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考的?
喬禦對這個問題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喬禦思考了片刻:“我就一直寫一直寫, 時間到我就交卷了,考完後一查分,200。”
氣氛在沉默中,有著些許的尷尬。
李初傑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禦表情疑惑:“那您是什麽意思?”
當然是問你的解題心得, 學習過程等等啊……!誰料喬禦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你這麽回答, 是會被廣大沒過複試線的學生套麻袋的。
李初傑深吸了一口氣:“看得出, 你學過大學數學的內容,具體學了哪些呢?”
一說起這個,喬禦就不得不罵一句, 狗系統實在害人不淺。
他本來可以幸福又快樂, 是系統害他從此無明無夜。
大概是半年前, 身為高中生的喬禦第一次遇到了超越年齡段的知識, 宛如命中注定的邂逅。
那是在系統的周常任務提示裡。
系統給了他一本《基礎數論入門》。
從此後, 喬禦每周的周常任務, 都在繞著各種各樣的數學題打轉。
有時是數論, 有時是算術代數幾何,有時是微分方程。
在無數個不眠不休的夜裡,喬禦用一瓶又一瓶的精力藥水把自己灌醉。為了論文裡的證明步驟以頭撞牆, 為了一個方程茶飯不思。不怕有人有天賦, 就怕有的人比你有天賦, 願意努力, 並且還有個開掛的系統。
若非喬禦自身基因優秀,恐怕難以避免英年早禿的命運。
所以說,數學題, 喬禦是不陌生的。
他起碼有本科數學專業大三學生的水平。
喬禦在思考片刻後,較為保守地回答:“學過一些,數論,微分方程,拓撲學,代數幾何,算數幾何,這些方面了解的比較多。”
李初傑精神一振,坐姿更加端莊了:“跟誰學的?”
喬禦認真思考後,回答:“挺多的,維諾格拉多夫、陳省身、威廉瑟斯頓……”
維諾格拉多夫,《數論基礎》作者,曾任蘇聯科學院斯捷克洛夫數學研究所所長。
陳省身,華裔數學家,20世紀最偉大的幾何學家之一,小學課本必背。
威廉瑟斯頓,拓撲學研究領域的先驅,完成了三維閉流形的拓撲分類。
……
李初傑臉上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
他覺得喬禦是在逗他,要不然就是年輕人恃才放曠。
這次是李初傑出題,而這張試卷的難度主要集中在最後一道代數幾何題上。
作為一個數學研究工作者,李初傑設置的問題層層遞進,最後一道小題最難,李初傑自信全國沒有高中生能做出來,但這道題也就2分。
他設置這道題的本意,其實是想讓這些學生見識一下數學的威力,免得學了點皮毛,尾巴都要翹上天去。
但是沒想到,最後反而是他大開眼界。
他親自看了喬禦的答案,過程嚴謹,邏輯縝密,完美無缺。最挑剔的閱卷人,拿放大鏡看,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並且喬禦是在3小時內獨立完成的一張試卷,題目還是第一次見。
唯一的問題是——這是一名高一學生的答題過程。
李初傑出身燕京李家分支,和主支已經沒什麽聯系,但出生在燕京三環內的他,家境依然十分富裕。
從7歲起,他就跟隨身為大學教授的父親,前往歐洲各國的大學學堂旁聽,感受著知識令人陶醉的芬芳。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長大後,我想當科學家”,只是小學作文寫在紙上混分的泛泛之談,但對於李初傑來說,卻是他畢生的目標。
17歲,李初傑憑借優異的成績,收到了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系的錄取通知書。
27歲,李初傑結束在克雷數學研究所的進修,婉拒了陳省身、奧本海默都待過的伯克利大學的博士生入學邀請,響應“千人計劃”號召,回到了華國,成為燕京大學的一名數學教授。
雖然他名頭上還是副教授,但轉正已經提上日程。
不知道為何,國際上總流傳一句話,說華國是沒有培養數學家的土壤的。李初傑不服,但卻沒什麽資格不服。
因為,他們的確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如今世界上最頂級的學術都掌握在歐美人的手中……
李初傑捫心自問,自己高一的時候,能把這道題解出來嗎?
答案是一個小小的問號。
“看樣子你學得挺多。”李初傑笑得更加溫和了,“看你試卷最後一道題的解答,你對高等代數有所研究。”
試卷的最後一問,其實只要對矩陣特征值理論的行列式分析法有所研究,就還是比較容易做出來的。
李初傑隨機問了幾個問題。數學這個領域專業性太強,就算同屬於應用數學這個二級學科,一個小小的分支都能讓研究不同分支的學者們互相聽不懂對方在說啥。
既然喬禦做出了最後一道題,那他的提問自然是集中在矩陣代數式領域。
李初傑只是心血來潮,沒想到喬禦竟然對答如流,還不是簡單背誦的那種流暢,而是有自己的理解和思維。
聽得郝校長和另一邊的英語老師孫老師一臉茫然。
偶爾,喬禦的嘴裡還會蹦出幾個晦澀的英文單詞,孫悅教了快15年高中英語,愣是沒反應過來喬禦說的啥。
在系統的輔助,以及138.2智力的加持下,目前層次的學習對喬禦來說,還是較為輕松的。至少,系統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讓他去證明什麽黎曼猜想或者納衛爾-斯托可方程。
李初傑臉上的表情逐步和緩。
如果是真的有本事,他倒是不介意恃才傲物……畢竟自己去其他大學做講座的時候,也沒少被校方舔個渾身濕透。
李初傑突然問:“你今年多大?”
喬禦還沒說話,一邊的郝校長忙不迭回答:“老師,他17,是我們學校高一的年級第1,之前聯考的時候還考過全市第1呢,還是省級優秀共青團幹部。喬禦同學真的非常優秀!”
