

　【梁言：沒想好，有點餓了。】

　【尹同光：點外賣回來吃？還是直接和季秋去外面？】

　【梁言：再說吧。】

　【尹同光：那你晚上還回寢室麽？】

　【梁言：唔……再說吧。】

　【梁言：我要是不回的話提前告訴你，不用擔心我。】

　【尹同光：好！】

　收回手機，梁言抬頭看向對面仍看書看的津津有味的季秋。好像……是有點餓了。

　梁言在桌面下踹了踹季秋的腿，對著抬起頭來看向他，用表情詢問他要幹什麽的季秋，梁言對著口型說道：

　“我餓了，出去吃飯麽？”

　最終兩個人也沒把書包放在圖書館，就像是知道不會回來了似的。

　他們沿路走著，無所顧忌地拉著手。

　還是有目光投在兩人身上。

　“言言，”季秋叫他，“你昨晚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梁言停頓了一下：“沒有。”

　就是有點頭疼。

　但要說不開心，其實也說不上來。

　姑且稱之為發情期後遺症吧。

　梁言嘴硬地在心裡為自己解釋。

　“言言。”季秋停住了腳步，又叫著他的名字，彎著眼睛對他笑。

　“嗯？”梁言被他攥著手指，細細密密的癢滲進指縫，再輕輕撓到心裡去。

　兩人就這麽看著，忽然都覺得前一晚各自的情緒來得莫名其妙。

　不過是規規矩矩當了幾天同學罷了。

　季秋湊過來，又習慣性的把頭放在他肩上，然後摟住他的腰。

　“言言。”

　“我們……我們搬出去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