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硯之突然一陣恐慌,有種馬上就要完蛋的錯覺。
姓俞的未免也太缺德了,故意放這些玩意吸引他的注意力,搞得他現在想跑都跑不了。
樓下俞衡已經進了門,估計在換鞋,何硯之自知著了他的道,索性破罐破摔,不掙扎了。
“……硯之?”俞衡一眼沒看到人,開始在家裡找他,結果找遍一樓也沒有,瞬間想到什麽,抬頭往樓上看來。
何硯之非常心虛,坐在原地不敢動。
俞衡腳步聲越來越近:“你還真上來了,我就出去這麽一會兒,你已經按捺不住想到處亂竄的心了?”
何硯之:“……”
“亂竄”這個詞,好像是形容貓的吧。
下一秒,對方已經出現在書房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視線從他手上徐徐劃過:“怎麽樣,發現什麽好東西了?”
何硯之:“……發現一個小兔崽子下的套。”
“知道是圈套你還往裡鑽?”
“沒辦法,陪孩子玩玩唄,不然孩子該不高興了。”
俞衡挑眉。
硯總為了維持最後一點尊嚴,已經不惜說瞎話了。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於走上前來:“看在今天是大年初一的份上,我就不說你什麽了——這戒指可還行?”
何硯之看了看自己無名指:“還行,你什麽時候買的?”
“大概……兩個月以前吧,”俞衡說,“我本來以為你會今年情人節才上來,沒想到這麽早。”
何硯之不敢接茬,趕緊轉移話題:“你……不戴上嗎?”
俞衡拿起戒指盒裡剩下的一枚戒指,也戴在自己無名指上:“其實戴著有點麻煩,鉑金太軟,稍微碰一下就出劃痕,平常做飯刷碗什麽的,太容易損傷了。”
何硯之居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像您這種閑人才不會碰壞”。
“……”
果然還是兔崽子。
何硯之一扯嘴角:“劃了那就換唄,一對戒指而已,還沒你給我那個耳釘貴。”
俞衡哭笑不得:“你以為是襪子嗎,壞了就換?你見過誰家婚戒還準備備用的?”
何硯之無法反駁,衝對方招招手:“下去,你背我。”
俞衡:“……”
這還使喚上他了。
小保鏢歎口氣,面對不思悔改的雇主,除了“原諒他”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把何硯之背下樓,這貨還不肯放過他,又拉著他拍了照戒指的照片。
大過年的也要發微博秀恩愛,立刻獲得了粉絲們的“千夫所指”——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不要再秀了.jpg】
【我到底錯做了什麽QAQ昨天剛被親戚詢問有沒有男朋友,今天又要遭受這種奪命連環打擊,我太難了[流淚]】
【戒指咱可以自己買,請問男朋友去哪領?】
【當然是國家分配啦,你們還沒領到嗎?我已經領到了耶,就是智商有點低,還得充電[doge]】
【突然反應過來,我明明是來追星的?為什麽莫名其妙吃起了狗糧?為什麽你畫風跟別人不一樣?[捂臉]】
何硯之:【[doge]】
【你不配發這個表情[doge]我現在宣布你已經被開除單身貴族行列了[doge]】
微博底下被刷了一排又一排的狗頭,實在精神汙染,何硯之趕緊退出來,打開消消樂,同時對俞衡說:“三四月份那會兒,你什麽時候有空嗎?”
俞衡正在給他包橘子,聞言抬頭:“怎麽了?”
何硯之順手搶了半個:“我打算去把鋼板拆了,可能得住一個星期的院,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陪我去。”
俞衡沉默了一下:“才多久就要拆?大夫同意嗎?”
何硯之:“已經一年半了,回頭我去醫院檢查檢查,我覺得應該能拆吧。”
俞衡:“不拆會怎麽樣?”
“會影響我活動,”何硯之說,“而且,有這麽個玩意,總感覺怪別扭的。”
俞衡想了想,心說也是,要是已經七老八十,那不拆也就不拆,何硯之也不過三十歲,還是拆了比較好。
於是他說:“那你準備去的時候告訴我,我請假。”
“行。”
過年這段時間,倆人基本哪裡也沒去,就在家裡窩著了,人懶得動隻想吃吃喝喝,貓也是一樣,俞衡估計是看大橘減肥這麽久了可憐它,趁著過年給它加餐,結果這小畜生蹬鼻子上臉,有天晚上趁著他們睡覺,把家裡的貓零食全翻出來,咬破袋子,吃了個精光。
等早上俞衡起來,只看到一地被舔得乾乾淨淨的包裝袋,大橘已經撐到動不了了,正臥在旁邊舔毛。
而小幸運在一個個檢查還有沒有剩下的,叼走了幾顆殘羹剩飯。
俞衡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鍾,居然氣得都說不出話了,許久他抄起掃帚,指著大橘:“你……”
許是他身上的氣息太危險,大橘一個激靈蹦起來,渾身毛都炸了,當機立斷撒丫子開溜,只剩下一個圓滾滾的背影。
“你以為你能跑得了是吧?”俞衡感覺自己快要氣開鍋了,他特意把零食全放在一個收納箱裡,還扣緊了,鬼知道這臭貓怎麽扒出來的。
他抄著掃帚追貓:“第幾次了?我問你?下次我是不是給找個鐵盒?你怎麽就記吃不記打呢?”
