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亮。
傅明贄遠遠地看見坐在馬路邊上的那個人。
還沒有安裝路燈,只有冷白調的月光。
這麽多年過去了,周齊還是,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男孩子的樣子。
頎長而單薄。蜷成一團。露出一截後脖頸。
alpha沒有標記腺體,一節後頸椎的骨突向外凸起。
很淡的,他熟悉了的檸檬的味道。他上學時一直用檸檬味的沐浴露,後來當了演員,因為周齊喜歡,又一直用著柑橘調的香水。
alpha天生排斥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
可這氣味,就像周齊被他佔滿了。
傅明贄很喜歡。
很喜歡這種仿佛周齊整個人都被他佔有的感覺。
周齊半闔下眼皮,聽見了開關車門的聲音。
又聽見了腳步聲。硬底皮鞋,踏在瀝青路上的輕不可聞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這是誰呢?
有什麽柔軟而輕地碰到了周齊後脖頸。
似乎,是一個俯下身來的親吻。
熟悉的嗓音:“要我帶你回家嗎?”
傅明贄來了。
周齊想。
是他給傅明贄打的電話。但現在周齊有點兒後悔給傅明贄打電話了。
他是一個alpha,現在還是一個處在發情期的alpha——雖然他還沒搞明白為什麽說是八號到發情期,他現在就有反應了。
但周齊覺得,把傅明贄叫過來,很不合適。
傅明贄是一個沒有結婚,沒有被人標記過的omega。
怎麽可以過來和他呆在一起。
這種時候,他不應該打傅明贄的電話,他應該打120。
可是……他就是想。
因為傅明贄就是那個他要找的人。
他在找傅明贄。
周齊沒有抬頭,也沒有出聲。
然後一雙修長的手碰到了他下頜底下,把周齊的臉向上托。
周齊眯了眯眼,正好對視上傅明贄的眼。
周齊沒說話。
傅!傅明贄抬手,指腹觸了觸周齊發紅的眼角。
這個時候了,周齊在想的居然是——他作為一個alpha,是對傅明贄沒有性吸引力嗎?
為什麽傅明贄聞到他的信息素,居然無動於衷??
就是顧停洛的反應都比傅明贄強。
難道是年紀大了?
周齊忽然就不想讓傅明贄走了。他盯著傅明贄,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了點兒嘶啞:“我到發情期了。”
“嗯。”
周齊又重複了一遍,強調似的:“我到發情期了。”
傅明贄淡淡地:“看出來了。”
周齊盯著他:“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現在呆在這裡,不害怕我對你做什麽嗎?”
“對我做什麽?”傅明贄近了一點,嗅著他後頸,為他拂去一縷掉下來的碎發,“既然你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就不會對我做過分的事,對嗎?”
周齊咬了咬牙,半晌,擠出幾個字,“那就,他媽的離我遠點。”
傅明贄語速不疾不徐地,“不可以。”
嗓音微震,就落在周齊耳朵邊。後頸稍稍發痛——傅明贄淺嘗輒止地咬了他一下。
周齊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和我回家。”-
顧嶺均心想,不能讓火帝這小子就這麽跑了。
於是他給火帝打了個電話。
沒打通。
黃毛心想今晚不知道帝哥還回不回來了,弟兄們還等著帝哥一塊兒去吃夜宵呢。
所以他給帝哥打了個電話。
沒打通。
顧停洛莫名其妙地就被出租車司機送回了學校——他細細一想今天的事,他到底和周家二少有什麽進展了嗎?
顧停洛感覺自己好像被周齊耍了。他給周齊打電話。
沒打通。
周複在二號工地等了等,周齊的朋友說,周齊已經走了。
給周齊打了個電話,沒通。
然後周複直接打給了傅明贄。
周複皮笑肉不笑地問:“表叔,我弟弟是去你那裡了嗎?”
怪不得說走就走了。
他就知道傅明贄沒這麽好!說話。
但周複沒聽見傅明贄的聲音,倒聽見他弟弟,跟個呆逼似的:“傅明贄,有人給你打電話……哦,我不小心接了……”
然後就掛了。
周複:“……”
嗓子乾澀到發疼。說一個字都難受,像高燒不退。
周齊臉別到了另一邊,避免再看見傅明贄,“我去一趟醫院吧。”
“公立醫院給alpha提供抑製劑服務的alpha科下午六點下班。”傅明贄開著車,看了眼表,“現在九點零四分。”
周齊:“……”
“私立醫院倒是提供二十四小時服務,”傅明贄一頓,輕笑,“但是需要預約。一般來說,至少需要提前十二個小時預約。現在九點,我可以幫你預約明天上午九點的抑製劑注射。”
周齊:“……”
那這十二個小時怎麽辦?硬抗?
