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著一身素色衣裳, 走動間無意露出的鞋尖上,兩顆圓潤飽滿的珍珠瑩瑩的發著光。
林長青垂眸不語,盯著地面想:大家閨秀, 錦衣玉食。
“林大人。”女子緩聲叫道。
“你調查家父身亡一事, 已有多日,可有結果?”
林長青終於抬起頭來, 卻將目光移到一旁, 不去直視女子容顏, 以免唐突。
“廖小姐,在下雖有了一些頭緒,但還需要更多時間。”
廖家是先皇賜匾的皇商, 富可敵國,這一代的家主正是廖小姐的父親,他將家裡的產業經營的很好,除了對他只有一個女兒頗有微詞外, 宗族長老很滿意他的為人處世。
然而就在半個月前,廖家主突然被發現身亡在書房中。
當地衙門並不能查出凶手, 隻可以確定對方絕不是自殺。
思及林長青過往的赫赫威名, 特意派他前來調查此案。
“皇恩浩蕩, 多謝陛下還記得我廖家, 也多謝林大人替家父徹查凶手。”
依舊是清麗的聲音, 沒有一絲急迫和怨懟,林長青能聽出來她語氣中的感激,或許還要再加一點疲憊。
廖夫人早年病故, 廖家亦並無其他公子小姐,現在廖家主一去,除了後院一群不頂事兒的鶯鶯燕燕, 就只有廖小姐能出來主持大局了。
操勞這麽多天,一個弱女子,累也是正常現象。
林長青眼珠動了動,緩緩將目光落在對面的女子臉上。
纖纖弱質,蕙質蘭心,絕色出塵的臉上有一抹淡笑,但有一絲勉強,似乎只是為了見客而硬擠出來的。
他心下微歎,美麗的事物總讓人感到憐惜。
廖家擁有大筆財產,卻沒有一個繼承人,一旦廖家主身亡,廖小姐一介女流根本護不住這麽大的家產。
可以說,被廖家主的死影響最大的,就是廖小姐。
後院那些妾室也就罷了,總之就是從一個後院挪到另一個後院,對這些女人來說,其實差別並不是很大。
可廖小姐不一樣,廖家主活著的時候,她是天之驕女,被萬人寵愛,多少人踏破門檻想要求娶。
可當廖家主一死,她的處境就危險了。
族裡或許會過繼一個男孩過來,這樣廖家的財產由繼子繼承,廖小姐或許會被一份不那麽微薄的嫁妝送出門。
如果沒有願意過繼的,或許會有另一種更殘忍的結果。
吃絕戶。
族裡會用一個理由將廖小姐草草嫁了,家產同樣一分都沒有她的,甚至嫁妝也不會有多少。
廖小姐現在就是案板上的一條魚,可以任人隨意宰割。
“不必多禮,捉拿凶手是在下的職責所在。”
林長青剛才想的很多,卻也不過短短一瞬而已,阻止了廖小姐的行禮,他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告辭。
“廖小姐請保重,在下定當竭盡所能,找出殺害廖老爺的凶手。”
廖秋站在紅木的桌子前,發髻上僅僅插了一支素釵,唇色因為這些天的忙碌顯得發白,消瘦的身軀藏在空蕩蕩的衣袍裡,仿佛一幅失了顏色的畫卷。
“卡——!”
導演做出指令,兩個演員瞬間放松下來。
小茹拿著一瓶水湊了上來,遞給沈南清:“清清姐,快喝點水歇歇。”
另一邊的男演員那裡也是這樣,不過排場更大了一些。
飾演林長青的是近幾年的視帝,很受觀眾歡迎,算是娛樂圈的老前輩,快四十了還像個青年一樣。
沈南清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水。
小茹已經打開了小風扇對著她吹。
雖然現在已經是九月份,可天還熱的讓人受不了,更何況她還穿著厚厚的戲服,頭上不一會兒就滲出了薄汗。
走到公司特意為她調配的保姆車上,空調的涼風襲來,她靠在座椅上,微微闔著眼呼出一口氣。
活過來了。
小茹見她正在休息,頓時輕手輕腳的不敢打擾,關好車門後就離開了。
沈南清其實沒有睡著,她在腦中迅速模擬下一場的戲份。
同時也在學習視帝演戲時,表露出來的一些技巧。
對方浸淫娛樂圈多年,對於演技很有自己的心得,絕不是沈南清能比得上的。
她們剛開始拍的時候,對方的氣場一直穩壓她。
不過她會學習,會成長,每次都暗中觀察對方的動作和技巧,閑的時候就在一旁模擬。
後來再拍,她勉強和對方旗鼓相當,而不是一直被壓。
到了現在,她甚至能偶爾壓過對方一回,如果入戲很深,能發現整場戲都是被她帶著走的。
對於她的成長速度,導演非常驚喜,連說撿到寶了。
視帝也並非心胸狹窄的人,他挺欣賞有天賦肯努力的後輩的,有時候還會特意指點她幾句。
這才是真正的演戲,這才是理想中的娛樂圈。
