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均鐸喘了兩口氣,開了燈,就見溫明奕還在他身邊睡著,睡的很安穩。
他雙手發抖的碰了碰溫明奕的臉頰,溫軟細膩,司均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他重新躺到了床上,把溫明奕摟進了懷裡。溫明奕似是感到了他的動作,抱住了他在他懷裡蹭了蹭,小聲呢喃著“哥哥”。
司均鐸低低的“嗯”了一聲,抱著他,不斷的親吻他的臉頰。
夢裡的情景不停在他腦海中閃現,他幾乎不敢去回憶自己當時的心情,他只能抱緊溫明奕,一遍又一遍的親吻他,感受著他的存在,感受著他還在自己身邊。
溫明奕被他的手臂上的力道弄得有些疼,不自覺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聲“哥”,問他,“天亮了嗎?”
“沒有。”司均鐸溫聲道,“你繼續睡,沒事的。”
“天沒亮你怎麽醒了?”溫明奕睡眼朦朧道。
司均鐸看著他,沒忍住吻上了他的唇,溫明奕不明所以,但他向來喜歡司均鐸的親吻,於是抱著他,纏綿的回應他。
司均鐸這一次吻的時間格外長,溫明奕感覺自己都快沒氣了,人都清醒了,司均鐸還沒停下來。他沒有辦法,隻好自己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面前的人,不解道,“你怎麽了?”
司均鐸看著他,眼裡滿是珍惜與後怕,他叫他,“明明。”
溫明奕應了一聲。
司均鐸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溫明奕想了想,猜測道,“你做噩夢了嗎?”
司均鐸點了點頭。
“夢到什麽了?”溫明奕小聲道。
司均鐸說不出口,他打從心眼裡拒絕夢裡的那一幕,甚至不願意再次回想那一幕。他只是看著面前的人,再一次低下頭去和他接吻。
溫明奕敏感的感覺到應該是和自己有關的,一邊和他接吻,一邊溫柔的順著他的脊背,試圖讓他安心一些。
“我沒事。”溫明奕輕聲道,“我好好的,你看,我還在你身邊呢。”
“你會離開我嗎?”司均鐸問他。
溫明奕搖頭,“當然不會。”
他主動親了司均鐸一下,“我要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你身邊。這輩子過完了,下輩子也在一起。”
司均鐸這才終於露出點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你夢到我離開你了嗎?”溫明奕輕聲道。
司均鐸沉默著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溫明奕抱緊了他,軟著聲音哄他,“那都是假的,我不會離開你的,夢都是相反的,所以,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
“嗯。”司均鐸低低應了一聲。
溫明奕笑著勾住了他的脖子,和他撒嬌,“那你可以再親親我,我喜歡你親我。”
司均鐸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在他話說完的那一刹,就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兩個人再次親昵了一番,司均鐸看了看表,已經四點多了,他重新關了燈,抱著溫明奕,和他道,“睡吧。”
溫明奕“嗯”了一聲,卻又聽他道,“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最愛的人。”
溫明奕笑了一下,“我知道。”
司均鐸透過黑暗看著他,又似看著那個夢裡的溫明奕,“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維護你,保護你,只有你。”
“我知道。”溫明奕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說這個,但是他從來不懷疑他對司均鐸的重要性,“不會有人比你更愛我了,我知道。”
溫明奕輕聲道,“所以,我也最愛你。”
這世間人來人往,凡人眾多,每個人都與每個人無關,每個人也都與每個人有關,可是他和司均鐸不一樣,他們扎根在一片土壤,枝葉相連,根須相接,在漫長的時間中,纏繞糾葛成一顆樹。
如若一方離開,另一方,也會倒下。
這就是他們兩個的一生。
他靠在司均鐸的懷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慢慢再次陷入夢鄉。
司均鐸很快又做起夢來,這一次他已經知道他看到的這些都是夢了,大概是因為他心裡的排斥,那些夢的畫面閃現的很快,他看到了自己看著溫明奕的屍體流淚,也看了他想讓薑子墨償命但是聞博卻誓死護著他。
他看到聞家兄弟反目,聞宿竟然被聞博差點送進監獄,最後遠走他鄉。他覺得這不可能,太可笑了,聞博怎麽會有能力扳倒聞宿,他怎麽可能做得到。
可是夢裡,他確實做到了,不僅扳倒了聞宿,還和自己鬥得不可開交。
他看到自己的父母空難遇害,看到溫明奕的父母原諒了薑子墨並且讓他放棄仇恨。
他覺得這一切都荒誕且悲哀,可笑又可悲,可是卻只能走馬觀花的看著。
最終,他看到自己和聞博互相捅了對方一刀,司均鐸在那一刹,甚至能感到畫面裡那個自己驟然輕松的心情。
他已經失去了太多了,溫明奕、父母、公司,他走得太累了,他曾經背在肩上的責任都已經在一次次意外中離開了,他甚至沒有什麽求生的意志,隻覺得這樣就好。
他替溫明奕報了仇,他的心願已了,死亡,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甚至更像是一種解脫。
司均鐸看著畫面裡自己安然的閉上了眼睛,沒有憎恨,沒有喜怒,一派淡定。
他安靜的看著,許久,才發現自己臉上一片冰涼。
日光很盛,透過窗戶和窗簾照在了司均鐸的臉上,司均鐸睜著眼睛,心裡平靜且悲哀。
