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和寰宇教育搞了一個“三天之約”。
周齊上三天課,第四天考試,如果考試總分出來,過一千一了,他以後就不來上課了——而且寰宇教育還不許
跟周家說。
周齊已經說了,他是個具有獨立承擔刑事責任的成年人,不上輔導班這種小事,不需要聯系家長。
但話是這麽說,“三天之約”具體實現起來,仍然出現了一點點小小的障礙。
周齊正襟危坐。
今天依舊是兄弟有難同當的一天,黃毛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巴巴地趴在邊上。
馬老師手拿教案,跟這位無理取鬧的周公子對視了兩三秒,“首先……如果你想我們明天給你安排sat四個科目
的考試,我們尊重你的意見,階段性檢測也是一件好事,成績保證當晚就會出。如果你達標,退出課程是沒問題
的,但是……”
馬老師頓了頓,說:“但是我們肯定是要聯系你家長的。”
“……”
馬老師翻了翻手裡的文檔,“不過我們會盡量地照顧學生的個人要求。我們這邊留檔的聯系人有兩個人,一
位是你父親的秘書……alex先生,另一位是周複先生。你可以選一個聯系人。”
周齊:“……”
黃毛絲毫沒有和周齊在一個戰壕的自覺性,憨批一樣,問:“帝哥,為啥要退課啊?這裡不好嗎,一對一教學,
還有免費飲料跟水果,有吃有喝,提升自我,你爸拿錢,這好事啊!”
周齊:“……”
周齊扭頭,看了一眼黃毛。
黃毛冷不丁一個哆嗦。
“好,特別好,上課好,”周齊笑了一聲,往椅背上靠了靠,“那這樣吧,我不退課了,馬老師,可以換課嗎?”
馬老師一愣:“換課?”
周齊慢騰騰地,“我記得寰宇好幾類課,除了針對sat的,還有針對國內高考的課程——馬老師,我想把
sat課程換成國內高考課。”
馬老師本來就沒聽明白,現在更不明白了:“換成國內……你要走國內高考?”
周齊還沒說完,呲著牙笑,尖尖的,“我不換別的,我就換古詩詞閱讀理解,文言文閱讀理解,現代文閱讀
理解,高考作文提升強化這四門課。”
語文四連。
然後:“給我兄弟提高一下國學素養。”
周齊說。
黃毛先是一驚,然後:“??”
“如果老師您要非得聯系誰,那找周複吧。”周齊轉著筆說,“我明兒考完試以後就不來上課了——但退課
就退一半錢,太虧了,我把課表換換,讓我哥們兒來上。”
他瞧黃毛,“有吃有喝,提升自我,兄弟拿錢,這好事啊!”
黃毛:“????”
還有這種操作?
馬老師愣了一會兒,詞窮了:“周齊同學,你……”
周齊抬眼:“不行?”
寰宇也不是沒學生提過換課,但……換課讓別人來上,這……
周齊又說:“要是語文老師貴,老師我再貼點兒錢也行,只要您把課表給我換了,學費不是問題。”
“不是學費的問題,學費是沒問題的,換課也可以換……”馬老師糾結道,“但周齊同學,你確定要把sat換
成國內高考的語文四類嗎
?”
黃毛懵逼了。
禍從口出。
禍不單行。四行。 周齊點點頭。
馬老師:“你確定,是四門語文課?”
四門語文課,狠啊。
這哪是兄弟,死敵吧。一節課倆小時,四門課八個小時,這要是安排在一天裡,朝九晚五學語文?
馬老師還沒聽說過哪個學生來寰宇補課,報四門語文。
周齊瞧了眼黃毛,“我要是改報三角函數電磁場,反應速率雙曲線,我兄弟也用不上啊。” 學學語文,提高一下文學素養,以後寫起喊麥稿來旁征博引,引經據典,這多有牌面?
精神小夥不談地久天長,好好學習隻當氣質流氓。
馬老師心想,那你兄弟就用得上古詩詞文言文現代文高考作文?
“如果你要換課,我們也是要聯系你家裡人的。”
周齊點頭:“行,周複我哥,聯系他就成。”
“好。待會兒我拿一個申請表給你,你填一下我交上去,明天給你安排sat的考試……”話又說回考試,馬老
師才突然想起來:“因為你要換課,所以明天你的考試成績,我們也會一起發給你哥哥。”
“成績也要發?”