大橘被他攆得到處亂竄,碰到了無數瓶瓶罐罐,家裡丁零當啷響成一團。
俞衡今天非要教訓它不可:“吃那麽多你能消化得了?上次吃完全吐了,我半夜三更抱著你翻牆出學校去醫院掛水,要不是我認識店長,上哪去深夜給你看病?”
大橘喵喵慘叫,明明沒被掃帚碰到一根貓毛,卻愣是叫出了一副“鏟屎官要殺貓”的慘相。
何硯之還不知道發生了啥,他剛睡醒從臥室出來,感覺家裡非常吵鬧,還以為俞衡又在鼓搗什麽東西,揉著眼睛說:“我都已經快好了你還裝什……嗯?”
他話音還沒落下,突然看到一團橙色的玩意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他撞來,徑直竄到他腿上,還拿爪子勾住了他的褲子。
何硯之被它撞到肚子,忍不住“嘶”一聲:“幹嘛啊?您到底減肥沒有,怎麽還這麽沉?”
俞衡殺氣騰騰地衝過來,劈頭蓋臉就要掄掃帚打貓。
何硯之讓他嚇了一跳,最後一點睡意也灰飛煙滅,他趕緊把手往後縮,躲開“致命帚擊”:“等會兒,別打我啊!”
大橘萬萬沒想到鏟屎官凶起來連自己人都打,看來這個“保護傘”也不靠譜,果斷從他身上下去,躲到了輪椅底下。
俞衡的掃帚跟著貓走,也改變了方向,何硯之一看這位置不對,被嚇得一夾腿,趕緊將手柄後搖,迅速倒車。
大橘重新暴露在鏟屎官的攻擊范圍內,“喵”一聲跑了。
何硯之再也不敢坐著了,趕緊從輪椅上站起來去攔俞衡,一把摟住他的腰:“俞哥!咱冷靜點!別給貓打壞了!不……你主要別給我打壞了!”
俞衡氣不打一出來:“別攔著我,我要揍貓。”
何硯之沒撒手——他當然看出來這小子不是真的要揍貓,打了這麽多下一次也沒打中,明顯只是嚇唬嚇唬大橘而已。
自己養了好幾年的貓,哪舍得真打。
大橘躲在沙發旁邊偷看,在觀察事態發展。
俞衡還舉著掃帚,忽然低聲在何硯之耳邊說:“你不會最會演戲了嗎,現在就陪我演一個給貓看,這次不嚇唬住它,它下次還敢。”
何硯之一頓:“明白。”
兩位戲精鏟屎官開始互相配合,何硯之繼續“拚命”攔住俞衡,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別打了哥!求你別打了!你給大橘打壞了怎麽辦,還不是得帶它去醫院!”
“我管那麽多!”俞衡“奮力”掙扎,試圖掰開他的手,“放開我,我今天非得揍死它!”
何硯之身為一個殘疾人,自然要演出殘疾人的柔弱,他這個力量級對付小保鏢完全是螳臂當車。很快他敗下陣來,被迫後退好幾步:“冷靜點!”
俞衡一把將他推倒在地,再次掄起掃帚:“閉嘴!再攔我連你一起打!”
何硯之就地假摔,他“哎呦”一聲:“你怎麽不講道理啊!”
“我就是不講道理!”
俞衡意思意思朝他掄掃帚,碰他的還是帶毛的那一頭,結果掃帚頭剛接觸到他肩膀,他突然慘叫出聲,整個人被“拍平”在地上,表情都扭曲了:“救命啊!疼!”
何硯之“疼”到滿地打滾,叫得聲嘶力竭,甚至哭出了眼淚。
俞衡:“……”
真是看不下去了。
這大概就是尬戲吧。
他真的隻想讓他做做樣子,沒想達到這種“出神入化”的舞台效果。
終於他擺擺手,頭痛地按了一下太陽穴:“行了行了,你快起來吧,地上涼。”
“……不演了?”何硯之爬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一秒恢復正常,“怎麽不演了?我配合得還可以嗎?”
“貓都跑了,”俞衡一言難盡地說,“您這也太浮誇了,你平常也是這個演技嗎?”
“反正演給貓看的,貓又看不出來浮誇不浮誇,”何硯之活動了一下四肢,倒在沙發上,“它到底怎麽惹你了,你氣成這樣?”
“你去我那屋看看就知道了,”俞衡簡直不想再描述那場面,“我真是太慣著它了,這回要是還嚇不住它,下次我非要動真格的。”
何硯之眨了眨眼,忽然摸到手邊毛茸茸的,低頭一看是小幸運。
它正以一種“今天才發現我的鏟屎官是兩個智障”的眼神打量他們,似乎對喵生產生了某種懷疑,隨後它倒退一步,一臉“莫挨老子”地跑掉了。
何硯之:“……”
他不是,他沒有,聽他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