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澤兵開始緊鑼密鼓地為邀請白緞做準備的時候,變回人形的“白大師”也正抱著大部頭的風水書, 繼續著自己的學海生涯。
楚堯做事素來認真,從不會半途而廢,既然開始教導白緞關於風水的知識,那便絕不能不了了之。更何況,現在的楚堯並沒有繼續將白緞當成一隻可有可無的寵物看待,於是便越發嚴格地要求對方, 努力讓對方學得更多、了解的更多,哪怕離開他了, 也能獨立自主、無憂無慮地活下去。
——正所謂“授人以魚, 不如授人以漁”。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風水師, 單單只會化解煞氣是不夠的,畢竟, 煞氣只是風水的一部分, 還有很多顧客並沒有沾染煞氣, 請風水師傅,只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事業更上一層。
當然,楚堯也並沒有強求白緞立刻學會那麽多高深的知識,最起碼,他目前還能護著他一段時間。楚堯對於白緞的最低要求,就是“會忽悠”——不懂沒關系,只要能把客人們忽悠住,讓他們深信不疑,假的也能變成真的。
至於這算不算“虛假商品”,就不屬於楚堯的考慮范圍了,畢竟只要白緞不翻船,怎麽樣都無所謂,而那些妄圖依靠改變風水來提升氣運,卻不依靠提高自己真才實學的家夥,根本不值得楚堯為他們著想。
在過了一段貂型的輕松愉快的日子後,白緞再一次陷入了被書山學海淹沒的痛苦,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雖然楚堯對他的要求越發嚴苛,但教授時的態度卻好了不少,更加耐心、細致,甚至偶爾還會鼓勵一二,令白緞有些受寵若驚。
此時此刻,白緞正一臉苦悶地咬著筆杆,絞盡腦汁地在楚堯布置的試卷上填下答案——是的,為了盡可能檢測白緞的學習成果,楚堯直接拿出了應試教育那一套,讓來自修真界的貂兒結結實實得品嘗了一番被試卷支配的恐懼。
楚堯站在一邊,雙手抱胸,總覺得面前被試卷折磨的的青年似乎開始有些炸毛。為了安撫這隻貂兒,楚堯柔和了表情,緩聲開口:“再過一個月,即將有一場拍賣會,我提前拿到了拍賣品的圖冊,發現裡面有不少不錯的古董。”
白緞寫字的動作一頓,連忙抬起頭望向楚堯,眼眸晶亮亮的。
“你現在手頭也攢了不少錢了吧?去拍賣會上拍下一兩件古董,應該問題不大。”楚堯微微一笑,“要不要去?”
“去!要去!”白緞激動地連連點頭——雖然他最近吸收了不少煞氣,早已解決了靈力不足的燃眉之急,但煞氣畢竟不如靈氣好吃,就比如一個是良藥苦口、一個則是美味而又營養的膳食,即使吃了再多的煞氣,也依舊不能緩解白緞對於靈氣的渴望。
“這就要看一看你是不是足夠努力了。”楚堯點了點白緞的眉心,“如果你好好學習,將試卷都做對了,那我就帶你去。”
“好!”白緞脆生生地應了,相當耿直地被楚堯激起了學習的動力,隻覺得面前的試卷似乎也不像剛剛那樣面目可憎——他還能再戰八百回合!
