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這個主意之後,閑燈心滿意足的睡去。
結果小清洞天那邊動身的比他想象的更快, 似乎昨晚上就開始收拾行李。他一覺睡到午時三刻才起來, 一起來, 猛地想起今天蘭雪懷要回小清洞天,忙不迭送就拿著衣服匆匆從床上滾下來。
閑燈衝出自己住的屋子,正好被剛進門的唐棋樂看見了,對方冷笑一聲:“你舍得起來了?怎麽不一覺睡到晚上?”
閑燈從他手中抓了一把點心, 手忙腳亂地往嘴裡塞了兩塊, 一邊嚼一邊跑:“我有事出門了,不用等我晚飯。”
唐棋樂道:“你哪一天是沒事的?”
他這話說完,閑燈已經跑得沒影了。
小乘聽法會的住處一共有四處,閑燈跟唐棋樂被安排在最西邊的廂房,小清洞天的人則是在東面,若是想要跑過去,必須得穿過一池湖水, 兩座小橋, 然後繞開一片花園才能到。
閑燈跑得急了,心中暗道:他們不會走了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畢竟無字磐石只是受到了一點點波動, 就值得副洞主興師動眾的趕回去, 蘭雪懷必然也是要緊趕慢趕的。
——不會昨天一回來就走了吧?連一天都不歇息?
閑燈心裡發慌, 拇指與食指二指合攏放在口中, 吹了一聲口哨。片刻後, 一隻藍尾雲鵲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你跑的快, 先幫我去看看蘭雪懷走了沒,要是走了你就回來,沒走的話你就幫我攔住他,就說只等我一小會兒,我馬上就到了!”
雲鵲偏偏頭,爪子在閑燈的手臂上蹭了兩下,忽然昂起頭。
閑燈連忙卑躬屈膝道:“好好好,你是大爺,你是我爹,一會兒給你摘老君後園的果子吃,當然你不能去告密說我摘的,到時候跟我一起嫁禍唐棋樂知道嗎?那幾把野草是老君的心肝兒,摘了有我們好受的!我可是為你冒天下之大不韙了,你可給我上點兒心!”
雲鵲尾巴拍了拍閑燈的手臂,似乎在說知道了。
閑燈道:“你辦好了這事兒,我再給你找幾隻母雀兒,讓她們都給你當小老婆,行吧!”
雲鵲這才張開翅膀,十分滿意的飛走了。
閑燈心道:真是難伺候的死鳥!
不過,有雲鵲去通風報信,閑燈到不急了。
也算閑燈的運氣好,小清洞天的人正好啟程,蘭雪懷的行禮已經被兩個鶴童收拾好了。
他站在門口,遠遠地望了一眼西邊。
“雪懷,看什麽呢?”
小清洞天副洞主的首徒華陽上前問道:“一個人站這兒站了快半個時辰了,怎麽,在等人嗎?”
蘭雪懷道:“沒有。”
華陽看了眼背後正在收拾東西的鶴童們,又轉過頭,上半身湊近蘭雪懷,壓低了聲音問:“我聽說,昨夜你同驪山老君的首徒閑燈一同去了鎮上?”
蘭雪懷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華陽盯著他的頭頂,說道:“你今日怎麽換了一根簪子戴,以前那根白玉簪子呢?”
蘭雪懷不肯開口。
華陽知道他的脾氣,索性換了個話題:“那閑燈公子如何?見他本人,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蘭雪懷想到了閑燈的臉,不自覺的將手藏在袖中,捏緊了手中的檀木盒子。
“就那樣。”他隨口說道。
華陽笑了一聲:“什麽叫就那樣啊,你可知道這一次小乘聽法會,他的風頭與你無二。若不是我們要提前離開法會,到最後誰能奪魁還不一定呢。”
蘭雪懷道:“我不在乎這個。”
華陽:“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沒出現之前,年年都是你第一,同輩中無人能與你周旋,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勁敵,你怕不怕?”
