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孩子聽了,嘴巴張的老大,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棋樂淡定了喝了一口水, 正想繼續說,卻不料, 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坐在這裡說話, 也不怕天打雷劈遭報應?你嘴裡的那個人還站在不遠處吧?”
眾人抬頭,只見樹上坐著一個十分嬌俏的少女, 晃蕩著腿,雖然臉色好了許多, 但嘴唇還是慘白的。
此人,正是素音。
唐棋樂見到她跑出來,臉色一變, 就要喊人來抓她——這個小魔女, 詭計多端,實力不俗, 被她跑出來就跟放兔子歸山一樣, 一蹦一跳,一眨眼人就沒了。如果從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他的責任就大了。
結果, 素音從樹上跳下來,一點也沒有要跑的意思,反而大搖大擺的走到桌前, 坐下後, 翹起雙腿, 放在桌上,大爺一般的開口了。
“我餓了,給我弄點兒吃的。”
唐棋樂發現她的雙手被一條白綾捆在了一起,放在身前,動作十分不自然。
素音倒是想擺出一些自然的動作,可惜她每回要有什麽大動作時,或者是想要運氣靈力掙開束縛的時候,她手上的白綾都能察覺到她的用力,從而捆地更緊。
她一醒來,這玩意兒就在她手上,稍稍探測一下白綾中的靈力,就知道它出自師妃仙之手。
唐棋樂見狀,心中松了一口氣。師妃仙的白綾並不是普通的仙器,有它捆住素音,他倒不擔心素音會逃跑了。
素音喊了一遍沒得到吃的,又說:“沒聽見嗎!我餓死了!”
話音剛落,一隻骨節分明,瓷白如玉的手端著一盤點心,放在了素音面前。
謝西樓臉紅著站起來,跟四個男生站成了一排,結結巴巴地問好:“師姑娘你好。”
素音睜了一隻眼睛,看到師妃仙,她哼了一聲,道:“你沒看見我手綁住了吃不了東西嗎?給我解開!”
師妃仙:“不可。”
素音問道:“為什麽不可?”
她語氣凶巴巴的,質問完這一句,忽然,眼珠子一轉,立刻換了一張我見猶憐的臉,可憐兮兮,淒淒慘慘,連說話的聲音都低了好幾個度:“好姐姐,好仙子,你放開我吧,我保證不會跑的!再說了,你們都在這兒,現在還有明德仙尊在呢,我怎麽跑得掉呢?而且,我才不想跑呢,我跑出去也是被童夢給殺了,與其死在童夢手下,我不如死在你手下。”
唐棋樂連忙提醒道:“小仙子,你快捂住耳朵,別聽她胡說八道。這個小妖女最會蠱惑人心,你小心著了她的道。”
師妃仙搖頭,看向素音:“你不必和我說這些,我是不會放你走的。”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我沒有要殺你。”
素音見這招沒用,翻了個白眼,兩隻手夾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氣鼓鼓地大嚼特嚼起來。
她做戲也懶得做了,師妃仙不肯放她,她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眾人。
唐棋樂道:“她連明德真君來了都知道,可見已經醒來很久了。是否要問一問她關於童夢的事情。”
素音這幾天為了逃避審問,在床上是能睡則睡,不能睡就裝睡,一點也不給唐棋樂審問的機會。如今他見她出來肯吃東西,活蹦亂跳了,不由又想起此事。
師妃仙沒說話,唐棋樂繼續道:“算了,我看這事兒還是要等閑燈回來才行,對了,蘭雪懷還沒跟我們說,閑燈目前在桃花逐水打探到什麽了沒。”
他一轉身,正好看到蘭雪懷與蘭舟朝這邊走來。
唐棋樂道:“真君,方才我聽你說,你是已經見過閑燈了,他可有說他在桃花逐水的近況如何?”
蘭舟來的匆忙,剛才坐下來也沒說兩句,現在跟唐棋樂又湊到了一塊兒,於是就將自己在桃花逐水中的事情跟唐棋樂複述了一遍。
唐棋樂越聽,眉頭越皺,聽完之後,納悶道:“童夢到底想做什麽?”
此事,至少現在看起來是無解的。
蘭舟正想安慰唐棋樂幾句,叫他不必過於擔心,畢竟閑燈這個小滑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哪裡活不下去?
結果他的眼神一瞥,先瞥到了素音背後背著的一把寶刀。
蘭舟臉色一變,伸手奪過這把刀。
素音被搶的猝不及防,幾乎立刻就站起來要搶回寶刀,師妃仙也沒料到這個變故,她按住素音,神色詫異地看向蘭舟:“真君,你這是何意?”