打了個棒子又給了顆甜棗,楚堯相當滿意自己的激勵手段——對待白緞,根本不需要什麽高深的技巧,僅僅是最簡單的“利誘”就完全能夠搞定。
和藹地拍了拍白緞的肩膀,鼓勵他繼續努力,楚堯剛打算坐下休息,便聽到書房的門被李媽輕輕敲響:“小少爺,周家的周瑾輝先生致電。”
楚堯挑了挑眉,應了一聲,跟在李媽身後下了樓。
自從白緞幫周家解決了大麻煩後,楚堯與周家人的聯系也緊密了不少——主要是周家人更為主動了一些,希望能盡快拉近自楚家敗落後逐漸疏遠的關系。
周家人知道楚堯對於衣食住行等生活方面並不算講究,時不時便會送一些不算太貴重,但心意至誠的時令新鮮、咖啡茶葉過來,幫楚堯與白緞改善一下夥食,周瑾輝兄弟也偶爾會打一個電話,與楚堯聊一聊時事,向他隱晦地透漏一些滬市乃至京城政界的變動,而周家的小輩們也經常邀請楚堯一起出去娛樂一番、打發打發時間,當然,都被盡心盡力地教導白緞的“楚老師”婉拒了。
這一次,周瑾輝打電話過來,則是為了趙澤兵。
作為滬市的地產大亨,趙家與周家自然也有著密切聯系的,在趙澤兵困局初現的時候,周家也插手幫了一把,卻沒想到事情越鬧越大,還在白天眾目睽睽之下摔死了人,根本沒辦法壓住。
周家不可能為了幫助趙澤兵而損耗自己家族的聲譽,不得不暫且抽身,與趙家劃清界限,不過當趙澤兵求到門上、希望能夠聯絡到“白緞大師”時,周家礙於過往情面,終歸還是要施以援手。
周家不敢隨便打擾“白大師”清修,自然率先聯系上了更為熟悉的楚堯,打算從他這裡探一探口風。楚堯了解了一下趙澤兵遇到的麻煩,遲疑片刻,判斷這似乎是與煞氣有關的,最終還是松了口,應承下來。
於是,第二天,白緞與楚堯便坐上了車,前往趙澤兵負責開發的豪庭小區。
趙澤兵與女兒趙悅然早早得便等在了工地上,而作為最先幫趙家牽線搭橋的人,周佳玲也跑了過來,希望能夠再次一睹白緞大師的風姿。
雖然兩個女孩都滿懷著即將見到偶像男神的雀躍,但困局當前,她們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雙眉微鎖,憂心忡忡。
“小然,你放心,白大師這麽厲害,肯定能幫你家解決問題的!”周佳玲握著趙悅然的手,輕聲安慰。
趙悅然回了她一個勉強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這般的望穿秋水下,趙澤兵派去接白緞的車終於駛進了工地,趙澤兵連忙迎了上去,對從車上下來的白發青年殷勤道謝,感謝他能夠抽空跑上一趟。
白緞朝趙澤兵與兩個女孩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即便把這些人際往來的瑣事丟給楚堯處理,自己則將目光投向了面前佔地頗廣的小區。
除了綠化外,一期工程已經臨近尾聲,二十多層的大廈高高聳立,給人以極強的氣勢與壓迫感,經過專門設計的大廈外形也完全不負“盛世豪庭”這個名字,給人以富麗堂皇、典雅貴重之感,處處都彰顯著高人一等的地位。
為了這一片小區,趙澤兵可謂是下了大本錢的,不僅臨近市中心,地理位置極好、交通便捷,還配備了完善的小區設施,專門建設有學齡前的幼兒園與小學校園,還規劃了休閑健身區,其內游泳池、健身館、美容SPA、寵物醫院、療養院等設施應有盡有。
比起碧水灣小區專門為名門子弟建設的花園別墅,盛世豪庭面向的則是所有高收入階層,哪怕現在並沒有人入住,卻也能夠想象得到將來會是怎樣一片繁榮的景象——只要樓盤的事件能夠順利解決。
草草掃了一眼整片小區,白緞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通過噬靈貂的神識,白緞察覺到了十二團黑氣,隱隱相合,構成了陣法,使得整片小區彌漫著淡淡的煞氣。
至於這是什麽陣法,以白緞此時的水平,是半點都看不出來的,但這卻並不妨礙白緞破陣。只要他循著黑氣,將其一一吸納,自然就能將陣法破掉,說起來也不會花費什麽功夫。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組成陣法的煞物並不算強,哪怕十二團加起來,也比不上蔡軍那一把古劍所蘊含的煞氣,著實讓白緞有些看不上眼。不過,也正因為煞物內的煞氣不強,又有小區內的煞氣遮掩,所以才具有極強的隱蔽性,等閑不會被人發覺,哪怕是白緞,想要在一片淺黑中尋找十二團深黑,也不算一目了然。
因為心中失望於煞氣淺淡,白緞面上便自然而然流露了些許。眼見他微微皺眉,一直在忐忑觀察他表情的趙澤兵頓時心中一個咯噔:“白大師,事情是否有些棘手?”
白緞搖了搖頭,並沒有解釋,而是直接舉步,朝著距離他們最近的黑氣走去。
趙澤兵等人連忙跟上,只見白緞徑直走到一顆人工河畔的柳樹邊,點了點樹下的位置,言簡意賅:“挖開。”
趙澤兵仍舊還有些跟不上節奏,他所遇到的風水師,或是需要閉目掐指演算,或是要拿著風水羅盤到處走上一圈,卻不曾想白緞這般乾脆,直接就讓他開挖?
