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想得入神,幾乎是愣在原地了。
他雖然沒動, 但是他那隻撐著玉蘭花傘, 飛的不怎麽穩當的小紙人可比他活潑多了。
帶著閑燈的靈力, 它沒用多少時間就飛到了眾人所在的酒肆。玉蘭花傘上面的雨滴順著花瓣落下來,小紙人落在門檻上面的時候,還莊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韓一樹這廂已經沒心思喝酒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一邊穿一邊往門口走。剛走到門口, 就感覺到自己的褲腳被扯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一個模樣十分可愛俏皮的紙人正抬頭看著他。這紙人雖然沒有眼睛,但是韓一樹分明從它的姿態中看出了“眼巴巴”三個字。
他停下腳步,心道:誰的紙人?
蹲下身,韓一樹捏起這個紙人,一股熟悉的靈力就纏繞在他的手上, 他腦子裡立刻反應過來了:是閑燈!
紙人被他捏在手裡十分不舒服, 扭動了一下.身體就要逃開。韓一樹以為自己捏重了,連忙松了松手。他定睛看去, 紙人的背上有一行密密麻麻地小字, 應該是閑燈要傳達給他的消息。韓一樹十分奇怪, 暗道:什麽消息不能自己走過來說, 非要弄個紙人傳送過來?真是有病。
想到這裡, 他忽然看到背後的氣壓一低。
韓一樹仿佛背後也長了眼睛, 連忙轉過頭去看, 蘭雪懷果然站在他背後。
條件反射,他不覺得蘭雪懷是來找自己的,而是認為他喝完了酒要回客棧休息,只因為自己攔在門口,擋住了人家的路,所以對方看起來才有那麽點兒不高興。
他讓開門口的位置,自己站到了一邊,道:“仙君慢走。”
可惜蘭雪懷並不慢走,而是問道:“你在看什麽?”
韓一樹拇指與食指並攏,輕輕地捏了一下紙人。
他正想說沒什麽——畢竟從閑燈的角度來看,對方似乎很怕見到蘭雪懷。而且剛才蘭雪懷明顯因為閑燈的關系遷怒了自己,他現在再說閑燈和他有聯系,他就是主動找死。
結果,閑燈的紙人跟跟韓一樹的想法背道而馳,見到蘭雪懷,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不顧韓一樹的阻攔,歷經艱難險阻,抱上了蘭雪懷的手臂,還愜意地蹭了蹭。
韓一樹:……真是狗腿的跟閑燈如出一轍。
蘭雪懷撕下貼在他手臂上的紙人,看到了背面閑燈的話,要韓一樹幫他拿定海昆侖扇和風雨。
他面無表情地看完,心裡卻擰巴成了一團,凶狠地想道:他找一個外人都不找我?這是什麽意思,和我賭氣?
“他人呢?”蘭雪懷問道。
韓一樹被他的臉色嚇得都不敢動彈,咽了咽口水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收到這個紙片的。”
蘭雪懷不再問他,而是將紙人重新扔了出去。這個小紙人十分通靈性,被扔出去之後又撿起了自己的玉蘭花傘,在空中飄飄蕩蕩,給蘭雪懷指路。
撐上傘,蘭雪懷就走進了雨簾中。
韓一樹松了口氣,歎息道:“閑燈啊閑燈,不是我不幫你,是我實在沒辦法幫你。這次你可別怪我了。”
而閑燈暫且不知道這一切,他聽雲飄飄說完這一切已經是震顫不已,接連退後兩步。
“你說這麽多,要我怎麽相信是真的?”
雲飄飄伸手指了一下閑燈胸前掛著的造化鏡,說道:“你有造化鏡在手,又怕我說什麽謊話?如果不信,大可以用造化鏡回朔時光,自己去看。”
閑燈伸手摸了摸造化鏡,其實他不信的並不是雲飄飄說的關於鳳棲的那些話,而是不相信她說自己是陰山子的事情。
況且,造化鏡內本來就生死難卜,每一回進去都要消耗大量的靈力,他現在還有些醉,要他這時候開造化鏡,無疑就是進去送死。
閑燈暗道:我還是等韓一樹把昆侖扇給我拿過來再說。
這雲飄飄行蹤詭異,說的話是真是假也叫人難以判斷,而且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實力如何,必然是拿到昆侖扇心中吃才有幾分勝算。
正想著,他背後就傳來了動靜。
閑燈大喜過望,連忙轉身喊道:“韓一樹……小仙君?”
來的人竟然是蘭雪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怎麽覺得自己喊韓一樹的時候,蘭雪懷的臉色仿佛更差了幾分。
但是他今天一天的臉色都不太好,哪怕是更差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雲飄飄見到蘭雪懷,眼神一暗,仿佛老鼠見了貓,快速地在閑燈耳邊說道:“陰山子,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再來找我,只是我的時間不多了,鳳棲恐怕很快就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你若想知道真相,就在明晚三更時分柳樹旁,我會在那裡等你。”
說罷,地面上陡然拔高起一陣白霧,閑燈猝不及防的被白霧淹沒。蘭雪懷即刻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拽了出來,那隻怨煞小鬼也大驚失色,瞪大了眼睛看到閑燈之後,連忙邁著小短腿一邊滾一邊爬地過來,化作了一團黑霧,鑽進了閑燈的衣袖中。白霧散去,雲飄飄已經消失不見。
蘭雪懷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這黑霧,視線緩緩移上來,落在閑燈的臉上。
閑燈看到蘭雪懷,一時間說不好心裡是什麽感覺。
他是很想見他的,又害怕自己見了他……被他討厭。
忽上忽下,頭也就暈的更厲害。
“小仙君……”
閑燈心中暗暗想道:我不是叫了韓一樹過來嗎?怎麽變成蘭雪懷了?韓一樹這人……辦事能不能有一件是靠譜的!