馬老師:“對的。”
不及格也要發。
“哦,那行,”周齊開了聽可樂,啜了一口,“如!果我分太高了,發給我哥的分就適當地幫我壓一壓。”
馬老師:“?”
周公子即使語氣平淡,也無法掩蓋得住他氣焰上的囂張:“我怕他覺得我是個天才。”
馬老師:“……”
當然作業還沒有寫——黃毛的沒寫。
等馬老師離開了教室,黃毛才緩緩從懵逼中回神:“……學,四門語文?”
周齊兩指並起,推了張表過去。
黃毛一低頭——
周齊說:“什麽時候上課你隨便安排,每門課三百節課,四門一千二,你上完這一千二百節語文課就完事
了。”周齊想了想,“哦,一節課倆小時。”
黃毛:“……”
黃毛拿筆在表上做了個小學加減乘除。
1200x2÷24=100
一千二百節課,每節課兩個小時,等於不吃不喝每天上二十四個小時,上仨月半才能把課上完。
黃毛:“……”
“當然,兄弟有難同當,你要想讓我一塊兒來上啊,”帝哥算了算,“那這一千二百節課,我肯定義不容
辭,幫你頂個四五節。”
黃毛:“……”
那還剩一千一百九十五六節?
黃毛:“帝哥……我能翹課嗎?”
“可以,”帝哥說,“但一節課一千二,會員打折一千,翹了不退錢。”
黃毛:“?!”
一節課一千二??這麽幾把貴???
絕境使人機靈。黃毛突然領悟到一個事:“等等,帝哥,這個課還能讓別人過來頂?”-
下午三點五十。
李文成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微信群聊——
火家軍學習交流群。
三點五十二。
顧停洛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微信群聊——
火家軍學習交流群。 下午三點五十四。
為了以防萬一,火帝跑路,加了鄭衝微信的顧嶺均,發現自己被拉
進了一個微信群聊——
火家軍學習交流群。
這什麽東西?
火家軍學習交流?
精神小夥還需要學習?學習經典語錄?
那小黃毛拉錯人了?
群裡人不多,一共四五個。
!
拉開——除了顧嶺均,還有其他四個人。
一個不認識。
從頭像和來看,顧嶺均勉勉強強能辨認出來,火帝的左膀右臂,小虎,天狼。
另外兩個就不認識了。
另外一個,狂得不行——顧嶺均就是初中畢業,也認得出來這什麽意思。
ur7daddy。
你7爹。
純黑頭像。一看就是個傻逼。
顧嶺均原本頭像是自己自拍,名兒叫“狂風暴龍”進了群,立馬就地潛伏,照葫蘆畫瓢,把頭像換成了純
白頭像,名字沒得換了,隨便打了串亂碼:
asdfghjkl。
暗中觀察。
“虎子哥”——顧嶺均猜就是那個小黃毛,發了張不知道幹嘛的日程表照片-
虎子哥:兄弟們抬一手,有人的捧個人場,日程表我發上面了,有時間就去一趟-
虎子哥:地址是朝安區平宗大道1088號-
虎子哥:江湖救急,求求哥幾個了!!!
顧嶺均放大了日程表——
周四,周五,周六,周天。下午兩點到四點。
明天星期天。最後一天。
突然,又一條:-
小王子的花:周齊會去嗎? 顧停洛莫名其妙被拉進來這一個群,裡面誰也不認識,他也沒周齊微信,也不知道周齊在不在裡面。
這個群……跟周齊有關系?
他隻想見周齊。
上次的事,周齊不給他一個說法也沒關系。
周齊現在可以不看重他,可以嘴硬,甚至耍著他玩兒——但總有一天,周齊會沉迷上他的。
無論周齊是在耍著他玩,還是真喜歡那些土嗨沒品位的東西,周齊都是擺在他面前的,唯一一張走進上流社
會的入門券。
黃毛等了三分鍾,好像等了三年。
操,有救了。
有人回復了!!是大馬猴!
小心翼翼地:-
虎子哥:帝哥去你就去?-
小王子的花:對-
虎子哥:這怎說呢?
黃毛昧了良心-
虎子哥:帝哥去不去,五五開吧-
小王子的花:!:他哪天一定會去?
黃毛心想,大馬猴難道這是沒帝哥微信?
