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張開雙臂,攀附著尉遲離的肩膀,尉遲離便伸手將她纖細的腰身攬在懷中,原本就柔軟的身子似乎更是如水一般,尉遲離雙手抱著她的腰肢,臉上忍不住地掛著笑。
柳羅衣看見她這樣的笑,更是羞怯,她將臉埋進尉遲離頸窩,感受著自己身上滾燙的溫度。
她思緒亂得很,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只知道如今看了尉遲離,滿心都是她方才的吻,那種從未體會到的感覺,如同醉酒一般令人暈眩。
或許,只是因為親吻她的人是尉遲離。
她的懷抱,她的唇,她的一切都讓她沉迷,只要靠近,便讓她的害怕和偽裝都煙消雲散。
“小柳兒,千萬別離開我。”尉遲離突然說,可能因為方才深深吻過,所以她的嗓音如今泛著令人沉醉的磁性,將這話說出後,莫名讓人想要熱淚盈眶。
柳羅衣的眼睛又紅了,她固執地將淚水蹭在了尉遲離衣服上,然後輕聲細語道:“公主真這麽害怕?”
尉遲離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她在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弄丟了柳羅衣的時候,那種巨大的恐慌,讓她這麽許久都難以忘懷,在此之前,她幾乎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柳羅衣不再她了怎麽辦。
可能是柳羅衣對她的愛表現得淋漓盡致,讓她心安理得,如同被寵壞的孩子,不會擔心沒有糖吃。
在她蹀躞著在地面上尋找柳羅衣的蹤跡的時候,她才發覺,這個世界正在慢慢離她遠去,她在這裡所擁有的真實感和歸屬感,一大半都源自於柳羅衣。
好在,她的世界回來了。
晨風拂過,草葉微動,一邊是血肉橫飛的戰場,另一邊是點綴著花朵的草原,遠遠望去,猶如青青草地上覆蓋著星星點點的雪,隨風婀娜。她們二人立在那裡緊緊擁抱,背後便是無垠的草地。
這邊的戰爭已經停止,晏國援兵不敵,已經順著樹林暫時撤退,來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試探性地給了一擊就倉皇逃去,兵士們在清掃戰場,北域王負手立於晨風中,眯著眼睛去看已經升起了一半的巨大圓日。
這是北域才有的景色,恢弘,開闊。
“離兒呢。”北域王收回目光,皺眉道,他嚴肅之時,看上去十分威嚴。
“回稟父王,尉遲離她……”尉遲蝶雖然背後常叫北域王老頭子,但表面上卻還是十分恭敬,她抬頭環視了一圈,在很遠的地方看見了兩個抱在一起的小點。
“她……她,內急。”尉遲蝶憋了半天,最後咬著牙道。
“哦。”北域王疑惑地點點頭,轉而又擔憂起來,命令身邊的人,“此地不安全,你們,快去尋尋公主。”
尉遲蝶聞言慌了神,急忙伸開雙臂一攔,努力地笑道:“父王,這,尉遲離怎麽也是個女子,他們都是男的,不合適。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她一會兒就回來。”
北域王掃了尉遲蝶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問:“蝶兒,你可有受傷?”
“沒有,多謝父王關心。”尉遲蝶垂眸道,心裡卻泛起一陣酸意,不知是該開心,還是該悲傷,她站在這裡這麽久,都抵不過尉遲離踢的那一腳。
北域王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了,而是同幾個白胡子親信交談起來。
尉遲離雖然舍不得松開柳羅衣,但是考慮到場合,她還是松開了手,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大部隊走去,柳羅衣臉上的紅暈仍然未消,讓她看著不再那麽清冷。
尉遲離則越想越開心,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走著走著,迎面撞上了北域王的眼神,她這才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該怎麽應付這個父王?只是這時候想逃已經晚了,北域王已經率先開口,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一臉的胡子看上去還有些駭人。
“去哪了?”他問。
尉遲離僵在了原地,她求救地看向尉遲蝶,尉遲蝶這才在背後張牙舞爪地模仿內急的模樣,捂著腹部一臉痛苦。
看得後面的安歌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腹痛。”尉遲離回答得十分肯定。
北域王聞言,表情十分詫異,他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柳羅衣,用眼神示意她說話。
“她是柳羅衣,是我的……”尉遲離話還沒說完,就被柳羅衣撲上去一把捂住了嘴,她用的力氣很大,差點將尉遲離直接拽倒在地上。
“在下是公主的朋友,見過北域王。”柳羅衣搶先說道,她低下頭,不敢再多看北域王的眼睛。
“唔唔唔……”尉遲離企圖去掰柳羅衣的手,又怕將她弄傷了,只能無力地掙扎著。
北域王看了看柳羅衣,又看了看尉遲離,總覺得怪怪的,不過他沒有多想,只是點了點頭,轉過身向著一匹毛皮油光發亮的馬兒走去。
現場氣氛極為尷尬,北域王是礙於情面,心中有氣,不肯主動同尉遲離多說,尤其是在密林那件事之後。
尉遲離也沒再說什麽,方才一時激動被柳羅衣攔下後,她便平靜了下來,知道是自己魯莽。此外,她雖然有滿腹的情況想講想問,但生怕自己所說之話暴露了自己並非原主的事實,到時候定有麻煩。
