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燈生怕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白,又想再說一遍。
誰知道這時候, 從晉州城內冒出了一支信號彈。閑燈聽到聲音, 側目去看,正是他給韓一樹留下的那一支信號彈。
他留下信號彈的目的是怕躺在客棧中的師妃仙出個什麽差池, 僅此一個, 給了韓一樹,如今韓一樹把這個信號彈用了,證明客棧那邊出事了。
閑燈愣了一下,到不說馬不停蹄往回趕, 只是心中略有疑惑, 暗道:師妃仙那邊會出什麽事?
素音藏身晉州城一事, 基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否則,按照天機變的追查速度, 早就被翻出來了。
“怎麽回事?”閑燈嘀咕了一聲,蘭雪懷抓住他的手, 說道:“先回去看看再說。”
閑燈點頭,二人立刻往客棧的方向趕。
剛到客棧外面,便看見外面黑壓壓地站著一圈人, 不是天機變的,似乎是另一些門派的小修士。
客棧大門緊閉, 閑燈到了之後,那些人看到他, 臉色一變。
他腳步一頓, 開口道:“又怎麽了?”
這些小修士沒有參與方才的對峙, 因此看到閑燈也沒認出來,不過有所耳聞,和閑燈這一身衣服氣質對上了。僵持不下的時候,韓一樹忽然從門內探出了一個腦袋,看到閑燈,連忙道:“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這裡就要被他們給拆了。”
閑燈問他怎麽回事,原來是素音的消息不知道怎麽泄露了出去,一些小門小派盯著素音,估計是想將她捉拿歸案,帶到天機變的地方,也是大功一件。
只是他們可能沒想到,師妃仙也在裡面。
閑燈往前走了兩步,那些小門派看到他,忽然一下子散開來,如同潮水一樣消失乾淨了。
韓一樹見狀,納悶了片刻,將閑燈帶進屋子裡:“怎麽你一來他們就走了,剛才子啊門口喊打喊殺的,我還以為我活不過今天了。”
閑燈問道:“他們是來找素音的?”
“是啊,不知道消息怎麽泄露出去的。”韓一樹給他到了一杯茶,看到蘭雪懷,猶豫了一下,又到了一杯茶。
閑燈目光落在韓一樹腰間的那一串鈴鐺上面,拿著茶盞指了下,問道:“你鈴鐺哪兒來的?”
韓一樹道:“之前一直有,就掛著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很重的事物。”
閑燈又問道:“唐棋樂來找你了沒。”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唐棋樂應聲而入:“現在來了,還不算晚吧。給我倒杯茶。”
韓一樹見了他,咬牙切齒,到了一杯茶之後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唐棋樂道:“別,私人恩怨先放在一邊,我來找你們是有正事的。”
閑燈坐在蘭雪懷身邊,問道:“又有什麽正事,我不是說了嗎,等各個門派交了人之後,再來和我談條件。”
唐棋樂道:“交人是肯定交人。只不過,交了人之後,你又打算怎麽做呢?如今鳳棲的行蹤詭異,並且實力不在你和蘭雪懷之下,想要把他找出來比登天還難。敵在暗,我們在明,他要做的還是破壞結界,本身這個舉動就比我們製造結界的來的輕松。所以,我是來找你商量辦法的。”
晉州城的三十萬百姓不可能一瞬間全部撤離,如果鳳棲是打算用這三十萬的百姓做活祭,企圖扭轉乾坤,起死回生的話,他一定也不會讓這些百姓順利撤離。
蘭雪懷插嘴道:“你有什麽辦法?”
唐棋樂道:“稍等。”
他說完之後,果然等了片刻,門口又進來了幾人,正是方才與明德真君一起的幾位修真界的大人物。
唐棋樂一一介紹了一遍,閑燈什麽都沒記住,就記住了一個“菩你老母”。
唐棋樂道:“在你恢復記憶之後,我跟仙尊就找了幾位仙君說明了情況,眾人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所以這時候還請諸位都放下成見,好好地商討一下如何對付鳳棲。”
韓一樹聽他們說話,感覺自己插不上什麽嘴,他靈力修為都低,也幫不上什麽忙,於是收了桌上的茶碗就要下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的坐一會兒。結果唐棋樂卻忽然按住他的手臂,道:“韓兄,且慢。不若留下來一同聽聽?”
韓一樹耿直道:“我什麽都聽不懂,你就是讓我聽了,我也想不出什麽計謀,給不出什麽實際性的幫助。”
唐棋樂道:“韓兄只要坐在這裡就好,總有你該聽的位置。”
閑燈問道:“目下陰山裂縫是什麽情況?”
