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輔助認為肯定是自己大意了,才輸給r一個名不聞經不傳,還是非職業的“替補”。哪怕他往年的solo賽成績是k2隊裡最差的,打一個業余的玩家也綽綽有余了——職業跟業余的水準差距可不是鬧著玩的。
打solo輸給中國一個染著粉頭髮、男不男女不女的小明星,簡直是職業生涯的恥辱。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下個隊友謹慎點,贏掉那個人就可以了。
就算他輸了第一局,也不影響k2獲勝。
可是——
第二局結束得更快。
double kill!
國內各大直播平台的直播間迎來了狂歡,甚至有大批量觀眾翻牆去了外網的直播網站,評論區被中文攻陷了。
“r牛逼!”
“我們是最強的!”
“77777777!”
“碾壓式打法,k2的兒子們看懂了嗎?”
“我們去年是冠軍,今年我們還會是冠軍!”
“ll is the best!”
歐陽特這次什麽話也沒說。
鍾平陽一愣,重複著問:“勇氣?”
“離經叛道,賭上自己未來的勇氣。”寧弈昊視線始終沒從電腦屏幕上轉下來過,“周齊……確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彈幕沒關,爆發到了開著80透明度的彈幕都積壓到了滿屏白色,幾乎看不清周齊的樣子,隻模模糊糊看得見青年清瘦、清晰的下頜線微抬,嗓音帶笑:“5分58,贏了,下一個。”
再下一個!!
來戰!
k2 loser!
777!
ll是第一!!
微博沒有轉這場比賽的直播,熱搜一眼望去,卻全是這場比賽的訊息,從“rvsk2”到“ll牛逼”再到“周齊上場”到“first blood”到“double kill”。只要贏了,就會掀起一場全網的狂歡。
沒有人會再煞風景的提r春季賽失利,夏季賽失利,老對頭re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繼續跟r針鋒作對。
因為被k2輕視的,是ll賽區。
幾個大型的遊戲論壇,幾乎在對局結束同時,就發布了上千字的對solo賽的對局分析,又迅速地被轉到別的論壇,轉到微博。
贏了第二局,r教練才松了口氣,趁對局結束的間隙去拿了瓶水。
r負責人眉頭緊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後台的轉播電視上,問:“你覺得……這次solo賽咱們能贏嗎?”
“不用擔心了。”教練遞給負責人一瓶水,一個星期以來第一次放松地笑了笑,“周齊贏了兩局,現在贏k2基本是十拿九穩了。k2只有三個人還沒上場,咱們這邊沒下人,替補掉輔助ricky,剩下的那四個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周齊這局輸了,四打三,我相信其他人能接下這盤比賽……隊裡的adc應該可以和歐陽特試一試。”
負責人接過水,眼睛依舊盯在電視上:“你覺得,周齊這局會輸嗎?”
“……我不知道。”
“你看不出來嗎?”負責人問。
教練說:“不是看不出來,而是沒法確定。一個是周齊不是r的隊員,我不了解他,另一個是從目前來看,周齊打法太冒險了。”r負責人是行政負責,其實對lol了解不多,教練想了想,給負責人做了個比喻,“就像拿兩根筷
子端一個碗,別人看著厲害是厲害,可這碗什麽時候掉地上摔碎了,誰也猜不著。”
負責人確實領會不到教練的意思,搖搖頭,錯著手指問:“周齊二十六歲了,倒還沒影響他的反應速度……r今年狀態很差,成績也一塌糊塗,王教練,你認為隊伍需要換新血液嗎?”
負責人沒明說,可教練怎麽會聽不出他的意思?
換新血液?換誰?
周齊。
“你別開玩笑了。”教練連忙擺擺手,“這太不切實際了,周齊強是強,可人家是傳娛公司簽的藝人……唉,要說這事也是奇了,一個男明星能把lol打到職業水平,他哪來的時間練的?”
“打得好就夠了,其余的事俱樂部不關心。”負責人把視線重新轉回大屏幕,“如果說不切實際——讓周齊上場,這件事還不夠不切實際嗎?”
教練看出負責人怕是真動了幾分要從娛樂公司挖人的心思,歎了口氣:“離十月下旬的s賽還有兩個月,現在就把周齊挖過來也來不及了。”
“為什麽這麽說?”
“如果說讓周齊進r,要讓周齊把隊長江正鳴替掉嗎?就算順順利利地替換下來了江正鳴,周齊能跟r其他四個人配合起來嗎?我沒看過周齊打正式比賽,可就他這個玩法,r現在絕對適應不過來。”
教練也轉眼看向屏幕,喃喃自語:“讓他比賽,這不就是賭博嗎?誰跟他有半秒沒配合上來,一旦出現斷鏈,就全輸了。”
“可他現在能贏。”
佔了半面牆的巨大屏幕上印出一個仿佛有千鈞重的“victory”。
victory!
勝了!第三局。
彈幕已經在對局結束前就陷入了瘋狂狀態。
trile kill!