這些天以來,雖然很辛苦,但是她的心卻無比暢快,如魚得水一般,像海綿一樣吸收各種知識。
並非科班出身,因此很多東西她都要向別人學,自己琢磨。
打開手機裡的相冊,輸入密碼後幾百張照片呈現在她眼前。
喬繪繪睡覺的側臉、喬繪繪吃東西時亮晶晶的眼神、喬繪繪在台上自信跳舞時的表情、喬繪繪放在微博上的自拍、還有寥寥幾張她們兩個的合照。
一張一張的翻閱過去,沈南清的表情越來越輕松,唇邊掛上了溫柔的笑意,剛才的疲憊感一掃而空,仿佛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練習室裡,喬繪繪站在最前面,喊著拍子練習舞蹈。
其實她已經練的差不多了,現在是在教隊友們。
夏鳥跳的最起勁,跳完累的也最狠。
她仰面躺在地上,粗喘著氣,汗珠從額頭上流入密黑的秀發中。
喬繪繪走到她身旁,總腳尖挑了挑她的胳膊,帶著笑意調侃:“夏小鳥,體力不行啊。”
夏鳥話都說不全了:“明明……是,呼——是你太,魔鬼了。”
牆邊靠了一圈休息的女孩們紛紛讚同點頭。
連續不間斷的高強度練習,現在能站著的也就喬繪繪一個了。
她們甚至懷疑她是個怪物,不然體力怎麽這麽好,除了喘幾口氣都不見累的。
“嘖。”喬繪繪蹲下來,扯扯夏鳥的臉:“你要這麽說,那我接下來可就不教了。”
夏鳥立刻鬼哭狼嚎,轉過身來抱住她的腿:“別呀大佬,我剛體會一把被大佬帶飛的感覺,你就這麽殘忍的要拋棄我了嗎?”
有一說一,喬繪繪魔鬼歸魔鬼,教的是真好,原本需要練好長時間的舞蹈,不到兩個星期她們就練熟了,比以前的效率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就是吧……這個體力消耗太大了。
每次她們組的成員都一幅腿軟體虛的樣子扶著牆出門,讓其他選手紛紛好奇。
但如果直接問的話,只會得到一個慘淡的微笑,讓人更加好奇了。
漸漸的,這居然成了節目組的一個傳說。
喬繪繪掐著表,一看到點了,立馬站起來喊:“集合,開練!”
“哎呀……又開始了。”
“嗚嗚嗚,我要累死了。”
“天啊,繪繪是魔鬼本鬼了。”
遍地哀嚎的聲音響起,然而大家卻爬起來的很麻溜,一點都沒拖延。
誰都不是傻子,有大佬帶飛的機會,誰敢不珍惜,至於那些抱怨,也只是甜蜜的負擔罷了。
喬繪繪一張偏幼的臉,總是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可愛,可隊員們都對她有些發怵。
誰能想到看起來這麽可愛的人,認真起來卻狠的可怕呢,先讓她們高強度練習幾個小時,然後再讓她們休息,休息完之後繼續練習。
問題就出在這個休息時間了。
喬繪繪掐著表的。
也就是說,每次的休息時間都恰到好處,既不會讓她們損傷身體,也不會讓她們歇到感覺很舒服。
幾乎沒有空閑時間,剛恢復體力就被拉起來練習。
一個選手苦著臉吐槽:“比我大學軍訓還狠。”
也正是如此,頻繁大量的訓練讓大家都無心搞事,傳言中女人最多的地方容易發生矛盾,可當這群女人累的話都不想多說,回到寢室也隻想倒在床上睡覺的時候,自然就沒有什麽破矛盾了。
可其他隊伍恰好相反。
舒白憐找喬繪繪賣慘:“嚶嚶嚶,大家好像都不服我,還有很多人討厭我的樣子。”
喬繪繪淡定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問:“那你被欺負了?”
舒白憐一改剛才裝出來的可憐樣兒,嘻嘻嘻笑道:“怎麽可能呢,我就對著鏡頭死命哭,誰都不敢說話了,”
她突然目光有些深沉,歎了一口氣:“我有些懷念蕭凝露了,至少她是唯一一個敢當面罵我的。”
喬繪繪皺著眉,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她。
舒白憐恢復正常,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大笑:“我開玩笑的,又不是變態,怎麽可能喜歡受虐。”
喬繪繪突然古怪一笑,衝她身後揚了揚下巴,抱著看笑話的意味:“你看誰來了。”
結果舒白憐變臉快到她歎為觀止,轉過頭去又是眼角微紅的委屈樣子:“阿洛……我的隊員都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