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解除千年狐妖的辦法跟自己當初復活一樣, 需要打破白玉材質的器皿。那白玉原來的主人, 會不會就是一切事情背後的那隻手呢?
沈秋棠站在袁子銘的身後, 看著他背上的符文陷入沉思。
袁子銘經沈秋棠這麽一問, 才注意到胡夢手腕上的玉鐲子。他登時一把抓住胡夢的手腕, 眼中帶著不敢置信的憤怒,質問道:“操,你知不知道這鐲子多貴?你竟然給摔碎了!”
他一想到當時自己為了拍這鐲子付出的代價, 就氣得手一揚,差點沒甩胡夢一巴掌。大掌的陰影遮在胡夢嬌小的臉龐上, 她嚇得緊閉雙眼,弱小無助的模樣像一場及時雨澆在了袁子銘的頭上。
“咳咳。”
袁子銘身後傳來沈秋棠的假咳聲,他知道這是人家在提醒自己注意點行為。
他訕訕地收回手, 語氣改成嫌棄地抱怨:“我費了那麽大的心思買回來的鐲子,你怎麽就不知道好好珍惜!”
胡夢嬌瞪了他一眼,咬住唇,沉下一口氣,壓下所有委屈。她心想:我不珍惜?我不珍惜會一直戴著搞得中了邪?!
不過袁子銘這人狗改不了吃屎的, 她已經死了要跟他在一起的心,當下也就懶得解釋。
袁子銘被胡夢瞪那一眼, 像被她在心頭上輕輕地撓了一下。原本握著她手腕的大手一松, 向上握住她的手,旁若無人地死死壓在自己胸口上。
胡夢害臊地偷瞄了瞄沈秋棠,見沈秋棠假裝看不見地別開眼,她臉頰緋紅, 往回掙自己的手,可她哪有袁子銘力氣大。
沈秋棠原本通過鄭可可的熱搜科普,還以為袁子銘和胡夢這一對之間,是純粹的惡俗關系。但後來袁子銘為了救胡夢願意以身犯險,如今這倆人又眉來眼去的,她越發的覺得癡男怨女之間的事,是真的搞不清楚。
沈秋棠掐指算了算這倆人的姻緣,接著明顯一愣,決定不管他們的事了。
順其自然吧……
沈秋棠也不知道是自己聽力太好,還是袁子銘真的忘了自己還在這間屋子裡,只見他握著胡夢的手,肉麻兮兮地又是小心肝又是小寶貝地叫胡夢,哄得胡夢眼帶春色,垂眸嬌笑。
沈秋棠又咳了咳,袁子銘聽到聲音回頭望,胡夢趁機收回手給自己蓋好被子,臉上又是嬌羞、又是甜蜜。
沈秋棠問:“袁先生,白玉鐲子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袁子銘直挺腰板,“這小妖精當時要參加一個全是名流的慈善晚宴,我見她也沒什麽像樣的珠寶,恰好拍賣行掛出了一個古董鐲子,我就去買下來送給她了。”
男人說到給女人花錢的事,總是嘴上嫌棄,但臉上全是得意。
他見沈秋棠盯著胡夢手腕上的鐲子,眼神幽深,再看到這鐲子已經碎過,價值大打折扣,於是從胡夢的手腕上擼了下來。
胡夢還很不舍,一個勁“哎!哎!”地叫喚,握住手鐲不肯放。
袁子銘哄道:“回頭給你買更好的。”
胡夢眼睛一轉,這才放手。
袁子銘把鐲子遞給沈秋棠,“沈大師,這鐲子這次能招來狐妖,下次指不定又得招來什麽。你幫我們開個光或者避避邪做個法事什麽的吧,價錢好說,回頭你給我報價,我都打到你帳上。”
沈秋棠接過鐲子卡了看,實打實地說:“這鐲子應該招不來其他東西了。不過你們要是心理上有障礙,我讓我徒孫幫你們給鐲子做做法,錢到時候你打他帳上吧。”
袁子銘鞠了鞠躬,“一切都聽大師的。”
沈秋棠點點頭,走到門口,腳步一頓,還是回頭問了一下:“胡小姐,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袁子銘見胡夢面露猶豫,馬上凶巴巴地對她說:“折騰這麽長時間了,你現在又一身傷,出去被人拍到怎麽辦?先留下來休息一下,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胡夢抬眸看了看袁子銘,他雖然語氣不好,但眉目之間透露出的是對自己的緊張。
她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再抬頭對沈秋棠搖了搖頭,“謝謝沈大師。”
沈秋棠算過這倆人的夫妻宮之後,知道在正常情況下,胡夢在袁子銘身邊不會有什麽危險。於是她“嗯”了一聲,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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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棠在客廳謝過溫楠今晚來幫忙之後,就在別墅門口跟他道別,然後上了韓彬的車。
車裡,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回過身把白玉鐲子遞給後排的小廖,讓他給這鐲子做做法,再讓他把自己的帳號發給袁子銘。
小廖雙手接過來,左右看看,車裡也沒什麽布料,就抽了半包紙巾把鐲子包好,再裝進一個紙袋子裡。
凌浩延見他這麽細致,忍不住問:“廖哥,現在生意一單接著一單,一單就夠吃幾年的,你還要繼續當保安嗎?”