來戰!
周齊牛逼!
競技館寂靜無聲,只有一個人鍵盤和鼠標的聲音。
倘若這次比賽有觀眾入場,此時必然將有千百人起立呼喊,海嘯一般的口哨聲、呐喊聲、尖叫聲衝向冷白光下的比賽台,數不清的彩色燈牌從黑暗的觀眾席中晃動舉高,像夜空點亮了璀璨的星。
可場內沒有觀眾,安靜得不可思議。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右端第一台機子。
但這不阻礙上百萬的觀眾在網絡上的狂歡。
直播的袋鼠tv,轉播的布偶tv、遊鯨tv的彈幕服務器全部暫時陷入了癱瘓狀態。
周齊牛逼。
r牛逼。
ll牛逼。
像明星流量故意雇來的水軍,一遍遍地重複壓過,但每一條,都是ll賽區從北至南,跨越上百萬平方公裡的觀眾們用手機、電腦呐喊出來的口號。
周齊能贏幾局?
攝像頭前的青年調了調麥的位置:“來,下一個。”他戲弄地笑了聲,“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k2這麽菜,得是ll賽區的生死之交了吧。”
所有開著k2外網直播的觀眾,都清晰地聽到了一串英文髒話。
“猜猜我能贏幾局怎麽樣?”
“我覺得,我能贏五局。”
江正鳴盯著周齊,拳頭攥死了。周齊這樣的人,周齊這樣的人……讓人厭恨透了,卻也讓人羨慕透了。江正鳴這輩子都不會向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承認他羨慕過周齊。
他絕對不會去羨慕一個仗著天賦做事沒輕沒重、隨意所欲,絲毫不在意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他只是在一遍遍地想:周齊為什麽敢呢?為什麽不怕
呢?他就不怕失敗,不怕被人冷嘲熱諷,不怕……被所有人指責到再也站不起來嗎?
憑什麽不怕。
別人都怕,憑什麽唯獨他不在乎。
周齊在攝像頭下依舊沒裝個正形,吊兒郎當地笑著:“商量個事,我要今兒贏了五局,以後大家就把我粉頭髮的表情包都刪了吧,太醜了你們明白嗎?也別叫我七公主了,這麽叫我,我總覺得自己是下凡七仙女,明天就有個男人來娶我,這樣影響很不好,都給個面子。”
周齊說話向來嘴上不把門,說完又深覺他那幾句話不太符合男idol的形象,就抻了抻領帶,不笑了,正色道:“當個文明人。”
可他自以為的正兒八經,跟別人眼裡的正兒八經是兩個概念。
看隊友輸,忍不住罵了兩句髒話,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登了r直播間的歐陽特一進直播間,就看見了一個黑短發男人,西服正裝,拿手指勾著真絲領帶,抬起眼瞼,帶著點兒警告意味似的似笑非笑道:“當個文明人。”
歐陽特:“……”
文明去他媽。
周齊到底能贏幾局?
觀眾心血澎湃,沒有誰不期望奇跡的發生——可想歸想,誰也不敢確定,誰也不敢就這麽相信周齊。但周齊能上場,跟k2solo,贏了三局,這些事哪一件不是所有人都以為不可能發生的事?
奇跡已經太多了,讓人無法預測下一步,只在期盼著更多奇跡的發生。
歐陽特第一次被壓力脅迫住了。
因為這次比賽在ls賽區同樣關注度很高,是因為他從來沒想過k2有輸的可能,才敢肆無忌憚地挑釁r,接了r的宣戰。如果輸了……這是k2的恥辱,甚至會讓ls賽區蒙羞,低了ll一頭。輸了,受恥笑的就是他了。
所以不能輸!
差勁的是r,是ll賽區!k2怎麽可能輸給r這種隊伍?!
去年是個意外,今年不會再有這種意外了。
“我最後上場,輸不了。”歐陽特說。
ur7daddy 加油!
周齊加油!
r加油!
ll加油!!
第四局,不知道什麽時候,海潮一樣的彈幕突然衝湧而來一波呐喊到像要聲嘶力竭的節奏——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加油啊,贏他們。
贏那些看不起ll的人,讓他們無話可說。
去創造一個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奇跡。
奇跡在哪?
在一個從未被料到會去和k2打比賽的人手下——
adra kill!
四勝!!
我的天我瘋了,贏了四局!
urage!
衝!!
77777衝衝衝!
衝上去,拿五殺!
五殺?
競技館一片死寂。
只有最後一聲——
“victory!”
enta kill!
ll,legends never die
瘋了。
solo賽三屆連冠的k2隊長跟k2其他隊員的區別不過是多了幾分鍾時長而已。而這一點細微的區別沒人會在意,所有人只在意結果——k2輸了,而r贏了。
去年的總決賽k2五對五
輸給r,今年的非正式solo賽,照樣輸給r。
周齊摘了耳機,倚回電競椅,瞧著攝像頭,慢慢露出牙一笑:“做人嘛,別太狂了,是吧?”
