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寂滅， 路面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卡車遠遠停在外，程孜玉站在河道高處，一眼望去滿是荒涼：“我們好像來遲一步！”

　顧清漓的左手臂被包裹嚴實， 往那一站，微風撩起發絲， 垂眼相望，好不淒美：“按照謝飛羽的腳程，他可能到了淮水縣， 之後應該是一路向東轉至南， 逐一收取種子，而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很難追上他。”

　“的確。”程孜玉蹙眉， “謝飛羽有謝家，他身後有雇傭軍，有飛機有車，我們根本搶不過。”

　不過， 以謝飛羽順時針走的路程， 過了南應該是西， 最後是周思思所在的北市。程孜玉琢磨了一會：“我們不管其它種子了，先去廣市安頓好他們， 然後我們一路向北，直取北市的一顆種子。”

　“恩！”

　顧清漓一笑，帶著程孜玉上了車廂裡， 和一群女孩坐在車輪胎上，一旁的秦清妍身上雖還有傷口，卻精神奕奕，一直在玩空中漂浮的小水滴，那樣子像極了孩童，是乾淨的美，至少是眾人當中都沒有的乾淨。

　程孜玉有些理解了顧清漓，為什麽大學時期只有秦清妍這一個死黨，即便顧清漓在末世之初裝包子，秦清妍亦是甘願唱那黑臉，也難怪能活到最後。

　秦清妍將水珠彈在程孜玉臉上，一副高傲炫耀的姿態：“哼哼，借你以前的吉言，我可真成為異能者了，以後你乖乖跟著我，姐姐我會罩著你。”

　“那到不用，我好歹有戰力。”程孜玉瞥向允薈惜，“你還是負責保護薈惜吧，她可是全隊最重要的奶媽，沒啥戰鬥力。”

　允薈惜聞言，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她頭一次低頭，垂下的發絲遮掩了面龐：“我怎麽可能需要人保護。”

　“孜玉由我護著。”顧清漓噙笑，跟著打趣，“清妍就負責保護薈惜，只要有奶媽在，我們就不用擔心受到致命傷害。”

　“行，薈惜我來保護！”秦清妍立馬明白了顧清漓的用意，是想在程孜玉面前展現女友力，她也確實不該當電燈泡。

　此時，允薈惜的腦袋又低一層。

　秦清妍見狀，靠近一看：“你幹嘛低頭？再低下去都能碰到胸/口了！”

　允薈惜昂首挺胸，她輕輕撩了下耳邊的發絲，不經意間瞥了眼對方：“我胸小，碰不到。”

　秦清妍笑了笑：“你怎麽老是胸啊胸的，是嫉妒我的比你大嗎？”

　“波妹，你在這樣我可不忍你了。”允薈惜一本正經的樣子僅瞬間就破了功，她的眼梢狹長，一眯眼就像是不懷好意。

　“需要你忍嗎？”秦清妍手一楊，水珠凝聚著，“我可是異能者，怕你啊！”

　“行，你等著，可別被我逮到機會。”允薈惜痞笑，暫時先退一步。

　“我等著呢！”

　程孜玉倚靠著顧清漓，看著二人吵吵鬧鬧，心中莫名感覺安定，她想這一刻若是長長久久，那該有多好，大家不必逃亡，不必為了生存而破壞自己的底線，也不必再和家人分開。

　她雙眼出神，忽然感覺耳廓邊的發絲被人輕輕扶順，她側目，只見顧清漓近在咫尺，一口灼灼的熱氣噴撒著，淡紅如玫瑰的唇瓣，似要吻下！

　程孜玉的心頓時狂亂了！

　“那兩人有點不對勁。”她說。

　沒有親親，程孜玉心裡總覺得有點不爽，她不悅一瞥，只見角落裡的兩名女孩面色蒼白如白漆，整個人看起來恍恍惚惚。

　現在雖到了白天，可外面的空氣巨冷，即使躲在車廂裡，依舊能聽見寒風習習，可以想像得到的冰冷刺骨。程孜玉思慮一會，起身走近，蹲下來一看，她們的唇瓣也是毫無血色：“你們沒事吧？”

　她們未回答，依舊恍惚著。

　“我來看看。”允薈惜走來，她握著其中一人的手腕，將異能送入後石沉大海。

　忽然，那人昏昏欲睡的眼眸睜開，眼眸已然沒了神彩，它或許是剛變異，行動緩慢，連張嘴都慢了一拍！

　“餓！”

　二人迅速後退，其余人也嚇得遠離，就在眾人目光之中，它轉過頭，一口咬住身邊的女孩，血肉撕扯開，或許因為太冷，流出的血有點凝固，而女孩也是一聲不吭，好像已經死了。

　顧清漓冷眼靜看：“你們還楞著幹嘛？把它們兩一起殺了，別以為我們會護著你們一輩子。”

　程孜玉知道，顧清漓是對那些女孩說的，說到底，也是恨她們不成器，女孩體能天生不如男，如果這個時候還畏畏縮縮，基本她們去了廣市基地，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其中一女孩，緊了緊槍，第一個向前踏步，她走近正在進食的喪屍，將槍對著它的腦，不知為何，她心底徒生悲涼，前一刻還相互鼓勵的人，這一刻確成了天敵。

