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牆外， 老奶奶杵著拐杖，面帶笑容：“你們這一走，我這裡可就要靜了許多。”

　“老奶奶，只要你身體保持健健康康， 我們總有機會再見的。”程孜玉離別前， 抱了一下她。

　老奶奶在她耳畔小聲道：“記住， 不管在什麽時候， 都不能弄丟了指南針。”

　“好！”程孜玉松手一笑。

　“走吧！”顧清漓催促著。

　“再見啦！”

　老奶奶笑著揮手目送， 笑容逐漸消失，轉而哀愁一歎， 似乎有著許多的不舍。

　一旁的顧念清看著幾人的背影漸漸縮小，她這才開口恭敬問老奶奶：“老板，您怎麽不告訴她實情呢？”

　老奶奶搖頭：“我時間不多了，與其讓她心中留下拋棄女兒的印象， 倒不如一直在她心裡被當做一個很好的姐姐。”

　“您……只是害怕吧！”

　“是啊……我害怕……”老奶奶眼眶漸漸被淚水暈染， 她低首著，“這樣就好了， 這樣就很好了……念清， 等我死後， 記得把日記也燒了。”

　顧念清抿了抿唇。

　“念清。”老奶奶又喊了一句。

　顧念清知道， 她其實是在喊顧清漓：“我在的。”

　“記得把日記燒了。”她又道。

　“好！”她口頭答應。

　老奶奶抬頭看著烈日愈發紅光，她忽然莫名其妙說了句：“真也好， 假也罷， 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 能不能覺醒就看運氣了，只是我真的舍不得……”

　“覺醒什麽？”顧念清疑惑。

　“不能說，不能說， 會提前死亡的，只有覺醒的人越多，這個世界才能脫離軌跡。”老奶奶搖頭苦悶，“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改變。”

　“老板不如好好休息，我看是您太累了。”顧念清轉身打傘，“我送您回去。”

　“不必。”老奶奶杵著拐杖側身，認認真真看著她，“念清，別和顧清漓爭，好好輔佐她，待半月之後，她們差不多到了謝氏研究院，你就出發去找顧清漓，那時，她會跟你回來的。”

　顧念清攥拳：“為什麽我不能？”

　“因為你沒有雄心改變這個世界，你有的只是野心，所以你更適合當副手。”老奶奶慈目不再，有的只是嚴厲與祈求，“我知道你不甘心，所以我想請你多等一等，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未來，如果你還想當基地長的話，那麽就去坐上這個位置。”

　看這個世界的未來？

　“如果我不想等呢？”顧念清稍微理解了一點，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未來，那她的野心再大也沒用。

　“我了解你，你會等的。”

　顧念清苦笑，有的時候她分不清，究竟是她看見了她的未來，還是真的很了解她，一直以來，她都是看不透她的。

　顧念清垂頭，好像有點喪氣，如果她真的了解她，那她知不知道，其實自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擁抱，一句小小的鼓勵，一點小小溫柔以待，就很知足了，自己其實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好，我等。”

　……

　卡車呼啦啦奔跑著，劉宇飛和疾風還是坐在車廂頂上看著周圍風景，他一手打傘擋陽，一手拿著望遠鏡，嘴裡哼著歌兒。

　疾風偶爾附和，“汪汪”兩聲，似乎在配合著他的節拍。

　劉宇飛笑笑，收起望遠鏡，鼻腔一直哼著，他輕輕點動手腕上的表，一下下有節奏地敲打著，似乎在傳遞著什麽。

　疾風歪頭，接著“汪汪”打拍子。

　不一會，腕表屏幕亮起，他將腕表放在耳朵旁，聽著傳回來的擊打聲，似乎能從裡面聽見寒風習習聲“知道了”，簡簡單單三個字，便再無其它。

　“唉，真冷淡！”劉宇飛歎完，摸了摸疾風腦袋，又開心說道，“終於可以回去了，老子要回去泡妞，太辛苦了。”

　“汪！”

　程孜玉扭頭看著車窗外，一會動動手，一會動動腳，一會靠著，一會又直起腰杆，看著好像很小寶寶一樣，坐不住。

　“怎麽？緊張了？”顧清漓瞥了一眼，“這才剛出發，要是真到了謝氏，你豈不是得幾夜不睡覺？”

　“我就是有點糾結。”程孜玉雙手交疊，“還有一點害怕和不安，我不知道會怎麽樣，也不知道去了是對是錯，可是又不得不去。”

　“有我在，別胡思亂想，大不了我就帶著你空間跳躍，天涯海角去流浪。”

　“不要。”程孜玉嫌棄，“流浪沒得人、沒得娛樂、沒得洗澡水、周圍還全是喪屍，整天只能對著你交流，我怕膩。”