微博沸騰。
熱搜版面幾乎被這場比賽佔全了,“r”超話和“777”超話幾分鍾就瞬間能刷出近千條動態。今晚比賽的核心周齊出現了無數相關話題,從“周齊solo賽上場”到“周齊贏了”到“周齊五殺”再到“向那些年用過的7公主表情包道歉”再到“男團再就業”再到“做人別太狂”。
甚至還出現了這樣的一個相關話題:fn是電子競技俱樂部還是娛樂圈男團?
“新爹777:我從來沒覺得一個男人可以這麽帥,我是男的。”
“垃圾弟弟k2:沒想到老子一個直男有一天居然會粉一個天天畫眼線的小白臉,哦不,現在這個小白臉是我爹。”
“多行不e必自閉:一句話送給k2:裝逼之路,短得你超乎想象。”
“喵系少女醬:你們這些哭著喊爹的,別人家idol是男友粉,女友粉,媽媽粉,你們是什麽?兒子粉?”
比賽結束後半個小時,正當微博、各論壇熱火朝天的時候,fn周齊發了條微博。
一張對鏡自拍,窄腰長腿,深灰西服。
配字:“eorio,cssie,élégant,agréable”
一開始網友們沒看明白剛剛經歷過一場熱血沸騰的比賽後,周齊在通過這條微博暗示什麽,不過十分鍾後就扒出來了。
配字是eorio秋冬男裝廣告,這是一條廣告微博。
“安普裡奧,古典,優雅,愉悅。”
熱評第一:
“fn周齊私生子:爹,打廣告是你對k2無話可說了的意思嗎?”
這條微博被翻牌了,因為來得早。
“fn周齊回復fn周齊私生子:不,因為我拿錢了。還有,id改改,影響不好。”
微博上熱鬧,周齊卻形單影隻,連晚飯都沒得吃,極其淒慘。
沒辦法,傅野不在。
周齊窩在客廳,思索了五分鍾他到底要點外賣還是自己做飯還是直接不吃了。在他抉擇出來前,手機響了。
是傅野的電話。
“恭喜。”傅野說。
“這有什麽好恭喜的,我本來就輸不了。”周齊仰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你想我?”
周齊笑了聲:“特別想啊,一個人多無聊。你看我比賽了?”
傅野聲音很低:“看了。”
“那你,”周齊舔了舔嘴角,“現在還想看我嗎?”
沉默。
周齊說:“想就開視頻,不想掛了就行。”
傅野的聲音有點澀:“你要我開視頻幹什麽?”
“就看看你,再讓你看看我。”周齊說著一頓,笑了,“但你信嗎?”
視頻通了。
周齊點的,傅野應了。
國內夜深,客廳燈開得不多,隻周齊頭頂附近開了幾盞小燈。偏白的、細細的燈光墜下來,陰影別在他鼻梁側,下頜角,又把光斑打在另一邊,西服布料在不均勻的光下折著細潤的光。這段時間很累,似乎周齊也沒照顧好自己,即使穿著外套,仍可窺見消瘦的腰。
手指糾到了領結上,松開,將領帶揪出。
他依舊是打比賽被萬人矚目時的那副混不吝
的樣子,卻在做著一件決計不會在攝像頭底下做的事。
傅野捏緊了扶手,語氣很淡:“你這幾天好好吃飯了嗎?”
“你不在,我吃什麽啊。”西裝外套落到一邊。
“我說過了,我希望你別做太累的事。”
“還成吧,亢奮起來就不累了。所以才要找有征服感的事做。”襯衫紐扣一顆,兩顆,三顆,“傅明贄,你向後一點兒,我想看見你別的地方。”
“你……”
“看見了。”金屬扣“鐺”地碰到地上,“傅明贄,看著我。”
傅野很深地吸進一口氣,盯著周齊,捏在書椅扶手上的指尖都泛白:“周,齊。”
“你要不累,你可以一直叫我,我喜歡你叫我。”周齊撐在地上,因為姿勢的緣故下巴微向上仰,便要半垂著眼瞼,從上向下望傅野,他瞧了幾秒,嗤笑了一聲,“傅明贄,你真是個高尚又虛偽的人。”
“……”
他惡劣地舔了一下手指:“你裝什麽呢?弟弟。”
弦斷了。
晚飯沒吃,也不可能再自己做了,外賣又不想點。
餓是餓,但也沒辦法了。
周齊就這麽坐在地毯上,眼睛不轉地瞧著傅野。
傅野面無表情地抽出紙巾,很難相信這樣衣冠楚楚的一個人會做這樣一件不體面的事。“明天的飛機,後天回國。”
“哦,好啊,回來喂我。”周齊說,“我餓了。”
傅野盯他:“不要胡鬧。”
周齊懶洋洋地站起來,聳了聳肩:“點外賣是不可能點的,也就是靠你給我做飯才能生活下去這樣子。後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