就算素音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但這樣貿貿然地去上繳別人的武器,也是很不妥當的。
蘭舟將包裹著寶刀的布條撕開,裡面的刀身露了出來,是一把玄色墨藍的好刀,刀身狹長,看似秀氣,實則沉重無比。只是這把刀過於死氣沉沉,周身沒有靈氣環繞,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廢鐵。不過,只要是識貨的人都能看出,就算它現在是廢鐵,也是一把煞氣極重的妖刀。
“阿若,你過來看,你認識這把刀嗎。”
蘭雪懷走了兩步過來,看見刀,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唐棋樂看了看蘭舟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蘭雪懷的神色,心中一凜,一個大膽的猜測脫口而出:“此刀……”
謝西樓等小輩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唐棋樂。
唐棋樂繼續道:“難道是妖刀雲鵲?”
素音吼叫起來:“喂!這是我的刀,你們幹什麽?不經過我同意搶我東西?好啊,這就是你們仙門正派的做法?”
唐棋樂哭笑不得:“素姑娘,這把刀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刀了?如果它真的是雲鵲,那這把刀就是陰山子的刀。”
謝西樓驚訝道:“陰山子的刀?我聽聞,他的刀不是一年前在無妄山圍剿的時候就斷成了兩截,之後碎成渣了嗎?”
薑楠年紀較小,沒聽過這把刀的威名,傻愣愣的問道:“唐前輩,它是什麽刀啊?”
唐棋樂思索片刻,耐心解釋道:妖刀雲鵲,此刀是隨著陰山子一同出世的妖刀,也是整個修真界唯一一把有靈識的刀,平日以一隻成人手臂長短的藍尾雲鵲示人,雙眼如藍寶石,體態優美,凶狠異常,盤旋時可目視三千裡外的東西,時常落在陰山子的肩上。”
“這把妖刀不知道陰山子是怎麽煉化的,又或是有怎樣的奇遇得到了它。坊間傳聞無數,有說此刀是黎山老母所贈,原是上古凶獸開天用的仙石,遺落了一塊流傳至今,便被黎山老母撿來做了此刀;也有說此刀來自於陰山裂縫,是集天下煞氣怨氣的大凶之刀,光是煉化它就花了九千九百九十一條人命;
不過,雖然傳聞多,但是沒有一個被證實,具體的真相,恐怕就要問陰山子自己了。
唐棋樂道:“雖然人人都懼怕這把妖刀,但是人人也都想要這把妖刀。畢竟修真界從未見過有靈識的刀,更別說它還能化作雲鵲,振翅飛翔,若要用它,便化作長刀,殺佛斬神。一年前圍剿陰山子時,眾人都打過這把刀的主意,只是陰山子死後,這把刀竟然自斷成了兩截,有人去碰了一下,它便又碎成了數塊,拚都拚不起來。刀雖然是好刀,但是碎了之後毫無用處,自然也沒有人想要了。”
他抬眼,若有所思的問道:“就是不知道素姑娘是從哪裡找來的這把刀,又是怎麽給它拚回去的?”
師妃仙眉頭微微蹙起,接著舒展開來,回答道:“晉州。”
她想了一下,似乎在確認什麽,很快又開口:“晉州之前,素音身上沒有佩戴此刀。”
“晉州?”蘭舟道:“正是無妄山所在之地,你是在無妄山偷得?”
素音提高聲音,狠狠瞪了他一眼:“死老頭子!說話能不能注意一點,什麽叫做我是在無妄山偷得?這是我撿來的!它本來就沒人要,我撿的就是我的了,幹什麽,你們想從我這裡搶走?”
蘭舟不理會她的大呼小叫,將刀遞給蘭雪懷。
蘭雪懷的手放在刀上,送了兩分靈力進去探查一番。
“刀中沒有他的氣息。”
素音道:“誰的氣息?誰的靈力?這刀裡面只有我的靈力,奉勸你們快點換給我,否則等本小姐松綁了,絕不饒過你們!”
她嘰嘰喳喳罵了一堆,什麽難聽的話都往外蹦,但是看到明德真君根本不理她,而且也沒有打算把刀還給她的時候,素音慌了。她用膝蓋狠狠地撞了一下師妃仙的腿,急道:“師妃仙,你叫他們還給我!”
師妃仙被她一撞,也沒生氣,隻解釋道:“此物本就不是你的,何來‘還’字一說。”
“我不管,他們如果不還給我,我就恨死你!你必須負全責!”
