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了張嘴,顧人民教師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了。
江源完全無視了顧青禕怔愣的表情,走上前去在他臉上蹭了一蹭,徑自放下手裡的袋子開始往冰箱裡塞東西。
水果雞蛋牛奶巧克力,一樣樣被擺進隔層。收拾完冰箱之後,又打開櫥櫃,從袋子裡變戲法似的掏出幾大袋各式各樣的咖啡豆抹茶粉麵粉挨個兒擺好。最後放得差不多了,才在袋子底部摸了摸,五指張開抓出四瓶精巧的調味料。廚房是明亮的橙色燈光,照在江源側臉上顯得格外溫暖。顧青禕第一次覺得這個房子裡
鹽是西西裡海鹽,醬油來自an,油買了精裝的橄欖油,連醋都是騷包的酒醋,從高到矮被擱在了原本被無視了不知道多久的木質調味料架上。
把塑料袋折成小方塊,江源隨手擱在了窗台上一個籃子裡:“下次去超市記得帶上。”
顧青禕被他擠得站到了門口,手裡還拿著鍋鏟,臉上的表情已經從迷茫裡緩了過來恢復了冷靜,眼睛抬了抬:“不是叫你不要來了麽。”
雖然這話說出口他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原先心裡那點暗戳戳的期待太不是回事兒,實在上不了台面,還是不要再想起來的好。
“國家還號召生二胎呢,我也沒執行啊。”江源眨眨眼睛,理直氣壯地不得了。
…
真是典型的江源強盜式邏輯。
但顧青禕對這個實在是太熟悉了,也解決過太多太多次了。深吸一口氣,他倚在了門框上,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江源,我們分手四年了。”
江源把速凍餃子塞回冰箱的手頓了頓。
“還有意思麽。”像是自省,也像是問句,顧青禕的語氣很是滄桑。
“有。”江源不知道是哪裡的痛腳被戳到了,動作粗魯的把餃子扔了進去砰得一聲關上門,回身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我喜歡你就是意思,我他媽就是愛你這一輩子就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意思!”
話音落下,狹小的空間裡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冷漠地睜開眼睛,顧青禕沒有說話。
兩個人僵持在原地,周身空氣裡的溫度瞬間涼了下來,剛剛還溫存的氣氛蕩然無存。
門鈴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顧青禕瞟了站在原地的江源一眼,自己轉身出去開門。敷衍地在貓眼看了一眼,隨即打開家門,側身讓門口的人進來。
兩雙高跟鞋前後被放在玄關處,一雙鮮紅,一雙亮黑。
江源這個時候也從廚房裡出來了,身上圍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系上去的圍裙,對著挺腰坐在沙發上的人打了個招呼:“媽,linda。”
“司機在樓下,趕緊跟我回家去。”一身深紫色套裝的女人仰著下巴,盤著高髻抹著正紅色的口紅,倨傲地上下打量了打量前面的江源,“快把你身上這東西快給我脫了,像什麽樣子。”
顧青禕從她們進門起就站在一邊低頭玩手機,對旁邊的三個人正在發生什麽仿佛漠不關心。
“您開什麽玩笑呢。”江源痞痞地笑了笑,掀起圍裙擦了擦手,“我這不就在家呢麽。”
江母似乎並沒有什麽耐心,站起來皺著眉頭一隻手指指著江源的臉:“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在做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你沒有當董事長的心後面有的是人要這個位置,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好貨色?要不是我…”
“既然是您捧著我,那這個董事長不如您來當。”這話並不好聽,可江源卻跟沒事人似的,聳了聳肩一副紈絝子弟扶不上牆的破罐子破摔樣子,“反正有我沒我不都一樣麽。”
“你再說一遍!”江母抬手就招呼了江源一個響亮的耳光,“我從小教育你的東西你都記到哪裡去了!還沒鬼混夠嗎!?”