醫院還來下班這一套啊?
紅燈,停了車,傅明贄瞥了周齊一眼:“因為不會有誰連自己哪天發情都不記得,所以一般不會有這種緊急服務的需求。”
周齊:“……”
“一般來說,進入發情期的前十二個小時是發情期初期,除了身體不太舒服,不會有特別強烈的其他反應。”傅明贄轉回視線,淡淡道,“你先去我家吧,明早我送你去醫院注射抑製劑。”
周齊心情不太好——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無非是選個地方睡一覺。
除了傅明贄家,就是周家,要不就是賓館。
周齊想了想,“那行吧。”
但事實上,還有別的選擇。
注射抑製劑這種小事,叫私人醫生上門,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只是傅明贄沒提。
傅明贄習慣注射抑製劑了,每套住所裡都會備上幾支alpha的抑製藥劑,自己注射就是五分鍾的事。只是傅明贄也沒提。
發情期初期的感覺有點兒像是磕了藥效不太強的催情-藥。
想做。但也不至於失去理智。
又綠燈了。
傅明贄專心致志!地開車,周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最後,周齊沒忍住,“你……為什麽對我的信息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
“你認為我應該有什麽反應?”
周齊猜了幾個:“嬌弱無力,渾身發軟,想撲進這個alpha的懷抱中被他佔有。”
傅明贄短暫地瞥了周齊一眼,短暫地說:“等到家。”
周齊:“?”
傅明贄條理道:“你沒有駕駛證,如果我嬌弱無力,渾身發軟,撲進你懷裡,就沒人開車了。”
周齊:“……”
於是周齊更無理取鬧了,他很生氣:“你這麽說話,那不就還是對我的信息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嗎?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個對omega一點兒吸引力都沒有的alpha嗎?”
傅明贄:“四肢健全,身體健康。及格了。”
周齊:“……”
周齊別回了頭。
半晌,他又瞧了傅明贄一眼,很認真地說:“以後少和周複混在一起。”
又是周複。
傅明贄不想從周齊嘴裡聽見周複和omega這兩個詞。
傅明贄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周齊:“影響我的成長。”
“……”-
原本預定的抑製劑注射在上午九點。
但周齊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
因為早上六點睡的。
周齊幾乎要懷疑,這個世界的傅明贄跟前兩個世界的其實根本不是一個人。
傅明贄從前臉皮薄,就算情難自抑,也不會做得太開。
可昨天晚上……
如果這就是發情期的待遇,周齊希望每天都是發情期。
唯一一點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昨天晚上搞到最後,傅明贄連衣服都沒脫。
餐桌。
周齊出神地看了一會兒手旁的一杯熱牛奶,又看了看傅明贄,舔了舔嘴邊的奶沫,“傅明贄,你發情期在什麽時候?”
傅明贄刀叉一頓。“月底。”
周齊記得傅明!贄和他說過,是這個月的月底的。
周齊看著他:“你是要打抑製劑還是要我……”
傅明贄微微一笑,卻看著周齊沒說話。
傅老師說過,他喜歡主動的alpha。
你想,當我的抑製劑。
那別反悔。
傅明贄嘴角向上勾了勾:“好的。”-
精神小夥界的盛會浩浩蕩蕩地落了幕。
雙贏。
為精神小夥帶來了外界前所未有的關注熱度。
也為周齊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周平松先生的關注高度——
“天天呆在家裡,你是過得太閑了。那我就讓alex幫你把時間安排起來,明年八月去參加sat,九月份入學。”
於是第二天,周齊多了一個閱讀老師,一個文法老師,一個作文老師,一個數學老師。
一周五天,四門循環排課。從早上九點到下午三點半。
教室在離周家三點五公裡的一個教育機構。
堂堂包去上學。
這能忍?-
馬老師是寰宇教育機構的一名針對sat教readg的老師。
寰宇教育並不是面向大眾的補課機構,通俗地說,來寰宇上課的絕大多數都是在北城都拔尖的有錢人家的孩子。
在寰宇教課的老師也無一不是拿著高薪酬的行業精英。
寰宇一向是一對一,獨立教室授課。
今天的這位學生,馬老師早有耳聞——或說對這位學生的家庭背景早有耳聞。
頂尖的財團公子。
第一堂課,九點上課,馬老師八點半就早早地等在了教室。
差三十秒鍾到九點。
門準時地開了。
馬老師立馬起立,向門口看去。
在門口,他看見了一位,緊身衣緊身褲豆豆鞋,金光閃閃大logo腰帶的……精神小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