小廖笑著搖搖頭,“我跟可可商量過了,等這個月我合同期滿,就不幹了。我們打算開一個風水文化公司,等攢夠錢買房子就結婚!”
這可是個好消息,車裡的人都替他們高興。
回到家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
凌浩延明天還要上學,就先去睡了。
子青趴在沙發上,兩隻肉墊撲住玻璃球,歪頭仔細看,看起來就像寵物狗在玩球。
子青:“你居然隨隨便便就把千年狐妖封進了玻璃球裡?”天呐,這玄法比我一個小仙還厲害!
它抬頭嗚嗚:“就憑你這道行,居然還沒升仙!”
“說的就是呀!”沈秋棠義憤填膺地說“你才三百年就成仙了,我玄天派上千年的功德,至今還沒仙緣。我真是想不懂……”
子青也想不懂,不過仙緣不是按年份算的,它安慰道:“嗚嗚嗚嗚嗚嗚……”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散仙,還算不出仙緣,但行善積德總是對的。你慢慢積攢功德,總有一天定能成仙!”
沈秋棠往後一攤,“就怕還沒等到成仙,就又遇到什麽萬年鬼王,然後魂飛魄散咯。”
子青用肉墊拍了拍她的胳膊,“不會的,等下個月圓夜,你來幫我封印狐妖,也算攢下一大功德了。”
沈秋棠笑著答應了。
她抬頭看看牆上的時鍾,快兩點了,凌浩然還沒回來。
她對子青說:“你先睡吧。等下個月圓夜之前,我把你送回山上,就跟浩然說把你送到林業局了。”
子青一想到凌浩然,細長的狐眼裡都充滿了恭敬。
沈秋棠一直想不懂,就算當差的人身上煞氣重,也不至於當狐仙都怕吧?何況凌浩然身上也沒有煞氣。
看著子青回窩了之後,沈秋棠走進了廚房,煲了鍋白粥。
粥煲好的時候,門口有動靜。沈秋棠走出廚房,剛好看到凌浩然開門進來。
他穿著深藍色的襯衫,手臂上搭著外套,本來很正常的裝扮,但襯衫上都是血……
沈秋棠走進兩步,看看血跡,再抬頭看他,“你……你沒受傷吧?”
凌浩然顯得有些疲憊,但見沈秋棠這麽緊張自己的樣子,眼帶笑意地說:“不是我的血,通緝犯的,我沒事。”
沈秋棠松一口氣,點點頭說:“那就好。”她指了指廚房,“我煮了粥,等下一起吃吧。”
凌浩然笑著“嗯”了聲,“我先去洗個澡。”
沈秋棠也朝他笑了笑。
兩人在餐桌上喝粥的時候,沈秋棠隻喝了小半碗。
凌浩然見她慢慢喝粥的樣子,更像是在陪著自己,而不是因為她餓了才煮粥喝。
他心中一暖,明明沒什麽味道的白粥,卻讓人覺得十分香甜。
子青在沙發邊上的窩裡趴著,看著兩人的溫馨互動,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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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凌浩然又夢到了沈秋棠。
他們倆還是穿著古代的衣服,從裝束上看,自己似乎是個將軍之類的人物。
夢裡的陽光正好,他跟沈秋棠走在金光色的麥田裡。
沈秋棠細白的手指輕輕拂過麥穗,夏風吹動她的發絲,她垂眸像是有很多的心事。
將軍打扮的凌浩然撩了一下她的頭髮,痞笑著問道:“想什麽呢?”
沈秋棠頭一歪,瞪了他一眼,不滿他的舉動,但也沒有更多的反抗,“要你管!”
將軍笑了笑,眼神中的寵溺轉化為不舍,“此去一別,我倆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沈秋棠“嗯”了一聲,強牽了牽嘴角,揪下一根麥穗,握在手裡揉了揉說:“下次見,還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她抬頭,看著高大的男人,眼中是藏不住愛慕。
似乎……
也是不想再藏了。
她轉身看著一望無盡的天際,喃喃自語道:“等我這次乾掉了鬼王,就找一個寧靜美麗的村子住下,當一個快快樂樂的普通人,再不見那些悲歡離合。”
將軍在她身後,看著她白皙泛著微紅的耳廓,也隨著她看的方向望去,朗聲道:“等我打完這場仗,就辭官回鄉,遠離官場爭鬥和血雨腥風。再去跟我心愛的姑娘提親,跟她過著普通人的日子,白頭偕老。”
沈秋棠回頭,凝望著他,眼神似乎在問:你心愛的姑娘是誰?
將軍低頭含笑,也用眼神中化不開的柔情回答:就是你呀,傻姑娘。
藍天白雲悠悠。
相愛的人互相凝望,他們想到過可能從此再也見不到對方,卻沒想到再次相見時,會是在一千年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