“江總您少說一句。”linda聽得心驚,連忙上前擋在了兩個人的中間,對著江源擠擠眼睛。擔憂地看向江母氣得氣兒都有些上下喘不勻的架勢,linda覺得自己遇到了職業生涯的最大坎坷。
“我沒有時間和一個不求上進的廢物耗。”江母手一甩,緊緊抿著的唇角有著年老的紋路,“江源你要還是我兒子就知道該怎麽選。”
江源張了張嘴剛想反駁。
同事,從角落裡傳出來震耳欲聾的低音鼓點聲打破了江源和江母之間的對峙,主唱的聲音亮而舒展,在這個環境下卻顯得格外突兀。
突然被打斷的三個人心情各異地轉過頭去,看向站在那頭的顧青禕。
“額,忘插耳機了。”顧青禕無辜地聳聳肩,朝他們晃了晃手上白色的耳機線,攤開手掌表示歉意。臉上是真真程程的不好意思,眉眼間卻一副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子,“我學生剛給我推薦的歌。”
江源意味深長地凝視了他一會兒,覺得這個時刻的顧青禕簡直勾人到了欠操的地步。
被打斷了情緒的江母冷哼一聲,看著江源毫不遮掩的充滿愛意的眼神眼神,覺得再呆上一秒都有損壽命,拿上包就朝門口走去,“江源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自己的前途,你好好考慮。”
linda擔憂地回頭看了看江源一眼,躊躇再三,也還是跟著江母走了出去。
顧青禕擺出一副好客的姿態給人送到了門口,殷勤得就差說一句阿姨您下次再來。但等到兩人的高跟鞋弗一出門,他就立馬關上了門落了鎖。
臉上的笑容也片刻收斂,看向江源的時候又是剛才那副不鹹不淡的臉色。
可江源無所謂。
剛剛顧青禕那是在幹什麽?維護他啊!心疼他啊!
這是什麽?
這就是愛啊!
“老婆我們今晚吃什麽啊。”毫不介懷地跟在顧青禕屁股後邊兒,江源笑得眼角褶子都疊了起來。
“我說過讓你繼續留著了麽。”看江源自顧自地又站在流理台前洗菜摘菜,嘴裡哼著歌無比開心,顧青禕扶額。
“你心裡說了呀。”扭回頭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江源說的擲地有聲格外有理。
…
心裡雖然不停的告誡自己一個糟糕的開頭是一輩子繼續載進去的一半,可他卻還是忍不住,猶豫了一會兒沉默著走到了江源旁邊,順手接過了他洗好的東西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切成小塊。
大概是荒蕪了四年,太過不舍得兩個人的溫度了。
不大的廚房裡,兩個人並排站著,默契地處理完了所有食材。江源洗菜顧青禕就切好裝盤,江源掌杓顧青禕就站在旁邊收拾流理台遞過去空盤,雖然無話,但一起生活了多年的默契往往不需要刻意回憶,就能讓兩個人做什麽事情都是恰好的合拍。
“要喝點酒麽?”把牛仔骨用筷子夾出來擺好造型,江源一邊單手拎起鍋子往上淋熬好的湯汁,一邊問正在洗手的顧青禕。
“…明天上班。”保持著最後一丟丟理智,顧青禕搖頭。
“啊那喝果汁好了。”江源打開冰箱拿出剛剛放進去冰了一小會兒的果汁,“我買的奇異果哦。”
顧青禕一直喜歡喝這個,但喝多了老舌頭麻,原先吃過不少苦頭。
“只能喝一杯。”江源自顧自說,用熱水燙了兩個杯子,倒出來遞給顧青禕。
全程反應掉線的顧青禕接過杯子,滾燙的杯沿裡是冰涼的果汁,他低頭看了看,抬手抿了一口。
一頓飯吃得很盡興。
顧青禕華話不多,只是偶爾回答江源的問題,可但凡只要是他說的,江源就表現出一種莫大的新奇來。
等顧青禕沒話說了,江源就唧唧呱呱說著自己今天在家幹了什麽,去超市看見大米多少錢一斤路過商店看見一件衣服很適合他們倆當情侶裝。
這簡直和當年剛進大學裡的江源一模一樣,倒是一點都不像後來慢慢冷淡下來的穩重男人。
看著眼睛裡都閃著光亮的江源,顧青禕陡然生出這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