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孜玉與顧清漓被人押上了巴士， 巴士裡也都坐著女孩， 她們手無寸鐵，神情也是一個比一個淡漠， 長相雖然參差不齊， 但總體來說算是五官端正。

　程孜玉眼眸飄忽著，直到她瞥見一處人群時，瞳仁遽然一縮， 連同心臟都快速跳動了起來，臉色泛白， 她緊咬著下唇， 腳步趔趄後退兩步， 撞上隨後而來的顧清漓。

　顧清漓伸手半摟著她，蹙眉不解。

　一名小夥子站起身，一步步走來， 隨著他接近，程孜玉渾身顫抖，眼眸裡的恐懼展露無遺， 顧清漓感受到，她將人擁入懷。

　“不怕， 我在的。”

　短短五個字， 令程孜玉寒冷的身體感受到了溫暖，她抿了抿唇，露出假假地笑容，向來人打著招呼：“好久不見， 程小寶。”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她爸爸剛死的時候，他們興衝衝來接她回家，一開始他們真的很好，隻讓她好好學習，直到嬸嬸忽然說，叔叔做生意失敗，欠下一屁股債，請求她把賠償款借用。

　她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奶奶就出面，對她左右諷刺，那時的她太小，面對一個個貶低的詞語，一口一個雜種，她很崩潰，被逼同意後這些人才真正露出嘴臉。

　和善，欠債都是假的，只不過是逼她把錢拿出來，她一無所有後，堂弟開始肆無忌憚，雖然那時的他不過十四歲，卻也正是探索的時候。

　偷窺是常事，讓她最終逃離的是，程小寶竟然想強她，叔叔嬸嬸反而還威脅她，說什麽孩子小，不懂事。

　當夜，程孜玉就偷了筆錢逃走。

　程小寶個子高高，五官平平，和程孜玉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他眼眸上下打量著她，邪邪一笑：“哎呦，真是堂姐啊，長漂亮了許多，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程孜玉笑而不答，她雙手攥成拳，隱藏恐懼的內心，挺著腰杆冷冷注視著。她沒想到，這些所謂的親戚會在這個時候和她相遇。

　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呢！

　“原來你們是親戚？”黛小雅最後上了巴士，她擠開了顧清漓，一手勾著程孜玉，“看來你和我的緣分，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程小寶訝異：“原來雅姐也認識我堂姐？還真是緣分呐！”

　程孜玉蹙眉，看樣子，黛小雅似乎是這些人的領頭，能夠在短短幾個月，讓那麽多人跟隨，可見她的手段之高。

　忽然，車底被一根棍子沉沉敲擊，程孜玉循聲望去，只見奶奶杵著拐杖又一敲，她的目光對程孜玉是極其不滿的：“這個逆子都離家這麽多年了，他的孽種可不是我們程家的，誰在給她一個眼神，小心我打斷你們的腿。”

　程叔點點頭：“媽，別氣。”

　“奶奶別氣，好歹堂姐姓程，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挺不容易的。”程小寶轉身也去安慰老人，他眼角瞥向她，語氣提高，“況且堂姐住我們家兩年，也是有感情的嘛！”

　呵呵，感情？

　那可都是噩夢的兩年，程孜玉回以冷笑，尤其是她的雙手，還在震抖著，已經將怒火壓到了極致。

　老人聞言，溫和一笑：“還是我的寶寶懂事，奶奶聽你的就是。”

　程孜玉嗤笑，並未反駁。

　“謝謝奶奶。”

　程小寶朝她挑眉：“坐我這。”

　噩夢，或許也該終結了。

　程孜玉回頭看了一眼平靜的顧清漓，她定了定心，走了兩步，直徑坐到他身旁，她倒要看看他想怎麽做。

　“堂姐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乖巧，知道男生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嗎？”程小寶心弦一蕩，側頭靠近一分，“就是堂姐這樣……”

　話沒說完，程孜玉一腳踩中他腳背，力氣大過以往，令他疼得面容扭曲半分；但死要面子的他卻並未出聲，他不動聲色收回腳，冷笑一聲：“堂姐比以前辣了很多啊！”

　顧清漓坐在另一邊，她的眼神已經隱露殺機；可見程孜玉頭也不回，她最終一歎，有些事情，也只有程孜玉自己解決，以後才能做到徹底擺脫。

　“你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還是那般好色，那般令人作嘔。

　黛小雅坐到了程孜玉前排，程小寶這才規規矩矩，她瞥了一眼顧清漓，挑起眉說：“程孜玉，看在你我以前是好朋友的份上，你只要乖乖聽話，我就不會太為難你。”

