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件事過於匪夷所思, 吳玉秋不得不得再三確認,才發現寰宇集團是真的什麽也不要。
就連投資的方式都是“捐贈”。
本質是商人屬性的阿斯利康和默克爾都只能沉默不語放棄競爭;群承光倒是想喊價, 但是他爹說敗家超過一千萬就打斷他的狗腿。
如果是喬禦和自己的狗腿做選擇,群承光肯定選喬禦。
但是如果得到的只是“喬禦的感謝”, 那為此付出一條腿的代價,就很不值得了。
李毅的表情變化莫測,別說是兩千萬, 就算是兩個億, 基金會也能拿出來。
但,李毅不確定有沒有必要這麽做。
李漢卿給他的命令,是幫喬禦度過財政危機。
如果有寰宇集團的捐助, 那顯然沒有他發揮的余地。
想起那位年輕的家主,李毅感覺自己手臂開始冒雞皮疙瘩。
畢竟不是誰都有魄力對親爹下手,聽說李老先生現在還在青山精神病院療養。
在他遲疑的這麽一會, 吳玉秋已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和寰宇集團合作。
人的本質是趨利避害, 吳玉秋完全找不出不選寰宇的理由。
相信就算喬禦知道,肯定也無話可說。
喬禦的確無話可說。
他現在被環著腰扣在車上, 宋天宇蹭他蹭的很是委屈。
“你缺錢為什麽不給我說,我還要從別人那裡知道!”
宋天宇覺得,學醫雖然不像傳說中那麽忙,但是加上在父親的指示下進公司學習後, 無疑忙的腳不著地。
他有點懂了喬禦工作時候的狀態,別說自己男朋友了,飯都想不起來吃一口。
但, 這種事,怎麽看也不像是能用太忙忘了解釋。
喬禦:“我……”
他思考片刻:“首先,這是你父親的錢,並不是你的錢,你還是學生,學生的主要工作的是學習;其次我是成年人,我認為我可以自己處理。”
喬禦思維清晰,邏輯明確,大道理層出不窮,氣的宋天宇哇哇叫。
“我還比你大兩個月呢,你這是雙標。”
“你是不是傻,有我不用還要去找外面的野人投資!”
“萬一不小心被別人坑了怎麽辦!”
也多虧這種高端商務車前後排之間有隔斷,隔音效果很好,要不然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因為宋天宇的反應太激烈,喬禦不得不順著毛安撫:“好,行,下次沒錢一定找你。”
宋天宇依然悶悶不樂。
“我爸從小就告訴我,他掙的錢都是留給我的。”
“因為他是我父親,希望我能快快樂樂。不會因為缺錢而沒有底氣。我也從來不覺得缺錢找他要會開不了口。”
“所以,我希望你需要我,而不是一直、一直……涇渭分明。”
過度的客氣,本身就是在劃清界限。
哪怕他們之間距離很近,但宋天宇總是覺得喬禦隨時可能走。
而自己沒有任何籌碼能挽留他。
宋天宇覺得自己有一點點難過。
喬禦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回避型人格,但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總是充滿困惑,不得要領。
所以他建議作者少寫點感情戲,免得大家都很糾結。
車裡一時沒人出聲,宋天宇轉過頭,假裝自己在看風景。
喬禦清楚,宋天宇肯定不是因為自己缺錢沒告訴他而感到委屈。
這種委屈是日積月累,長時間一點點積累出來的。
人是社會動物,在滿足溫飽後總是需要滿足心理世界的需求。
這是渴望尊重、讚美和重視的需求。這種需求讓人學會愛別人,也渴求被愛。
而剛好,他的小男朋友是特別特別想要被愛的人。
喬禦把宋天宇的臉扣著轉向了自己。
“看我。”
“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你有安全感,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在我的心裡,你非常重要。比很多事情都重要。”他盯著宋天宇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如果非要舉個例子……”
“諾貝爾獎和你,我選你。”
宋天宇怔怔看著他,心跳快的他整個人都麻了。
他想把自己揉成團然後黏在喬禦身上。
喬禦的話療效果立竿見影,宋天宇開始傻笑。
傻笑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原來還是智人,應該會說人話。
宋天宇說:“喬喬,我好想親你。”
“親。”
“可是我不僅想親你,還想咬幾個牙印,把你抱進懷裡使勁揉,但是這樣等會下車了會被司機發現。”
宋天宇靠在他身邊不停地嗅來嗅去,整個人都快扭成一條麻花。
活像是omega到了發情期。
“那又如何?”
宋天宇深吸一口氣:“你這是在找草知道嗎?”
一言既出,四下皆驚。
宋天宇反應了幾秒,才磕磕絆絆的解釋:“不是,喬喬,我沒有這個意思,我……”
喬禦說:“你耳朵紅了。”
宋天宇的頭不禁壓的更低了,原本一點點的緋紅變成上了蒸籠的螃蟹。
喬禦微微眯起眼,把頭湊了過去:“宋總,謝謝您暗箱操作的兩千萬。我很喜歡。”
他輕輕往宋天宇耳邊吹了口氣,低聲詢問:
“您想怎麽操我?”
第二天是周六。
實驗室上下全體都知道喬老板剛拉來了兩千萬讚助,未來起碼一年的科研經費都不用愁了,除非喬禦想不開半路突然去做新的實驗。
至少不用擔心發不出工資。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小明充滿乾勁,一大早就一絲不苟的開始忙裡忙外。
忙著忙著,王小明突然嚎了一聲:“我怎麽覺得無蛋白血清還沒聚乙烯醇好使啊!形成HSCs的數量反而下降了!是買的這批血清不好使嗎?”