那個黑頭像的就是帝哥,帝哥就在群裡,大馬猴擱這兒問他?-
虎子哥:哪天都是五五開
哪天都是五五開,難道他還要天天去守著周齊來?
顧停明天是星期天——再等,他還有課,要等下個周末了-
上完課,周齊回家了,路上他看見微信跳了好幾條消息——
但回家看,消息莫名其妙就沒了。
回家吃個飯,待會兒周齊還得出去一趟。
說注冊公司,周齊認真的,待會兒去找一趟黃毛孤島他們,做一下注冊的文件工作。
周複剛剛到家,看見的就是周齊套了件t恤,單長褲,含著棒
棒糖匆匆忙忙地要往外面走。
周齊看見周複,“回來了啊?”
周複打量著他:“你要出去?”
“嗯。”
周複問:“今天的課都上完了?”
“上完了。”
周複立在周齊面前——周複是beta,周齊是alpha,但周齊並不比周複高。
周齊對此頗覺遺憾。
周複從公司回來,還穿著西服,他扶了扶鏡框,溫柔地笑了笑,問:“我聽說,你明天要考試畢業?”
寰宇教育通風報信這麽快的嘛。
周齊咬著棒棒糖,含含糊糊地又“嗯”了一聲。
“好,”周複笑著,“人相信自己總是好事。”他抬手,揉了揉周齊頭頂的白毛,“不過要憑自己的本事才
算好事。”
周齊去推周複的手:“別弄我頭髮……”
他沒說完,周複也沒說完。周複像一位對弟弟關懷備至的兄長,輕聲細語地說:“我明天會去你的考場監
考。”
周齊猛刹車,手也不動了:“……什麽?”
“好好考,我會看著你的。”周複放了手,側了側身,“出去吧。”
“……”-
五點半在周家吃了晚飯,九點半周齊又跟黃毛孤島倆人去吃了頓燒烤。
在黃毛家,帝哥倒騰了倆小時,黃毛屁也沒看懂。
甚至公司名兒都沒定下來——
叫啥呢?
火家軍,當仁不讓——但一查,火家軍早被人注冊了。
!所以名兒也沒起好。
但黃毛依舊豪情萬丈,舉杯:“為火家軍的星辰大海乾杯!”黃毛喝上頭了。
一頓燒烤又吃了兩個小時,九點半來,結帳十一點半了。
李文成酒量不行,幾瓶啤酒,站都站不穩了,帝哥給他打了輛車,把人送回去了。
周齊插兜,瞥黃毛,“各回各家?”
黃毛還上頭著,一擺手:“當然不回家!良景,怎麽能回家睡覺去!”
周齊笑了,“年輕人,不要犯法。”
“犯法?啥犯法?”酒精麻痹了黃毛的大腦,反應不過來了,“去網吧也犯法?”
“對對對!去網吧!”明明黃毛提的,黃毛卻像剛剛想起來似的,大著舌頭說,“去網吧!好多年沒去過
了,帝哥,帝哥咱去網吧!”
燒烤攤南向兩公裡有一家網吧。
這不是富人區,夏夜燒烤攤上彩燈“串”字串成了一道長龍。油煙重味,連馬路的瀝青縫裡都軋進了油垢。
十一點多了,人還多。
十幾歲,二十郎當的男孩子成群結夥。
啤酒易拉罐四仰八叉,骨碌骨碌滾過去。
黃毛在前面晃晃悠悠的進了門,周齊慢悠悠跟在後面。
這十有八-九是家黑網吧,破破爛爛,煙霧繚繞。
機子一排緊挨著一排,連過道都窄。甚至還有穿著校服的,不是初中生就是高中生。
黃毛在前台:“開兩台機子。”
“一個小時五塊,押金二十。有身份證嗎?”
“沒有。”
“哦,那你往裡面走走,外面坐滿了。”
味兒大,舊,也吵。“我操-你媽,你媽死了你搶我buff??”
“哥,你拿的是狙擊-槍,不是噴子,你能別跟人貼臉嗎?”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藥!救我!!”
周齊頓了頓腳。
黃毛交了錢,揣了兩張卡,他在前面走。
“帝哥,我看前面有空機子,咱往裡走走……”
可他走出了挺遠,回頭,卻看見帝哥一步也沒動。
站在門口,門口的燈壞了,他被埋在黑黢黢的影子裡。一個人。
“帝哥,怎啦?”
“沒怎麽,”周齊低了低眼,“就是有點兒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