郝校長極力證明著喬禦的實力,就怕競賽泄題一事兒的火燒到自己學生身上。
李初傑心裡一個疙瘩慢慢消去。
17歲,他已經收到普林斯頓的錄取通知書了,喬禦還在讀高一。
但隨即,另一個疙瘩又突然出現。
17歲,有這種天賦,還在讀高一,實在是有些浪費……浪費時間!
“喬禦,你能自己學習到這一步,的確不錯。”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名片,“我是燕京大學數學系的副教授,這次來天海,不僅因為泄題的事情,更是受邀在天海進行一輪高等代數和拓撲學有關的講座。你如果有興趣,可以來聽聽。就在這周六下午,考完試剛好。”
喬禦接過了名片,低聲說了句“謝謝”。
一邊的郝校長更是忙不迭地點頭:“一定一定。”
李初傑沒再多做表示,和工作人員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等一出7中的學校,他有些懊惱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李初傑的咖位,在燕京大學可能只是普普通通,但他曾作為通訊作者,在數學界頂級期刊《Iiones Mathematicae》(《數學新進展》)上發表過一篇和裡奇曲率積分有關的論文。也是這篇論文,讓他獲得了伯克利大學的邀請。
這就意味著,放在其他稍微次一點的一本裡,李初傑也算是“校霸”一樣的存在。在招生簡介上,說不定都有專門的介紹欄。
自己為何鬼迷心竅,居然向一個高中生拋去了橄欖枝。
究其原因,只能是喬禦數學試卷上的字寫得太好看了吧。
“如果以後他選擇燕京大學,倒是可以來讀我的研究生。”李初傑在歎息過後,開始喃喃自語,“不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什麽時候,華國能再出一個陳省身呢?”
他的表情充滿了自嘲。
身為華裔,哪怕是在全世界最頂尖的學府讀書,也總免不了面臨一些令人困擾的偏見。
一邊警察局的小職工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這位李教授有些魔怔。
因為去了一趟辦公室,等喬禦回到小教室的時候,已經快8點了。
喬禦人不在,小教室內由班長麻光輝組織自習。
33人的教室裡,各學習小組井然有序,就連平日裡最不愛學習的宋天宇,都在耐心地給同組的組員講化學題。
喬禦十分欣慰,仿佛看到了一排排鮮亮的積分在朝他招手。
喬禦拿起教案,站上了講台:“今天我們講生物的一個大考點,遺傳。”
這節課過段時間也會放到MK平台上,供其他學生學習。
說起生物,就不得不提系統給的兩個主線任務。
喬禦在回來的路上,向郝校長申請了學校生物實驗室的鑰匙。
如果只是做細胞切片,學校的生物實驗室完全夠用。
郝校長欣然應允,。當即就從實驗室老師的口袋裡掏出了鑰匙,交給了喬禦。
郝校長:“我懂,當初我高中學生物,最期待的也是去實驗室。只是那時候條件不好,只能老師在上面做,我們在下面看。現在有機會摸儀器,還是多摸摸吧。”
實驗室老師欲言又止,心說不知道是誰對他說,沒事不要開實驗室大門,一台顯微鏡超貴的啦,用一次壽命就短一點……
現在,離數學競賽的聯賽還有12天。在喬禦的預想裡,他是打算用10天,完成這個任務的。
100個細胞切片,很簡單的嘛,一天做10個,到下周末剛好做完呢。
只是,他發現這次倒是小瞧了任務。
第一次,喬禦選取的是材料最容易獲得的人體口腔上皮細胞與組織切片實驗,也是無數中學生的第一個實驗。
他性格天生冷靜謹慎,花了3三分鍾時間做出來的細胞切片,也和教科書上的一樣標準。
然而,在系統的判定裡,這個切片只是及格水平。
系統給出了修改意見:“宿主在實驗過程中多次出現無效動作,請宿主注意時間把控。”
懂了,不僅要好看,還要快。
喬禦宛如一個機器人反覆嘗試了起來,。終於在第6次失敗後,得到了一個完美級細胞切片。
他如法炮製了第二片,系統鑒定依然完美,但任務進度卻還是1/100。
系統殘忍道:“相同的細胞切片不納入任務進度內。”
喬禦:“……”淦。
出了11班,喬禦揣著新買的洋蔥走進了實驗室。
他的口袋裡不僅有洋蔥,還有黃瓜、番茄、香蕉。
為了那個生物細胞切片的任務,喬禦已經對學校內部動物下手過一輪,如今終於輪到了植物。
如今,和喬禦有關的校園傳聞,又開始更新了。
大家都傳,喬禦在生物實驗室用蒸餾瓶煮鯽魚湯。
要不然他為什麽要提著一條魚進實驗室?
喬禦對此是一概不知的。
在系統的培訓下,他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熟練的切片工。只需要看材料一眼,就能回憶起最簡單省時的操作方式。
如果這是大學的實驗室,那他一定是導師欣賞的技術工種。
喬禦的實驗時間,固定在下午放學後,到晚自習上課前這段時間,。足足有一個半小時,但是留給他實際操作的時間並不多。萬幸的是,他找到了免費的勞動力。
他脫下了白手套,開始清理切片。
另一邊,宋天宇麻溜地把試劑歸位。
在喬禦做實驗的時候,宋天宇就在隔壁桌子上寫作業。
宋天宇從不問他做這些奇奇怪怪的切片到底是為什麽。
隨著喬禦技術的進步,宋天宇收拾實驗室的動作也變得熟練起來。
有時候,喬禦一攤開手,宋天宇就明白對方想要的是鑷子還是刀片。
喬禦其實不習慣身邊有人。
但是現在,他覺得“習慣”這個詞,也不全是貶義的。