　“砰砰！”女孩準確爆頭。

　這才是末世，即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親人，可能下一刻就天人永隔，且最苦最痛的莫過於一對戀人，最後卻要相互殘殺，僅僅都是為了活著。

　所有人，神情低落，又好像回到了末世之初，一個個的都沒了希望。

　程孜玉一歎，也未多說勸解，只是拍了拍那還算有勇氣女孩的肩膀，又拉著顧清漓坐回原位，女孩們看著屍體，卻無人處理，僅僅只是遠離坐著。

　與她們相比，程孜玉覺得自己幸運無比，至少她身邊已經有了人陪伴，無論有著什麽困境，她都是有勇氣面對的。

　她悄悄瞥了一眼她，二人似乎心有靈犀，視線恰好對上，又都下意識移開了目光，雖然只是一眼，卻甜如蜜糖，足夠她粘牙果脯。

　卡車輕輕搖晃著，好似搖動的嬰兒床，有韻律的左右一下，那些個女孩很快又開始昏昏欲睡，或許是無人注意，允薈惜膽肥了不少。

　在程孜玉眼裡，她們的打鬧倒像是情人之間的玩鬧，一下掐腰，一下摸腿。

　允薈惜忽然咬著秦清妍耳畔說：“我這人記仇得很。”

　秦清妍一下臉色爆紅，側頭避開，捂著耳朵哆哆嗦嗦說道：“你別亂來，我可是喜歡男人的。”

　“喜歡誰呢？”允薈惜暗自咬牙。

　秦清妍一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

　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舒靜雲發現她一直處在謝飛羽的精神觀察范圍內，很明顯，他是不信任她的，只是舒靜雲想不明白，為什麽謝飛羽不乾脆除掉她？

　舒靜雲有些煩躁，見一群人小心翼翼護著那匣子，她忽然心生一計，於是她借口方便，往林子裡去，謝飛羽還算紳士，這個時候是不會看著她的。

　但林子四周是有人把控，舒靜雲假裝蹲下尿尿，撩起衣袖，用匕首劃傷了手臂，鮮血順著肌膚滑落，滴落在地，隨後，舒靜雲又放下衣袖，若無其事走回人群當中。

　這些人裝備精良，她親眼看見這些人不用一顆子彈，靠著動力服強殺喪屍，即使鮮血引來喪屍，她的機會也是稍縱即逝。

　動力服只是剛研發，所以只是護住了胸、手臂、小腿和腦袋，後背有支架支撐，還有個機械小包裹，裡面儲備著彈夾和刀具。

　頭盔有著最新的鏡片感應偵查，可以相互連接對話，或者感應偵查附近的喪屍與活人，喪屍為藍色冷感應，活人為紅色熱感應，夜間還有有夜視功能，這也是舒靜雲沒有選擇夜間逃跑的原因，夜裡她看不清方向，但是他們卻看得清清楚楚，基本一套動力服足夠讓人在末世存活多日。

　“吼——”鮮血引來兩隻喪屍。

　舒靜雲咬牙，她知道喪屍太少，暴露的危機越大，可她真不想再多待一秒，見其中兩人“哈哈”一笑，將槍掛回機械包裹，準備赤手空拳揍扁這兩隻喪屍。

　他們戲耍著喪屍，僅是單手就能將喪屍輕松提起，將它們似廢物而胡亂一拋，大部分人被吸引了目光。

　舒靜雲狂奔，抄起匣子就開逃。

　謝飛羽一愣，回頭一看，他冷笑一聲：“給我追，抓活的。”

　“是，謝少。”

　舒靜雲靠著異能加快了速度，路過一旁的小河時，她將匣子丟入河，匣子對謝飛羽很重要，她倒要看看他是要抓人還是要那匣子！

　謝飛羽匆匆忙忙趕來，看著遠處的匣子漸漸沉入水底，而後被衝走，因為他離得遠，精神力也是夠不著，他攥拳緊追在舒靜雲身後，手一動，一顆石子懸浮在他掌心之初，一揮手，石子激射，打中了舒靜雲腳腕！

　舒靜雲倒地，不一會被人包裹，她很意外，想不明白謝飛羽為什麽不要匣子也要擒住抓她，難道她的價值超越了種子？

　“我想不明白，你不殺我，為什麽寧可失去匣子也要抓我？”舒靜雲見他風輕雲淡，心中略感不安，“我可不認為我貴重。”

　“不不，你不用妄自菲薄。”謝飛羽蹲下身，撩起她的下巴，“種子又不是只有一個，沒了這個我就搞下一個。”

　“那你為什麽不殺我？”

　“不是不殺。”謝飛羽一笑，放開了手又站起身，他抬頭看著太陽，享受著冷陽下的沐浴，“你可是我引誘程孜玉自投羅網的一張好牌，我可舍不得殺你。”

　“你……”原來如此。

　這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