蘭雪懷道:“有什麽好怕的??你真無聊。”
華陽笑道:“開開玩笑嘛師弟,別生氣。你還沒說呢,這個閑燈脾氣如何?性格如何?長相就不必說了,他是個男子也就罷了,若是個女人,那得禍害不少大好青年。你可知道他跟洗劍門門主那點兒恩怨?”
蘭雪懷隻偶然聽說過,於是搖頭。
華陽捂著嘴噗嗤地笑了一聲,道:“他來小乘聽法會的第一天就把人門主得罪了,你猜他幹什麽了?他扮了個女人,把沈雲耍的團團轉,險些叫他老婆靜清仙子抓了個正著,你說沈雲顏面掃地,要不要恨上他?”
蘭雪懷心裡吃了味,哼了一聲,有些凶道:“他慣來如此。”
華陽也說:“是了。聽說年輕一輩的修士都愛和他玩兒,才來小乘聽法會多久,就把這裡鬧翻了天。說來,其實他跟你母親……”
說到這裡,華陽忽然住口了。
蘭雪懷的母親幾乎是修真界一個不可說的名字,華陽雖然在小清洞天之內,算得上與蘭雪懷關系最好的了,但也沒能好到可以當面提起青瑤。
雖然含糊了半句話,但華陽卻是覺得,這個閑燈跟當年剛從南疆跑到中土的青瑤十分相像。別的都還好說,就是這個調皮搗蛋、闖禍惹事、天不怕地不怕地性格,實在是太像了。十五六歲的年紀,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關鍵是動土之後,還能讓對方吃癟,實在是讓人佩服。
華陽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閑燈那小子看著就是個好相處的,只要你不惹到他,他應該不會對你怎麽樣。”
他在心裡補充:就是自家師弟才是個不好相處的,也不知道閑燈那小子怎麽會調皮到蘭雪懷頭上來?
這麽一想,想通了。
多半是外出的時候遇到了,按照閑燈那個性格,既然是和他其名的同輩,對方自然要上來認識認識。至於他的師弟……恐怕沒怎麽給閑燈好臉色看。
畢竟,蘭雪懷就是在小清洞天,也沒給過他們洞主個副洞主好臉色,成日裡板著個臉,活像人家欠他千萬兩白銀。礙於蘭雪懷的身份,兩位洞主也不好說什麽,不過到底是蘭雪懷天賦橫溢,這幾年,洞主對他的器重越來越明顯,而一向就好脾氣的副洞主,更是將他視若己出。
華陽想到這裡,還羨慕了一下蘭雪懷。
他抬起頭,迎面忽然竄來一隻藍尾雲鵲,它在半空中盤旋了一會兒,引得眾人圍觀。大概是沒見過這麽好看的鳥兒,年紀稍小一些的修士已經忍不住跑到外面的空地上去看了,華陽也瞪大了眼睛,十分稀奇:“這是什麽鳥?我從來沒見過?”
蘭雪懷心裡一愣,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雲鵲盤旋了幾圈之後,飛到了蘭雪懷的面前。蘭雪懷有點兒搞不清楚它的意圖,猶豫了一下,將手臂抬起。雲鵲心滿意足地落在它手臂上,不動了。
華陽看呆了,問道:“你認識它?此鳥有靈,絕非凡品。”
修真界養靈寵的人有許多,但是這麽好看的鳥倒是第一次見。
就當眾人目光齊齊落在雲鵲身上的時候,蘭雪懷正好伸手抓住了它的兩隻爪子,雲鵲抖了抖身體,羽毛微微張開,馬上就化作了一道藍色的火焰,瞬間成了一把長刀,被蘭雪懷握在手中。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不遠處,又傳來一人的聲音:“蘭若!”
蘭雪懷聽到聲音,抬起頭望去。
閑燈總算跑到了目的地,看到蘭雪懷沒走,連忙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氣喘籲籲地休息了一會兒。
蘭雪懷問道:“這是你的刀?”