說完,他急匆匆地往喬禦的獨立實驗室趕去。
有問題,找喬禦。已經成了實驗室所有科研員的共識。
大家也坦然接受了和喬禦的智商差距,承認自己學了五六年生物還不如喬禦一年好使。
一般來說,整個周末,喬禦都是住在實驗室裡的。
當初組建實驗室的時候,吳玉秋根據喬禦的要求,布置的十分周到。
有實驗室、會議室、無菌室、高危化學品操作室、獨立實驗室、休息室。
因此,在裡面小住兩天,完全沒問題。
但是今天,王小明卻意外發現,喬禦並不在實驗室內。
他打了個電話過去,也沒得到回應。
反倒王小明的導師許宣,給他打了電話。
“聽說你們實驗室拉到了兩千萬投資,不錯啊。”許宣說,一開口酸氣衝天,“上次問你話,你也沒回我。你們現在試驗進度怎麽樣了?”
學術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更別提同一個學校內的了,張開偉還是喜形於色藏不住話的。
這兩千萬,讓許宣頓時有了偌大的危機感。
這不僅代表投資,更代表有大公司看好喬禦的實驗。
要不然誰他媽白給2000萬?錢多燒得慌,燙手嗎?
許宣翻了基因實驗室最近發表的三篇論文,看完後更加坐立難安。
他這才聯系上了王小明。
王小明:“挺好的。”
許宣又問:“現在在做什麽實驗啊?”
王小明含糊其辭:“就GPI-80分泌蛋白阻斷……誒,教授,實驗室信號不好,我先掛了。”
“等等——”
許宣對著被掛掉的電話,感覺尊嚴被冒犯了。
但是很快,他平靜下來。
雖然王小明透露的東西不多,但是對方還是太嫩了,許宣已經找到了方向。
他們實驗室已經卡了兩周的課題。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要做什麽。
現在,許宣知道了。
他把手下的研究員召集在了一起,開了個短會:“我們先做GPI-80分泌蛋白阻斷實驗試試。”
說完,把印好的論文一人發了一份。
總的來說,就是實驗發現,GPI-80這種分泌蛋白,對HSCs的形成有較強的影響,阻斷後,HSCs在血液細胞中的濃度明顯上升!
論文最上方,喬禦等人的名字明晃晃的掛著,他們還看到了被許宣流放寧古塔的王小明。
說起來,當初王小明被流放的時候,他們都在說這人在科研路上怕是到頭了,沒想到如今他的都以二作身份登上SCI二區期刊了。
反倒是他們這批人,國內雙核心期刊的門都沒摸到。
由此可見,一個好的導師對科研路上的幫助有多大。
畢竟王小明在他們實驗室的時候,也沒顯露出什麽特別的才能。
實驗員們看完論文,面面相覷:“可是……這不是基因實驗室在做的嗎?”
基因實驗室都研究GPI-80一兩個月了,進度肯定比他們快,說不定他們還沒研究出來,對方又發了新的論文,那這一階段的成果,可就白費了。
“基因實驗室一群歪瓜裂棗,”許宣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們可是正規軍,百分之八十都是海歸,還慫?”
“這算搶成果吧……會不會不太好?”
一個還有點羞恥心的小學妹如此說道。
許宣打電話的時候,她剛好在走廊上接水,聽到了。
許宣頓時瞪大眼:“做科研的事,能叫搶嗎?他自己發的論文,所有人都能看,怎麽能叫搶。這是良性競爭。”
“我把這個課題給李院士看了,他那裡是沒有意見的。”
畢竟是老板發話,底下的科研狗是不敢反駁的。
於是,許宣的實驗室,又開始忙碌了。
……
……
而另一邊,王小明掛掉電話後,就自覺說錯了話。
良心被不斷撕扯,折磨地痛痛的。
最要命的是,喬禦還一直失聯,讓他無心工作。
好在下午一點半,喬禦終於回了個電話。
“上午打電話,什麽事?”
不知為何,王小明莫名覺得他的聲音有些啞。
“您是感冒了嗎?”王小明語氣狐疑。
喬禦沉默了一下:“……沒有。”
王小明不再糾結,把上午發生的事情簡單概括了一下,然後哭著臉說:“喬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原來實驗室的師妹打電話跟我說,許教授和李院士已經準備打算做GPI-80阻斷了。”
原來是這個。
“沒事,”喬禦出聲安慰他,“你之前就問過我,我說過的。你畢業比較重要,說就說吧,問題不大,反正他們進度也趕不上。”
王小明依然沉浸在自責中無法自拔:“嗚嗚嗚,都是我的錯。您,您開除我吧。”
喬禦低聲笑了一下:“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呢,就努力工作吧。”
王小明感動的眼淚汪汪。
他見過了太多把科研狗真的當狗的老板,對比一下,就顯得喬禦十分做人。
尤其是在給錢這方面。
比起怕浪費材料,他更注重對科研人員的培養。
在喬禦的實驗室裡,是真的能學到東西的。
掛掉電話的時候,王小明不禁感歎:“喬禦真是個好人。”
他一定要努力工作去報答他!
殊不知,喬禦也有相似的感歎。
王小明真是個好人……
他還要想到底怎麽勾引許教授來做GPI-80蛋白呢,沒想到對方竟然自己上鉤了。
可能比起主動送到嘴邊的,自己搶來的餌料更香吧。
喬禦一點也不擔心許教授的。
因為之前上基因生物學課程,喬禦把自己的實驗思路和過程,作為課後作業,交給了生博士。
生博士給了很長一段評語和指導意見。
總結一下,大概就是……雖然看上去能成功,但是想做造血幹細胞體外擴增,這條路走不通。
雖然有點沮喪自己的研究方向錯了。但是能這樣廢物利用,倒也還不錯。
當然,如果不是許教授自己動了歪心思,喬禦論文寫的再好看,也是沒什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