趙澤兵腦中懵逼,但動作卻並不慢,連忙找來工地上的工人,很快便在柳樹下挖了一個大坑,然後從中找出一個油紙包。
“這、這裡面是什麽?!”趙澤兵語氣微顫——那油紙包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放在現在這樣的情境下,卻顯得尤為駭人,引得一眾旁觀者又是害怕又是好奇,想要將其打開,卻又不敢伸手。
白緞倒是沒有這樣的顧慮,他直接蹲下身,將油紙包從泥土裡扒出來,打開。
油紙包內是一個茅草編制的小娃娃,披著似紅非紅、似黑非黑的破布衣裳,隱隱還能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趙悅然與周佳玲連忙後退數步,露出嫌惡的表情,隻覺得自己心中“娃娃”這種可愛的形象,頓時“嘩啦啦”碎了一地。
“這是什麽東西?這麽惡心!”周佳玲捂住口鼻,滿臉嫌棄。
“巫毒娃娃。”楚堯聳了聳肩,“衣服上應該潑了血吧?也不知是動物的還是人的。”
聽到楚堯的解釋,周佳玲等人更是厭惡得躲遠了些,隱隱還有些作嘔。趙澤兵同樣後背微微發冷,卻仍舊堅持站在原地著,面色發白、語氣乾澀:“白大師,這東西,該怎麽處理?”
白緞抬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只是握著油紙包的五指微曲。下一刻,巫毒娃娃黑紅色的衣衫就像是被無形的水源漿洗過那般,轉瞬間開始褪色,從黑紅到暗紅,最後直至淺紅、露出了原本白色的原貌。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而白緞一邊吸收巫毒娃娃身上的煞氣,一邊運轉體內功法將其轉化,然後在將煞氣完全吸收後翻了個手,把手中的娃娃並油紙包隨意得扔到了地上。
趙澤兵下意識後退數步,避開掉在自己腳邊的娃娃,整個人仍舊還是懵逼的,眼見白緞轉頭要走,連忙出生喚道:“這、這就行了?!”
“嗯。”白緞點了點頭,因為煞氣太少,他有些“欲求不滿”,連帶著也多出幾分意興闌珊的味道。
趙澤兵完全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那……那這娃娃,該怎麽處理?”
“隨便。”白緞的語氣漫不經心。
趙澤兵:“……”
雖然是處理過的煞物,理應沒有什麽危害,但眾人卻沒有一個膽敢去觸碰,連忙跟在白緞身後,遠遠地繞了過去,至於楚堯——他對於這種小兒科的娃娃沒有任何興趣。
就這樣,一行人跟在白緞身後,看著他輕車熟路地直奔煞物埋下的地點,派人將煞物挖出、除去,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猶豫滯澀,完美地概括出了什麽叫做“成竹在胸”、“指揮若定”。
倘若不是對方完全沒有作案動機,趙澤兵當真想要懷疑這陣法其實是白緞本人布置下的,不然,他為何會對煞物埋藏的位置如此了若指掌,仿佛親眼所見?!
的確“親眼所見”的白緞:“……→_→”
跟在白緞身後,目睹他輕描淡寫地將一個又一個面目可憎的煞物毀去,兩個小女孩從最開始的害怕恐懼,很快變成了後來的雀躍崇拜,當小區上空的陰翳逐漸被白緞驅散,女孩們也恢復了以往的活潑好動,湊在一起興奮地嘰嘰喳喳,甚至還掏出手機,在群裡向小姐妹們實況轉播,炫耀自己今日的奇遇,引得其他人驚歎連連、欣羨不已。
至於趙澤兵,他也從原本的緊張擔憂變成了如今的淡定麻木,而在他眼中,白緞也摘掉了“年紀輕”、“靠臉”等等代表著輕視的標簽,轉而樹立起了一個莫測高深的崇高形象。
不出幾個小時,白緞便找到了最後一件煞物,並將其挖了出來:“好了,這就是最後一件了。”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趙澤兵感激涕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困擾自己這麽久、差點讓自己萬劫不複的死局就這麽被輕而易舉得化解。
同時,在擺脫困境後,他也對白緞有了更高的期待:“那麽,白大師可否幫我尋找到那埋藏煞物、害我至此的鼠輩宵小?”
手握最後一件煞物的白緞:“……”
——我都快把煞氣吸收完了,你才提出這個問題,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