此刻,眾人才猛然想起,能夠由雲鵲化作武器的一把刀,不就是閑燈的雲鵲嗎!
華陽道:“你怎麽和他關系這麽好了?”
雲鵲此刀乃閑燈的貼身之物,非外人不可觸碰,而且此刀有靈,尋常人根本抓都抓不住,更別說這樣乖順的躺在蘭雪懷的手中,任由他拿捏了。
蘭雪懷並未回答華陽,而是看著閑燈。
閑燈跑來道:“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還好我趕上了。”
蘭雪懷道:“你跑來幹什麽?”
閑燈道:“我來送你啊,你怎麽好像不開心的樣子?我算夠哥們兒了吧!別不開心啦,笑一個給我看看。”
雲鵲見到閑燈來了,在蘭雪懷手中微微震顫。
閑燈見了,一把奪過來:“你拿著這把刀幹什麽,重死了,這死鳥最近吃太多果子,叫它減肥也不減,以後沒有什麽母鳥看得上它!”
說罷,往半空中一扔,雲鵲滾了一滾,就化作一直豔麗的雄鳥,對著閑燈吱哇亂叫。
閑燈揮揮手:“自己找地方玩兒去,我沒空搭理你。”
華陽眼中驚羨道:“果真是一把好刀!”
閑燈看了眼他,拱手道:“在下驪山破兒洞閑燈。”
華陽連忙回禮:“小清洞天,華陽。”
閑燈打完招呼之後,心思就回到蘭雪懷身上了。他看了眼蘭雪懷背著的包裹,也搶了過來,笑嘻嘻道:“走吧走吧,我送你。”
蘭雪懷正欲搶回來,閑燈道:“哇,你的包好輕啊,只有衣服麽?”
蘭雪懷手一頓,說道:“不然呢?除了衣服還有什麽?”
華陽看著二人鬥嘴,泯然一笑,對著後面的鶴童和修士們道:“咱們出發吧,走東海的水路。”
閑燈與蘭雪懷走在前面,距離眾人有些距離。
前者問道:“蘭若,我聽說你們小清洞天是在海中,對嗎?”
蘭雪懷點點頭。
閑燈道:“嘖嘖,那就難找了。我這個人最沒有方向感了,在陸地上都能走丟,更別說是坐船去海裡了。”
蘭雪懷:“小清洞天在東海中有結界,就算是坐船也不能輕易進入。”
閑燈道:“這我當然知道了!你怎麽這麽冷酷,我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要來找你玩兒,小清洞天離破兒洞好像不遠,有機會我在山上的時候還看到過你們小清洞天的鶴童飛來飛去的,下回你給我一道靈符,讓我也去小清洞天玩兒玩兒唄。再說了,咱們倆的感情都這麽好了,你不得出來接我一下啊?”
蘭雪懷去輕輕地哼了一聲,同時,用力的捏緊了手中的檀木盒。
那盒子中別的沒有,就是放了一支閑燈前天從他頭上拿下來的白玉簪子——這簪子自然是蘭雪懷從小佩戴到大的,從未離身過。
一行人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東海港口。既然是要下海的船,勢必就跟閑燈平時看到的船不一樣,到了碼頭,他大驚小怪了一會兒,對蘭雪懷說道:“我還從來沒坐過船。”
華陽道:“你們兩位還有話聊就快些聊,我先帶師弟們上船,雪懷,自己把握一下時間,別耽誤了。”
蘭雪懷道:“我沒……”
“有有有!我們有話聊的!”閑燈連忙搶白。
華陽笑了一聲,轉頭上了船。
蘭雪懷故作生氣道:“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講?要說就快說,我沒有話講。”
誰知道,閑燈狡黠地笑了一下,忽然捉住他的手臂,將蘭雪懷的右手猛地抓起來,舉到了二人之前,將那個檀木盒子暴露無遺。
“還說謊!不想和我說話,那這是什麽?難道是你準備送給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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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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