故而,只能閉上嘴巴,再找機會斟酌詞句。
援兵收拾戰場並駐扎於此,另有一隊兵士護送他們一行人上了路,幾個人並排騎馬走著,氣氛十分之詭異,尉遲離騎著馬,又牽著柳羅衣的馬,帶著滿臉被勒出來的紅印,一臉的沉默。
柳羅衣數次想要開口,卻礙於北域王就在前面,不敢說些什麽。
北域王這邊就更糾結了,他本以為自家女兒出去吃了這麽大一趟虧,能好好同他道個歉,只要認錯態度好一點,他便毫不猶豫地原諒她。結果她不僅不悔改,還對他這個做父親的如此冷淡。
他十分委屈。
尉遲離則是心亂如麻,一方面,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不顧一切說出她同柳羅衣的關系,但是卻沒能如願,之後定會更難。另一方面,她不知如何面對這位原主的父王,既無親情,又怕多說被認出,連開戰之事都不敢講,心中有些挫敗和擔憂。
反正一行人是各有各的心思,只有辛然一個人對著熟悉的家鄉風景傻樂。
快馬加鞭了整整一日,他們才趕到了北域的京城,此處名喚額古,意為永恆,這都是尉遲離曾經詢問辛然的,她害怕自己若是對北域真的一點都不熟悉,定會被懷疑。
額古坐落於一片高地之上,老遠便能窺見其繁華,同晏國京城有過之而無不及,進城兩側有高高的石台,上有持劍守衛,見到北域王時,忙將右手放於胸口示意。
城內一片歡聲笑語,道路相對於狹窄,但卻來來往往全是人,他們大多打扮得同晏國完全不同,尤其是女子,露出手臂腳踝的大有人在,放眼望去,滿街的鶯鶯燕燕,這裡的男子比起中原人來也更為強壯,大多皮膚黝黑,面容俊俏之人甚多。
尉遲離從未見過這般場景,她左右看著,一臉的新奇。
“你許久沒回北域,想必對這裡都不太熟悉了,喏,這裡是我最愛去的酒樓,如今改成了一家樂器鋪,唉。”尉遲蝶遺憾地歎了口氣,似乎在懷念著什麽。
北域王回頭看了她一眼,尉遲蝶立馬便繃直了身體,不敢再說什麽,卻在北域王回過頭後,衝他背影做了個鬼臉。
路上的人見到北域王,紛紛彎腰行禮,還笑著衝他說些嘰裡咕嚕的話語,但是奇跡般的,尉遲離竟然能夠聽懂,那是北域一種古老的語言,意思是祝福。
“你看,那是二公主!二公主回來了!”人群中有人說道,頓時引來了一大片目光,尉遲離被他們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回以微笑。
相對於對北域王的恭敬,對她的恭敬就要少了很多,尉遲離心中明白,原主之前所做的一切,的確配不上一個儲君的身份。
她咳嗽了兩聲,紅了臉,打馬前行。
王宮在城的深處,北域王急著處理政事,未曾再搭理尉遲離她們,便匆匆忙忙地帶著一群人離開,這下尉遲離想說話都沒機會了,她甚至偷偷松了口氣。
因為一路上太累,她幾乎沒再怎麽看清王宮的模樣,就迷迷糊糊被辛然領著進到了一個房間,那房中陳列十分有趣,一邊擺的全是兵法劍譜,甚至還有一些武器,另一邊是女兒家精致的梳妝台,上面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尉遲離慢慢走過去,伸手打開上面的盒子,裡面竟是許許多多的胭脂水粉,都是全新的,她打開聞了聞,很香,像是草原上那些花兒的味道。
她眼前有些恍惚,似乎看見了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一日一日打掃著女兒的房屋,換上最新的女孩子玩意兒,而另一邊的武器,卻已經蒙了灰塵。
她這麽想著,便有些胸悶,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呆愣地望著鏡中的自己,一個身影無聲走到她身後,沒說話,尉遲離便也不說話。
一根柔軟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後背,尉遲離往一邊挪了挪。
手指又戳上來,尉遲離這次不挪了,她就是紋絲不動,偏要看看柳羅衣會怎麽樣。
“公主,我只是害怕,你和北域王的心結還沒解開,況且正是戰亂之事,大事當前,若是這個時候讓他知道了,你們會更有矛盾,而且,我真的很怕北域王不同意。”柳羅衣低聲說,她扯住尉遲離的衣角,輕輕搖晃著。
看來她是以為自己生氣了,尉遲離心中偷笑,柳羅衣就是捏準了她會吃這一套,但她還是裝作生氣,不搭理她。
柳羅衣看尉遲離還是面無表情,心中慌了,她無措地攥緊尉遲離的衣角,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知道為何,當初面對自己爹爹的時候,她有無盡的勇氣面對這個事實,但是當對象變成了尉遲離的父王,她便害怕了,畢竟那是北域王,若也像自己爹爹那樣執意不同意,她該如何是好。
她不能看著尉遲離因為她,同自己的父王再次決裂。
反正就是因為這些種種,她便一時阻止了尉遲離,卻沒想到尉遲離卻因為這個生氣了,她還是頭一次氣她這麽長時間。
“我錯了……公主。”柳羅衣松開手,繞到尉遲離前面去,企圖讓尉遲離看她一眼,但是卻失敗了。
她咬著唇,突然心一橫,直接坐到了尉遲離的腿上,輕盈柔軟的身子猛然間投入懷抱,尉遲離差點沒有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著懷中的柳羅衣。
距離越近,越是覺得柳羅衣美得驚心動魄,尉遲離的心實則早就成了一灘水,哪裡有空生什麽氣。
柳羅衣坐在她腿上,臉早就羞得通紅,卻還是倔強地同她對視著,一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搖晃,企圖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