　“程孜玉，你存心氣我呢？”顧清漓一記冷刀飛射，“我都沒膩你，你還敢膩我？”

　“唉？你這話什麽意思？”程孜玉雙手叉腰，“感情只能你膩我，不能我膩你，憑什麽？”

　“憑我長得比你好看。”顧清漓眨眼，一個飛吻拋射。

　“還人身攻擊？”程孜玉冷笑，“嫌我醜，你還看上我，那你眼瞎。”

　“是眼瞎，所以我只能用心去看你。”顧清漓一手指著心臟，“才導致這裡，裝的全是你。”

　程孜玉聞言，毛孔豎起，一個冷顫一打：“你別說話了，受不了。”

　顧清漓委屈憋嘴：“好吧！”

　這人真會演，程孜玉翻了個白眼。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指南針，回想老奶奶幾次的叮囑，心中越來越不安，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對了，你說你覺得老奶奶眼熟，你有在哪裡見過她嗎？”

　顧清漓搖頭：“這人其實挺鋒芒的，如果見過，我應該記得。”

　“你還說周思思氣血衰敗而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逆轉時間付出的代價。”

　這麽解釋也合理，畢竟是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可是……可是老奶奶說過，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世界，那……為什麽她有時候感覺會被扼住喉嚨，對，為什麽？

　到底還有什麽是她沒想通的？

　******

　碧娜推開門，走近散亂的房屋，見艾薇低頭書寫著，她上去拍了拍她後背，見人一動不動：“程孜玉馬上到了。”

　“什麽！”艾薇驚呼，趔趄站起身，將寶貝的資料打落一地，“真的嗎？哎呀呀，我得燙個頭髮，這兩天得好好保養一下肌膚，都暗沉了很多，對了，我看起來和二十幾年前比，變化大嗎？”

　碧娜點頭：“恩，快禿頂了。”

　“啊——”艾薇聞言，一聲尖叫，捂著頭髮顯得慌亂，“不行，老娘還是先研究下生發液。”

　碧娜一笑，轉身不在打擾。

　她走在長長的廊道裡，牆壁蒼白，地面鮮紅，偶然有人經過，都會恭恭敬敬和她打招呼，這裡的人就像這個走廊，一白一紅，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都劃分得清清楚楚。

　碧娜來到厚重的大門前，她深呼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靜靜等待，直到聽見一聲冷冷的“進”，她方才推門而入。

　“boss，小姐正往這邊趕來。”

　謝芷柔站在窗口邊，冷漠的背影高挑又纖細，雙腿修長，臀部包裹著黑色職裝裙，將人的身材勾畫得淋漓盡致。

　碧娜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她的實力，進步了嗎？”

　碧娜心中一歎，她就知道她會這麽問，這麽多年了，她聽得最多的就是，不行、廢物、沒用、太弱了、進步了嗎，一個人能做到對自己的孩子又關心又冷漠，恐怕也就只有boss了：“不算進步吧，但小姐成熟了許多。”

　“還是不夠。”謝芷柔搖頭。

　碧娜等了一會，不見指示，便試探問：“boss，我們要派人去迎接嗎？”

　“不需要。”

　謝芷柔轉身，露出年輕顯嫩的面龐，她踩著高跟鞋，坐回沙發，端起茶幾上的紅酒抿了一口：“謝飛羽到哪了？”

　“恐怕追上了小姐，應該在部署埋伏。”碧娜略擔憂，但她面上不顯，“boss，小姐和謝飛羽對上，不論勝敗，都對我們是一種損失。”

　“夠了，我做什麽，不需要你提醒，做好你的分內事。”謝芷柔重重放下酒杯，酒水溢灑而出。

　“是！”她低頭，雙手捏著褲邊。

　“周思思那邊查的怎麽樣？”

　她緩了緩情緒，再次抬頭時已經恢復往常一樣寡淡：“我得到消息，說是周思思氣血潰敗，扭轉時間都不能治好，最後死了，還建了一座陵園。”

　“什麽？死了？”

　“不，她是時間異能者，她不是氣血潰敗。”謝芷柔蹙眉，她站起身，來回踱步，“可是她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死，她一定是做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boss？”

　謝芷柔抬頭，眼眸直視她：“告訴艾薇，讓她加緊研究出抗體，否則，就立刻執行謝飛羽的方舟計劃，放棄地球。”

　“boss，我們可以等一等小姐。”

　“她？”謝芷柔頓神，遲疑了片刻，“算了，或許是我逼得太緊，你讓艾薇休息幾天，等孜玉到了，再看看她的身體基因有沒有出現抗體。”

　“是，boss。”

　碧娜彎腰告退，她關上房門，總算舒口氣，沒想到急躁的boss，一提到程孜玉就冷靜了許多。

　她一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