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羅衣見狀,想自盡的心都有,她一把推開尉遲離,彎腰去拿,然後將手背在自己身後。
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尉遲離是萬萬沒想到,她能在柳羅衣的房間裡看見這樣一本書,怪不得方才柳羅衣的舉動,青澀中還帶著一絲嫻熟,感情是看了這些個玩意兒?
尉遲離打量了她一番,低頭去撿剩下的,卻被柳羅衣攥住了手,她壓低聲音祈求著:“尉遲離,別……”
尉遲離這次沒再中招,她腰一彎就隨手撈了一本,用單手翻開,上面的圖畫差點讓她當場窒息,仰面倒地。
尉遲離拿眼睛去看柳羅衣,柳羅衣心虛地放開了手。
尉遲離還不信邪,她徹底拉開櫃子門,將裡面的書一本本翻開來看,上面內容之栩栩如生,足以達到大師級別。
還有一些十分詳細的教程,尉遲離看著一邊手足無措的柳羅衣,終於還是沒那個臉看下去,合起了書頁。
“小柳兒,十分好學。”她憋了半天,憋出了這麽一句。
柳羅衣沒說話,事實上,她整個人都快縮進牆縫裡了。
又是一片寂靜,尉遲離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它正燙得厲害。
孤女寡女,昏暗的燈火,還有方才腦子一熱說出來的話,讓此時的氣氛變得無比炙熱,尉遲離往前走了一步,柳羅衣便急忙往後退,可惜後面是牆,她無處可退。
尉遲離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裡亂糟糟一片。
柳羅衣看著她摸唇的動作,心中更是有種十分難耐的感覺,這樣的夢她早已做過多次,靠近尉遲離,抱緊她,聞著她的味道。
然後被她觸碰,在她眼前不斷模糊晃動的,是她的鼻梁,她的唇,她修長的指尖,和她的一切。
在這樣的悸動和瘋狂下沉淪。
自己在想什麽,柳羅衣搖了搖頭,中斷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今日已經夠丟臉的了。
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尉遲離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正伸出溫熱的手,將她額間散下的發絲別到耳後。
她的動作是那麽溫柔,永遠那麽溫柔,柳羅衣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而尉遲離垂下的另一隻手,正在拚命地掐著自己,不讓自己做出更多,不讓自己一不小心,一錯成就千古恨。
面前柳羅衣滿面潮紅的模樣,和她裸露在外的一點點肌膚,以及她咬得泛紅的唇,都一點一點激發尉遲離心中的渴望,尉遲離慢慢伸出手去,但最後還是隻碰了她垂落的發絲。
現在,她還沒有把握自己可以毫無阻礙地和柳羅衣在一起,她不能真的不顧一切,這樣會害了柳羅衣。
正好這時,柳羅衣可能是太過於害怕和緊張,發出了一聲細微的低吟。
聽在尉遲離耳朵裡,活像是一個一個鉤子勾住她的心,拚命往前拉扯。
尉遲離突然上手,將柳羅衣攬入了懷中,將她緊緊抱住,女子柔軟的身體這麽雙手抱在懷裡,很舒服,但卻很不滿足,尉遲離隻得忍著,在她耳邊低聲道。
“小柳兒,等我。”
柳羅衣被她這一句話打回了現實,她垂下眼眸,看著尉遲離的肩膀,一滴眼淚落下來,冰冰涼涼的。
方才已經滿滿當當的心,頓時又空了一塊。
不過沒關系,她會等,今日能聽到那一句話,她就已經很開心了,再或者說,今日哪怕只是一場夢,她也可以滿足。
畢竟對她來講,就是這麽一個擁抱,就足以讓她安心,足以是上天的恩賜。
溫暖的懷抱很快消失,夜風穿過門吹到她身上,柳羅衣恍然睜開眼,屋中已經沒有了人,她打了個哆嗦,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方才真的就像是一場夢一樣,柳羅衣走到櫃子邊,想要將門關好,卻驚訝地發現,那些書冊已經全部不見了。
她頓時又紅了臉,臊得想要自己鑽進櫃子裡。
迷迷糊糊的,她還想著,若是大公主來找她要,她該如何是好?
另外一邊,尉遲離正扛著個大包袱,在黑夜裡漫無目的地走著,辛然跟在她後面,同她保持著四五臂的距離,氣鼓鼓地看著地面。
尉遲離突然停了下來,將那包袱扔在地上,轉過頭來對辛然道:“快,打我。”
辛然愣住了,她眨了眨眼,心中有些感動。
於是靦腆道:“公主,我也沒生氣,雖然公主確實是第一次向我發這麽大的火,但,若是公主下次能再溫柔些……”
尉遲離皺眉看著她,隻覺得今日所有的人都不太正常。
“快點。”尉遲離催促。
辛然很聽話,上前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尉遲離肩膀上,然後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尉遲離。
尉遲離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些,臉上的溫度也降下去了。
她歎了口氣,將地上的包袱再次扛起來,大踏步往自己屋裡走,辛然跟在她後面,一臉迷惑地問:“公主,你背的是些什麽?”
“武林秘籍。”尉遲離說。
辛然一聽便滿眼放光:“公主可否賞我一本?”