師妃仙被她撞得全身都晃了一下,實在拿她無可奈何,只能問明德真君要回這把刀。
蘭舟自己倒無所謂,只是他看了幾眼蘭雪懷。
蘭雪懷冷道:“看著我幹什麽,這把刀又不是我的。”
蘭舟歎了口氣,隻好將雲鵲妖刀遞給了師妃仙,師妃仙拿在手中還沒捂熱,就被素音搶了過去。
“罷了,你能撿到此刀,也是你和它的緣分。只是雲鵲已有靈識,陰山子死後它自行斷刀,便是不願意再被其他人使用,你強求也強求不來。”
聽到這裡,謝西樓好奇道:“那就是說,這麽厲害的一把刀已經變成了廢鐵了?但是它看著還是很好啊,萬一以後還能遇到陰山子,它還能變成雲鵲嗎?”
薑楠也十分驚羨,憧憬道:“我還從來沒見過能變成鳥兒的刀,哎,要是陰山子沒死就好了,我真想看看它。”
唐棋樂一人敲了一下他們的腦袋,警告道:“你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在我這裡說說就好了,去外面說,準要被天機變的抓起來,說你們是陰山子的黨羽,把你們給活剮了。”
謝西樓和薑楠渾身一抖,再不敢開口說話了。
蘭雪懷道:“我要去桃花逐水。”
蘭舟道:“你才剛出來,怎麽又回去。”
蘭雪懷抿著唇不肯說話。
他這幅表情,蘭舟一猜就猜中了——明德仙尊從地牢裡失蹤,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暴露,眾人得知明德真君竟然被關在地牢中,這一事便是要動蕩整個修真界的。
童夢當然知道這個後果,所以應該會極其重視此事。並且,他如此警覺的一個人,恐怕不到一個時辰就能發現問題。
如果二人猜的沒錯,現在的桃花逐水裡面一定十分混亂——就算表面上看著寧靜,其中也一定是暗潮洶湧的。
童夢雖然不敢當著天機變處理人,但私底下殺幾個修士或是外來的臥底還是很容易的。閑燈呆在裡面,日子一定沒有前幾天好過,不說是龍潭虎穴,那也是深陷泥潭。
蘭雪懷正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執意要去桃花逐水。
蘭舟道:“你不用太擔心他,這一點事情他還是應付的過來。不如等到後天的小乘聽法會,你大可拿著請帖大搖大擺的進去,還不會惹人懷疑。童夢既然要做局,你就順著他的意思去赴宴,難道他還能當眾給你難堪不成?”
“而且,你現在就算去了又如何,你認為小燈會跟著你出來嗎。他肯定還要去查一查童夢有沒有關押其他門派的掌門,你去了他反而要因為顧及你——導致自己不得畏手畏腳。”
蘭舟說的句句在理,蘭雪懷雖然鬱悶,卻也沒一意孤行了。
一行人在院子裡又聊了一會兒,各自心事重重的回到屋子裡,等待後天的小乘聽法會。
蘭雪懷推開自己屋子的門,剛進門就聽到窗口有“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往裡面擠。他心中疑惑,卻沒有什麽警惕性,打開窗之後,發現窗棱上撲騰著一隻小鳥。
蘭雪懷抓過小鳥,熟悉的靈力就環繞在他的手中。定睛一看,這鳥也不是活鳥,而是一隻疊紙疊出來的紙鳥。
小紙鳥顫顫巍巍地飛進來,仿佛是趕了很遠的路,累的不行,只能歇在蘭雪懷的手心中。蜷縮了一會兒,它又開始飛起來,朝著蘭雪懷的肩頭飛去。
這疊紙的小法術是閑燈自己發明出來傳信用的,沒什麽殺傷力,半路還容易被人截走。
不過,夜深人靜,街上沒有多少人,就算是看到這個紙鳥,也不會有人想要將他打下來。再者,現在錢塘處處都是修士,這紙鳥飛行的小法術、小玩意,只會被認為是門派中哪些少年弟子的玩樂方式,誰也不會注意到它。閑燈兵行險招,抓住眾人這個心理,小紙鳥這才安然無恙地到了蘭雪懷房間。
只不過,閑燈沒算到,自己疊的這個小紙鳥十分喜歡蘭雪懷,並且很親近他,躺在他手心裡不算,還要繞著他飛兩圈,要是有尾巴,尾巴估計都搖晃起來了。不像是一隻鳥,倒像是一隻小狗。
小紙鳥最後在蘭雪懷的臉上蹭了一下,終於滿足了,靈力散去之後,成了一張白紙。
蘭雪懷撿起信紙,摸了一下自己被蹭的嘴唇,心中哼了一聲,凶道:不知羞恥!
什麽情況了,還要疊一隻小鳥來輕薄他,真是色令智昏,到死都不忘佔他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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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燈:阿嚏!
說實話,是紙鳥先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