夢裡的景象並不真切,他走馬觀花的看著,潦草且快速,可他還是能感覺到夢裡自己的悲傷與寂寥。他似乎走在冬日裡,無論外面是什麽天氣,他永遠都在冬日的冰天雪地中。
司均鐸覺得這個夢太荒謬了,聞博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能耐,能把聞宿和他逼到那種地步,太荒謬了,荒謬到他根本不願意再多想這個夢一秒。
他把這場夢歸結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看到聞博躺在了病床上,看到聞宿傷心,所以下意識的擔心如果溫明奕出了這種事自己該怎麽辦?這才做了這場夢,只可惜這場夢太假了。
他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溫明奕,抱著他的腦袋親了親他的額頭,他的明明才不會出事,他會一直好好的,長命百歲。
司均鐸又親了親他,這才準備起身洗漱。
突然間,他意識到什麽的看向溫明奕,然後拿起自己放在床頭櫃的手表,表上的指針清楚的顯示著7點55。
司均鐸驚訝的看向溫明奕,他的腦袋上沒有貓耳朵也沒有狗耳朵,他把手探進被子摸了摸,果然,尾巴也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
司均鐸等了等,一直等到8點05分,溫明奕的身上都沒有任何變化,那些動物留下的痕跡全已經不見了,他儼然是一個正常人了。
司均鐸想起他昨晚半夜驚醒的時候,溫明奕也是正常人的形態,沒有變成貓或者狗。這不應該,他想,之前還會變身6~8個小時,怎麽可能突然就完全不變了呢?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按了停止鍵,拿起了相機,把相機裡的視頻導到了自己的電腦裡。
他小心翼翼的拖著進度條,認真的觀察著屏幕上的溫明奕,一直看到視頻結束,才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向床上還在熟睡的少年。
沒有變,一整晚,溫明奕都沒有變,他一直都是現在這個形態,沒有變成小動物,也沒有變出動物的耳朵和尾巴。
魔法解除了,司均鐸想,可為什麽會是這一天呢?他想不明白,就像溫明奕第一次變成橘貓時,他也想不明白,溫明奕為什麽會變成橘貓一樣。
溫明奕醒來的比他晚得多,司均鐸已經洗漱完畢了,坐在床沿,把他身上的狀況告訴了他,溫明奕一臉震驚的聽完,沉默了片刻。
他和司均鐸不一樣,他知道他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書,而現在,本來應該出車禍的他變成了聞博,故事走向更改,他也解除了變成貓貓狗狗的魔法,這兩者會不會有聯系?
他重生的時候,故事還在進行中,他成了一個變數,可這本身是不應該的,所以伴隨而來的,是他有一半的時間,變成貓或者狗。
而現在,故事已經完全偏離了主線,他也脫離了劇情影響,所以他跳了出來,也重新恢復了正常人的狀態。
溫明奕覺得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他看著司均鐸,突然想到,既然故事已經完全偏離了主線,那麽,他是不是可以把重生這件事說出來了,他張了張嘴,卻又猶豫著閉住了。
最開始想告訴司均鐸他是重生的,只是因為那時候他想讓司均鐸離薑子墨遠一點,可現在,司均鐸已經不再搭理薑子墨了,那麽還需要告訴他嗎?
上一世的事情,對於溫明奕而言,切身感受到的、真實有感情的是在他死前的那些事情,死後的事情,他只是看著3d立體書籍,像一個看客一般,甚至有些內容他連畫面也沒有見到,只是文字進入了他的腦海,所以除了司均鐸的痛苦,很多其他的事情,他並沒有太真實的感受。
可是司均鐸的痛苦恰巧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他出事前,因為原書的影響,總是在和司均鐸鬧脾氣,一次又一次的語出傷人,就連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也是不歡而散,那時候的司均鐸是痛苦的;出事後,司均鐸活在自責與愧疚中,每天都在懷念他,那時候的他,也是痛苦的。
這種心情,經歷一次,就已經足夠了,甚至如果可能,溫明奕連這僅有的一次,也不願意讓他經歷。所以,沒必要讓司均鐸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也沒必要讓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錯過與後悔。
他笑了一下,對司均鐸道,“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我變正常了,這總是好事。”
司均鐸點頭,“這倒是。”
溫明奕抱住了他,親了親他的側臉,滿足的笑了起來。他們錯過了一世,但好在還有這一世彌補,重生的第一天,他就告訴自己,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地活著,要和司均鐸一起好好活著,現在,他已經做到了。
這就已經很足夠了。
溫明奕在這一天,發現他其實是一個沒有多少野心的人,他想要的其實從來都不多,都是很簡單很普通的東西。
父母的親情,完整的生命,以及和司均鐸的一生相守。
而現在,他似乎已經全部擁有了。
溫明奕很滿足,所以他不想把上一世的痛苦帶到這一世,他知道就好,司均鐸不用知道,他只要知道他們一直都是對方最重要的人,他們互相喜歡,並且會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我好喜歡你啊。”溫明奕輕聲道,兩輩子,都最喜歡你了。
溫明奕抱緊他,語調中有撒嬌也有笑意,“最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