唐棋樂道:“不容樂觀。”
這四個字,就說明了一切。何止是不容樂觀,陰山裂縫現在就像是一根用頭髮絲拴起來的鐵坨子,吊在高高的懸崖之上,一個風吹草動,頭髮絲就斷了。後果就是陰山裂縫中的煞氣流竄人間,直接將人間變成地獄。
唐棋樂鋪開一張無妄山地形圖,眾人圍在一起,他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圈出了一塊地方:“諸位請看,這裡就是洛水河,鳳棲用妖刀劈開的陰山裂縫由這裡貫穿到這裡,再往南就是海。這篇海域沿岸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城鎮不等,攏共有上百萬人,且不說其中還有幾個中轉的大城鎮,現在的煞氣正通過新的裂縫,一邊朝著晉州城發散,一邊朝著南海發散。”
“朝著晉州城發散的已經暫時被結界壓製住,雖然撐不了多久,但這不是當務之急。當務之急是奔向南海的煞氣,這些煞氣一旦入了海就難尋了。海中本來就有無數邪祟以及精怪,若是都借著煞氣一步登天,恐怕沿海百姓還沒有因煞氣而死,就被這些邪祟給殺死了。”
韓一樹聽罷,問道:“可是你說也沒有用啊,這個不是歷史遺留問題嗎。岸上的結界尚且還能布置,海裡的你要大家怎麽辦?我記得,之前就連洛水河的那個缺口都補不了,現在又說南海,南海那麽大,豈是一條洛水河能比的?就算——”
他看了一眼閑燈。
晉州城就這麽大,閑燈跟那些修士的爭執早就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裡,關於陰山子、度星河種種傳言,韓一樹也不是沒聽過。不過他交朋友講究的是一個眼緣,倒不在乎人家是做什麽的,並且,他一旦認定這人是自己朋友,護短的心思就表現出來了:“就算你們找到閑燈又能怎麽樣,在你們眼中,陰山子不是人嗎?還是什麽邪魔妖怪,能夠與天地抗衡?”
洛水河的結界要閑燈出馬去封印也就罷了,南海的結界簡直是癡心妄想,就算是閑燈有這個精力想要去封印,也沒那個本事。
唐棋樂頓了一下,忽然牛頭不對馬嘴的說道:“閑燈,你知道定海昆侖扇為什麽叫做‘定海’嗎?”
閑燈看了一眼蘭雪懷,他從懷中拿出扇子,昆侖扇上傷痕累累。
其中一道最大的裂縫,是度星河當日在無妄山上圍剿陰山子的時候扇出來的那一扇,其余密密麻麻的裂縫則是後續閑燈在使用的時候,從扇面上衍生出來的。
唐棋樂道:“昆侖扇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有移山定海之能,移的什麽山,定的什麽海,我認為各位已經明白了。”
“移山定海,那不是一個傳聞嗎?”韓一樹不解。
他雖然從小也是聽著昆侖扇的威名長大的,可這把扇子真有那麽厲害,能移山定海嗎?要是有這個能耐,為什麽度星河不用?如果真的有,事情又好辦了,既然它有這般神通,直接用昆侖扇平定南海邪祟,鎮壓無數精怪,又可將無妄山移到陰山裂縫之前,擋住煞氣泄露。雖然擋住煞氣不是長久之事,但若是能鎮海,卻是一件一勞永逸的事情。
閑燈發出疑問:“當真可以?”
他摸了摸昆侖扇面的傷痕,有些不確定。
唐棋樂道:“自然可以。不過,用的不是你手中的扇子。倘若你要用你手中的昆侖扇去移山定海,按照它的損壞程度,只怕下一秒這把扇子就要灰飛煙滅。”
蘭雪懷道:“不用這把扇子,那用什麽?定海昆侖扇難道還有第二把不成?”
唐棋樂道:“沒有第二把,世間就只有一把昆侖扇,只不過一分為二,你手中的這一把只是它的形,而昆侖扇的魄還在驪山之中,沒有與形合二為一。”
韓一樹驚訝地看著扇子,心道:昆侖扇還有魄?
他又想道:也是,既然這昆侖扇與雲鵲齊名,自然也是一把有靈識魂魄的武器。妖刀可化作一隻靈鳥翱翔,那昆侖扇呢?它的精魄是什麽?這麽多年來也沒聽說過有什麽長得像扇子的魂魄啊?
“一把光是形的昆侖扇就有如此駭人的威力,那要是形魄合一,豈不所向披靡?”他驚喜地摸了摸扇面,連忙抬頭問道:“驪山在什麽地方?”
卻不料,閑燈打斷了他:“別想了。”
此話一出,韓一樹在內的幾人都將疑惑的目光落在了閑燈身上,閑燈擺手:“驪山已經不在了。”
蘭雪懷問道:“什麽叫不在了?”
韓一樹也問:“是找不到地方了嗎?還是改名了?”
“都不是。”閑燈坐下,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蘭雪懷的發尾,當著眾人的面,他絲毫不避諱,反而叫眾人看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閑燈聲音中有一絲疲憊,“驪山消失了。我是說,整一座山,自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