蘭雪懷如同冰霜一般地聲音響起:“怎麽,看到是我很失望?”
閑燈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你、小仙君,你路過的嗎?”
他其實覺得蘭雪懷應該是來找自己的,但是又怕自作多情,索性自己先退後一步,給自己留點兒顏面。
蘭雪懷道:“呵呵,你裝什麽,我是不是路過的你還不清楚嗎?”
閑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說話。
蘭雪懷拿出定海昆侖扇,塞到他手中:“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拿好。”
他說完,轉身就走。
蘭雪懷余光看著閑燈,咬牙道:死木頭,要是不把我留下來,你就死定了!
他走的極慢,走了幾步之後,閑燈還是沒有動靜。
蘭雪懷咬牙咬的愈發真情實感,捏緊了拳頭,放在自己的唇邊,用力的咳嗽了兩聲。這兩聲,可以說是假的不能在假了,要是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裡,都能看穿——蘭雪懷完全是在裝可憐啊!
他咳嗽了兩聲之後,自己琢磨了一下這兩聲恐怕還不夠猛,於是斟酌了一下,醞釀許久,中氣十足,別扭的“自言自語”,用“小聲”的整條街的人幾乎都要聽見聲音說道:“我好像發燒了。”
閑燈手指微微一動,心裡瞬間就被掛起來了。
蘭雪懷又走了幾步,慢吞吞地數道:三……二……
閑燈抬頭:“等等!”
蘭雪懷嘴角翹了一下,他很快壓下這個得意洋洋的笑容,心中暗爽道:哼,跟我玩兒冷戰?
“等什麽?我不是說過,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嗎?”
閑燈一聽他身體不舒服,哪兒還顧得上這些啊,連忙跑上來說道:“你哪兒不舒服?”
蘭雪懷裝模作樣地說道:“什麽不舒服,我不知道。”
閑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沒感到什麽發熱的地方,他馬上自我找借口:蘭雪懷總不可能是逗我玩兒才說自己發燒,一定是我現在身體溫度太高了,所以測不出來。
結果就他伸手這麽一摸,卻把蘭雪懷給驚到了。
——閑燈身上的溫度高的不正常。
再仔細一看,發現他的臉也紅的不正常,像一隻被煮熟了的蝦。
蘭雪懷反客為主,猛地抓著的手臂:“你發燒了?”
閑燈的腦子暈成了一團漿糊,聽到這句話,黏糊糊地開口:“什麽?你發燒了?我發燒了?誰、我?”
蘭雪懷心中評價道:完了,馬上就燒成白癡了。
他道:“你是蠢貨嗎?自己發燒都不知道?!”
其實閑燈方才造作的那麽一番事情,發燒是必然的。喝完酒之後身上的溫度還沒降下來,就跑出去被大雨淋的全身濕透,然後還穿著濕衣服站著跟雲飄飄聊了這麽久,精神高度集中,劍拔弩張,現在忽然看到蘭雪懷之後,放松了下來,風寒這才卷土而來,氣勢洶洶,一下子就叫閑燈的身體軟了下去。
蘭雪懷抱住他——原本他還想問閑燈跟誰在這邊說話,現在也沒那個心思問了。
“你等著,我帶你去醫館。”
他拿起傘,抱著閑燈,就往最近的醫館去。
到了醫館,把閑燈放下之後,還去隔壁的成衣鋪子買了一套全新的衣服——自然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式買的,一身黑色,夾雜著幾縷深藍。
替閑燈脫下衣服換上乾衣之後,大夫的藥也開好了。
閑燈躺在床上,一雙手緊緊地拽著蘭雪懷。
蘭雪懷被他拽的走不動,只能耐心地開口:“你拉著我幹什麽?”
閑燈生病之後人也虛弱不少,軟軟地開口:“你能不能別走……”
蘭雪懷:“我不走誰給你拿藥?你自己嗎?”
閑燈雙眼迷茫地看著他:“你是去拿藥的嗎?”
蘭雪懷:“那不然呢?”
閑燈又不說話了,模樣十分委屈,歎了口氣,說道:“小仙君,你對我真好。”
蘭雪懷冷笑一聲:“人道主義罷了,最後一次,下次你再犯蠢我也不會理你。別以為我們之間能一筆勾銷了。”
閑燈聽他舊事重提,大腦登時就被燒壞了。
人生病的時候就缺乏安全感,除此之外還會陡然伸出一絲大無畏的勇氣,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閑燈從床上坐起來,追著蘭雪懷就要跑下去。
只可惜身體不穩妥,搖搖欲墜,跌下床,蘭雪懷連忙扶著他:“你幹什麽?”
閑燈覺得鼻頭一酸,想起蘭雪懷對他說過的種種話,險些哭出聲。
“蘭若……”
閑燈拽著袖子,終於把自己一直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他淒慘道:“你能不能繼續喜歡我。”
蘭雪懷後背一僵,沒動靜了。
閑燈以為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緊緊地抓著他,攀上去一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可不可以繼續喜歡我。”
蘭雪懷頓了半晌,說道:“我如果說不可以呢?”
閑燈如遭雷擊,怔怔地望著他。
蘭雪懷也盯著他,閑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句話:“那我再想想辦法。”
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蘭雪懷忽然笑出聲,他鮮少給閑燈笑容,為數不多的幾個都能讓閑燈如數家珍。
他一笑,臉上的冰雪都融化開來,閑燈看的癡了,聽見蘭雪懷十分酷地說道:“看你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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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去接朋友,下午沒時間碼字,二更可能要改到晚上了,大概在晚上十點左右!!!!!我覺得我可能會寫很長,估計有七千字的樣子……所以大家耐心等候!!!放心會有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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