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韓彬時,就覺得他男生女相,連骨骼都不像尋常練家子那樣粗壯,而是纖細瘦長。如今看到眼前穿著紅毛衣的女人,她終於明白了——
韓彬是像她!
兩個互相換過命的人,會越長越像。如果沒猜錯的話,紅毛衣應該就是跟韓彬換命的人。
可原本苦命的她,換上了韓彬的好命,現在應該過得很好才是。為什麽竟然會跪在這裡留著血淚?
以前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生出來是苦命,父母才會找會邪術的人,買窮人家的好命孩子換命。看來紅毛衣和韓彬被換命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
紅毛衣一直睜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沈秋棠,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咧起嘴角,像是在開心的笑,但只有下半張臉的面部肌肉在動,眼睛仍然茫然僵硬地看著沈秋棠。
她說:“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好久了。”
你們?
還有誰?
沈秋棠皺眉,搞不懂紅毛衣話中的意思。
她仔細觀察著紅毛衣,發現紅毛衣的身體裡已沒了魂魄,可紅毛衣竟然還活著,那現在到底是什麽東西在控制著她的意念?
沈秋棠忽然想起花襯衫的話:“去過河邊的人,即便活著回來了,也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紅毛衣現在可不就是人不人鬼不鬼嘛……
一道銀白的刀光閃到沈秋棠的眼睛,她眼睛一眯一睜再仔細看,竟然是紅毛衣手裡握著一把匕首。
突然,紅毛衣像打了雞血一樣,匕首尖端對準了沈秋棠,飛快地朝她撲了過來。
沈秋棠迅速一躲,反手一壓,就把紅毛衣按在了牆上。
她奪過匕首,刀尖對準了紅毛衣,“你為什麽要殺我?是誰給你和韓彬換的命?你又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紅毛衣只是看著沈秋棠,什麽話都不肯說。
沈秋棠搞不懂她在想什麽……
突然,紅毛衣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沈秋棠的手腕。
沈秋棠心道不妙,以為她要反擊。結果紅毛衣竟然朝著刀尖撞了過去,匕首整根沒入紅毛衣的心臟。
猩紅的血從她身上像擰開了水龍頭一下往下流。
沈秋棠怔怔地看著她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紅毛衣雙眼沒有聚焦地直直看著前方,露出了解脫般的笑容,“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死了。”
沈秋棠不懂,她要死就死,幹嘛非借自己的手?
右邊台階上的火光逐漸熄滅,像是在暗示著沈秋棠繼續往左邊的台階走。
沈秋棠沉下一口氣,蹲在紅毛衣的身旁,幫她合上了眼睛,才繼續往前走。
樓梯一路盤旋而下,身後火光也隨著她每走一步,就暗淡一分。
她不知前方會有什麽,回頭一看,身後已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像是伸一腳,就會踩空,落入無休止的深淵一樣。
沈秋棠回過頭,既然沒有退路,就繼續往前走吧。她倒要看看,前面到底有什麽厲害的東西。
厲害的東西到沒看到,卻看到了一個被刀子從手肘處砍斷的一截手臂,手臂上還有警服的袖子,沈秋棠心下一沉,恐怕其他警員已經遭遇了不測。
她飛快地往下走,一路上不是手臂就是小腿,前前後後一共六個。
終於,在一處平地上,她看到了被砍斷了手手腳腳的三名特殊情況組的警員,他們面對面跪成了一個三角形。
沈秋棠回想著剛才紅毛衣的求死,再看看三名警官被擺成的陣型,她腦中警鍾大響!
糟糕!
剛才的紅毛衣是血煞,現在的被砍斷手腳的警員是牲祭,所以還有最後一環,韓彬應該就是被當成了最後一環的祭品。
這是商朝的邪術,需要成千上萬的惡靈來完成,要是等最後的祭祀結束,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是現代社會誰還會用這種邪術?
沈秋棠上前探了一下三名警員的鼻息,他們已經死透了,但身上還沒涼透,看來現在去阻止最後的祭祀還來得及!
她拔腿狂奔,可這一路往下的台階像是沒有盡頭一樣,饒是武力值爆表的沈秋棠,最後也跑得氣喘籲籲。
她的嘴唇開始乾裂,體力比以往快十倍地消耗,看來這條走廊會吸食人的性命。
隨著體力消失殆盡,一路的火光也全都熄滅了。
周圍變成了無止境的黑暗,看不見也摸不著,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開門的“嘎吱”聲——
沈秋棠只能順著聲音的方向走,每走一步,都要擔心身邊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麽邪物。
她伸出雙手,四處探尋,走了好一會兒,才摸到類似門框的東西。
前面有人在哼著歌,只是調調特別悲涼。
沈秋棠聽出來這是一個變聲器少年的聲音,接著前面出現了一個火盆,火光照亮了哼歌的人,卻是一個穿著白背心的老頭,他蹲在火盆旁邊在燒紙。
沈秋棠往前走了兩步,仔細地看著他,慢慢想起他不就是上次離開矮樓時,自己能看見但凌浩然卻看不見的那個奇怪的老頭嗎?
火盆中燒出的火光昏黃,沈秋棠發現這火光跟一路上的光一樣,而他燒的紙竟是引魂用的白紙條,看來是他一路把自己引導到這邊的……
老頭抬頭看了沈秋棠一眼,拍拍手上的灰,站了起來。他用著少年稚嫩的聲音說:“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秋棠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她一向拒絕跟妖魔鬼怪探討哲學問題,
她徑直往前走,右手低垂,握出幻劍,聲音冷靜而無情地問:“你是什麽人?”
老頭神情悲涼地說:“我跟你一樣,都是這場祭祀的犧牲品。”
難道他不是施展邪術的人?
沈秋棠手中的幻劍閃了一下,她低頭一看,幻劍竟然消失了。她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接著不死心地凌空畫了一道符,可最後什麽都沒畫出來。
她明白了,自己現在跟上次在矮樓一樣,道法都被封印住了。
沈秋棠看向老頭。
老頭側過身,手指著自己身後。
她順著老頭布滿皺紋的指尖看過去,只見遠處放著一把木頭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正是韓彬!
作者有話要說: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