尉遲離回頭看了看她,勾唇一笑:“你學沒用,我要拿回去獨吞,潛心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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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便是碩果累累的時節,夏日暴曬的日頭聽了季節變化的號召,總算是收斂了些,灑下溫和的光來。有些樹十分心急,等不到日子就變了色,弄得滿京城黃一片,綠一片,如同潑了不規律的染料,煞是好看。
一年一度的祭天之日,就在眼前。
京城每家每戶都做了籌備,在屋門口掛上了自家做的平安燈籠,等待皇帝的車輦經過此處,一齊磕頭祈福。
這日一早,尉遲離剛在院中練完劍,就精神抖擻地往門口走,正看見了在門口指揮別人掛燈籠的尉遲蝶。
只見尉遲蝶叉著細腰,搬了個小圓凳坐在大門口,時不時伸出微翹的手指:“歪了歪了,再往上。”
尉遲離伸出個腦袋,往上一扭,那扒著牆頭掛燈籠的,不正是安歌麽。
她此時正做著高難度動作,腳抵在沒什麽凸起的牆壁上,一手放在牆頭,另一隻手按照尉遲蝶的指示,不斷改變方向。
“左邊。不對,右邊。再往左,再往右。你怎麽連個燈籠都掛不好,沒用。”尉遲蝶哼了一聲。
尉遲離知道她這是心情又不好了,而且自打安歌來了以後,她的心情就沒好過。
安歌還是一身黑衣,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對尉遲蝶的命令沒有一絲違抗,即便是聽著明顯是捉弄她的話,也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她就是這般死人樣,怎麽都不生氣。”尉遲蝶翻了個白眼,小聲對尉遲離道。
尉遲離搖了搖頭,剛想轉身,就聽得尉遲蝶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的聲音:“喂,你和小柳兒,發展到哪一步了?”
“沒有。”尉遲離十分敷衍,她突然想起,這個時間點,小柳兒也該起床了,只是這些日子她總躲著她,見不著面。
她還有些擔心。
“親她了嗎?”尉遲蝶站起身,湊到尉遲離面前。
尉遲離搖搖頭。
“那啥,那啥了嗎?”尉遲蝶又湊近。
尉遲離又搖了搖頭。
尉遲蝶又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她用力拍了尉遲離一下,鄙夷道:“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慫包妹妹,什麽事都不做,等哪日小柳兒跑了,你可別對著我哭!”
尉遲離揉了揉被她拍痛的地方,無奈道:“畢竟這裡是晏國,不是民風彪悍的北域,我不能想做什麽做什麽。至少,要等我救出柳大人,真的能夠同她在一起後。”
這幾天,尉遲蝶每次見到她都要問一遍,半點不嫌煩。
至於她在看完了那些書,同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然後一氣之下將它們全部埋在了門口大樹下這種事,她是不會說的。
她還要臉。
尉遲蝶聽她說完,氣兒更不順了,便全都發泄在了安歌身上,她又往凳子上一坐,怒道:“笨手笨腳的,怎麽還沒掛好!”
安歌低頭看了她一眼,答道:“公主,屬下發現,府上牌匾有些松動。”
尉遲蝶抬頭看了一眼:“那你過會兒修補修補。”
“是。”安歌回答,繼續掛她那個似乎永遠也掛不好的燈籠,尉遲離仰頭看著都覺得脖子酸,實在是佩服她的體力。
身後傳來腳步聲,只見柳羅衣正垂頭走來,她突然抬眼看見尉遲離,立馬便停住了腳步,想要往回走。
“小柳兒,過來。”尉遲離一看見她,心情便好了許多,笑著衝她招招手。
柳羅衣步子有些僵,面上如常,心裡卻跳得像裝進了一隻精力旺盛的兔子。
自從那日過後,她便更不能待在尉遲離身邊了,一開始如同做夢一樣的狂喜消失後,便是不斷的回想。
一看見尉遲離,便會想起那日一系列的事情,一面是羞得想逃,一面是對尉遲離瘋狂的渴望,渴望她的一句話,一個撫摸,或者一個懷抱。
就像兩個小人在打架,難舍難分。
最後,她還是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站在尉遲離面前,看著尉遲離的笑臉,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氣,她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難不成這就將那晚的事情忘記了?
“公主喚我何事。”她冷然道。
尉遲離一愣,將臉湊近她,輕聲道:“怎麽,不叫我尉遲離了?”
柳羅衣往後退了一步,臉立馬就紅得像個櫻桃。
尉遲蝶看著她們二人對話的模樣,紅唇微抿,笑得十分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門上高掛著的牌匾突然急速下墜,正好砸向門下立著的她們,尉遲離下意識將柳羅衣拉到了一邊,伸手將她護住。
而尉遲蝶也站起身往一邊躲去,但她起身有些晚,慢了一步,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幾乎和牌匾同一時間落下,閃身擋在了尉遲蝶身前。
木製的牌匾還是有些重量的,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尉遲離皺著眉頭,右手抓著牌匾的一角,左手把柳羅衣抱在懷裡,手被震得酸麻無比。
而安歌正面對著尉遲蝶,彎下腰來,用自己的肩膀扛住了落下的牌匾。
與此同時,牆上又落下一長長的鐵釘,尉遲離害怕鐵釘砸到柳羅衣,拉著她往後退了一步。
結果不小心松了手,安歌猝不及防肩上又重了些,她腰再一彎,不慎直接抱住了尉遲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