　“你想要我做什麽？”

　“你這麽身嬌體弱，能做什麽，當然是乾雜活做後勤。”黛小雅又壞笑著，她指著最後排的一群女孩，“我的兄弟可都不是善類，你如果想變成她們那樣，大可以反抗我。”

　現在的黛小雅滿眼都是戾氣，讓自己做後勤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看清她的為人後，自己是不會信的，她付之一笑：“沒問題，反正有人保護，做個後勤也沒什麽。”

　黛小雅眯著眼，詭異一笑：“那就好，還有你的朋友，最好也乖一點，我可不想傷到你們。”

　程孜玉點頭，態度一如從前般說：“我們這是要去哪？”

　“往東的呂鎮找物資，要養活你們這麽多人可不容易。”

　往東比往南好，雖然不是很順路。

　“那需要我們要幫忙嗎？”

　“不用，你們老實點呆車裡。”

　還真是處處防著她們逃跑呢！

　程孜玉見黛小雅坐著不走，自己又沒辦法偷偷和顧清漓交流，好在顧清漓淡然處之，程孜玉煩躁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巴士行駛的速度很快，一路上都沒有停頓過，他們的目標明確，顯然是知道哪裡有物資。

　開離山路，接近市區之時，喪屍逐漸增加，而他們也不打算清理，偶爾有喪屍攔路，巴士也是碾壓而過。

　“吧唧！”一下。

　巴士也僅僅是晃動了一下。

　一名矮個男子走來，他先是瞧了一眼顧清漓，眼眸有點不舍移開：“雅姐，我們快到了。”

　黛小雅起身：“你看著她們。”

　“是，雅姐。”

　男子順勢坐下，雙眼直溜溜地看著顧清漓，臉上露出的笑容也令程孜玉惡心，恨不得用手戳瞎他的眼睛。

　“咯吱！”一聲，巴士突然來了一個急刹車，眾人重心不穩，程孜玉身軀向前一傾。

　“砰！”

　程孜玉立刻推開程小寶，僅僅是被他抱住一瞬間，都可以令她作嘔半天，而她受傷的手臂被磕碰了一下，還疼得她嘴唇微微發白。

　“呦，抱歉抱歉。”程小寶緊緊拽著她的手，“堂姐受傷了啊，我來看看。”

　程孜玉抽手：“沒事。”

　程小寶皺眉，他可是異能者，剛剛他可是用了點力，卻沒抓牢她，顯然她也是異能者，他勾唇一笑：“沒事就好，只是堂姐你是不是該洗澡了？很臭耶！”

　奶奶又將拐杖一杵，她橫眉豎眼：“一個女孩子弄得亂七八糟，成何體統。”

　程孜玉嘴角抽搐，懶得辯解；但她還是不自覺聳動鼻尖，仔細一聞，一股惡心的酸臭味撲鼻而來，熏得她差點嘔吐。

　自己怎麽那麽臭！

　那顧清漓豈不是這段時間一直面對如此惡臭的自己？

　程孜玉轉頭，只見對方勾唇輕笑著，笑容很溫和；但在程孜玉眼中，卻成了嘲笑！

　好丟臉。

　“雅姐，前面有好多喪屍。”

　巴士前方的路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喪屍，將這條路堵得水泄不通。

　“吼！”

　喪屍慢悠悠將腦袋轉向巴士，頃刻間，它們就像打了興奮劑一般，朝著巴士蜂蛹而來。

　黛小雅一驚，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以前的喪屍好像不會那麽瘋：“快掉頭！”

　巴士一個急轉彎，眾人再次重心不穩，不過這一次，程孜玉確是差點倒入顧清漓懷裡；但程孜玉的反應卻比剛剛還要激烈，仿佛顧清漓的懷抱有針刺，像洪水猛獸一般。

　只見程孜玉僵硬著身體，在即將倒入顧清漓懷裡的一瞬間，她竟奇跡般坐直身體，屁股緊緊粘著座位！

　顧清漓眨了眨眼，有些傻住。

　巴士極速前進，逐漸拉開與喪屍群的距離，喪屍見巴士漸行漸遠，這才停止追逐。

　“雅姐，我們該怎麽辦？”

　黛小雅觀察四周：“繞路吧，看看能不能避開這些喪屍。”

　“好的。”

　巴士繞了一條路，這一次巴士沒有在極速行駛，而是越接近路口就越開得慢，巴士在拐角處停下，黛小雅下車查看，只見不遠處的路口依舊被大量喪屍堵住。

　“雅姐，巴士油快沒了。”

　黛小雅看了一眼身旁的大樓說：“你們兩個去裡面把喪屍清理了，守在高處。”

　“是。”

　黛小雅回到巴士，直徑走到後排道：“你們誰會開巴士？”

　女孩們一個個低著頭，程孜玉轉了轉眼珠子道：“我會，讓我來。”雖然她不會。

　“你當我傻？”黛小雅看向她受傷的手臂，嗤笑，“你一個半殘廢，開什麽車。”

　程孜玉憋怒：“我朋友會。”

　“想開車？我偏不給你開。”黛小雅冷笑，她指著一名躲在角落裡的女生又說，“就你了，出來。”

　女生長得不太漂亮，她滿臉恐懼，搖頭說：“雅姐，我不會……”

　黛小雅將人拉出來：“不會？踩油門打方向盤總會吧！”

　這時候，沒有人伸出援手，女孩是哭著被黛小雅拉到駕駛座，被強行按在座位上，黛小雅眼神示意一旁的男子：“把東西裝上。”

　“是！”

　男子拿出一樣東西，看起來像改造過的計數器，他將其安裝在駕駛座底部。

　“其余人全部下車進樓。”

　眾人陸陸續續下車，程孜玉離去時瞥了一眼計數器，那是遙控炸/藥？

　黛小雅眯著眼說：“不想死就把喪屍都吸引走，要是敢獨自逃，我就引爆這□□。”

　黛小雅做了個火花手勢，威脅說：“碰……的一聲，你就屍骨無存了，只要你乖乖引走喪屍，我就不會引爆□□，運氣好的話，車裡的油足夠你逃走。”

　女孩一直哭泣著，一旁的男子指導她開車：“這邊是油門，這邊是刹車，等會你啟動的時候……”

　所有人離了車，徒留女孩一人。

　一群人躲在樓道上，見巴士緩緩打火啟動，巴士一癲一癲的朝前開，明顯看出女孩真的是不會開車，可是女孩別無選擇，不做是死，做了至少還有活著的希望。

　“嗶嗶——”女孩長按一聲喇叭。

　喪屍被其吸引，瞬間朝巴士撲去。

　巴士笨拙地掉頭，依舊一癲一癲開著，看得程孜玉都為之焦急。

　眼看喪屍越來越近，巴士總算疾馳行駛了起來，可卻被一隻喪屍抓住車尾，一隻，兩隻，三隻……每個喪屍逐漸疊加。

　程孜玉可以料到，即使女孩能夠甩掉身後一大群喪屍，也很難甩掉車上的那幾隻。

　程孜玉看向一旁冷漠的黛小雅：“剛剛的□□你是哪裡弄的？”

　“什麽□□？”

　程孜玉疑惑：“就是剛剛你……”

　看著黛小雅意味深長的笑容，程孜玉就明白了，□□是假的，只是為了讓女孩乖乖聽話誆人的。

　喪屍群漸行漸遠，黛小雅：“好了，我們抓緊時間，走。”

　程孜玉跟在隊伍後頭，顧清漓拉著她的手道：“我們只有變強了，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在末世生存那麽久，這些她當然明白，只是可惜那些還保持善良的人，卻不一定能善終。

　程孜玉瞬間抽回手說：“我知道的，你離我遠一點。”

　顧清漓：“……”

　顧清漓稍微靠近一點，程孜玉就會遠離一點，她不解：“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離我遠點就好。”

　顧清漓抿了抿唇，將眼中的一抹黯然隱去，遠遠地跟在程孜玉身後。

　程孜玉總算舒口氣，她自己都快要被熏死了，不行，得趕緊找個時間洗個澡。

　黛小雅腳步放緩，來到程孜玉身邊：“你混的這麽慘，以後就乖乖跟著我，今天晚上你把澡洗一洗，臭死了。”

　程孜玉大囧，但她還是回嘴：“別，跟著你我怕屍骨無存，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現在是末世，你還這麽天真怎麽活得下去呢？”黛小雅不急不慢說。

　程孜玉懶得回，可黛小雅突然拉住她的手說：“程孜玉，你越是不想理我，我越是要在你面前晃。”

　“神經病！”

　黛小雅冷笑，放開了程孜玉。

　程孜玉搖搖頭，緘默不語，黛小雅雖然行為古怪，又狠了許多，但她只要不來惹自己，大家還是各走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